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沖撞

第42章 第 42 章 沖撞

全福海這回是從頭到尾親眼見證宓才人哄得皇上愉悅的手段, 這番話術,可真是叫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換作旁人怕是也學不來,畢竟放眼六宮, 也找不出第二個如宓才人這般嬌豔貌美的女子,先得皇上的眼, 才能哄得皇上的心。旁人即便是有心哄着皇上, 卻也入不了皇上的眼。

那廂孟靜瑤心神不在地回了斓月閣,捧着手爐捂暖了身子,想起禦花園說的話就一陣後怕心驚,脊背出了一層涼汗。她艱難地咽了咽唾,下意識抓住伺候宮女的手, 自語道:“我方才不該說那些話……”

她算什麽, 一個沒落的世家女,全然仰仗堂姐才得以保全, 她竟然在試探皇上待堂姐的情誼, 倘若皇上因此厭惡堂姐,沒了堂姐倚仗, 她在這宮裏怎會有活路。後宮容不得兩個孟家女,堂姐遲早要為她讓路, 但也不該是現在。

憐青觸到主子手心的冰冷,想起方才禦花園中皇上的臉色, 亦是一陣驚懼, 主子一向謹小慎微, 今日實在沖動了些。可她只是個奴才, 這些話不該是由她說出口。

“主子不必擔心,有麗妃娘娘在,皇上不會怪罪主子。主子初初進宮, 不知如何往下去走,不如多多求助麗妃娘娘。”

話雖如此,孟靜瑤心裏卻清楚,堂姐待她并非真心實意。倘若十分扶持,為何不曾與她道明宮中情形,事事都由自己摸索。可見堂姐打心裏并不希望她得了皇上的寵愛,畢竟世間哪個女子,會心甘情願的讓旁人得自己的枕邊人的喜愛。

孟靜瑤心悸良久,絕不該再坐以待斃下去,憐青說得對,她既對堂姐有用,堂姐總要指點她一二。

……

麗妃品着內務府送來的新茶,不着痕跡地掃了眼下首哭訴的孟靜瑤,眼底透過幾分煩躁不耐。

“你入宮沒多久,心急什麽,惹了皇上不喜,縱使是本宮也無法幫你。”

孟靜瑤擦去眼尾的淚水,捏着帕子抵住紅唇,輕聲抽咽,“是妹妹不中用,這麽久還未讨得皇上寵愛。”

“想得聖寵哪會那麽容易。”麗妃恹恹地靠回引枕,抵唇輕咳了兩聲,清沅擰眉細心地為娘娘蓋上薄被,順着胸口。

孟靜瑤立即關切去問,“可是妹妹擾了堂姐歇息了?”

孟靜瑤會挑時候,掐着麗妃醒神的時辰過來,不早不晚,确沒擾了麗妃歇晌。入冬天愈發得寒,內務府再會看宮裏情勢,也不敢不敬侍奉皇上已久的麗妃娘娘,重元宮主殿生着地龍,尋常人進來猶如春時,麗妃卻是仍舊覺得冷,吃了太醫開出的方子也不覺有用。她咳了兩聲,面色透着異樣的紅,平複下來又是如紙的白色。孟靜瑤蹙起眉,有所察覺,堂姐的病好似越來越重了。

“皇上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得不得聖寵不打緊,重要的是不能惹了皇上厭惡。”麗妃壓下喉中的幹癢,淡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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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孟靜瑤有些難受,禦花園中她的那一席話,怕是已經惹了皇上不喜。

麗妃看出孟靜瑤臉上的僵硬,微抿啓唇,她這個堂妹過于謹小慎微,本以為是好事,只是忘了,皇上寵着的宓才人,從不是這樣的性子。若不是孟家挑不出第二個能入宮的适齡女子,倘若不用孟家女,便只能用她身邊的人。如今孟靜瑤既已入宮,重元宮便再不可能有侍奉皇上的人。

“本宮累了,你回去仔細想想本宮的話。”

孟靜瑤出了重元宮,沒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這時才覺孤獨迷茫,進宮的一腔孤勇全然消散,眼前仿佛有一團迷霧,她想出去,卻不知要向何處去走。

“孟妹妹這是來看望麗妃娘娘?”

