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世事如棋, 乾坤動蕩,這數年來格局常有變化, 不少大勢力都有動蕩,其中尤以九老仙都為甚。

九老仙都本是九大中立的宗門,不說四海煙濤, 就連幽冥鬼獄也非是一朝一夕積累而成;只可惜自易劍寒的父親去世, 幽冥鬼獄內亂之後就日漸沒落,連生死苦海這種短時間竄起的組織竟能擠入九老仙都之中,可見當時生死苦海聲望之盛與九老仙都的衰敗。

盛極必衰, 這本就是自然。

幽冥鬼獄名聲最盛之時,連玄天門都不敢掠其鋒芒,縱是玄天門主見着四掌令,也要退避三舍, 可如今在天下行走, 卻又有幾人知道幽冥鬼獄。尚時鏡當初那場布局可沒想過給幽冥鬼獄活過來的機會, 因此下了死手, 如幽冥鬼獄這般組織, 想從外攻入根本不可能。

衆多鬼子當中, 尊主是格外特別的那個,他能掌控幽冥之力, 只要死傷越多,他便越強,因此越是強大的宗門來攻,反倒是為幽冥鬼獄添增助力, 除非是天尊座下四聖……

尚時鏡揉了揉眉頭,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對幽冥鬼獄毫不留情,卻低估了尊主的手段,到底是出了什麽意外,按道理來講,尊主理應已經死在地獄火之中才是。

不過,離開兄長之後,他的确也要為自己謀劃新的退路跟依靠。

萬長空确實有用,只是到時候真正動蕩起來,他也不過是一只蝼蟻,扛不住千鈞之力。

幽冥鬼獄出行向來聲勢浩大,更別提此番尊主也前來,凄風冷雨,電閃雷鳴,茶正熱,尚時鏡高居于主位,不動聲色的踩住腳下暗影,取出原本鎖在盒中的修羅面具戴在了臉上,他做事時沒有以真面目示人的愛好,尤其是應對這種備用品。

更何況,在幽冥鬼獄裏位居鬼師一職,卻長得過于清秀俊逸,并不是什麽好事。

尊主倒是生得風情萬種,眼角眉梢皆是旖旎多情,只可惜他要的,尚時鏡給不了;而尚時鏡要的,他更是拿不出。

未語人先笑,窗外風雨大作,門窗開開合合,驚雷劈落,暗影幽生,幽靜雅致的竹居好似瞬間變成了什麽荒蕪墳地,伴着凄厲的笑聲,叫人毛骨悚然。

無數小鬼在暗影處竊竊偷笑,似是随時随地都打算撲到尚時鏡的身上來,他不緊不慢的飲了口熱茶,緩緩道:“暌違多年,寒掌令的手段仍是毫無改變。”他不輕不重的将腿上纏繞的暗鬼踢飛了出去,小鬼濺落在地上,沒有化作青煙,倒變成了一灘惡臭的血肉。

新手段?

尚時鏡微微揚了揚眉毛,又聽得幾聲歡笑,似怒含怨,暗影自血肉之中重生,有人如蛇一般擁纏了上來,怨毒的貼緊耳旁:“你怎麽還敢出現?!”寒無煙看着那軟白的耳朵,恨不得一口咬下來嚼碎吞進肚子裏頭去,只覺得滿腔怒火,他比起誰都怕尚時鏡,因此自然比誰都在意。

寒無煙的心夠毒,手夠辣,只可惜膽子太小了些,他想殺自己,又害怕會被自己惦記上。

Advertisement

“自然是舍不得寒掌令這般妙人。”尚時鏡輕笑出聲,伸手摟住寒無煙的腰肢,對方的骨頭軟得像被抽走了,說不準地獄火裏那條玄蛇真被他煉成了,融合到身體裏去了。

這男人的心肺冷硬的如同冰石,口中吐出的熱氣卻那麽溫暖,一時竟叫寒無煙有些暈頭轉向,卻又清楚對方比蛇更毒,比狼更狠,寒無煙不敢與他多過糾纏,滑溜的扭過腰肢,脫出了這個好似溫情款款的懷抱。

寒無煙笑道:“倘使鬼師當真舍不得無煙,不如就地自裁,無煙一口将你吞進肚子裏,往後天南地北,再不分離。”

“噢?”尚時鏡懶懶撐着臉,熱茶潑在腳下的小蛇身上,将其碾做肉泥,“那為何不反過來,難道是因為寒掌令心思機巧,吃起來刺口,怕我咬不動嗎?”

