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面熟心陌兮，九刀十八洞

47   面熟心陌兮，九刀十八洞

◎嗚嗚嗚，救命，我要死了！◎

我從戎瑾的口中得知，雪大哥死後，軍中确實是騷亂了一陣，但鄭洋和爾朱音狠罰了幾個帶頭鬧事的，也就沒有人再敢說什麽了。

畢竟雪大哥離開，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這麽鬧下去又是誰給誰添堵呢。

另外，我還得知，精絕城破之後，城中的百姓，不論是老弱婦孺，全部選擇了自殺，無一生還，真是好骨氣！

值得所有人肅然起敬！

很快我就見到了正在分配戰利品的鄭洋，他見到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掉頭就走。

我頓時就有些失笑了，跑什麽啊，我又沒說要打他，于是我開口叫住他：“鄭洋。”

扭過頭打算跑掉的他渾身一震，默默地轉了回來，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說道：“将軍，你醒了啊。”

我走到他的跟前去，對着他的頭輕輕地掴了一巴掌，笑罵着說：“當時你打暈我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我醒來怎麽交代啊。”

鄭洋這就看出來我是沒有真生氣了，他揉了揉自己的頭，擡手摟着我的肩膀，笑得賤兮兮地說道：“你當時失控了，我也是不得已才……”

“多謝。”我開口說道，“否則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哎呀，都是兄弟！”鄭洋笑着說。

我垂眸轉了話題，神色中不自覺地染上了悲傷的神色：“軍隊不會留在這裏，到時候會跟烏茲和樓蘭駐紮在若羌邊境的軍隊合并，既然同路，我和戎瑾就跟着軍隊一起北上，我還需要去烏茲軍中主持最後的總攻，雪大哥就拜托你了。”我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接着說道：“如果遇到兇手，我一定親手殺了他，為雪大哥報仇。”

另外，我……又該怎麽面對流紅呢，那是他最好的大哥，最愛他的大哥，我卻沒有保護好……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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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猶豫地開口：“你可以繞過駐軍的地方嗎？”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流紅他還小，我真的害怕他承受不住。

鄭洋是什麽人，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意思，我能明顯地感覺到，他摟着我肩膀的手加大了力度，他搖搖頭，說道：“原路返回沿着河邊走過，軍隊的将士們也有水喝，否則做飯都是問題。”他扭頭看着我，透過他的眼眸，我可以看到我現在悲傷的神色，他接着說：“相信太子殿下，他一定能挺過去！”

我點點頭，不再言語。

……

後面的時間過得很快了，我和戎瑾跟着軍隊北上，雪大哥的屍體被儲存在棺材中，用鹽做了防腐處理，這一路上除了若羌之外沒有其他的國家，而若羌又忙着和烏茲和樓蘭的軍隊打，才顧不上我們呢，于是一路上也是平靜，僅僅用了六天的時間就已經抵達了軍隊駐紮的地方。

那一抹紅色的身影在或是黑甲，或是銀甲的士兵中實在是太亮眼了些，幾乎是瞬間就跳進了我的視線當中，雖然依舊是紅衣，但是他換成了窄袖的勁裝，看上去竟然格外好看，我多麽想要逃避他啊，讓我逃得遠遠的，不要見到他，可是他也注意到了我，幾乎是瞬間就笑着向我的方向飛奔了過來。

我翻身下馬，就像是迎接審判一樣地兩腿一彎，跪在他的面前，低頭不語。

“小花，你這是做什麽？”流紅很顯然被吓到了，他趕忙彎下腰扶我。

我沒有站起來，也沒敢看他，依舊沉默不語，但心中卻被酸澀的情緒填滿了。

“小花，怎麽了？你……”流紅着急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回蕩，但是卻讓我怎麽也聽不清楚。

很突然的，鼻子一酸，眼淚就已經掉了下來，我的嘴唇顫唞着說不出話來，只是就這麽低頭不語。

“小花你……不要哭……先說怎麽了……”流紅立刻擡起手來幫我擦眼淚，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沒法開口，根本不敢擡頭看他。

身後嘩啦啦的一片，緊随而來的将士們竟然都跪下了！

還是鄭洋他先開口了：“太子殿下，大殿下他……離開了。”在這件事情上，他才是最清醒的那個。

“什麽！”流紅突然握緊了我的肩膀，大聲質問我， “小花，你說話！”