孟靜瑤失神走了一段路,驟然聽見一道柔柔的人聲,看清了來人,很快斂起心思,屈膝福禮,“嫔妾請姜貴人安。”

“孟妹妹喚我姜姐姐便是,叫姜貴人可不是失禮了?”姜貴人含笑扶起孟靜瑤,眼光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眼,長長嘆息一聲,“麗妃娘娘病了有些日子,我心中擔憂記挂,不知麗妃娘娘身子如何了。”

後宮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攀談,孟靜瑤打着警惕,溫聲道:“堂姐不過是受了風寒,舊疾發作,有姜姐姐記挂,想必堂姐過幾日便好了。”

“孟妹妹是個會說話的。”姜貴人掩唇輕笑,拉住孟靜瑤的手,觸到那股涼意,又将自己的湯婆子捂到她懷裏,“天寒地凍的,孟妹妹憂心麗妃娘娘,也不知護好自己的身子。”

姜貴人來意不明,孟靜瑤安安靜靜地聽着姜貴人說話,不言不語,姜貴人倒不介懷她的疏離,畢竟是麗妃選中的人,倘若旁人一有示好,便坐不住,才白費了麗妃的一番苦心。

兩人在前頭作別,孟靜瑤遲疑地擰起眉,憐青亦是不解,“主子,姜貴人這是什麽意思?”

孟靜瑤搖搖頭,“我也不知,總歸要當心些。”

宮裏過了一段風平浪靜的日子,楊貴嫔那廂卻是沒個安生,三天兩頭地請太醫,太醫院的太醫亦是苦不堪言,即便這般折騰,聖駕卻是一回沒再去過承明宮,倒是惹得人猜疑,楊貴嫔分明懷了皇嗣,可仿佛是愈發不得聖寵。

前朝全福海無暇去照顧後宮的主子,昨兒南昭王宿在宮裏頭,陪皇上到東郊跑了馬,今兒下了早朝,皇上就召了南昭王議政,到了晌午還不見動靜。全福海趕着時候吩咐禦膳房備上午膳,南昭王有眼力會說話,總歸不能讓皇上誤了用午膳的時辰。

便是這時候,承明宮又來了人,承明宮十回有九回過來,都是打着楊貴嫔身子不适,請皇上過去看看的由頭。傳話的宮人不厭煩,全福海都要聽得耳朵起了繭子。這回他估摸着又是因為這事,正琢磨怎麽打發,聽那傳話宮人道:“貴嫔主子有話,勞煩全公公通傳皇上。主子自知有錯,因身子緣故不能前來請罪,這是主子吩咐小廚房煮的羹湯,遣奴婢送到禦前。”

全福海啞了聲,心裏啧啧,楊貴嫔可算是明白過來,照着之前的法子鬧下去,縱使生下皇子,下場也跟阮嫔一樣。

他和氣地收下羹湯,又多說了幾句話。

差不多到晌午,南昭王沒在宮裏用午膳,全福海把羹湯端進去,道明了緣由。李懷修撂下手中的折子,淡淡掀起眼皮,“請罪?”

莫名的,全福海額頭擠出一層涼汗,他讪笑一聲,“奴才聽說近日貴嫔主子身子好了些,承明宮沒再傳太醫。”

這話自然是全福海胡說的,不過楊貴嫔懷着皇嗣,他怎麽着也得在皇上跟前多說幾句好話。他自是揣摩了皇上的心思,楊貴嫔識趣,皇上也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李懷修壓了壓眉心,“放下吧,今夜去承明宮。”

全福海應下聲,退出了內殿。

入夜,聖駕去了承明宮,這還是這麽久,聖駕頭一回不是因楊貴嫔身子不适而去。

楊貴嫔月份漸大,肚子高高隆起,穿着寬松的闊袖宮裙,步履間都要兩人攙扶。

她福下身子,動作稍顯笨拙,蒼白的臉色因聖駕到來而生出幾分嬌俏的紅潤。起身的動作很是吃力,不像是裝做出來,李懷修伸手扶起了人,“既是身子重,不必再跟朕多禮。”

“嫔妾不能亂了規矩。”楊貴嫔已是許久,沒聽過男人這般溫柔地與她說話,手腕被男人的掌心包裹,臉頰不自覺生出暈紅,她眼尾沁出濡濕,怕惹了皇上生厭,可那股酸澀偏生揮之不去,忙忙避開側臉,擦着眼角道:“嫔妾失禮了,皇上恕罪。”

李懷修眉心微擰,承明宮接連傳太醫,他問過一回,因女子有孕,情緒難免敏感,也因此,李懷修雖不喜楊嫔的做法,但今夜還是念及她的身子,來了承明宮。

他臉色淡着,掃了眼伺候的宮人,沉聲,“你們是如何伺候主子的,竟這般不盡心。”

宮人大驚失色,撲通跪到地上,戰戰兢兢道:“奴婢該死,皇上恕罪!”