寒無煙知道逞口舌之利是絕勝不過他的,冷笑一聲道:“你也只能嘴上痛快了。”

尚時鏡低啞的笑了笑,輕輕捏了捏寒無煙的臉,好似發現了什麽新樂趣般挑起了眉頭:“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他笑起來時又酥又啞,仿佛陳年的酒釀,嘗得人滿頭煙霞烈火,嗆得人淚流滿面,可到了肚,又醉出幾分醇香的情/欲來。

叫人想要一嘗,再嘗,恨不得完完整整的吞下去,又只敢小小的仔細品嘗,生怕稍有不慎,就燒化在其中。

雖說欺負起寒無煙來肆無忌憚,但是尚時鏡卻沒有表面上這般輕松,寒無煙為人膽小謹慎,心思又多,他這般試探只可能是拿不準尊主的态度。如果連他都拿不準,那就說明尊主此番定了什麽心思,的确誰也不知道了。

“坐。”

尚時鏡緩緩道。

寒無煙面露氣憤,按照他的實力,殺死一個尚時鏡怕是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輕松,然而他對這個男人的恐懼過于深入心底,因此每每總是落在下風。他雖然心有不甘,但仍然是氣鼓鼓的坐了下來,似是覺得自己丢了面子,他又喊道:“萬鴉!你還不下來!”

另一張椅子上瞬間便多了一個漆黑的身影。

尊主并未出現。

尚時鏡心知肚明對方為何不出現,于是緩緩站起身來,捧着自己的茶杯平靜的坐在了客位上,門檻處忽然多了一道影子,門口卻空無一人,四只小鬼的影子歡快的踩過那灘爛肉,走到了主位前方,尊主便坐在了主位上,他微微垂着頭,漆黑的長發像是陰影般垂落下來,露出那張蒼白而精致的臉。

他是真正的鬼之子,卻長得一點都不可怖。

“先生。”尊主依舊這麽喚他,聲音宛如冰雪,清冽而冷淡,“今日開門迎客,是不想走,還是不願走了?”

尚時鏡眼睛都不眨一下,緩緩道:“尊主造訪,我自是不想走,也不願意走了。”

倘若死路到了絕境,誰又能說不是一條新的活路。

尊主輕輕笑了笑,他的臉就好似書生筆下的绮豔文章,只瞧兩三眼便足以驚豔,倘若細細品味完,便連為他去死也甘願了。尚時鏡卻不為所動,他知道這個看起來豔麗到幾乎霸道的美人可不光只是生了一張好臉,倘若過分沉迷聲色,死期怕是不遠了。

萬鴉與寒無煙都不可懼,一個愚忠,一個膽小。

尊主才是真正的麻煩。

“這只蟲子,竟是很得先生喜愛嗎?”尊主微微咳嗽了兩聲,他的身體當年經過地獄火的焚燒,始終還是沒能好轉起來,他伸出如玉般潤白的手掌來,掌心裏有一只閃閃發光的螢蟲,緩緩道,“我還記得當年它煉制出來時,先生可是十分不滿。”

尚時鏡微微笑道:“人總有喜怒哀樂,尊主這般記挂下屬,真是叫我受寵若驚。”

尊主擡眸看了他一眼,握拳湊在唇邊又咳嗽了兩聲,淡淡道:“是啊,這數十年來,我沒有一日不記挂你,沒有一日不想念你,倘使你要是叫人半路殺了,路行幽冥無人認出,叫阿父吞下肚,那豈不是太便宜了你。”

