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在玉韞居的日子很是悠閑, 節奏慢得像是在養老。

商時景甚至還學會了釣魚,不過由于他不會殺魚, 所以最後只好又把釣到的魚放了回去;在這裏的活動并不多,他也不敢草率上岸,之前在岸邊散步的時候遇上了叼着虎崽子跑來喝水的老虎, 吓得他直接一個水上漂跑回了竹屋, 跟着極遠處的老虎母子大眼瞪小眼。

如果要說實力,商時景自然不懼怕那只老虎,他大可用湖水将老虎卷入水中, 更可以直接把對方冰封住,不過作為一個尋常的凡人,他并沒有傷害國家保護動物的想法——盡管這裏已經沒有他的國家了,也同樣不想被國家保護動物傷害。

不知道是不是怕商時景不會煮飯, 有人在竈臺上還塞了本菜譜, 不過看起來像是當引火的, 菜譜裏被撕了好幾頁, 估計已經變成竈臺裏的灰燼了。剩下的幾頁對商時景幫助不小, 盡管他沒燒出過什麽特別像樣的菜式來, 不過好歹也能給自己煮點面條吃,也算學了點新東西。

大約住了小半個月, 春日正冷的時候,商時景收到了祝誠傳來的新消息,說是麻臉姑娘不日就到。

玉韞居幽靜無比,是個隐居的好地方, 只是苦無人聲,商時景這幾日自己待着,都練出自言自語的習慣來了,他甚至還在這段時間裏猜了尚時鏡對瑤芳花的一百種用法:比如說拿來吸,或者拿來做夢,或者給別人做夢,要不就是拿來看……

總之想了那麽多,沒幾個好用處。

商時景接到紙鶴之後就開始打掃新的屋子,有兩處竹屋是連着的,還有一處距離稍遠些,正近涼亭,是個賞風觀月的最佳位置,不光是古代,現代也是男女有別,無論麻臉姑娘生得如何,總歸不能輕慢她。商時景給她換了新的備用被褥,将整個屋子裏裏外外清掃了一番,并沒有多放東西,留下足夠多的空間給她自己安排。

坐牢還有個獄友,守動物園還能跟飼養員聊聊天,商時景憋悶了小半個月,知道自己總算有鄰居了之後,整個人都興奮無比。

游魚似是也感覺到了他的喜悅,紛紛湧出讨喜,結果撐了個肚圓,好在商時景興奮有餘,理智還在,沒有謀殺魚群的打算,及時懸崖勒馬,收住了手。

麻臉姑娘來得那一日,天很晴朗,商時景睡到了太陽曬屁股才起床,迷迷糊糊洗漱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己有鄰居要來,不過想想對方可能也沒有那麽早到,就安安心心的吃了個早飯,走到斷口邊打算釣魚等待,哪知道岸邊早已有了一個人影,正在來回徘徊。

這地方平日裏沒有什麽人會來,商時景若有所思的升起竹橋走了過去,就看到麻臉姑娘正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岸上,肩膀上扛着一只獐子,腳邊還躺着只虛弱的老虎,腰間別着一串的兔子,看上去簡直像個威風凜凜的女野人。

不是冤家不聚頭,這老虎倒也眼熟。

商時景記性不差,認出這老虎是之前跑來喝水的那頭,倒不是因為商時景是個老虎專家,而是這只雌虎脖子上有傷。麻臉姑娘對着野獸力大無窮,可見到人的時候,溫順的卻像是只小兔子一樣,束手束腳的站着,聲音輕不可聞,好似自己站在這裏會髒了地似的。

獐子與兔子已經死了,這雌虎卻還活着,商時景還記得小貓似的虎崽子,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将雌虎仔細看了看,不知它是哪兒損傷到了,只好喂了它一顆靈藥,溫聲道:“它剛生育過,還有個虎崽子,那你打的這些獵物很夠吃了,且放它一條生路吧。”

麻臉姑娘有些怯怯不安的看着他安撫雌虎,下意識道:“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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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商時景搖了搖頭,緩緩摸着雌虎的身體安撫着,微笑道,“我并非責怪你,只是……只是我們不需要吃它。”

這話也不知道麻臉姑娘聽懂沒有,反正是沒有說話了,雌虎緩和了一會兒才恢複過來,慢慢站起身,它看起來美麗而又矯健,軀體龐大而靈敏,威嚴的像個女王,普通人與老虎面對面的這種沖擊感很難言明,商時景幾乎沒有動作,而雌虎只是沉靜的看向了他,并沒有任何表示,緩緩退後了幾步,确保這兩個極具威脅力的獵物沒有攻擊的意圖,這才轉身投向了山林之中。

商時景好半晌才想:不管麻臉姑娘聽沒聽懂,這母老虎大概是聽懂了。

麻臉姑娘的東西并不多,本來商時景以為祝誠給了她一個芥子袋,後來才發現她的所有東西都背在背後,是個花色的小包袱,看體積估計只占了點衣服。她走上竹橋的時候都有些心驚膽戰的,好像怕自己把這橋踩壞了似的,商時景便加快了點腳步,讓她快些到屋子處。

竹屋的布置自然是與麻臉姑娘自己的裝扮有天壤之別,她怔了怔,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張了張嘴,半晌才道:“我……我睡哪兒?”