這一斥責,不過是做給楊貴嫔看,楊貴嫔接二連三的折騰,早讓六宮看了笑話,眼下皇上還願意維護她,是給足了體面。楊貴嫔心裏想明白,眸子不禁一暖,“是嫔妾身子不好,與他們無關,皇上別生氣。”

“之前都是嫔妾的不是,皇上今夜能來看嫔妾,嫔妾很是開心。”

那般清冷孤傲的人,放低了身段的柔情蜜意,足以讓人動容。

李懷修凝着女子的臉,心裏并未生出一分漣漪,他坐在這個位子上,前朝後宮,見慣了對他的讨好奉承,眼前的女子在其中并不特殊。

只因她懷了皇嗣,楊家在前朝又頗有功績,他也不介懷給她幾分體面,位份,榮寵。

……

翌日

聖駕離開有兩個時辰,楊貴嫔不必去坤寧宮問安,得知陳寶林已經回了承明宮,便遣人将她喚來。

楊貴嫔肚子大,以免不好生産,太醫再三叮囑要多多走動。這會兒楊貴嫔剛坐下歇息,陳寶林就踏進了內殿。昨兒聖駕能來承明宮,還是陳寶林出的主意,因而楊貴嫔難得待陳寶林有幾分好臉色。

“嫔妾恭喜貴嫔姐姐。”陳寶林先福了身,溫溫順順的模樣倒也瞧着順眼。想來也是,她不得聖寵,宓才人有多不肯幫她,不靠着自己還能靠誰呢?

楊貴嫔也沒全然信任了陳寶林,她倚着引枕,懶洋洋地扶着隆起的肚子,餘光瞧了陳寶林一眼,“陳妹妹這般好手段,怎麽不見能請皇上去一回知畫齋?”

楊貴嫔并非奚落,只是問出了好奇。

陳寶林卻下意識掐緊了手心,生性敏感,難免不去多想,她勉強地提了提唇角,“妹妹不比貴嫔姐姐的好福氣。”

生來就有那般好的家世,承寵沒多久便有了身孕,新人中除了宓才人,有誰能比得上楊貴嫔的福氣。

旁人口中的這話不過是奉承,楊貴嫔卻瞧出了陳寶林的真心實意的豔羨辛酸。

倒也是個可憐的。

楊貴嫔只在心裏感嘆一句,并無向皇上引薦陳寶林的意思。笑話,她的聖寵都來之不易,她是瘋了,還要向皇上舉薦新人。

沒留陳寶林多久,楊貴嫔身子有些累,就賞了些東西,把人打發了。

楊貴嫔出手闊綽,匣子裏裝了滿滿當當的翡翠珠寶,陳寶林望了許久,眼圈越來越紅,驟然擡手,叮叮當當,滿匣的首飾盡數撒到了地上。有一只金镏子,咕嚕嚕滾到翠蘇鞋邊,翠蘇邊哭邊求,“主子往好處想想,主子幫了楊貴嫔,日後在這承明宮的日子也能過得安穩些。”

“一條狗罷了,有什麽安穩不安穩的!”陳寶林攥緊的手,指甲嵌到手心的肉裏,紮出鮮紅的血珠。

她便是要這團水越攪越渾,她好想知道,他日,宓姐姐淪落成自己這般境地,她會怎麽做?沒有家世,沒有美貌,生性不讨喜……就是錯,就活該被作踐麽!有誰明白她的感受,偏安一隅的茍且偷生,像陰溝裏見不得人的蛀蟲,她在這宮裏,真的過得好苦好苦……

……

孟靜瑤安安靜靜了兩日,除去照常到順湘苑問安,倒鮮少再與明裳說話。明裳并非永和宮主位,照理說,孟靜瑤不必日日過去,因她既堅持,明裳也便沒說什麽。

這日日頭好,明裳正坐在六角亭中賞雪景,耳邊先聽見一道女聲,“下了雪,主子仔細腳下。”

楊貴嫔如今月份越來越大,行動頗有吃力,去哪都是衆星捧月地伺候。連上臺階,都有人仔細鋪了墊子,才請主子上去。

她擡起眼,便見到六角亭中的女子,臉上笑意微僵,大好的心情瞬間沒了,睇了眼亭中下來給她福禮的人,“早知宓才人在這,本宮也就不來了,免得沾了晦氣。”

她有孕的這段日子,最受寵的就是宓才人,皇上冷待她,焉知沒有宓才人從中撺掇。

楊貴嫔語氣不好,将這些日子受的氣都撒到了明裳身上。

明裳軟面團子似的,毫不見惱意,笑話,她惱什麽,楊貴嫔懷着皇嗣,出個三長兩短,白白惹她一身髒水。

“嫔妾不擾楊貴嫔的興致,先行回宮了。”

她福下身子,正欲要離開,忽地被楊貴嫔叫住,“宓才人哪來的規矩,本宮什麽時候準你走了?”

