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文案劇情:謝照靜靜地聽……

第60章 第 60 章 文案劇情:謝照靜靜地聽……

樹蔭深深, 仲夏日長,石榴開遍。永嘉走在傘下,慢慢搖着團扇。

雖說她不用去侍奉婆母, 但會每隔幾日去梅氏的院子裏閑坐片刻。梅氏溫和, 大嫂方淳雪體貼柔和又飽讀詩書,和她很談得來。二嫂虞韻偶爾說些不着邊際的話, 但性情很直率可愛。

永嘉十分樂意隔三差五和她們在一處閑聊。

只有表姑娘董環她不太喜歡。好在, 她也看得出來永嘉不喜歡她,在永嘉在的時候并不怎麽開口。

永嘉到的時候,幾人正圍坐在一起,皆是滿臉笑意。

看到永嘉公主來了, 衆女都站了起來。

永嘉随意擺手讓她們坐下,注意到方淳雪坐下時小心翼翼地扶了腰身。再仔細一看, 她臉上的盈盈笑意還有幾分不好意思。

“大嫂, 你是有了?”永嘉輕聲問道。

方淳雪含笑點點頭,回道:“今早請了大夫把脈把出來的,說是已有兩個月了。”

永嘉心下一驚,嘴上說了幾句道喜的話。

她一直以為謝家難産而亡的少夫人是虞韻, 如今看來, 難道是方淳雪?

先前她便想過該如何阻止, 她總不能攔着人家夫妻同房。但她可以幫着請到宮裏的太醫穩婆來接生, 應當能保住性命。

想到此處, 永嘉情不自禁地看了虞韻一眼。

她很快便收回了視線,繼續聽着梅氏叮囑方淳雪的話。坐在下首的董環注意到了公主方才的視線, 對着虞韻意有所指般嫣然一笑。

虞韻起初沒有沒明白她的意思,回了一個笑容。待到衆人散去各自回房後,她突然明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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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環是在嘲笑她。

她咬着唇, 知道表姑娘是不可能給謝煦做妾室的。可她嫁給謝煦快三年了,一直沒有動靜,謝煦聽了大嫂有孕的消息,會不會想納妾?

一時間,心中酸澀異常。她伏在軟枕上低聲抽泣,一想到謝煦會提起此事,心中便一抽一抽的。

虞韻呆呆地坐了一日,看着院內的薔薇架輕柔擺動,終于做出了決定。

傍晚,謝煦一回屋,就見虞韻笑得十分勉強地迎了上來。

他按住虞韻要服侍他換衣服的手,問:“怎麽了?”

虞韻一驚,搖搖頭道:“沒什麽。”

她想了想,試探性問道:“夫君有沒有聽說,大嫂有孕了?”

謝煦道:“大哥方才和我說了。”

虞韻低聲道:“是我不好,一直沒有懷上。夫君,不如我明早和伯母說一聲,請她幫忙挑兩個通房給你吧。”

她一直有些害怕為人嚴肅的謝煦,說完便不安地低下了頭。

謝煦問道:“是伯母說你了?”

虞韻搖搖頭。

“大嫂和公主也不會說你什麽。”謝煦道。

她聽了心裏愈發苦澀,輕聲道:“她們什麽都沒有說。”

謝煦望着她低垂的發髻,鬓邊的步搖微微搖晃。他伸出手,把她拉到身前,俯身親了她嘴唇一下,問:“你想我像現在親你一樣,親別的女人?”

虞韻吓了一跳,“我”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麽。

她看着謝煦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依舊十分正經。

謝煦松開了拉着她的手,淡淡地點了個頭。

虞韻突然心慌了,連忙拉住謝煦,老實道:“我不想的。”

她說完,又不敢看他了,心知自己是犯了妒忌的錯。

謝煦唇角微微上揚,道:“你不想便好,以後不準胡思亂想了。若是你着急生養,就請大夫瞧瞧。”

虞韻乖乖點頭,心裏想着是否該請公主幫忙引薦兩個千金聖手。

翌日,她便去公主的院子尋她,不料留着看守的婢女說公主已經出門了。

被她惦念的永嘉,一早便起來梳妝了。

永嘉先前和薛柔約定好,今日一道去橋南街上逛逛。

才進了繁華的主街,車夫便急忙停下了。永嘉和薛柔被婢女攙扶着才坐穩,幾人正在驚慌之際,護衛在窗邊回禀道:“公主,是前面兩輛馬車撞到了,屬下瞧着是一個五六歲的男童從車裏滾了下來。”

