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各方算計

各方算計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婉姨娘的丫鬟爬上了老爺的床,還伺候老爺睡在了書房的事,當天晚上,就傳遍了兩房家人。

婉姨娘在陸氏這裏哭,“都怪我沒調/教好丫頭,竟做出這等醜事來。”

丫鬟不是不可以伺候老爺,但須得主母發話，過了明路，方是明正言順。若是私下爬床,重則打死轉賣，輕則打板子關柴房，是極其羞恥的醜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麽會知道她是這樣的人呢。”陸氏開解婉姨娘,目光微動，并無半點怒意。

寧珉第二日一大早,就帶着丫鬟來找陸氏,他覺得,這不過是一樁小事。既然都能主動給了他婉姨娘,那多加一個玲兒又算什麽,絲毫沒考慮過主母的體面。

“這丫頭，我覺得,伺候的倒好。”剛吃到嘴裏，味兒正鮮,此時看玲兒,怎麽看怎麽順眼。特別是胸前兩團綿軟，簡直能把人的魂兒勾走，這滋味真正是上天入地快活無邊。

玲兒頭一歪，含羞帶怯的回望老爺，雙目帶着水光，含着綿綿的情義，害得他差點當衆出醜，趕緊略一收腹，去看陸氏，“你說怎麽安排為好。”

陸氏淡淡一笑，就象在說別人的事，“丫頭爬床，合該打死，只是我們婦道人家，狠不下這個心腸，喚了人牙子來，賣掉也就是了。”

“不行。”寧珉一聽便急了，怎麽能賣掉呢，萬萬不可啊。

“沒有規矩就是禍家之源，這種禍害，不能留。”陸氏說的極為堅決。

玲兒萬萬沒想到，夫人竟打算将她發賣，她哪點比不上婉姨娘。夫人寧願留着一個嫁過人的婦人當姨娘，也不要她一個清白的姑娘，分明就是妒婦。

“老爺，救命啊老爺，我清清白白的跟了您，如何還能去伺候別人，倒不如叫我死了的好。”玲兒說着便要去撞牆，寧珉一把拖住她，也跟着急了。

“陸氏，如果我一定要留呢。”

“男主外，女主內，內宅之事，老爺無須多問。”陸氏寸步不讓，起身道：“老爺該上衙門理事了，千萬不要為了家事分心，耽擱了正事。”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寧珉如何肯走，強硬的要帶走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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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一揚賣身契，“藏在哪兒都沒用，找不到人我就報官，當逃奴處理。”

玲兒吓的瑟瑟發抖，緊緊拽住老爺的袖子，生怕他不管自己。

巧珍此時已經領着一個人進來，低眉順耳的上前，巧珍一指玲兒，“就是這個丫頭，一兩銀子不要，你趕緊領走。”

“你敢，誰敢帶她走。”寧珉真是要氣瘋了，眼睛一瞪沖着人牙子便吼。

人牙子什麽事沒見過，眼珠子一轉就道：“老爺不讓帶走也簡單，直接把人買下來不就行了嗎？”

寧珉一想，是啊，她在這兒跟陸氏較半天勁是為什麽呀，明明就是這麽簡單的事。很霸氣的從袖子裏掏出十兩銀子，“這人我要了。”

人牙子很想說，長成這樣的小丫頭十兩銀子可買不到。但人家是官身，眼睛瞪起來頗有威儀，她不敢吱聲，只得認了。老老實實過了一道手，把賣身契從陸氏手裏，轉到了寧珉的手裏。

本來以為自己一大早是白耽誤功夫，結果人家夫妻吵架，她白得了十兩銀子。出門的時候，還另得了巧珍一個二兩重的荷包，笑的眯了眼，“姐姐太客氣了，以後夫人有什麽差事，姐姐可別忘了我。”

腆着一張老年婦女的臉，叫巧珍姐姐，巧珍忍住笑，“您辦事實在，又不多嘴多舌，自然不會再找別人。”