明裳又停住身,嬌豔的眉眼含着笑意,“嫔妾瞧着楊貴嫔待嫔妾似有不滿,貴嫔懷着身孕,嫔妾是怕在貴嫔眼前亂晃,萬一惹得貴嫔動了胎氣,可就不好了。”

因什麽不滿,楊貴嫔不信她不明白,她扶着肚子,眸子微擡,冷冷地嗤了聲,直接挑明:“宓才人少裝傻充愣,本宮有孕後,六宮最受寵的就是你,本宮受了冷落,你心裏不正得意麽!”

得寵自然風光,但明裳倒不覺自己高楊貴嫔一頭,楊貴嫔有家世倚仗,而今又懷了皇嗣,他日誕下皇子,在這後宮裏還有誰比她風光無限。偏生她不覺知足,想要皇嗣,也想要皇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聖寵。卻不知,後宮裏,聖寵才是最虛無缥缈的東西。

明裳挑起眼尾,笑意淡下來,“貴嫔所言不過是貴嫔心中猜疑,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嫔妾何來得意之說京@墨@筝@貍?”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倘若楊貴嫔要深究,便是在說皇上不是了。好個牙尖嘴利的宓才人!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竟讓皇上那般寵她,後宮中她與張貴人都是有孕才提了位份,而她偏生是用了個入宮已久,深得聖心這個站不住腳的由頭。沒有家世,沒有子嗣,便到了正四品才人,縱使是她,也不禁有些嫉妒。

楊貴嫔出身高門,從不屑于與身份地位的女子做比,也從未有人比得上她,獨獨這個宓才人,在她最想要得到的聖寵上壓了她一頭。

她忽地扶住了肚子,身形一晃,伺候的宮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擔憂地驚呼出聲,“主子可是身子有礙?”

雲秀邊低聲詢問,邊冷聲對明裳道:“貴嫔主子懷着身孕,宓才人言語間卻處處沖撞譏諷,倘若貴嫔主子動了胎氣,宓才人可擔當得起?”

月香立即擋道明裳身前,“這位姐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們主子見到貴嫔主子過來,可是恭恭敬敬福了禮,不敢打擾貴嫔主子起身請辭,是貴嫔主子抓着我們主子不放。我們主子說話一向溫溫柔柔,何談的譏諷沖撞,今兒這些話便是告到皇上那兒,我們主子也是占理的!”

月香憤然不平,本來今兒主子高高興興地來這賞雪,偏生碰到了這廂糟心的事兒,楊貴嫔瞧着主子受了聖寵心生嫉妒,她怎麽不替主子委屈!

楊貴嫔眼底劃過一抹冷意,她扶着肚子,譏諷地勾起唇角,“這四周也沒個人,本宮便是說宓才人不恭于本宮,動了本宮的胎氣,宓才人又能如何?到時候,看看皇上是向着本宮,還是向着宓才人!”

以往,楊貴嫔最是清高,從不屑後宮争鬥,今日竟也用這般下作的手段。

明裳擰起眉,便是這時,忽聽走近的人聲,“楊貴嫔與宓才人在這兒是做什麽?”

女聲溫柔平和,楊貴嫔臉色一僵,不想竟還有人在此,她放慢動作轉過頭,先看見了皇後,接着便看清了男人的身影。她吓得臉色微變,慌忙伏低了身子,“嫔妾請皇上,皇後娘娘安。”

李懷修撚了撚扳指,掠了眼身子笨拙的楊貴嫔,視線在後面的女子身上停留一瞬,“你二人在說些什麽?”