她吩咐道:“你上前去看看。”

護衛領命而去,混跡在人群裏。

永嘉亦是在車簾處露出一雙眼睛,看着前面的光景。

雖說街道兩旁都是看熱鬧的人群,但薛府的馬車高大,遠遠看着依舊能看得清楚。

只見一個垂髫小兒躺在馬路車間,前頭的車駕上下來了一個錦衣玉帶的青年男人,幾步将這小兒抱起,用帕子包了他腦袋上流血的地方。

永嘉告訴坐在一旁的薛柔,道:“咦,是安樂侯。”

男童馬車的車夫跪倒在地,磕頭求饒。隔得太遠,永嘉聽不清在說什麽,但應該是他不慎撞上了安樂侯的車駕,累得自家小主人從車裏摔了下來。

安樂侯抱着小兒,和車上下來的年輕夫婦說了幾句,便回了自己的車駕上。

沒一會兒,兩輛馬車都走了,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去。

護衛回來回禀道:“回公主,不是什麽大事。車夫沒留意路上的一塊石頭,撞上了安樂侯的馬車。安樂侯說小孩兒傷在腦袋上,讓他們一家跟着他去好醫館瞧瞧。”

永嘉嗯了一聲,思緒流轉,突然道:“不對。”

“什麽不對?”薛柔奇怪地問。

想到表姐和司徒家的關系,永嘉笑道:“沒什麽。”

安樂侯的風評一向不錯,對撞上他車駕的平民稚童都如此大度。而永嘉突然想到的卻是,他和哥哥關系要好,常常聚在一起喝酒吃飯。若是他想給哥哥用迷香,平時不知有多少機會!完全犯不上在行宮裏冒險。

那便是司徒家?

可據她所知,司徒家發家以來,連朝廷申饬都沒有過,完全沒有要和皇室過不去的動機。

她思緒紛紛,逛首飾樓時頗有幾分些心不在焉。雅間裏全是東家提前擺好的精品,珍珠美玉,寶石金銀,無一不精致。薛柔難得出門,興致勃勃地選了幾對耳墜。永嘉在旁參謀幾句,二人笑着攜手而去。

下樓時,突然有人攔住二人。

“臣參見公主。殿下,臣想同薛姑娘說幾句話。”

永嘉仰頭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此人一身玄衣,膚色白得像上了釉的瓷,薄唇長目,五官俊美之餘幾分剛硬,一看就是個不好說話的人。

她看向一旁的薛柔,她神色相當古怪。

永嘉頓時明白了這是誰。

薛柔點點頭,道:“公主,你去車上等我吧。”

永嘉應下,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薛柔一眼,見她跟着司徒惟進了方才的雅間。

雅間很大,不等薛柔胡亂揣測什麽,司徒惟便開口道:“薛柔,你在我母親面前說催情香,是何意思?”

薛柔微微抿唇,耳根漸漸染上一抹薄紅。

司徒夫人會告訴她兒子,是薛柔意料之中。

只是,司徒惟怎麽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司徒惟沉默半晌,道:“你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和我妹妹交好。”

薛柔錯愕地看着他。

“薛柔,你是遇上什麽事了懷疑和我家有關系,是不是?”

薛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知他是怎麽猜到的。

她當日有表現得如此明顯嗎?可司徒惟分明都不在場,連聽到她問話的司徒夫人都沒多想。

司徒惟銳利的雙眼直直地盯着她。

他略一思索,道:“你沒有遇上什麽事,你是在幫公主。”

薛柔低低地驚呼一聲,瞠目結舌地看着他冷淡的面容。

她立刻掩飾道:“不是,是你多想了。”

司徒惟篤定道:“我不會猜錯。”

他默了片刻,垂眼看着神情有些窘迫的薛柔,開口道:“我母親不敢也不會做對公主不利的事情。至于你們在查的見效極快的催情香,我能保證我家沒有。但我舅舅曾經奉命查抄過類似的玩意兒,不少人家都有,現在或許還有人在私藏。你如果需要知道,我一會兒抄送一份之前的名單給你。”

大夏天的,薛柔手心卻有冷汗沁出。

司徒惟是怎麽三言兩語就猜到的?他知道多少?

