66 雙姝 離別日

第66章 雙姝 離別日

到底誰在撒謊, 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相?

這林府中還埋葬着什麽秘密?

季稻想了想,突然想起丫鬟和她閑聊時提到的那人,她問道:“林大老爺, 你之前說的那個她是誰?”

林憂幾乎立馬回應:“哪個她?我不知道。”後面半句更是直接低下頭回避了季稻的眼神。

有些做賊心虛啊。

“是林傾嗎?”季稻思索着,呢喃般自問自答, 這一下吓得林憂白了臉,紅衣也瞬間擡起頭看向季稻, 季稻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錯。

“你怎麽知道林傾的?”林憂警惕的目光鎖定季稻, 帶着質疑和忌憚:“你是誰派來的, 你來林家到底有什麽目的!”

哦豁,這反應比看見紅衣的時候還大啊,還有這連續兩問, 看來名為林傾的少女才是這迷局的關鍵所在。

季稻乍聽到林傾的名字時原以為紅衣就是林傾,可現在看來, 林傾另有其人。

“我怎麽知道的與你無關。我不僅知道林傾, 還知道林傾出嫁,嫁去了哪裏,你想不想知道呀。”季稻朝紅衣一笑,怎麽看怎麽像只偷了腥的小狐貍。

紅衣眼中猶豫掙紮着, 季稻繼續微微一笑:“你不想知道嗎?”

紅衣糾結到用她那原本就結巴得有點小可愛的表情,對着季稻弱弱問道:“可,可以嗎?”

季稻俯身下來笑盈盈地望着紅衣,似魔鬼的低語:“只要你告訴我, 你是誰?”

“傾、兒。我叫, 傾兒。”

季稻啧了一聲:“林傾,傾兒,你們林家連給人取名都這麽敷衍了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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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憂冷哼一聲:“這是我林家的事情, 跟你沒關系。”

濫調陳詞罷了,季稻點點頭:“這事兒我的确管不着。”

“告訴我,她在哪,哪裏?”紅衣像個讨糖吃的小孩兒,那沉如黑夜的眼眸中浮現出點點亮光,是難以欺騙的期待。

“安城,聽說她嫁給了延國的安王,是個好去處。”季稻回道,

紅衣的腦子轉得不快,她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季稻說的話的意思,紅衣嘴唇咧開,一直咧到了耳根子,這原本令人恐懼的面貌,在紅衣那雙眼睛的陪襯下竟多了幾分平緩,能看出她沒有吓人的惡意。她只是在笑,在開心自己那苦澀的一生中還是得到了唯一一顆糖:“那就,很好。”

“她,幸福,很好。”紅衣呢喃自語,季稻明顯看見她身上怨氣消散一層,哪怕只有薄薄的一層,但怨氣的确在散去。

只有沒殺過人的鬼才能漸漸消去怨氣,重新輪回。

紅衣沒有撒謊,她沒有殺過人。

那麽林府中的二夫人是怎麽死的呢?

天明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紅衣連忙縮在角落。季稻拿起傘遮了遮,走過去将窗戶關上。

“天亮了。”

季稻回頭看紅衣:“能離開嗎?”

紅衣不相信季稻這麽簡單就放了自己,她聽到問話先愣了愣,季稻便又問了一遍:“能自己離開這裏嗎?”

“不能放她走!她是惡鬼,她怕讨厭,你快把窗戶打開,用陽光燒死她!”林憂叫嚣着。

季稻看也不看林憂,只望着紅衣。

“你,放我?”紅衣不确定道。

“嗯。”

紅衣又看向季稻的眼睛,季稻眼中認真不似假,紅衣才放心下來:“能。”

紅衣說完,只見林憂的床上飛來一只紅繡鞋。

林憂看季稻居然要放虎歸山,眼珠子轉啊轉,竟拔腿跑到另一扇窗子前,推開了窗戶,林憂轉而背對着太陽,面對季稻和紅衣,肆意大笑:“燒死你,你這只惡鬼!”

陽光按約照進,紅衣惡狠狠地瞪了林憂一眼:“你,等着!”

一溜煙兒鑽入紅繡鞋中,随即很快就連紅繡鞋也不見了。

季稻看她這迅猛地反應速度,只能感慨一句:少女好身法!

再看林憂,嗯,也已經沒影兒了,應該是怕季稻報複,所以快快翻窗走了。

季稻:……嗯,老人好身手。

“季姑娘,季姑娘!”

季稻緩緩走出林憂的房間,剛巧走到門口就看見迎面走來的林忡。

林憂也在林忡身旁,對他道:“二弟,府中有鬼,有厲鬼!”