皇上臉色淡淡,話裏聽不出喜怒,楊貴嫔心頭砰跳,不動聲色地掃向後面的明裳,皇上這般問,大抵是沒聽見她說出的話,六宮中有宓才人在的一日,皇上便把大半的寵愛都給了那女子,楊貴嫔豈會甘心。

她眼睫一垂,生出些許的霧氣淚意,捏着帕子擦拭過眼尾,無力般倚靠到雲秀身上,輕柔出聲,“宓才人仗着聖寵,言語間沖撞嫔妾幾句罷了,皇上別怪罪她。”

聞言,皇後不着痕跡地多看了眼面帶淚痕的楊貴嫔。

李懷修斂眸,淡淡掃向站在一旁的明裳。沒人看得清皇上眼底的情緒,更猜不透君心,便是皇後,這時也不知,皇上是向着懷了皇嗣的楊貴嫔,還是偏心自己的寵妃。

“宓才人有何話說?”

楊貴嫔餘光掃着沒見半分慌亂的女子,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她一手扶額,十分不适的模樣,“皇上,宓才人也是無心之過,嫔妾都無事的。”

看似是在為明裳求情,但眉眼間顯然透着委屈。

明裳一眼都沒瞧楊貴嫔,她深深呼了口氣,眼圈比楊貴嫔紅得還快,還豔麗,那雙濕漉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男人,貝齒輕咬過紅潤的唇瓣,撲通就跪下了身子,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嫔妾……是嫔妾不好,沖撞了楊貴嫔,嫔妾知錯,請皇上責罰嫔妾……”

後面伺候的宮人跟着主子跪到地上,本是占了上風的楊貴嫔,瞧見這般,倏然愣住了神,宓才人這是要給她耍什麽手段!

皇後看過皇上的臉色,輕聲問道:“宓才人明知楊貴嫔懷着皇嗣,為何還要上前沖撞?”

明裳垂着眸子,日頭照在那張小臉上,格外得楚楚可憐,她張了張唇,還未等說出話,身形忽然虛晃,幸而月香急快地從後扶住主子,她緊張着地攙扶住腰身,衣袖下的手臂被不輕不重地碰了下,她猛然會意,淚水先掉了出來,倏地擡頭,替主子委屈,“皇上,皇後娘娘,主子方才身子忽然不适,本想回宮歇息,不料貴嫔娘娘到此,主子只能硬撐着伴着貴嫔娘娘說話,想要先行離開,誰想被娘娘誤以為主子态度敷衍,生了不快,貴嫔娘娘懷着皇嗣,主子素來循規蹈矩,怎敢沖撞!”

早在那女子不适之時,李懷修眉心擰緊,未及深想,下意識就想要去扶住那女子,很快,他就瞥見那主仆二人極為隐晦的動作,氣得想笑,這女子小心思倒是多,險些都騙過了他。李懷修不着痕跡地收回眼,随之也忽略了方才因這女子忽然暈眩,心底一閃而過的無端緊張。

一旁的楊貴嫔終于站不住,方才還好好的,怎會說暈就暈。縱使她動機不純,可宓才人就全然無錯麽!皇上難道看不出這女子是在裝模作樣,企圖反咬她一口!

楊貴嫔心有不甘,“既然身子不适,就傳太醫過來看看,剛才宓才人與本宮說話的時候,可不見現在這樣虛弱!”

“宓才人難不成是想裝病蒙混過去,可知在聖前,是欺君之罪!”

楊貴嫔條條有理,擲地有聲,只是如此一說,倒顯得咄咄逼人,她絲毫不覺自己所言有何問題,本就是宓才人之過,她不信皇上能一味偏袒這個謊話連篇的女子。

一旁的全福海卻是看得清楚,暗暗為楊貴嫔捏了把汗,楊貴嫔不知宓才人為何得寵,他卻是清楚。宓才人在皇上跟前,做的事比這大膽的多了去了,皇上何時真正動過怒氣,反而還頗吃宓才人這一套。

明裳倚着月香,眼眶通紅,咬唇不語,那副模樣如雨打得梨花,誘人可憐。她推開月香,強撐着道:“嫔妾不敢得罪貴嫔娘娘,貴嫔娘娘說什麽,嫔妾認就是了。”

聞言,全福海目瞪口呆,楊貴嫔氣得胸口起伏,當真要暈了過去。

李懷修頭疼地揉了揉額角,“行了,傳太醫,送楊貴嫔回承明宮看診。”

楊貴嫔傾時站直身子,啓唇正欲開口,李懷修冷淡地掀起眼皮子看過去,楊貴嫔臉色僵得難看,卻又不敢出聲再語。她福了福身子,全福海立即上前,送楊貴嫔回宮。

說到底,還是楊貴嫔用錯了手段,明知近來宓才人頗為得寵,楊貴嫔又何必跟宓才人過不去。

今日皇後本是與皇上商議年宴之事,不過眼下,皇上大抵也無心再聽。她輕輕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宓才人,屈膝福禮,“嫔妾明日将核對好地賬冊送到乾坤宮。”