得了，聽話聽音，閉緊自己的嘴巴不要傳閑話。人牙子趕緊點頭，“咱們幹這一行，第一條就是閉緊嘴，姐姐千萬放心。”

屋裏頭的寧珉就象打了個大勝仗，領着玲兒便往外頭走，“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人，再無人敢把你攆走。”

玲兒頭也沒回的跟上寧珉，看都沒看過立在屋角的婉姨娘一眼。更別提給舊主磕頭告辭這種事，巴巴的跟着寧珉，小腰扭的，跟戲臺上的蛇精似的。

寧珉帶着玲兒走出去才發現，陸氏不肯安置玲兒，難道程敏就肯安置玲兒嗎？只能讓她住到書房裏，“你以後就在書房裏伺候吧。”

玲兒當着寧珉的臉不敢委屈，等寧珉一走，氣的捶床。憑什麽婉姨娘伺候一晚，就擡了姨娘，她就是個通房丫頭。

不行，她得為自己謀劃謀劃，不如先找如詩探探路。這麽一想，她便坐不住了，拔腿便往後頭去尋如詩說話。

寧璇中午陪着陸氏吃飯，婉姨娘站在身後伺候，布過一回菜，陸氏便要她坐下，“不用你伺候，以後早上不用來請安，多睡一會兒。也別做針線，想吃什麽便叫廚房裏做，人牙子下午過來，你自己挑一個合眼緣的。”

婉姨娘溫順的點頭，“其實用不用丫頭都無妨，我那兒也沒什麽重活，再說，還有個老媽媽呢。”

也是後頭買的，專門留在婉姨娘院子裏，做些粗使活計。

王府裏拔過來的丫鬟婆子，陸氏覺得讓他們伺候自己母女兩個，怕是已經覺得委屈。再叫他們去伺候一個姨娘，更不合适。所以婉姨娘身邊的人，都是另外買的。

“那不行，屋裏還是要有個精細人盯着。”陸氏拍了板，婉姨娘也就不吱聲了。

“看着我幹什麽？”陸氏察覺到女兒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由摸摸臉，莫非沾上了什麽。

“娘好看。”寧璇帶着孩子氣的話，讓陸氏和婉姨娘都跟着笑了起來。

“這孩子……”陸氏給她挾了菜，“別以為說幾句好聽的，就能由着你少吃。苦夏也不能吃這麽少，不然身子可抗不住。”

寧璇只是笑，并不解釋。她是覺得娘親變了，拍板決斷，處理事情都有了當家主母的風範。這個樣子，多好啊。

下午躲在屋裏繡香囊，巧珠一臉神秘的過來告訴她，“家裏來了郎中。”

“誰不舒服。”寧璇說着便站了起來，第一個念頭是去看看母親。

“是好事，婉姨娘有喜了。”巧珠抿了嘴笑，隐約知道陸氏是極希望婉姨娘開枝散葉的。

“太好了，趕緊給我收拾，嗯……”想一想，寧璇兩世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還真不知道送什麽好。

“送兩匹細棉布的料子，給小孩子做內衣最舒服不過，再送些補身子的藥材，這個小姐最在行了。”巧珠早給她想好了，說着便報了出來。

“好，趕緊送去吧。”寧璇這才想到中午母親說的話，難怪不讓她早起，原來是有了好消息。這個時候把玲兒擡出來，送到隔壁，倒真是一步好棋。雖然是她起頭提了一句，但後頭全是母親一手操辦的。光看今天的事，寧璇便覺得，母親已經适應的很好。

看着巧珠去收拾賀禮，寧璇又重新坐下來。掂起了香囊，心想香囊上該繡什麽好呢。

寧璇想了想，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的玉佩，上頭刻的是六字大明咒。前世自己并不知道那幾個古怪的花紋是六字大明咒也叫六字真言，也虧得這一世，在師太跟前學醫，多少接觸了一點佛法。才認出，自己玉佩上刻的就是佛法中最有名的六字真言，讀出來倒是人人都知道，唵嘛呢叭咪吽。

