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我失憶了12
12 我失憶了12
◎第一步要給它抛骨頭◎
熱水很溫暖。
醫生調得水溫很合适,有些偏燙,但又不會真的燙到人,讓尤黎整個人都泡在了浴缸裏。
他的單人病房很豪華,但之前由于雙腿不能使力的原因,尤黎從來沒有一個人泡過浴缸,怕自己在浮力本來就大的水裏打滑出不來。
淹死在裏面。
現在有醫生的幫助下他可以很安全地躺在浴缸裏,尤黎緊繃的神經慢慢變得平複下來,他在地面上蜷縮了一夜的冰冷也逐漸被熱水驅走。
醫生只是靠在門邊靜靜地注視着他用毛巾抹着身體,像是怕尤黎出現不安全,剛剛扶着尤黎進浴缸的動作也十分恪守着社交距離。
在醫生的陪伴下,尤黎變得困頓,他的眼皮子在上下打架,很快就變得昏昏欲睡。
他剛剛不敢從病床底下爬出來,是因為他隐隐覺得那個抱了他一晚上的人還沒有走,昨晚他按了呼叫鈴也沒有來。
尤黎已經不相信外面那些哄他出來的護士了,但是醫生不一樣,之前他在浴室裏出現幻覺的時候,也是醫生幫他走出來的。
像個吃過虧又長了記性的小可憐,花了足足三分鐘掙紮,才敢伸出手,慢慢搭住了醫生伸出來的手,被抱出來後下意識産生了安心的信賴感。
如果醫生不在尤黎身邊,他反而可能睡不着,他不确定那個人走了沒有,只有醫生在,才會感覺到安全一些。
浴缸裏瘦弱的少年已經在舒适的水溫,安靜的環境裏睡着了,他歪着腦袋,把臉搭在了浴缸壁上,閉上的眼周還有哭過的痕跡,下巴有小半泡進水裏,在波動的水流中顯得起起伏伏的。
睡着也有些不安,鼻尖都是皺着的。
醫生走到浴缸前逐漸半蹲下來看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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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黎還很年輕,但還未長開的年輕眉眼,在倒映的水光中呈現出一種驚人的朦胧又模糊美感。
蒼白的面色增添了一絲脆弱感。
醫生俯身下來,把浴缸裏的人抱了起來,他的白大褂瞬間濕了大半,但他毫不在意地先用浴巾将人裹了起來。
把人放到洗漱臺上,仔細檢查過少年的腿間洗幹淨了才慢慢給人擦幹淨身上的水珠。
尤黎好像很困了,被他這麽弄都沒醒過來,只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一下,又安心地睡過去。
他似乎做了一個夢,總覺得自己耳邊有人在說話,是噩夢,因為他聽見了昨晚那個恐怖的夜晚裏,貼在他耳邊低語的人的嗓音。
自己的手腳也不受控制的擡起又放下,好像是醫生在不緊不慢地給他穿衣服。
“我有沒有說過注意分寸?”
“他為什麽每次都這麽黏你?”
“你該走了。”
“怎麽?你心疼了,你不是一直很大方?不管他在誰那裏。”
“昨晚死了幾個人?”
“死了一個,還剩下四個,讓他們跑了,寶貝一直在等我,我只能先去找他了。”
“結束了再過來。”
“啧,行,讓我來抱他去床上。”
尤黎随後就被塞進溫暖的被窩裏,有人在他面上落下一吻,随後離去。
他被那股貼近的冰冷氣息弄得不安,下意識驚醒睜開眼,卻只看見坐在床頭椅子上看着他的醫生。
好像過去了很久。
醫生正在給他受傷的十根手指頭做着包紮,現在已經包好了四個了。
并不嚴重,只是有些破皮,不管它的話估計睡一覺起來自己就好了,尤黎有些想縮回手,卻被醫生攥住,“聽話。”
尤黎快對這兩個字起應激反應了,他不再動了,安安靜靜地看着醫生給他包紮。
醫生,“另一只手。”
尤黎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遞過去,手心平攤開,露出來的指心很嫩,也不怪這麽簡單就磨出了口子。
尤黎的十只手都塗上了藥膏藥水,用紗布包裹起來,他說了聲“謝謝”。
醫生把床頭櫃旁的餐盤端過來,上面是用甜熱牛奶泡着的幹果麥片。
因為不像昨天那麽匆忙,只能用粉包沖泡,今天的牛奶聞起來就是新鮮香甜的。
醫生拿起勺子,“張嘴。”
尤黎看了眼自己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十根手指,拒絕的話湧到嘴邊,還是張開了嘴巴。
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寧靜。
但一口又一口的甜牛奶熱麥片進肚,尤黎看着舀勺子的速度恰到好處的醫生,莫名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主治醫生有這麽多細致照顧病人的時間嗎?他怎麽感覺醫生好像變成了他的陪護一樣?好奇怪。
尤黎很餓了,他将一整碗都吃完了,麥片很飽肚,他在被子裏的身體都熱了起來。
醫生問他,“吃飽了嗎?還有什麽想吃的?”