他這話說得很輕,也很緩慢,好似關切的笑語一般,寒無煙與萬鴉卻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屋內忽然充滿了凜然殺氣,好似連風都成了匕首,吹過臉龐,傳來了尖銳的刺痛,深色的地毯忽然化作腐朽泥濘的血海,萬鬼呼嘯,無數腐爛的血肉糾纏而來,血海之中又竄出熊熊燃燒的地獄火,無數面目猙獰的腐屍掙紮着爬出,緊緊抓住了尚時鏡的腳。

腥臭的血肉浸透了衣服,枯骨利爪已經抓上臉龐,尚時鏡仍是目不斜視,低聲笑道:“既是如此,那尊主為何還不動手,只靠這些便想吓住我麽?”

寒無煙老神在在的坐着,權當自己不在現場;萬鴉不善言辭,自然更不會多說什麽。

枯骨的利爪在尚時鏡臉上狠狠刮下一記,又深又長的一道血口立刻腐爛了開來,尚時鏡緩緩道:“你若先割我的舌頭,豈不是更好?”

“說得好。”尊主輕聲道,他輕輕招了招手,尚時鏡便被無數暗影纏着推倒了他面前,對方伸出手來,冰涼的手指滑過嘴唇,探入了口中。

指腹蹭過尚時鏡的舌面,冷得好似一塊冰。

“你真的一點都不怕?”

舌面已被割傷些許,尊主退出手指來,聽不出聲音是喜是怒,尚時鏡微微皺了皺眉,覺得自己有些虧,他看着尊主的模樣,仿佛又能見到許多年前待着的幽冥鬼獄,那裏有無盡的地獄烈火,旁人眼中滅絕人性的地方,自也是有歡聲笑語的。

“倒是有些懷念。”尚時鏡撫了撫自己的嘴唇,舌頭恢複的飛快,只是似是還在隐隐作痛,倒是難得真心實意說了句真話,“只不過這是我頭一次當受罰的人。”

尊主低頭擦了擦手,輕笑道:“離開了鬼獄,你好似仁慈了許多。”

“也可以說,在鬼獄之中,我殘忍了許多。”尚時鏡又再站了起來,他也不管其他三人怎麽想,自顧自的坐了回去,沉吟道,“你反正不想殺我,我臉上這點芙蓉骨可以去了嗎?”

芙蓉柳面但見骨,與化屍水也差不了多少的毒。

尊主輕哼了一聲,尚時鏡便覺得臉上的疼痛感消失了許多,兩人相交多年,說這些不痛不癢的廢話互相試探了半晌,其實多少也已足夠證明離心。有許多問題可問,也有許多問題想問,偏偏自己心中又心知肚明答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想問的問題……”尊主忽然道。

“你已經有答案了。”尚時鏡輕聲笑道,“這時候多說,怕是會傷感情。”

尊主嗤笑了一聲,多年後初見,他終于又再仔仔細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了,這鬼面具沒變,聲音沒變,身形乃至于性格也全然沒變,人心變化無窮,任是他操控幽冥,慣見生死,仍不知道鬼師心中想些什麽。

不自量力的人才會有不自量力的膽氣,尊主的聲音很是柔和:“你真是一點沒變,這般弱,卻仍是這般大膽。”

“尊主倒是變了許多。”尚時鏡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環繞着尊主飛舞的螢蟲,輕聲道,“比起當年,更叫我心動了些。”

他将星塵蟲捏了個粉碎,星塵的光輝灑落下來,将烏發染得發亮。

尊主頗為欣賞的看着尚時鏡,他并不想鬼師得意,不過對方倒如當年一般,無論何等難堪境地,仍做無事發生,倘若對方沒有這般表現,也不可能在幽冥鬼獄之中活下來,因而譏諷笑道:“此刻說這句話,先生是覺得我還如當年那般,亦或者是,對自己仍有自信。”

“我不該有嗎?”

