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令他忍不住低頭一遍遍親……

第72章 第 72 章 令他忍不住低頭一遍遍親……

寬闊山道上, 仿佛在一瞬間擠滿了人。明火執仗,登時照亮了山壁,火光熊熊直沖天去。一騎當先的是謝照, 身後兩騎則是蕭陟和路上遇到的安樂侯, 另有四五十名禁軍舉着火把,跟随驸馬。

那倒地的男人不住痛苦嚎叫, 聲如野獸, 在地上翻滾,發出“嗷嗷”的叫喚,半躺着竟然還有力氣撞開要上前将其制服的兩個禁軍。

永嘉心神俱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狀, 一動不動。她吓破了膽,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 耳邊嘈雜的動靜在恍然中什麽都沒有聽清, 全然沒有注意到救兵已經到了,而她已經脫離了危險。

謝照一邊飛快下了馬,一邊命道:“綁起來,別弄死了。”

他幾步走到永嘉面前, 輕輕将她抱起, 問道:“芙——公主, 你有沒有事?”

很快便有四個禁軍跟着一個小頭領, 先行将劫匪綁起來捂住嘴帶回去。其餘的禁軍一人出列替驸馬收好刀, 其餘皆是背過身去,避嫌不看驸馬抱起公主的模樣。

她沒有反應。

謝照一只手懷抱着永嘉, 另一手去摸她身上有無受傷的地方。摸到脊背時,永嘉不由自主地“嘶”了一聲,她這才回過神來。她一手環他頸間, 埋在謝照的胸膛前嗚咽起來。

他輕柔地擦拭去永嘉臉上的血污,低聲道:“公主,是不是脊背疼?”

永嘉點點頭,不住啜泣。劫後餘生的慶幸如月下秋潮,陣陣席卷而來,讓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想哭一場。

她發髻淩亂,一縷青絲貼在頰邊,蒼白的臉上淌着淚水,緊緊貼在他胸前。謝照心疼不已,低頭碰了碰她的臉頰,道:“公主,你先莫要哭了,我帶你回去,讓太醫給你瞧瞧背上的傷口。”

永嘉仍是淚流,帶着哭腔開了口:“應當沒有斷骨頭。”

謝照想到方才遠遠見到的一幕,她徑直從馬背上跳下,而那個劫匪則是伸手想碰她。只可惜這些皆是一瞬間的事,他不禁自責,若是能夠早些追上,也不至于讓公主義無反顧地自己跳馬。

他低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永嘉用力搖搖頭,道:“我便知道你會來的。”

謝照胸膛前溫熱一片,是她的臉,也有她的淚水。這股溫熱随着她的話語,如一股暖流,淌進他的心中,令他忍不住低頭一遍遍親她的臉,柔聲安慰她:“公主,你已經脫險了,不怕了。”

他突然想到什麽,問道:“是不是我砍下他的手,吓到了你?”

她含着眼淚,點點頭。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吓到了你。”謝照誠懇道歉,他在口舌上一向平平,眼下更是除了“別哭了”,“別害怕了”外不知該如何安慰吓壞了的公主。

永嘉另一手也環上他脖,腦袋蹭了蹭。謝照不由微笑,二人像兩只報團取暖的小動物,蹭了蹭彼此的臉頰。凜凜秋葉的寒風中,蕭蕭瑟瑟,只有對方的臉頰還是熱的。

背過身的蕭陟沒有去聽他們的輕聲絮語,忍了又忍,上前問道:“公主,薛姑娘她人呢?”

永嘉閉了閉眼,淚珠紛紛滾落顫聲道:“表姐被劫匪推下了山崖。”

“什麽?”

不僅僅是蕭陟,謝照也震驚極了。

謝照只愣了一瞬,抱着公主走到山道旁,指着山下道:“公主,你瞧此處山坡雖然不矮,但絕稱不上陡峭,表姐滾落下去,未必會喪命。讓蕭陟帶人下去找她吧。”

有一機靈的禁軍上前,在公主身邊舉起火把,讓公主能看得更清晰。

她很快便收回了視線,點點頭。

蕭陟卻是震驚地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面色煞白,仿佛丢了魂一般,道:“不會的......”