李懷修點了點頭,待人都離開,那女子還可憐巴巴地會在那兒,李懷修面色黑着,本想要這女子長長教訓,冬日天寒風大,眼見着那張巴掌大的臉蛋愈發蒼白,倒底不忍,“起來。”

伺候的宮人扶着明裳起身,這時倒也不哭了,只是眼尾的紅意未退,睫毛上還挂着兩滴淚珠子,怎麽看怎麽惹人心疼。

她癟着唇,哼哼唧唧,“皇上明知嫔妾受委屈,也不給嫔妾做主。”

哪還見方才半分虛弱的模樣。

這女子便是會得寸進尺,李懷修根本慣不得她半分,他冷呵一聲,“你想要朕如何給你做主?今日這事,鬧大了對你有何好處!”

他要忙于前朝政事,哪有哪個閑心日日在後宮裏護着她!

明裳依舊不滿意,想到方才楊貴嫔有氣無處發的神情,倒也解了些不忿。楊貴嫔有孕,确實影響頗大,竟像變了個人一般。

她小心翼翼地纏住男人的衣袖,柔軟的指尖勾住修長的指骨,十分乖覺地撒嬌,“嫔妾知道皇上向着嫔妾,嫔妾吹了許久的風,身子都凍得發冷了,皇上陪嫔妾回去吧。”

什麽叫他陪着她回去,她還知不知道誰是皇帝!

李懷修眉宇突跳了兩下,偏生這女子格外會撒嬌,他再不答應,這人就要黏糊糊地直接纏到了他懷裏。光天化日,成何體統。

聖駕自然地停到了順湘苑,宮人有條不紊地奉上茶點,六宮裏主子受寵,宮人伺候得多了,便知曉什麽時候該進去,什麽時候該等在外頭。

李懷修随手拿過案上描摹了圖樣的幾張宣紙,眉宇皺得越來越深,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上面究竟要畫什麽東西,歪歪扭扭的,簡直不堪入目。

珠簾掀開,明裳換好了幹淨的衣裳,一進來就見男人嫌棄地拿着她畫好的圖樣,臉頰登時一紅,顧不得體統,慌亂地拿回手裏,折了三折一把塞到書冊下,紅着臉解釋,“皇上別看了,都是嫔妾畫着玩的……”

李懷修見她頗有心虛,不知又在鼓搗什麽,沒多問,只道:“朕就該給你請個女先生好好教教你。”

明裳攬住男人的手臂,向窄榻上走,小嘴理直氣壯,“嫔妾都是皇上的嫔妃了,皇上還要像待閨閣女子似的給嫔妾請女先生,皇上不嫌丢人,嫔妾都嫌丢人。”

李懷修又好氣又好笑,坐下身,把人撈到自己懷中,屈指掐着明裳的臉蛋,“你也知道丢人?六宮裏,朕就找不出第二個你這樣的。”

不知規矩,不通文墨,也就這張臉勉強合他心意。

“就因為找不出第二個嫔妾,皇上才會寵着嫔妾嘛!”明裳眨着眸子,漂亮的臉蛋毫不見羞慚,李懷修盯着這張臉蛋看了半晌,忍不住生出笑容,晃着明裳的下巴冷臉嚴聲:“這回就罷了,日後少出去給朕惹事生非。”

本不是明裳的錯處,誰叫楊貴嫔懷着皇嗣,讓她倒黴碰上了。明裳沒再揪着這事不放,糾纏下去無意義,左右皇上興致未退,也不會真正罰她。

明裳伏在男人懷中,一只大掌牢牢禁锢住了那段細腰,爐中的銀蘿碳噼啪響了兩聲,半個時辰後,李懷修掌心撫了撫那段滑膩的腰身,讓她起來,明裳緩了會兒,才有些力氣,撅着小嘴不樂意,知前朝還有政務要忙,倒沒敢再賴下去。

宮人進來服侍,明裳換了身衣裳,墊腳為男人系對襟的扣子,明黃的衣袍上龍目不怒自威,叫人不敢直視,明裳忍不住想那時,龍目肆無忌憚凝在她身上的情形。她臉有些紅,自然地環住男人的腰,仰起臉蛋,媚眼如絲,跟個妖精似的,“明日皇上過來指點嫔妾書畫好不好……”

李懷修微頓,垂下眼,把玩着拇指的玉戒,眸色有些深,“你當朕日日如你這般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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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