薛柔發怔片刻,仍然否認道:“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司徒惟略感意外,挑挑眉道:“是嗎?那我便去問問別人,二公主近日在忙些什麽?”

“別!”薛柔立刻道。

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道:“是,你想的都對,請你不要洩露給別人知道。”

司徒惟不置可否。

薛柔放軟了聲氣:“司徒公子,我求你了。得罪公主對你也沒任何好處,是也不是?”

司徒惟仍是沉默地看着薛柔,薛柔和他四目相對一瞬,她垂下眼,心裏亂成一團。好幾年了,她就沒有弄明白過他心裏在想什麽。

她已經疲于去琢磨他的心思,他若是要去四處張揚,那她是一定會提前告訴芙蓉的。

只是,他似乎也不是這麽無聊的人......

屋內落針可聞,司徒惟倏然冷笑道:“薛姑娘放心,我不會去四處亂說的。”

說完,他略一颔首,轉身便走。

薛柔在窗邊看着他走遠,才慢慢下樓。

永嘉在馬車裏面百無聊賴地等着,見薛柔神色平靜地出來了,想問什麽又有些不敢問。

二人一路沉默地回了威遠侯府。正是午後,侯府靜谧一片。

葉深樹密,綠濃欲滴。一院榴花欲燃,幾大水缸裏養着的蓮芰卷舒開合,香氣流清。

微風吹動碧玺簾子,發出丁零當啷的清脆聲響。然而即使有風,夏日午後依舊是炎氣迫人。永嘉和薛柔相繼踏進小院,在房內歇息的仆從聽到聲響,立刻都跑了出來迎接。

永嘉道:“讓她們都回去歇着吧。”

二人進了內室,婢女往冰鑒裏取出備好的幾碟果子,放了更多冰,又拿起團扇給公主和薛柔打扇。

永嘉拿過繡着一架薔薇的團扇,吩咐道:“你們這些時日都累了,都下去歇個午覺吧,不必吝啬用冰。”

槐月遲疑道:“公主,您不用人伺候嗎?”

室內暗香浮動,是院裏隐隐綽綽吹來的花卉芳香和少女身上淡淡的肌膚香氣。永嘉搖頭,簡略道:“不用。”

幾個婢女對視一眼,看出公主是真的不要她們在外面守着,給兩位備好茶水,擺好果碟,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四處都靜悄悄的,連聒噪的蟬在炎炎午後都叫不動了。

永嘉躊躇片刻,輕聲道:“表姐,你想聊聊嗎?”

薛柔勉強露出一個笑,道:“芙蓉,我不知該怎麽和你說......”

她兩只手交握在一起,看着自己染紅的手指甲,深吸了一口氣。

正事還是需要和芙蓉說的。

薛柔原原本本把司徒惟看出她們真實意圖的事情說了。

“芙蓉,對不住。如果真是他們做的,他們已經知道你在調查的事了。”

聞言,永嘉立即道:“表姐,這不怪你!”

她抿着唇,想從女兒鄉入手的心思已經淡了。畢竟,手上有這東西的人多的是,而知道寶惠對謝照情愫的人卻少之又少。

或許此事只是機緣巧合之下,才令她将它和行宮的事聯系在一起。

她看向薛柔不安的面容,寬慰道:“表姐,真的沒關系。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倒是你......你傷心嗎?”

薛柔一怔。

永嘉思忖片刻,字斟句酌道:“他能看出你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又能猜到這不是發生在你身上的事,還能推算到你是在幫我。可見他對你十分了解,也很關心你。”

她握向薛柔輕薄夏衫下的一截皓腕,認真道:“或許你在默默愛慕他的時候,他亦是在注視你。”

薛柔笑着搖搖頭,道:“不是這樣的。之前我只和你說過帶路的事情,其實在我們幼時,稱得上是常常來往。他自小喜歡看洗冤錄,又有一個當大理寺卿的舅舅,以前還經常讓我把珠花之流的小東西藏起來他去找。”

“所以呀,他能猜到并不是對我了解,而是他十分擅長這些。”