尤黎很好滿足,他搖了搖頭,“謝謝醫生。”
醫生也沒強求,“想就跟我說。”他将碗放下,“要睡覺嗎?”
尤黎猶豫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醫生看出來他是想睡的,但是困意還沒這麽快上湧,“那我們來做一個睡前聊天,可以告訴我你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尤黎看着醫生,想起了昨天莫名其妙被家人接出院的方志,片刻後,他眨了下眼睛,很安靜地搖了下頭,表達出了明顯的抗拒姿态。
他不想說,不想跟醫生傾訴了。
尤黎有些緊張地用指間抓着被縫,怕醫生生氣。
醫生卻很平靜的,“那就睡覺。”他伸出手蓋了下少年的眼睛,語氣溫和,“我陪你睡着。”
尤黎下意識為自己現在對醫生的抗拒和懷疑而有些愧疚,但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說,順着那道聲音閉上了眼睛。
進食後的困意很快上湧,沒多久,他就在醫生的指間下發出了平穩的呼吸聲,睡着了。
醫生等人睡着後看了下腕表,無聲離開了病房,他的步伐有些匆忙,好像已經在這耽誤了很久的時間。
離去前還讓護士別讓人來打擾13號病房。
尤黎一覺睡到了将近傍晚,黃昏時分才醒過來,他有些恍惚地在病床上待了很久,直到快落日了,才不得不把自己從床榻挪到一旁的輪椅上。
他不想再在天黑時待在病房裏了。
尤黎洗漱完就有些茫然地把自己推了出去,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屬于他的病房被不知名的存在侵占了,也找不到安全的人收留他。
他今晚要在外面自己一個人過夜嗎?
尤黎開始推着自己在病樓裏漫無目的地走,直到他慢慢開始察覺出不對勁。
他怎麽好像看見了好幾次那些自稱玩家的人,在醫院裏瘋狂逃竄一般地跑。
單純跑還沒什麽,精神病院裏經常有精神病人亂跑亂叫,但他們身上還有着傷口,全都十分狼狽。
可其他病人和護士好像都沒看見他們身上的血跡一樣如往常做着各自的事。
尤黎有些不安,開始懷疑自己的幻覺是不是不止停留在那個假想敵上,而是開始出現其他人了。
他糾結片刻,還是調轉了輪椅,往那群玩家在的病房過去。
先是他記得的雙馬尾六號病房,裏面只有其他病人在,并沒有看見雙馬尾,方臉男已經出院了。
尤黎不知道其他玩家的病房在哪,最終還是找了護士站的護士問的,中年夫妻住在七號病房,丸子頭住在走廊末尾的十九號病房。
問到最後一個剩下的寸頭時,護士詫異道,“他已經出院了。”
尤黎一怔,“出院了?”
護士翻了翻記錄,“他昨晚半夜的時候就被家人接走出院了,這裏還有當時值班護士的簽名,但是出院手續有些耽擱,是醫生在今天下午才辦的。”她說,“醫生以前從來沒出過這樣的纰漏呢。”
“你剛剛問的那幾個人在今早就過來找他了,但是沒看見我們出示出院手續,非說我們半夜把人殺了,人死了。”
“一直在鬧着出院,質疑我們醫院正不正規,還引起了其他病人的情緒失控,制造了不小的混亂。”
“不過好在他們最後不知道怎麽就匆忙跑了,醫生沒多久也過來維持醫院的秩序,病人的情緒才被安撫下來。”
尤黎愣愣的,下意識問,“人死了?”