尚時鏡喑啞道,他的目光透過那層面具,仍是玩味的叫尊主心底火熱。

他很該有。

鬼師天生就是連別有用心,都恰到好處的叫人情不自禁。

寒無煙又捏了捏自己的小指,他想:哦,原來尊主連鬼師的床邊邊都沒摸上。

萬鴉看了看寒無煙的腦袋,他想:哦,寒無煙無聊了。

尊主微微笑了笑,他收回手來,緩緩道:“我需要一個足夠聰明而且足夠怕死的人,最好是他還很了解我,這樣便能夠安分一點。”他的臉色又白了幾分,看上去倒像是個将死之人,尚時鏡聞到了一點地獄火的硫磺氣味。

尚時鏡聽了這句意有所指的話,半點也不見害臊,反倒是氣定神閑的點了點頭,緩緩道:“看來只有我了。”

“先生還記得鬼獄之中叛逃者的下場嗎?”尊主忽然道。

“自然記得,當初的叛徒都經由我手處理,倘使我不記得,那日日哀嚎的怨魂,也會叫我清清楚楚的記起來。”尚時鏡微笑道。

尊主問道:“哦?原來先生常有夢魇嗎?當初倒是不曾聽你提起。”

尚時鏡笑了笑,答話幾乎是有些氣人的:“沒有,只不過倘使我不痛快,你自然就會心中痛快些,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必計較了。”

“你倒是貼心。”尊主此話也說不出是誇贊還是譏諷。

這許多年來,幽冥鬼獄的中心都是圍繞着土伯脫困來打轉,恐怕這次也不例外,尊主的傷勢尚未痊愈,看來這次的麻煩不小。尊主的确對他很是欣賞,在尚時鏡尚未叛逃之前兩人也多有暧昧,然而未曾跨越那道底線,自然是兩人都覺得所付出的代價不劃算。

利益永遠比感情更重要,尚時鏡可不覺得自己能有那麽大的魅力,只要選擇回心轉意就能讓尊主忍下脾氣,不繼續追究當初背叛一事,就連懲戒也只是這般輕描淡寫……

如果尊主真是這般可愛柔情的人,他當初也就不會刻意将此人置之死地了。

“這次是真的有些懷念了。”尚時鏡緩緩嘆了口氣道,“有了新消息嗎?”

“不錯。南蠻之地出了些怪事。”尊主緩緩道,“我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麽怪事,只不過如今情勢,不宜強攻南蠻,底下也沒有比你更合适的人手了。我希望你能帶回來好消息,尤其是足夠令我滿意的消息。”

又是南蠻。

“我猜,我沒有拒絕的權力。”尚時鏡為自己的茶杯重新蓋上了蓋子,緩緩道,“要對我下咒嗎?”

他這般坦坦蕩蕩,坦蕩的好似并不是在說自己的身體一般。

尊主的表情混雜着趣味跟疑惑,似是不太明白尚時鏡的算盤,他輕輕笑了笑道:“我早已下好了,輪不着鬼師來提醒我。”他屈指彈了彈,似是在彈走指尖不存在的塵埃,聲音冷得宛如切入血肉的兵刃,那雙美若明月般的眼眸在微弱的光芒之下倒映出尚時鏡的面孔,毫無半分笑意,“這次你再背叛我,我就讓你去與野狗争食。”

尚時鏡固然聰明,尊主卻也不蠢。

“這是自然。”尚時鏡微微欠了欠身,聽到這個稱呼之後總算松了口氣,于是便起身将四周的燭臺點了起來,這麽久了,他還是不太喜歡幽冥鬼獄出行的方式,陰慘慘,凄冷冷,好似人生就只剩下暗夜一般,還毀了他一塊好好的地毯。

先生是先生,鬼師是鬼師。

他如今又是幽冥鬼獄的鬼師了。

尚時鏡好整以暇且肆無忌憚的欣賞着尊主姣好的面容,唯一露出的下半張臉帶着笑容,就如當年那般蠱惑人心:“方才我是尊主的階下囚,有些話不好多說,不過現在,我們可以重新換個身份來談談了。”