幾句話勾勒出一副垂髫兒女在院中游玩嬉鬧的景象,永嘉試想了片刻,對如今的司徒惟愈發厭惡。

她對親近的人向來幫親不幫理,可也不能用公主威勢強逼他娶了表姐。但她更不能看着表姐沉湎其中,日益傷心消瘦下去。

薛柔微微含笑,反而讓永嘉看着心驚。

她前世見過的人更多。許多人心如死灰了,反而面上一派泰然平靜。反倒是大哭大鬧的,卻能自己慢慢想明白。

永嘉心念一動,嘆道:“也許,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佳話,只存在話本傳奇裏了。”

說完,她仔細看着薛柔的反應。

屋外突然一陣風吹過,吹動幾乎凝結的熱氣,亦是吹動的花葉簌簌作響。

謝照今日有事需得回府一趟,他走到院前,卻見只有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婢女守着院門。

蘭香怯生生地給驸馬行禮問安。

謝照瞥她一眼,問:“公主在府裏嗎?”

她連忙回話道:“在的在的。”

院裏一個人都沒有,許是都去歇息了。謝照快步向內室走去,突然聽到裏面傳來女子輕柔的說話聲,他頓住了腳步。

屋內,薛柔搖着團扇,冰鑒散着陣陣涼氣。她莞爾一笑道:“芙蓉你這便是胡說了,你不知外邊有多少人羨慕你和驸馬的,都說你們金童玉女,少年夫妻恩愛非常。”

換做平常,永嘉早就笑嘻嘻應下了。

然而此時此刻,她突然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何不讓表姐覺得她和謝照之間的恩愛是景象,轉而勸說她不要執着等待所謂的一心人,放棄對司徒惟的念頭!

而且,表姐聽了別人并非她所想的那般快活舒心,也許能高興些。

她用團扇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張一合的粉潤雙唇。

“表姐,你別看我和謝照很恩愛,但我經常受不了他,好幾次都想進宮告狀!”

薛柔大吃一驚,手裏搖扇子的動作倏地一滞。

她瞪圓了眼睛,問道:“驸馬對你不好?那你為何要委屈自己?”

“謝照為人粗魯,根本不懂做驸馬的本分,常常惹我生氣。”永嘉繼續編造道。

薛柔怔怔地搖了搖頭,輕聲道:“芙蓉,既然如此,你便應該拿出你公主的身份壓制他。若是他不改,你大可以讓陛下和娘娘為你做主!”

她怎麽聽都覺得不對勁,芙蓉并不是一個會默默忍下的性格。她伸手輕輕拿下永嘉擋臉的團扇,确認道:“芙蓉,你是胡說騙我的吧?”

永嘉對上薛柔澄澈的眼眸,緩緩道:“不是,我何必拿我自己的事情說謊?”

薛柔堅定道:“那你告訴娘娘,讓娘娘為你做主。”

永嘉嘆道:“不成的。我——”

她轉了轉眼珠,道:“兩年前,我做了一個怪夢你還記得嗎?把我吓得深夜跑去找我母妃的。”

“自然記得,你說你夢見你不幸被人害死了......”薛柔點點頭。

“其實不是的。”永嘉硬着頭皮編造下去,“我夢見哥哥犯了大錯,連累了母妃嫂嫂,也連累了你。”

薛柔情不自禁瑟縮了一下。

“夢裏,是謝照機緣巧合下救了我們。所以我一醒便開始命人打聽謝照,想要招他做驸馬。萬一夢裏的事情還是會發生,他現在一定會心甘情願救下我們。”

永嘉将前世的事情半真半假地說了,在意識到自己忍不住想笑時,忙用團扇擋住自己的臉。

起初,她确實是這般想的。

她要讓他死心塌地,對她心甘情願付出。這是她給自己留的一道保命牌。

可成婚近一年後,她便知,在不知何時起,她早就将他看成真正的驸馬,真正的夫君。

如今他們可以親昵稱呼對方為三郎和芙蓉。

他們是世間最普通一對,亦是最難得一對,兩情相悅的夫妻。

永嘉細細想着,擡眼看到薛柔無聲啜泣,頓時意識到自己弄巧成拙了!