幹脆繡上六字真言，寧璇覺得這個主意不壞，至于顏色，世人都喜歡給菩薩塑金身，幹脆就用金線繡。底色選一塊深藍色的錦鍛，用來配金字再合适不過。

寧璇在家中繡花，并不知程敏已經去了自己的親大哥家裏，說動了大嫂去鎮國公府當說客。

程敏的大嫂是個眼皮子淺的，覺得機會難得，竟比程敏還要激動。立刻就遞了貼子去鎮國公府，求見宋夫人。宋夫人雖然不能外出應酬，但別人上門來看她，還是允許的。鎮國公只是不希望妻子再做錯事，成為別人的笑料，卻并沒有想過休棄她。

也是這個時機好，沒什麽社交活動的宋夫人，允了程敏的大嫂上門。

程敏的大嫂是個捧高踩低的主兒，見了宋夫人，自然是好生一通吹捧。只拍的宋夫人笑成一朵花，渾身舒坦了，才開始說明來意。

“那個丫頭，當面拒了世子爺，雖然合着規矩，但到底下了世子爺的面子。我小姑子也是當娘的，當時聽了就捂着胸口，替世子爺心疼呢。”

程敏大嫂說這些的時候，宋夫人忍着驚濤駭浪，丈夫為她出氣，要替長子把寧璇納進來，她是知道的。但是長子竟然跑到寧家去求娶寧璇為正妻的事，她可真不知道。

“漫說她是拒了，就是沒拒，也是不可能的。納她為妾，都是擡舉她了。”宋夫人輕蔑的一笑，納妾也只是說的好聽，不過是為了明正言順把那個丫頭弄到跟前磋磨罷了。

至于她拒了，宋夫人倒不以為意，丈夫既然出手，就不會有落空的時候。她倒要好生看看，寧璇的小胳膊擰不擰得過大腿。

“我們倒是有個好主意。”程敏大嫂興奮的說出他們盤算之後的想法，讓寧瑤嫁進鎮國公府，讓寧璇做為陪妾一同進門。

宋夫人在心裏嗤笑，堂堂鎮國府豈會同你們結親，這個算盤也打的未免太好了些吧。另一方面，她也覺得有意思，一山果然不能容二虎。

只不過，如果娶個長子不喜歡的姑娘回來，就憑長子那性子，大概永遠不會和她圓房吧。到時候，豈不是會一直沒有嫡子。想到這裏，她又覺得，這事值得考慮。

程敏大嫂看到宋夫人意動，便知道這事有門，她也沒指望對方一口答應下來，鎮國公豈是吃素的，這事還得公公，也就是安國公出面，替自己的外孫女推一把。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小姑子竟能跟鎮國公府攀上親事，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正在說話間，忽見一人，從外頭疾走進來。丫鬟通傳都來不及，來人已經上前。不是鎮公國府的世子宋仲秋還有誰，眉眼皆帶着不虞之色，似乎踏入這裏讓他很不高興。

看到他們也不見禮，只沖宋夫人草草一拱手道：“皇後娘娘讓我給你帶句話，我的婚事以及身邊該添什麽人，不該添什麽人，她自有主張。誰叫我是個沒娘的孩子呢，少不得要麻煩舅母替我張羅一二。”

說着也不看他們的臉色，轉身便走。直将宋夫人氣了個仰倒，撫着胸口就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喘氣都喘不勻了。

程敏大嫂的臉上也是火辣辣的痛，知道宋夫人這會兒肯定不侍見她，趕緊支了由頭告辭。心裏将所有人都埋怨了一遍，直接就去了小姑子家裏，告訴她此路不通。

可沒料到，程敏竟然病了。

身為大嫂趕緊探病，進了屋才知道，哪裏是什麽病了，竟是妹夫收用了一個爬床的小丫頭，她這是故意裝病呢。

見了大嫂，程敏一把扯掉額頭上的巾子，坐起來看着她，目光炯炯，哪兒有一點病态，“如何，宋夫人應了沒有。”讓寧璇做陪妾這點，是她和大嫂單獨定的。反正到時，就說是宋夫人的意思，諒寧珉不敢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