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歉意03

第26章 歉意03

皇宮中有密道這事,當然不好宣揚出去,免得嫔妃侍從擔驚受怕人人自危。

但掘地三尺搜查皇宮怎麽也要理由,容璲不能事無巨細的吩咐到位,韋淵處理了孫立輝的屍首,喊了幾個暗衛和崇威衛大将軍開會商議。

傅秋鋒不想回蘭心閣,在議事廳最外邊坐了,他覺得這種規格的嚴肅會議,以他六品錄事的身份不合适插嘴,就安靜地旁聽。

齊劍書和韋淵坐在左右上首,齊劍書托着下巴提議道:“先說貴妃養的蛇跑丢了,随後派人大肆找蛇,最後成功找到感謝大家配合。”

“這個理由兩個月前用過。”韋淵嘆道。

齊劍書深沉道:“那這蛇老慣犯了!”

韋淵:“……”

傅秋鋒忍不住端起杯茶。

韋淵正色道:“再說蛇逃出宮去,也會引發恐慌吧,上次搜完,太後還把貴妃叫走訓斥了一頓。”

齊劍書也感為難:“倒也是,貴妃那麽可怕,知道我提的馊主意肯定會揍我。”

左側的唐邈舉手突發奇想:“太後是後宮的老大,我們先偷走太後的什麽東西,随後派人大肆搜查,最後成功找到感謝大家配合,太後還能訓自己不成?”

齊劍書一拍大腿:“妙啊!”

傅秋鋒感覺自己的嘴正蠢蠢欲動,連忙喝了一口。

“這不妥吧。”柳河理智道。

傅秋鋒心想果然還是有可靠的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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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又不養蛇,我們偷什麽比較自然?”柳河感到為難,“印信古董多年珍藏又不會跑,怎麽可能丢在宮裏?……要不還是偷賢妃的貓吧,賢妃和太後關系好,太後舍不得罵她。”

傅秋鋒面無表情地揉了揉眉心,收回了剛才的想法。

“你這個才不妥,賢妃不是咱們的人,萬一她說丢就丢了,不用麻煩呢?”唐邈反駁道,“我行走江湖的時候認識一個神偷,專門喜好偷官家的東西,但也不據為己有,偷完随手一扔權當挑戰,我們可以放出消息,把偷印信的鍋甩給他。”

“你這個更不妥。”柳河皺眉,“我也是闖蕩過江湖的,那人脾氣高傲,他沒做過的事,斷然不會認。”

“我們管他認不認幹嘛,他還能自投羅網讨要說法?”

“主要是你不覺得這個消息讓皇家顏面掃地嗎?”

“我覺得勞師動衆找貓陛下臉上也不怎麽好看。”

“上次找蛇陛下也沒生氣,他根本不在意!”

霜刃臺暗衛加一個大将軍的集思廣益越來越歪,容璲來到議事廳門外準備帶上傅秋鋒一起走,就聽見韋淵正在做最後總結。

韋淵把衆人的提議推陳出新:“不如這樣,傅公子意外中毒暫時目盲,我們宣布傅公子在宮中迷路,可能毒發昏迷,情況緊急人命關天,随後派人大肆找他,最後成功找到感謝大家配合。”

傅秋鋒:“……”你應該感謝我配合。

容璲推門跨進屋內,韋淵衆人連忙起身行禮,傅秋鋒剛要彎腰,容璲就搭住了他的肩膀:“就按韋淵說的辦吧,你們盡快搜查,傅公子這兩天跟朕在一起。”

傅秋鋒縮了縮肩膀,沒掙開,只好保持沉默。

“齊劍書,又來湊熱鬧?”容璲不快道。

“聽說霜刃臺抓到了孫立輝,來看看。”齊劍書讪笑,“另外臣開了半宿的會,關于揚武衛的處置……”

傅秋鋒聽出齊劍書刻意的停頓,主動道:“臣先告退。”

“朕是來找你,你退什麽。”容璲按着他的肩不讓他走,“直說。”

齊劍書在兩人身上掃了一遍,拱手道:“叛亂者共計兩千三百人,全部發配雄圖關聽候沈将軍發落,兵部有意委任的新任大将軍人選有三人,一個是陳峻德的妻弟,一個是原揚武衛中郎,還有一個臣從前的戰友,您也見過一面,現在戍守南方邊境。”