在一旁什麽話都沒說的安樂侯突然嘆息道:“事已至此,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去搜查到薛姑娘,免得耽誤了醫治。蕭公子若是累了,不如我帶人下去吧。”

蕭陟立刻道:“我去。”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給自己鼓舞,重複了一遍:“我去。”

蕭陟點了約二十人,跟着他原路下山去搜尋。他想到那日在河邊,夕陽西下,浮光躍金。她整個人籠罩在一層金黃天光下,她是守禮的姑娘,多數時候低着頭不敢看他,他卻一直想看清她臉上是何神情,會不會覺得他過于冒犯......

本來,後日便是他們約定的見面的日子。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求她還活着。

一隊人打馬而去,謝照低頭對永嘉道:“我們先回去等消息吧。”

不等永嘉點頭或是應好,他大步走到馬前,将永嘉抱了上去再自己上馬。雖然公主說并未有骨頭斷裂,謝照仍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馬緩緩而歸,免得颠簸到了公主。

永嘉在謝照的懷中,漸漸尋回了幾分理智。她不再去想方才劫匪那副血流如注的樣子,知他是活該。一路的緊張驚惶卸下,轉而成了濃濃的擔憂和疑惑。

她擔憂表姐的生死,疑惑劫匪所圖什麽。

若是想要她們的命,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機會。

謝照派了二人先行回去和皇後貴妃等人報信,已經尋到公主。垂眼一看她蛾眉緊蹙,便低聲道:“芙蓉,你累了,暫且不要多想了,等你回去睡一覺,表姐便已出現在你眼前。”

她勉強點了點頭,又想到薛柔是和司徒惟一道滾落下去的。兩個人在一道,或許比一個人好些。

永嘉小聲地告訴了謝照。

聞言,謝照挑了挑眉,道:“他竟然不救你?”

永嘉一愣,她完全忽視了這個問題。論理,她是公主,司徒惟無論如何都該追上來救她。

她仍是小聲道:“生死關頭,哪裏顧得上這麽多?我不怪他,反而......”

永嘉沒有說下去,她其實十分驚訝司徒惟的舉動,不知表姐見此會不會十分欣喜?再想到下去搜尋的蕭陟,她頓時發現自己忘記告訴他薛柔并非是一人滾落山崖的。

謝照寒着臉,永嘉沒有再說話,也沒心思去管司徒這般是否會被定罪。雖已經脫險,但鋪天蓋地的疲憊湧上來。沒一會兒便到了狹窄的山道,只能容下二人并排而行。

安樂侯道:“公主無礙便好,想來那位司徒公子罪不至死。”

她沒想到安樂侯竟然聽見了她和謝照的輕聲絮語,一時有些尴尬,不由去想适才謝照安慰她的那些私密話,是否也被他聽了去。

永嘉沒有做聲。

安樂侯笑笑,道:“公主此番遇險,紀王殿下當真是急壞了——”

“安樂侯,公主累了。”謝照冷冷地阻止他說下去。

永嘉仍是一言不發,懶得搭理別人了。她累得很,回去後連母妃哥哥都不想多說什麽,只想倒頭就睡一覺。而後或許便如謝照所言,表姐就已經回來了。

她的腦袋點在謝照胸膛前,不知緣何又有些想哭。她想過他會出現,相信他必然會來救她。圍場占據方圓百裏,可她就是确信,所以一直都不是很害怕。果然,在她最惶恐的時候,他便出現了。

明月破雲而出,永嘉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是已經睡着了。謝照一只手臂攬着她,一只控制的馬蹄速度。身旁是茂密的樹林,陰晦難言。在漸漸明亮起來的月色下,他雙目不斷在觀察四周。

謝照帶出來的人,都是他能夠信任的。或許除了中途加入的安樂侯,然他是紀王的好友,謝照便同意讓他同行了。他目光掃過每一個隐蔽的角落,提防着任何一絲意外。

他心中又驚又怒,着實想不到圍場裏竟然會有人能混進來。

方才那劫匪穿着內監的衣裳,顯然是有人裏應外合。莫非是一開始便混在其中的呢?