被誰殺了?
他自己都沒發覺,他根本不信任這人會在突然之間被家人接出院。
護士否認,“人沒有事,是被家人接出院了。”
還是在半夜裏被人殺掉的,尤黎下意識想到了玩家們口中說的會反殺他們的假想敵,昨晚他好像也是半夜被驚醒的。
死了第一人後,第二個就是他嗎?
它原本是想來接着殺了自己嗎?
尤黎背後出現了細細密密的寒意,他完全沒發覺自己開始變得不信任護士,不信任她口中所說的,在半夜裏被家人接走出院的說法。
他突然在想剛剛那些玩家們好像也在躲着什麽一般,跑得非常快,是不是現在他們也在被人追着?
尤黎又覺得有些不真實,因為自己白天在病房裏睡了幾乎整整一天,沒有被任何莫名其妙的東西再騷擾過。
他恍恍惚惚地來到了丸子頭的病房門口,剛推開門,輪椅就被人迅速拖了進來。
“別出聲,噓——”
“我們進廁所裏,關門蹲下說。”
直到尤黎被丸子頭拖進廁所裏貼在門板後,丸子頭在滿臉後怕地坐在地上,“我還以為你一整天都沒出現,你也死了。”
尤黎關心地問,“你受傷了嗎?”
丸子頭擺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還沒找到我,倒是其他人,我看系統面板上他們的血條越來越薄了。”她無法理解道,“不是,這個副本的boss怎麽這麽超标?”
“他簡直沒有任何弱點,我們道具都快用光了,他全身上下連個口子都沒破。”
“我們甚至不知道他會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出現,像鬼一樣那個手術刀就突然朝我們刺過來了。”
丸子頭驚魂未定,“幸好新手禮包送的道具多,不應該啊,那個老玩家說每個副本boss都有弱點,不可能是萬能的。”她下意識,“又不是在做夢,怎麽可能真的無所不能。”
——又不是在做夢。
尤黎突然怔了一下,在心裏喃喃自語着這六個字,“不是幻覺嗎……是夢?”
丸子頭看他,“你不會還真信了醫生說的,現在都是我們的幻覺?別開玩笑了,你要真信了看刀子砍你身上疼不疼,會不會死。”她皺眉道,“我們可沒精神病。”
尤黎,“我可能有。”
丸子頭,“……”
丸子頭無奈,“我知道你有。”
尤黎聲音很輕,“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
丸子頭反問,“副本裏的世界不是假的還能是真的?”
尤黎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點,又安靜下來。
丸子頭在空中操控了什麽,看着系統面板,“待不了多久了,他們發消息說小醜往這邊過來了。”她看着尤黎的輪椅,“等他找過來了你也跑不了,需不需要我幫你?你自己找個地方藏起來,輪椅先扔了。”
丸子頭大大方方的,“我是怕你拖我後腿。”她說話很直白,“我帶着你跑我也得死。”
尤黎掙紮片刻,“我不想回我的病房。”他認真地看着人,“我可以待在你這裏嗎?”
丸子頭失神一瞬,有一瞬間色上心頭恨不得把輪椅上的小美人扛起來一起跑了,她仔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最終還是放棄,“行,我幫你把輪椅扔到鎖着的安全通道口前。”
這個時候是病人們在食堂用晚餐的時間,丸子頭的病房裏只有他們在,尤黎被藏到了衣櫃裏,不出意外,他今晚應該會在這裏待一晚上,直到天亮。
櫃門關上沒多久,丸子頭就推着輪椅出去,關上了病房門。
整個病房瞬間變得極為安靜,冰冷的白熾燈透過櫃門的縫隙照進黑暗的櫃子裏,尤黎抱着雙膝,他體型很小,在狹窄的衣櫃裏也能蜷縮起來。
系統從他躲進櫃門開始就一直在他腦子裏說話,但屢屢開口,沒說幾個字就是冗長的一段沉寂嘈雜的電流聲。
像被消音了。
尤黎把臉也埋進膝蓋裏,眼前徹底成了一片漆黑,感受到了系統在消音背後的忍無可忍和怒氣,他試圖跟自己的腦子說話。
他這幾天已經習慣了系統被消音的電流聲,也發現他腦子裏的這個東西不是說話少,而是說不出來,大部分時候只能閉嘴。
少年的聲音帶着些小心翼翼的安撫,在狹窄靜谧的衣櫃裏顯得極為安靜,“為什麽我沒有系統面板?”