“兵部還不在陳峻德的掌握,不過陳峻德應該不差賄賂的錢。”容璲嗤笑一聲,“朕記得那小子,沒家沒世,只能窩在邊關風吹雨淋,朕替他找條門路,把他弄過來,揚武衛兩萬人雖不多,也不能再落到陳峻德手裏。”

“是,臣明白了。”齊劍書低頭道,“那臣先行告退,到兵部探聽消息拖延時間。”

霜刃臺開會時看似争吵不斷一盤散沙,真定下計劃行動力倒也很高,很快便有四個暗衛率領崇威衛開始地毯搜查。

傅秋鋒跟着容璲走到霜刃臺門口,忽地停下了腳步:“陛下,既然以臣失蹤為由,臣不好再回蘭心閣,可否留在霜刃臺?”

“放心,朕不會讓別人看見你。”容璲保證,牽起了傅秋鋒的手腕,“朕備了馬車,先跟朕去一趟竹韻閣。”

傅秋鋒欲言又止,拿樹枝探了探方向,被容璲拉上了車。

“有話就說。”容璲無奈道。

傅秋鋒端坐着,安靜了一會,道:“馬車在宮中太過顯眼。”

“你不暈轎子了?”容璲問。

傅秋鋒覺得他其實是暈侍寝,但此時他不想和容璲說這些無關廢話,暗衛也不需要陪聊,幹脆保持沉默。

“朕倒是有些暈。”容璲靠在車廂上,“而且朕手腕也疼,肩膀也疼,還有一堆折子要看,卻連毛筆都拿不住了。”

傅秋鋒:“……”

“朕早上親手削了根樹枝,不知道是否有刺紮進了手指,總是不舒服。”容璲閑閑地說,“好在朕禮賢下士,是不會在意這些細節的。”

傅秋鋒:“……”

“林铮性情古怪,看似和善,實則毫無原則底線,朕拜托他出診,恐怕幾個死囚滿足不了他。”容璲幽幽地喟嘆,“若他需要朕為他試藥,朕也得答應一回,畢竟只要能讓朕的愛卿複明,朕受些苦又算得了什麽,朕一路走到今日,坐上這皇位,早就習慣受苦。”

傅秋鋒:“……”

傅秋鋒攥了攥樹枝,問道:“陛下為何相信韋統領不會背叛?”

容璲哼笑道:“又對朕感興趣了?”

傅秋鋒冷臉道:“是臣多嘴。”

“朕可以告訴你。”容璲阖了下眼,現在已是正午,他一直沒睡,難免有些疲憊,但眼中神采仍盛,“朕想過了,朕可以告訴你更多,哪怕你真是別有所圖,朕也要你心中只剩下朕,哪怕你真是受人指使,朕也要你徹底為朕所用。”

傅秋鋒心頭微微一跳,扭頭道:“陛下真是……意氣風發。”

“朕要得到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容璲的聲音輕柔,又透着股狠意,“朕曾經從這個皇宮逃出去,韋淵那時才十歲,抛下了家裏的榮華富貴,也跟着朕一起逃亡,我們餐風飲露颠沛流離,朕病的快死了,他就把自己賣給喜歡漂亮少年的富戶,為朕讨了二兩銀子。”

傅秋鋒愣了愣,韋淵十歲,那容璲也才十四。

“當然,朕把他救出來了。”容璲笑了笑,“那個富戶比起小孩,更喜歡朕,所以朕就抹了他的脖子,放了把火,背着被打的半死的韋淵繼續逃,但朕那時就決定,朕不能一直逃下去,朕有朝一日,一定會再回來,朕失去了一切,那朕就把這天下都握在掌中!”

傅秋鋒啞然半晌,突然連場面的吹噓也想不出來。

他也曾失去了一切,可他現在在幹什麽?意志消沉,無所事事?