或許有人會聽了她的痛苦而感到高興,但那個人肯定不是心腸很軟的表姐。

她這麽說,只會惹得表姐傷心擔憂吧。

薛柔用手帕擦去淚珠,含着哭腔道:“芙蓉,你為何一直不和娘娘或是我說,何必搭上你自己......”

謝照靜靜地聽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聽到這裏提腿走了。

他越走越快,草草吩咐長随把要拿的東西送去官衙,騎馬離府。

金烏籠罩大地,正是一天中最熱的光景。他仿佛不知炎熱,不知疲倦,一路縱馬疾馳,一口氣跑到了京郊。

十裏河浮光躍金,河邊樹影深深。他從馬上滾落下來,身上汗水淋漓,摔在草地上。

日頭熾熱,汗水流進了眼裏,苦澀無比。

沒什麽好問她的。

薛柔問過,她是不是在胡說她是不是在騙人。

可她說不是。

他一直暗自希望,她那些神奇的夢裏能出現他一回,原來早就出現過了啊。

那些從前不曾細想的事情,倏然間盡數想明白了。

比如她對于第一次見到他的事含糊其辭,是因為根本沒見過。

她近日不止一次說過她和寶惠郡主并不熟悉。可最初她告訴他,她和郡主很熟悉,郡主透露過她想去別院後的樹林玩耍。

想來也是因為做夢。

她和他第一次見面,其實就是在小巷裏——

是她夢醒後打聽了他,跟蹤了他。

她不止一次說過:“我知道你是個極有本事之人。”

從前,他聽這話時不知有多高興。

但她才是那個有本事的人,把他哄得團團轉,把他哄得心甘情願為她做任何事情。

可是呢?在她眼裏,她的哥哥母妃,甚至表姐都比他更重要!

她是在為了自己的親人,苦苦忍耐他這個為人粗魯的驸馬。

謝照站起來,走到河中,重重甩了一下馬鞭,驚起一道水花打在他臉上。

他冷笑一聲,咬着牙。

她是公主,他是臣子。她若有命令,他豈能不從?她堂堂公主陛下愛女,何必搭上自己的一身皮肉,來費心費力讨好他,哄騙他?

這個地方很是熟悉,是他兩年前在西苑相看後騎馬随意亂走後來的地方。

當時,他糾結萬分,想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想她不語時兩片花瓣般的嘴唇。

是他的錯,将她裝出來的細語笑靥當成了真情。

日頭漸漸西沉,謝照牽馬飲水,摸着它腦袋上的鬃毛。

紅塵四合,永嘉好不容易哄好了為她擔憂不已的表姐,發誓保證今後一定不會再受驸馬的氣。

永嘉回想今日一天扯的謊,真是關心則亂了,只可惜最後也沒勸說表姐什麽。

夏晝時長,永嘉隐隐聽見西邊又熱鬧起來,或許是那位表姑娘又在招待女客了。

到了平日裏謝照該回府的時辰,他竟然人沒出現,也沒打發人回來傳個話。

這實在是不尋常。

永嘉命人去問了一聲梅氏謝照有沒有傳過話,梅氏很快便親自過來了,和她說沒有。

梅氏望着永嘉的神情,笑道:“老三以前忙碌的時候,也偶爾不回家宿在軍所官衙裏了。或許今日是忘記打發人傳信了,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

永嘉應好。

直到入睡前,謝照也沒有回來。

三更天,突然下起傾盆大雨,琉璃燈的光亮在如墨夜色中孤零零的。永嘉翻來覆去睡不着,謝照不在神龍衛的衙門裏,不在宮裏,也不在成國公府裏。

暴雨如注的夜裏,好端端的,他究竟去哪兒了?

永嘉很擔心他,不由懊惱地捶了一下軟枕。她怎能幹等着,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可怎麽辦?她吩咐蒲月傳話下去,現在就讓人去各處尋人。

她抱膝坐在床上,耳邊是嘩嘩雨聲,嘈雜萬分。

“公主,您睡吧。一有驸馬的消息,奴婢就叫醒您。”蒲月輕聲道,又蹑手蹑腳地點起安神的香。

沉沉香霧中,永嘉睡得很不安穩。翌日她一睜眼,看到婢女失落緊張的神色,便明白了。

謝照還沒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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