“這裏是你的房間。”商時景怔了怔,看着麻臉姑娘說道,“這裏都是你的。”

麻臉姑娘急忙擺手道:“我不需要這麽大的,我……我睡柴堆邊也沒事的。”

商時景好說歹說才讓她終于相信自己要住在這間屋子裏,她怔了怔,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才去摸了摸被褥跟紗簾,神情懵懵懂懂的,眼睛卻又好似尋常的女子看到喜歡的東西那般放出光彩來,卻不敢坐下。商時景只好又指了指屏風後頭,溫聲道:“你舟車勞頓,那後頭有浴桶,旁邊的廚房內可以燒水,桶底有塊板子,你抽開來,水就會往底下流走了。”

麻臉姑娘似懂非懂的樣子,商時景也沒有辦法,張了張嘴只好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做飯。”

“我……我來。”麻臉姑娘急忙攔阻道,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商時景,模樣十分拘謹,“我會燒飯的。”

商時景不知道說些什麽,半晌才道:“那麻煩你了。”

麻臉姑娘這才歡歡喜喜的笑起來,猛然點頭,商時景又指了指自己的屋子,溫聲道:“我通常都在那裏,你只管去那兒找我就好了。”對方點了點頭,還背着那個花皮小包袱,腰上的兔子串晃來晃去,商時景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就走了。

隐居說着好聽,其實是很無聊的一件事,商時景每日打坐修煉,沒有進步的時候就彈琴撫平心緒,這個世界的生活對于經歷過娛樂爆炸的他來講某種意義上真是在戒/網/瘾。

人真是一種閑不得的生物。

因為太過無聊,商時景甚至還找了幾個花盆,到山上挖了些好看的花草回來種着。

花盆是煙濤城的匠人丢在倉庫裏的,倉庫裏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連孔明燈跟花燈都有,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平日起火燒飯都要花費好大功夫,這會兒這點活都被麻臉姑娘攬走了,商時景只好侍弄完花草之後開始撫琴。

他學得曲子并不多,手法也頗為生疏,好在練習勤懇,慢慢從噪音變得也有些曲調起來。

總算沒在別人面前丢臉。

麻臉姑娘到底是獨自生活慣了的人,她煮了飯,炒了菜,居然還能在百忙之中抽出點閑空洗澡換了身新衣服,來喊商時景吃飯的時候,她已經不再穿着那身野人裝,也不像之前那麽打扮的好似女鬼,而是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舊衣,頭發也稍稍理順了些,不再枯草似的披散着。

“吃飯了嗎?”商時景沒等她開口就問道,對方木讷的點了點頭,很是緊張的模樣,于是商時景又道,“今天天氣很好,我們搬桌椅出來吃飯吧,你怕不怕曬?”

麻臉姑娘飛快地說道:“那我去搬桌子椅子。”

商時景看着她的背影,對這份行動力目瞪口呆,最終只能無奈的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在外面吃飯也是他近半個月養成的習慣,只要沒下雨,他就會盡量在外面用飯,起碼有魚兒跟遠處來飲水或是聞到香氣的野獸跑來,會感覺不那麽寂寞一些。

桌椅都不高,搬運起來也很容易,等商時景出來的時候,麻臉姑娘已經從廚房裏端飯菜出來了。兩人相處的模式跟商時景所想的很有區別,他本來以為自己跟麻臉姑娘就只是比鄰而居的兩戶人家,現在看來對方好似定位錯了自己的地位。

他不知道這是因為階級的緣故,亦或者是對方太久沒有跟人相處。

太陽正好,曬在人身上暖意融融,又不至于過分晃眼,麻臉姑娘的廚藝比他好得多,兔子串成了兔子肉,她不知道打哪兒摘了野菜,還有些廚房裏的存貨,米飯沒半點焦糊,香噴噴的勾人食欲。

商時景已經想不起自己多久沒有吃到這樣純粹的米飯了,他自己煮的時候通常都是鍋巴混着米飯,而且鍋巴往往比較多。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商時景問道。

麻臉姑娘比商時景與她初次見面時要腼腆,現實些來講,這是她跟商時景的“初次見面”,只知道眼前這人是自己唯一的朋友祝誠介紹來照顧自己的,她一個人住在落英林裏的确很孤獨,所以祝誠說找到人照顧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心動了。