他擡手摸了摸公主的臉。

倏然間,他理解了公主對噩夢的恐慌。

馬兒緩緩向前,漸漸眼前有了光亮。謝照微微眯起眼睛,已經能隐約看到行宮前的帷帳。這時,他拐了個彎,突然注意到前方約摸四五百步的森林裏聲響沸騰,火光照亮了半片林子反而讓人看不清楚裏邊發生了何事。

一聲似乎是“護駕”的高聲喊叫,随風飄來。

謝照難以置信,身形一頓,又繼續向前。他發愁地看了眼懷裏的妻子,決心還是先将公主送回去。

如此大的動靜,永嘉在馬上睡得本來就不安穩,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前方火光沖天,幾乎要是要燒了整片密林。

她清晰地聽到了一聲激昂的“護駕”。

永嘉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她立刻道:“謝照,你快去救我父皇!”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永嘉白着臉,“我經不起快馬,跟着你去也是累贅,你将我在這裏放下。”

謝照遲疑地看向林子,永嘉咬着唇,凄凄道:“我求你了,你快去!”

她腦中一空,前世父皇就是在三年後的秋狝裏,不慎墜馬舊傷複發,幾日過後就壯年駕崩的。此事經過周密的幾輪審查,定案是一樁意外。她原本是想過,無論如何都要毀了三年後秋狝的。

永嘉懇求地看向謝照,有些瘋魔道:“你快去,別管我了,你去救救我父皇......”

她哽咽了。

謝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忍她如此哀求,便道:“好,你別哭,我這就去。”

他下了馬,立刻有一下屬将馬讓給他。謝照留了十人給公主,自己則是率着另外十人打馬疾馳而去,驚起落葉紛紛。

安樂侯若有所思道:“觀此情景,似乎陛下是遇到了成群的猛獸。”

永嘉勉力凝神一望,覺得他說的有理。她注意到有幾個禁軍一直看着林子的方向,連忙道:“想去救駕的快去!”

話音一落,立即就有幾人沖了出去。還有幾人猶豫地看着她,永嘉道:“我不怪你們,你們想去便去。”

人,一定越多越好。

最後除了安樂侯,還有兩個年約二十的年輕禁軍留下來。他們對視一眼,道:“末将誓死保護公主。”

安樂侯則是不無可惜道:“可惜臣弓馬不夠娴熟,去了也只能添亂,便送公主回去吧。”

他的話音裏有幾分不情不願,永嘉勉強笑了笑,并未動怒。

誰人都想要救駕的功勞,實乃人之常情。她現在就希望去救父皇的人越多越好。

她不想回行宮了,就想在此地等消息。

夜風蕭索,安樂侯指着附近的一間木屋道:“臣知道公主擔憂,不如公主去木屋稍坐,臣和其他二位為您守門。”

圍場四處都有木屋,是供人歇息的。

她點點頭,她如今一騎馬便背心處疼得厲害,便下馬步行過去,比騎馬要略微舒适一些。其餘三人都下了馬,牽馬跟随公主而去。

木屋裏黑黢黢的,率先進去的安樂侯點起了火燭。燭光照亮了屋內,裏面陳設十分簡單。

兩個禁軍守在門外,安樂侯卻沒有出去,溫和笑着用手帕擦了窄榻,才請公主坐下。

她心亂如麻,草草點了個頭便坐下了。

父皇和謝照,她都不希望出事。

每回秋狝,都有人受重傷或是喪命的。在林中圍獵,本來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不會有事的,她安慰自己,父皇身邊的侍衛都是最優秀的精兵良将,不會讓父皇出事的。

而謝照,更是她挑中的驸馬。

她正安慰自己,突然聽到外邊有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不解地站了起來。

不過須臾,門開了,安樂侯走進來,嘴角噙笑。

他很快便關上了門,笑吟吟地看向永嘉。

驀然間,寶惠對她說過的一句話莫名在她腦中浮現了出來。

“我近日聽了好幾個賊喊捉賊的故事呢......”

她脫口而出:“是你!”

安樂侯點了點頭,鎮定自若道:“沒錯,是我。”

“來人!”