他所謂的效忠,不也只是逃避而已。

“朕不諱言,朕眼裏只有權力,只有這張龍椅。”容璲沉聲道,“朕的信任不多,朕告訴你這些,你已經分走了一份,朕承認讓你受了委屈,所以你若有何要求,朕也會盡量賠罪。”

傅秋鋒微微抿了下唇:“……到林公子那兒,也讓他看看您的傷吧。”

“朕心裏受傷。”容璲話鋒一轉,裝模作樣地嘆氣,“朕心疼傅公子。”

傅秋鋒眼前一片漆黑也堅持翻了個白眼:“心病還須心藥醫,林公子的新藥不是快成功了。”

容璲笑道:“愛卿願意跟朕開玩笑了?”

“臣不敢。”傅秋鋒規矩道。

“到地方了,朕扶你下車。”容璲熱情地拉上傅秋鋒的胳膊,“竹韻閣裏到處都是鍋碗瓢盆,千萬小心。”

傅秋鋒聞到一股濃烈的藥材味,伴随着若有若無的呻∫吟,容璲拽了他一把,提醒道:“那邊是窗戶,下面有幾個甕,都是屍油,離遠點。”

傅秋鋒想了想,彙報公務似的說道:“霜刃臺也加幾個吧,栓上鏈子,方便吊起來燒火。”

容璲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等同意,在屋裏忙活的林铮就笑了起來,稱贊道:“行家啊,傅公子莫非也是蠱毒的同好?”

“不敢,我只是普通的文官罷了。”傅秋鋒謙虛道,“打擾林前輩。”

“進來坐。”林铮撸着袖子搬了兩個凳子放在正廳,別人的正廳都是條案方桌椅子茶幾擺設整齊,林铮這裏全改成了藥櫃藥爐,衣服茶杯紙筆淩亂的随便一扔,“只要不讓老夫出門,樂意什麽時候來都行。”

傅秋鋒差點被地上的外衫絆倒,容璲踢開衣裳扶着傅秋鋒坐下,問道:“前輩的藥可熬好了?”

“差不多。”林铮先把調制的外敷藥膏端過來,容璲伸手撥了撥傅秋鋒額角的碎發,林铮蹲在地上,見狀撇了撇嘴,把藥盒往容璲手裏一塞起身道,“給你表現吧,撩個頭發能夠嗎?”

“……朕都說了他不是男侍。”容璲無奈道,“你不用在意。”

傅秋鋒閉上眼睛:“臣不在意。”

容璲打開藥盒,指尖蘸了點藥膏蹲下扶着傅秋鋒的下颌:“那朕在意,先前朕那些輕浮之舉都是試探,對旁人裝裝樣子,朕并無此意,你既是朕的股肱之臣,朕自會尊重你,今日話也一并說清了好。”

傅秋鋒感覺眼睛有些涼,容璲小心地纏了兩圈紗布,在他腦後打了個結,他不知要接什麽,就普通地嗯了一聲:“多謝陛下。”

“稍後朕麻煩前輩騰出一間屋子,今晚你就住在這吧,明日再和朕出宮一趟。”容璲說道。

傅秋鋒沒問這次出宮又要計劃什麽,他扶了扶紗布,輕聲道:“陛下也信任林前輩嗎?”

“他啊。”容璲語氣有些複雜,“他救過朕。”

“豈止是救過,說的這麽輕描淡寫。”林铮适時端着藥回來,哼了一聲,“老夫花了多少珍貴藥材,腳不沾地忙了大半年,出門就出了六趟!老夫還為你做了違背祖宗的決定,當什麽林公子,若是被老夫的醫友知道,老夫直接自焚算了,省的只臉上發燒。”

傅秋鋒不禁又開始想容璲當上皇帝之前到底是怎麽過來的,他坐的正了些:“前輩,今早陛下與人交手,恐怕拉傷了右臂,還請您為他診治一下。”

“他那點功夫還打架?”林铮嘲笑,容璲本想拒絕,但林铮出手很快,按住了容璲的肩膀往下一捏,莫名道,“沒事啊,一點沒傷。”

容璲用力朝林铮眨了眨眼。

林铮費解地皺起眉頭,半晌恍然大悟:“哦!哎呦……這傷可不得了,老夫去柴房找個夾板,千萬別亂動啊,不然以後沒右手可用,你的後宮就不是擺設了。”

容璲:“……”

傅秋鋒:“……”

傅秋鋒面無表情道:“臣知錯,是臣有罪,臣斷然不敢讓陛下賠罪。”

作者有話要說:  演技浮誇林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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