其實她并不是需要照顧,她只是覺得如果有個人願意跟自己做朋友,可以跟自己說說話,那就很足夠了。加上祝誠擔心她留在這裏會惹上麻煩,她不想拖累任何人,所以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祝誠。

“我不知道,以前村子裏的人叫我禍害,或者醜八怪,不然就是災星,我不知道哪個是我的名字。”麻臉姑娘不太與人說話,因此說得很慢,也有些艱難,她扒了扒飯,又道,“小誠說我臉上麻子很多,叫我阿麻。”

真是一個富有祝誠風格的稱呼……

這自然是不能做名字的,商時景若有所思的放下飯碗,麻臉姑娘看着他的動作,以為他不吃了,急忙自己也放下了飯碗,不敢再吃。

“我見你心靈手巧,這樣吧,我給你起個名字,叫巧娘好不好?”

“巧娘……”麻臉姑娘笨拙的重複了兩遍,很快歡喜起來,“好啊,那我以後就叫巧娘。”

商時景想起她方才的态度,又忙添了一句:“你若是不喜歡,自己想再起個名字,也不妨事,我只是覺得這麽叫方便一些。”

巧娘搖了搖頭道:“沒有,這個名字很好,好聽,我很高興。”

這才叫商時景放下心來,他這才注意到巧娘也沒有吃飯了,于是又端起飯碗道:“快吃吧,等會飯菜都涼了。”巧娘呆呆的應了一聲,端起飯碗急忙吃起來,生怕待會商時景不吃了,自己也沒得吃飽。

商時景怕她噎到,無奈的去取了只碗給她舀湯,巧娘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麽,等見了商時景将湯放在她面前,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兩滴眼淚落在了湯裏,商時景故作沒看到,他不需要吃許多,兩碗飯就足以,只道:“你好好吃飯,吃飽了就将這些收拾收拾,有什麽事就去屋裏找我,我向來都是在的。”他本來是怕自己留在此處尴尬,加上巧娘顯然沒有吃飽的模樣,這才讓她收拾。

哪知巧娘埋在碗裏悶悶的應了一聲,等着商時景一站起來,她也急忙把碗放下了,于是商時景又道:“你吃飽了嗎?”

這個問題叫巧娘下意識搖了搖頭,她好似又反應過來似的,立刻點了點頭,商時景無奈道:“你慢慢吃,不妨事。”他約莫覺得自己說也是無用,幹脆重新坐下來,又盛了一碗湯,不緊不慢的喝起來,巧娘見着他也在吃,這才老實吃起飯來。

商時景覺得祝誠一定是對巧娘說了什麽奇怪的話,搞得人家小姑娘對他這麽小心翼翼的。

跟巧娘“同居”的日子相比較起孤身一人時好了許多,起碼有個人能說說話,商時景還教她與自己一起釣魚,結果巧娘睜着眼睛奇怪的打量了商時景半日,抱着魚簍跳下湖水之中,抓了滿滿一簍子的魚,歡天喜地的舉起給商時景看。

商時景:………

最後那簍魚還是被放了回去,只留下了最肥的一尾,巧娘對商時景的行為很是困惑,卻并沒有反抗,那尾肥魚也是商時景的老熟魚了,每次都搶最多魚食的那個。

活該被吃。

養君數日,終有一食啊。

當天晚飯加了一大碗魚湯。

經過一段時間後,商時景終于發現自己跟巧娘的代溝,就拿釣魚這種活動來講,對他的主要意義其實是消磨時光多過于生存,然而對巧娘而言,抓魚就是生存。時間一長,商時景也沒了跟巧娘一起釣魚的興致,他本來還想發展一下漁友,按照巧娘的勁頭下去,他可能連魚友都沒有了。

巧娘不喜歡釣魚,也不知道釣魚有什麽樂趣,所以商時景放棄教她釣魚後,對兩個人都是解脫。最開始的時候,巧娘還有些拘謹,她沒有離開竹屋,也很少會出來活動,商時景若不與她說話,她幾乎一天都不會開口,後來兩人熟稔了些之後,巧娘有次小心翼翼的問了問可不可以出去打獵,就徹底炸了鍋。

商時景将竹橋的機關告訴了巧娘,讓她自由出行,之後時不時巧娘就會做出弓箭跟獸皮裙,廚房裏的獵物也多了許多種類,就連商時景的竹屋裏都墊了塊鹿皮地毯。除此之外,她還編了些竹筐,采了不少藥草拿出來曬,說是治皮外傷很有用處。