“你倒是會順杆子爬。”尊主冷笑了一聲,卻也沒有拒絕。

寒無煙恭順的低眉垂眼,暗道:我就知道。

萬鴉歪了歪頭,他看着寒無煙,暗暗想:還得要聽多久啊。

之後讨論要緊的事卻也不必詳說,幽冥鬼獄這次來得匆忙,并未過多準備,不過有過前科的尚時鏡自然也不可能像是當年那般備受信任,尊主沒太吝惜人手,卻也不像以往那般毫無保留。

倘使這次不老實一些,怕是真要去跟野狗搶食吃了。

尚時鏡可沒覺得尊主說話是在開玩笑,這個男人對許多事情的确毫不在乎,也能容忍下屬偶爾的冒犯,然而自己當時的行為已經稱不上冒犯二字了,完全是挑釁;能夠讓尊主忍耐下來的,是他的理智,還有更長遠的未來。

看來造夢生還隐瞞了不少東西。

尚時鏡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椅子的把手,忽然聽見尊主說道:“你最近跟陵光君走得很近。”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意味深長,言語之中聽不出是警告還是勸誡,真心實意道,“他并非良善之輩,鬼師找死不要緊,可不要在完成任務之前死在陵光君手中。”

尊主緩緩站起身來,窗外烏雲已經散去,又是一派天清氣朗,是個好天氣。

尚時鏡站起身來送人,面上笑意未改,柔聲道:“勞煩尊主挂心,只不過,屬下也許是例外也說不定。”

“哈哈哈哈——”尊主放聲大笑了起來,他人已走到了門口,忽然轉過身來道,“尚時鏡,真是個很不錯的好名字,鬼師不知道還藏了多少好名字,是不是每一個都這般的動聽。”那三字在他舌尖纏繞過,動情的滑落出來,如同音律般優美動人。

你瞧,撒的謊多了,連真名都沒有人信了。

尚時鏡面不改色的送人出去,才發現雲層之中烏烏泱泱,不知道跟過來多少人,他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倘若方才尊主二話不說,想要将他就地格殺,那麽他還真是沒有任何辦法。

不過這件事永遠都不可能發生,人心是最玄妙也最複雜的東西,尚時鏡毫無猶豫的轉過身,将房門阖上,滿是笑意的面孔倏然變回冰冷之态,他将面具取下,随手丢在了箱子之上,漠然的想道:情與愛,無法影響尊主的理智,卻可以影響他的心。

他誠然恨我,卻如何都不希望我死。

愛會使人軟弱,而只要活着,一切所謂的定局,就永遠不會是定局。

這盤棋,我已經落子,希望我的答案能叫你滿意,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尚時鏡臉上浮現出笑意來,他收拾了一會兒東西,順便清理了下自己的地毯,漫不經心的走到了卧室之中,梳妝桌還是那般擺着,他施施然坐下身來,拿起木梳慢條斯理的開始打理自己的頭發。

這人看着精細,沒想到有些不修邊幅。

尚時鏡輕輕嘆了口氣,打理開那些亂糟糟的發結,他看着鏡子裏倒映出來的那張面孔,神情冷淡,而看見身旁浮現出來的那個身影時,卻難得柔和了些神色。

紙鶴重被取出,置于掌心。

随後,尚時鏡緩緩閉上了眼睛。

商時景痛苦的伸開一個懶腰,轉頭發現天光已亮,不由得晃了晃頭,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一張桌子上睡過了下半夜,掌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随着自己的動作掉了下去。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鏡子裏的巫琅,始終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便立刻移開了眼睛,忍不住又把那鏡子扣下了,暗暗罵了一聲。

尚時鏡這個變态!

作者有話要說:尚:感覺我的人權受到了侵害。

商:不,這叫言論自由【略略略】

戀愛腦的尊主:鬼師今天穿得真好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