安樂侯輕笑道:“公主喊人也沒用了,還要多謝公主對陛下的一片孝心,只留了兩個小年輕在這裏。”

她驚駭地看向他腰間的佩劍,問道:“你殺了他們?”

“可憐吶,一心想着替公主守門,想也想不到我會突然出手。”

他承認了,永嘉往後退了兩步,問:“林子裏,我父皇究竟是遇到了什麽?”

安樂侯一攤手,道:“那我便不知道了,公主你高看我了,在陛下周圍動手腳,那我是沒這個本事的。”

永嘉不知為何,還有一絲失望。若是人禍,則更好解決。若是猛獸或是和前世一樣的意外,那真是難以應對。

她垂下眼,靜默了片刻。安樂侯梁瑞并未上前,饒有興致地看着公主。

永嘉公主在及笄前便頗有美名,但凡見過她的人都會誇贊容貌甚至勝過其母,多了幾分金枝玉葉的高貴華儀。如今這位燕氏皇族的美人鬓發散亂,面色慘白,看起來楚楚可憐,他看着真是暢快極了。

“我早該想到的,”永嘉喃喃道,“木棉的另一個名字水芝,對照着三點水......而梁字右上形似刀刃的刃,便化成了任,還有一開始的木姓......這些組在一起便是梁字,他們皆是你梁家人!”

安樂侯道:“對也不對,有的不過是為利而來。公主果然聰慧,不愧是能識破我幾次計謀的人。”

她強忍住眼淚,不願在梁瑞面前示弱。原來前世種種對哥哥的算計,都是常常和他來往的安樂侯所做的。而她們兄妹,和柔弱的母親都是因此喪了命。

永嘉思緒百轉千回,不解道:“你圖什麽?朝中有好幾個重臣,出自前世便鼎盛的家族,皆是安然。而你家是自願開城門投降的,且不是當時昭朝末帝那一支的梁氏宗室,你是......”

她當真想不明白,梁瑞若是有反意,即使将她和哥哥害死又有何用?

梁瑞臉上溫和的笑挂不住了:“是啊,自願投降。當初我的先祖圖的什麽,無非是圖能在新朝裏活下去,可燕家先鋒軍進城當日,就去了我家中,有将領奸污了我的姑祖母,害得她悲憤自殺......不過,我也是為她報仇了。”

永嘉仔細聽着,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問道:“你如何報仇?當年那一批将領,恐怕在你出生前都已經去世了。”

“成國公。”

“不可能!”永嘉想也不想便道,成國公既是勳貴又是重臣,若是喜好美色,什麽美人沒有,可人家是和結發妻子相濡以沫了一輩子。何況,她算了算年齡,“當年成國公才十一二歲,即使能率先入城,怎麽可能對你姑祖母作惡?”

她突然露出一個笑,搖搖頭道:“梁瑞,換做旁人說他為自己未曾謀面的姑祖母報仇,我或許會信。可你這樣有十幾房小妾,眠花宿柳的人,會願意給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姑祖母報仇?”

安樂侯頓覺自己的一層臉皮被公主重重扒下,咬着牙看着永嘉公主。

永嘉警惕和他對視。

他沒有動,憤恨道:“我知成國公連你父皇都敬重,但他就是一無恥小人!我父親清清楚楚告訴我,是他帶頭在我家中大肆劫掠,搶走了原本是我家的諸多寶物。因他年幼,你的曾祖根本都沒有責罰他!”

永嘉淡淡道:“成王敗寇。”

她不知此事真假,也斷定不了。

“好一個成王敗寇!”安樂侯撫掌大笑,“我父親我祖父都對他卑躬屈膝唯唯諾諾,我也是。可我——”

他頓了頓,笑道:“公主如此聰慧睿智,不妨猜猜我做了什麽?”

“小人之心,豈是常人能想到的?”她冷冷道。

安樂侯并未動怒,含笑看着她。

永嘉嘴上雖然這麽說,卻忍不住去猜他口中的報仇是什麽。成國公年過古稀,身體康健,比他年輕幾歲的成國公夫人也好端端地活着,更是從未受過父皇申饬,反而會讓她們這些皇子公主都向成國公行禮......