好在沒有再出現老虎。

總之巧娘來到之後,商時景基本上就負責貌美如花,他偶爾彈琴靜心的時候,也會懷疑到底是自己照顧巧娘,還是巧娘照顧自己。

之前放走的那只雌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了靈藥的緣故,長得個頭大了許多,過了沒多久就經常叼些死掉的獵物丢在岸邊,然後虎嘯一聲示意商時景出來拿東西,眼神之中極為明顯的流露出對他這瘦小身板的不屑。

商時景之後再見它時吓了一跳,那只雌虎的體格少說大了一圈,那日叼來的是山雞,羽毛倒是很鮮豔;之後又有些野兔、野豬,甚至于毒蛇。

倘若商時景不收,雌虎之後再來就會吃掉自己昨日帶來的獵物,然後放上新的獵物,之後的獵物裏也就不會再出現同樣的動物了。

商時景對這位虎媽敬謝不敏,巧娘倒是覺得它很是聰明,很想與它親近,平日吃飯時與商時景交談起來,也滿是憧憬的口吻。只不過商時景靠近雌虎時,對方不會避開,可若是巧娘接近,稍有風吹草動,它撒腿就跑,大概是之前吃了巧娘的苦頭,心裏記仇。

好幾次巧娘都摸到虎穴了,被随時随地打算跟她同歸于盡的虎媽又吓了回來。

于是商時景就知道了那名虎媽足足有四頭小虎崽,有一頭特別的鬧,喜歡趴在其他兄弟身上,不過身體也最差;由于那頭虎崽子的特立獨行,虎媽對它最為不放心,平日訓練扇它的巴掌也最多,平日喝水的時候總會叼着它一塊兒出去。

有次飯後散步,商時景有幸看到了那只傳說中特別鬧的虎崽子,它與它的母親長得很像,但顯然要可愛的多,膽子非常大,巧娘就藏在樹上,眼睛亮得像是能發光。正在喝水的雌虎認出了商時景,一口叼起它調皮的崽子後頸,本來商時景以為它們要走,結果雌虎卻跑到了他身邊,沖着他轉了個圈圈。

虎崽子叫起來奶聲奶氣,有點嘶啞,不光膽大,還很好動,四肢在不停的掙紮,很快就被母親放了下來。

雌虎拱了拱商時景的腰間,似乎在嗅聞着什麽,尾巴甩來甩去的,任由虎崽子在地上爬行,它發出低低的咆哮聲,直到虎崽子翻了個滾,這才叼起孩子匆匆的跑了起來。

商時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摸了摸自己腰間,很确定雌虎不是在自己标記,他好歹看過幾期動物跟自然相關的節目,知道老虎标記是會撒尿的。等雌虎走了之後,巧娘才從樹上跳下來,若有所思的說道:“先生,你說她是不是想要東西?”

“嗯?”商時景不太明白。

“之前先生給了她一粒藥吃。”巧娘探身看向叢林,疑惑道,“她是不是也想要那個給自己的孩子吃呀?”

商時景怔了怔,無奈笑道:“你我又能幫它到幾時,物競天擇,生命永遠不會結束。倘若幫助它太過,反倒是害它。倘使有一日它對咱們有了感情,亦或是咱們對它們有了感情,到那時候,分別就會顯得很痛苦了……”

巧娘似懂非懂的摸了摸腦袋道:“先生知道的真多,我有些聽不明白。”

“無妨。”商時景搖頭笑了笑,他緩緩道,“你會慢慢明白的。”

大概是知道讨藥不成,雌虎再沒有帶着獵物來過,十分冷酷無情。巧娘每日翹首以盼,就等着虎媽媽哪天再帶着小虎崽來見面,她的心願已經從跟雌虎做朋友急速降低成了每天看看它們母子倆就夠了,之前她摸虎穴時進錯了地方,被住在旁邊的公虎追了小半個山,就沒有再去過了。

商時景沒打算攪擾她的興致,每日撫琴修行,偶爾釣魚看書,姑且也算是逍遙自在,直到有一天山林之中傳來虎嘯聲,一只素未謀面的老虎拖來了一個人,雌虎緊随其後,但凡前頭那只老虎對那人有所意動,巴掌毫不留情。

最先接到人的不是商時景,而是打獵歸來的巧娘,她将腰間挂着的兩只山雞丢給了這兩只老虎,任由它們進食,自己則急忙将人從虎口之中救下,扛起來背進了玉韞居之中。

“先生先生!有人受傷了!”

商時景還真稀罕,這荒郊野嶺的能有什麽人,出門一看才發現還真是有人受傷。

他原以為是什麽快要活不下去的獵人進山碰碰運氣,哪知巧娘将人一放下,竟是一張極為熟悉的面孔。

“巫琅?!”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侏羅紀2

我永遠愛歐文小哥_(:з」∠)_我也好想寫恐龍相關的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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