林忡一頭霧水,擡手摸了摸林憂的腦袋:“大哥,也沒發燒啊,怎麽就開始說胡話了?罷了,大哥,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

“哎呀二弟,那季姑娘更留不得,連鬼都怕她!”林憂急忙道。

林忡一臉疑惑:“大哥,你不是也厭惡這些東西嗎?怎麽現在也迷信上了?世界上沒有鬼,大哥,你別疑神疑鬼。還有季姑娘,你別老是找她麻煩,季姑娘身份貴重,咱們萬萬不能開罪。”林忡說到最後都有些無奈。

林憂一向受林忡尊敬,一而再再而三被林忡教育都是因為季稻,又因為遭蒙大難剛剛逃脫,林忡心中難免生出委屈。

林憂一大老爺們兒臉一下子變成了“囧”字:“二弟,非我找她麻煩,是她找我麻煩,她不僅立牌子罵我狗都不如,昨晚罵我算什麽東西,還拿傘指我,壓着我打……”

林忡看了看林憂又看了看季稻,無奈擺擺手:“大哥,你別誣陷人季姑娘,你多高她多高,你多重她多重,你多大她多大,你說你罵她打她我還信,你說她壓着你打,大哥,你越說越離譜了。”

季稻聽得噗嗤一笑,明目張膽極了。

林憂看着追上來的季稻下意識往林忡身後走了一步。

季稻緩緩走上來,步伐不急不忙:“二老爺,找我有事嗎?”

林憂眉開眼笑:“季姑娘,終于找到你了,衡王殿下又來啦!”

季稻:“……”

這個“又”字就很靈性了。

不是說好的三天嗎?

季稻動了動嘴:“我能不去嗎?”

說完她就抿起了唇,眼睛下意識往外瞟了眼,生怕商溫突然出現抓住她把柄。

林忡皮笑肉不笑:“季姑娘,你真愛開玩笑。”

季稻斟酌片刻。

林忡見季稻模樣,不知她為何露出這樣的表情,但思及衡王,他無聲嘆息,忍不住提醒道:“季姑娘,再見一面吧。”

季稻知道她是推脫不過去了,便道:“在哪兒?”

“大堂。”

季稻認命地往大堂走。

“衡王找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幹嘛?”等季稻離開之後,林憂才敢問。

林忡道:“大哥不知道嗎?季姑娘是衡王的意中人啊。”

林憂愣住了:“什麽!怎麽能是衡王?”

林忡拍了拍林憂的肩膀:“所以大哥啊,別針對季姑娘了,與季姑娘打好關系對林家才是好事。”

“這姓季的怎麽能勾搭上衡王?她不會給衡王下蠱了吧?”林憂嘀咕着。

*

“郎君,你來啦?你有何事?長墨呢?長墨今日不在?”季稻剛剛走進來,見到商溫就搶先示弱道,聽語氣哪裏還有半點兒不情願。

可商溫聽得出她語氣中是真是假,想起昨日的對話,心上一塞:“你不希望我來?”

“哪能呀,奴家最期盼郎君來了。”季稻眨了眨眼睛,柔柔弱弱的模樣與昨晚簡直大相徑庭。

“騙子。”商溫卻勾唇。

季稻看了看商溫,望着他的笑,猶如好久沒見一樣,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笑好像和以前都不一樣,讓她記不得他的味道,只記得他的笑,他明明很少笑不是嗎?

“郎君,我果然還是挺喜歡你。”

找到答案,季稻忍不住捂嘴笑了。

“那就多喜歡一些。”商溫說:“我擔得起你的喜歡。”

“大言不慚。”季稻彎了彎眉,笑商溫的自信滿滿。

商溫喜歡看季稻笑,不管是虛假的還是真實的,她不知道她笑起來有多好看,像一朵包裹着冰晶的勃勃生長的花,冰不化時是晶瑩透亮的珍珠般的美,冰化時便在不朽生長、鮮活生動。

商溫依戀着季稻的眉眼,心中第一次生出不舍之情,可離別就是會不舍。

“季稻,我要走了。”

季稻不知商溫何意,露出疑惑的神情:“去哪兒?”

“皿城。”

“皿城?”季稻想了想,從記憶的犄角旮旯中找出了一些記憶:“皿城,我聽說過,夕陽餘晖,黃沙漫漫,是個極美的地方。”

商溫聽她說起,淡淡笑開:“嗯,很美,下次帶你去。”

“這次不行嗎?”季稻半開玩笑問道。

商溫肉眼可見身形一頓:“這次不行,下次就可以了。”

季稻覺得商溫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只能試探性問道:“郎君,你我三日之約不算數啦?”

商溫只是反問季稻:“你在林家住得舒服嗎?”

“還算上賓。”季稻回答。

上賓也只是個“賓”,商溫便道:“三日後我叫長墨來接你,王府沒有那麽多煩心事,也沒有長輩尊長,你住進去便是主人。”

他要去皿城,還不帶上長墨,應當是不會去太久,季稻想着微微颔首:“那奴家靜待郎君回家。”

回家。

商溫內心被這兩個字填得滿滿當當,已經許久沒有人等他回家了。

商溫笑道:“我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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