系統,“因為你蠢,沒有我早死八百回了。”
尤黎:“……”
尤黎試圖講道理,“可是別人都可以給對方發消息。”
系統冷笑,“你有我一個陪你說話還不夠?”
尤黎安靜片刻,換了一個問題,“那我怎麽沒有新手禮包?”
系統冷漠,“早用光了。”
尤黎有些可惜似的,“我之前怎麽不給自己留一點。”
系統簡短,“留了就死。”
尤黎:“……”
尤黎覺得跟他沒辦法交流。
但片刻,尤黎又開口說話了,“你可以不要在我腦子裏說話了嗎?你說不出來,一直被消音,會很吵,都是電流聲,我聽不到外面它來了沒有。”
系統簡直被氣笑了,“我是為了誰?”
系統沉默片刻,不抱希望,但主動開口,“你認為昨晚的是誰?”
尤黎安靜片刻,“是小醜。”他想了想,可能覺得這個代號還是不夠,“是醫生讓我們一起幻想出的假想敵。”
“醫生說這是我們的夢,但不是的,小醜才是夢境裏的主人?”
系統自動忽略後面的蠢話,“相信我了?”他像是總算解除了一點限制般,繼續問,“不是幻覺?”
尤黎猶豫後點頭,“不是幻覺。”他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裏顯得很乖,“相信你的。”
系統又變得沉默。
尤黎還想跟他說話,他有些怕,在密閉黑暗又狹窄的衣櫃裏躲久了他的呼吸頻率都有些變得不對,為了防止自己的軀體化反應發作,只能不停地轉移注意力。
但他開口的前一秒,他的身體比他更快一步反應,開始細微地顫抖起來。
尤黎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來人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刻意壓迫着他一般,十分有存在感,緊接着是很輕佻又極具威脅性的一聲口哨。
系統在他腦子裏突然說,“你看過別人養狗嗎?”
尤黎不敢說話,埋着頭跟臉,困難地呼吸着,在黑暗裏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驟然一聲巨響,藏着尤黎的整個衣櫃劇烈晃動一聲,耳中是木板被捅穿,又被狠狠往下撕拉劃過的聲響,以及一道冰冷的聲音,“滾出來。”
衣櫃被利刃破開一道口子,外頭的燈光照了進去,黑暗褪去的一瞬間,來人看見裏面藏着的人時,動作頓時停了。
尤黎躲着人從上而下的視線,在急促地呼吸着。
系統還在說,“有些養狗的主人很沒有責任心,沒養多久就會把狗抛棄了,不止忘了摘項圈,連栓繩都不會解開。”
來人俯下身,緊緊看着角落裏縮成一團,怕得直抖的尤黎,幾乎把整個身體也擠進了這狹窄的衣櫃裏,良久,才低低笑了聲,“在躲我啊?”
“它被死死拴着,餓久了就沒有理智了,對着生肉都會觊觎地流涎水。”
“對付這種瘋狗,第一步要給它抛骨頭。”
系統這麽說,就根本沒教怎麽讓尤黎抛骨頭,他視線都快被淚水糊滿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害怕地抿着唇肉。
明明是記憶裏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生疏地發顫,說出口的話卻帶着天然的熟悉。
“……我,我餓了,想吃東西,你摸……摸我的肚子。”
“你給我找點吃的,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對別人:滾出來
對老婆:躲我啊?
感謝在2024-04-21 03:27:21~2024-04-22 01:25: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昰沩、恒真式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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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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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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