她腦中突然閃過什麽,脫口而出道:“是原本的成國公世子和大公子?”

安樂侯贊嘆道:“公主這麽快便想到了。”

二人死在八年前對蘇勒的戰場上,大雍雖然贏了,卻折損了兩員猛将。當時,她才九歲,聽父皇提過幾次後悔極了,不該派蕭家人去的。

“你這是何意?”她遲疑地皺起眉頭,“難不成你竟然敢勾結外邦?”

蘇勒并不是藩屬國,和大雍的領土間隔了幾個小國,幅員遼闊,和本朝偶有隔着中間幾個西域小國的紛争。八年前,則是一場大戰,打得對方國主親自上京朝賀。

她鄙夷地看着梁瑞。

“公主當真是高看我了,我若是有本事勾結到蘇勒人,必然是聯合他們推翻你們燕氏了。我不過是給了蕭家父子的下屬一筆他這輩子都掙不到的身家銀子,就讓他甘願動手了。我聽他說,蕭家父子當時在戰場上已是精疲力盡,怎麽也想不到下屬會對他們舉起刀。”

他微微笑了笑。

永嘉尖聲道:“你們都該淩遲!”

她頓時心如刀割,想不到二位骁勇的英雄竟然是死在了自己人手裏。她記得成國公世子和他的父親生得十分像,還送過他們兄妹一對自己做的耍槍木偶。

安樂侯道:“公主說的,成王敗寇。蕭家父子便是輸在了我手上。”

“你這般伎倆,真是令人瞧不起。”

她想起木峰木棉口中的作惡多端的和尚,而她記得成國公被太祖收養起便是當個小和山在廟裏混飯吃。

永嘉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她忍着脊背的疼痛,問:“你買通了誰?”

永嘉沒指望梁瑞會回答,梁瑞卻坦然道:“秦績。”

安樂侯欣賞着公主面上的錯愕,慢悠悠道:“公主竟然如此驚訝,我還當公主能猜出來!他父親沒有嫡子,又不願意給任何一個庶子請封世子,也不給他們銀錢用。秦績想出人頭地帶兵打仗,哪裏能沒銀子?偏偏他媳婦也無甚嫁妝,我給他萬兩白銀,又許諾幫他籌謀爵位,他自然肯。”

永嘉下意識道:“你給剛才那個劫匪,也是一筆銀子?”

“美人計。”安樂侯簡略道。

他看着永嘉,笑道:“公主一定很疑惑,我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你?死,再容易不過。我更想看看武宣皇帝的愛女,被人帶到民間,身上什麽值錢的物事都沒有了,會怎麽活?在京城,認識公主的人頗多。在這裏,恐怕公主說出身份,別人只會當你瘋了!”

前世并沒有這樣的事情。永嘉臉色如凝結的冰霜,想來是前世梁瑞對哥哥的算計都成功了,而這輩子被她戳穿,便轉而對付她。

“公主可是在想該如何活?”

永嘉并沒有回答,心底漸漸不安。

梁瑞将什麽都對她坦白了,自然不會留着她的命。假使沒有父皇遇險的意外,或許梁瑞還會繼續僞裝下去。

他隐藏這麽多年,似乎十分想吐露心事。

永嘉心念一動,知道自己該做的便是盡力和他說話,好拖延時間。已經有人去報信找到她了,她卻遲遲未歸,必然還會有人出來尋她。

她故作好奇道:“安樂侯,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針對我們兄妹?可是我們二人也搶過你的東西?”

安樂侯笑吟吟道:“我只是看不慣紀王殿下那副派頭,你們二人母親出生卑賤,他卻如此張狂。”

“我母妃爵比國公,”她淡淡道,直視梁瑞的眼睛,“你不過是覺得自己是前朝的天潢貴胄,看不慣我母妃民女和成國公幼年狀若乞兒的出身,如今都在你之上。”

“公主猜錯了。”安樂侯平靜道,“我自有我的道理,只不過公主也不必知道了。”

他提起劍,撩袍擦拭。

這時,門被推開了。

梁瑞驚訝地回頭,哈哈大笑道:“又來一個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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