“流紅，節哀……”他用的力氣大到不可思議，我把頭低得更低，根本就不敢看他。

“我大哥！那是我大哥！”流紅用力搖晃着我的肩膀，晃得我頭暈眼花，但卻根本不敢反抗。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開口說道：“流紅，對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流紅握住我肩膀的手力氣大得吓人，但那雙手都還在不停的顫唞，在我的角度，我可以看清楚，他的身體也是在顫唞的，“你給我解釋！”

我雙手緊握成拳，鼓足了畢生的勇氣，這才擡起頭來看他，但卻發現，他雙目赤紅，早就已經哭成了淚人，我實在是見不得他這樣的神色，立刻又低下頭來不敢看他。

他再一次開口質問：“你解釋！”

“雪大哥他……”我斷斷續續地開口，從來都沒有過這樣心痛到恨不得立刻去死的感覺，真的，再多待一秒，我都待不下去了，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被人一箭射穿心髒……離開了……”#

“小花，你告訴我，你為什麽還活着！”

我猛地擡起頭來看他，真不敢相信這樣惡毒的話出自于他的口中，他太陌生了，陌生的可怕，短暫的震驚過後，又是一陣更加劇烈的心痛，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垂眸道歉：“流紅，對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突然的，流紅又毫無征兆地撲到了我的懷裏，他的身體都還在不停地顫唞着，“我要我的大哥，我只要我的大哥！”

我要我的大哥……

我也不想……可是……人終有窮盡之時，人力終究無法抗衡自然。

我反摟着他，不停地低聲道歉：“流紅，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可那是他的大哥啊，是他最最好的大哥……這讓他怎麽釋懷。

我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流紅，如果殺了我，你可以心裏好受些，那你盡管動手，我不反抗。”我沒能成功殺了兇手，替雪大哥報仇，真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彌補他了。

如果……如果我當時可以小心一些，可以注意到雪大哥背後飛來的那支箭，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可是我沒有，這或許，真的是我的錯……

是我的錯……

“好。”流紅在我的懷裏點頭答應了。

他答應了！

他竟然……真的，要殺了我？

真的就在這一瞬間，覺得天都要塌了下來，我的手顫唞着，從腰間抽出短刀，遞到他的面前，說道：“流紅，動手吧。”

流紅從我的懷裏離開，他緩緩地搖着頭，眼眶依舊通紅着，他漆黑的眼眸看着我，那雙眼眸中痛苦的神色實在是讓我無法直視：“小花，你自己動手。”他的這句話早就已經讓我從頭到腳冷到了徹底，可是他接着說：“我……我做不到，我……我愛……你，但那是我大哥……是我的大哥……”他擺着手，不肯接我給他的短刀。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那是你大哥……”我嘴唇顫唞着，小心翼翼地開口。

流紅沒有再說話，我知道，同樣的話，他不會願意重複第二遍的，我擡起手中的短刀，對着胸口刺去，半分也沒有猶豫。

但我的動作卻被人給制止了，是戎瑾，他先前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一直到這時才動手了，他雙手用力握着我的手，生怕他稍微一松手那短刀的刀刃就真的插到了我的胸口：“主人，不要。”

我搖搖頭，示意他松手：“戎瑾，我死後，你或是跟着言卿回烏茲，或是跟着流紅回樓蘭，或是……自己離開，全看你自己。”

“九刀十八洞，我就原諒你。”流紅在一旁開口，他的聲音中聽不出悲喜，但我知道他已經退了一步。

“好。”我半分都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但心口處刺痛的感覺卻更明顯了，說罷，我擡起另一只手拿開戎瑾的手，沒有猶豫，刺向腰側。

真疼啊，我手中用力，生生又送進去幾分，一直沒到刀柄，甜腥的味道滿嘴都是，我不喜歡這味道，輕微地皺了一下眉，戎瑾伸出手來奪我手裏的刀，但卻被我制止了，我一開口，就有鮮血流出：“戎瑾，你以後會明白的。”

戎瑾紅着眼圈看我，漆黑的眼眸露出了濕漉漉的小狗一樣的神色來，真叫人不忍心訓 斥他，他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來，手中的彎刀出鞘半寸。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開口制止：“戎瑾不可！”

一直在注意着這邊情況的孫翼向前幾步，站到戎瑾的面前，和他對視着，看這架勢，竟然有要動手的意思！

我的話都還沒來得及出口，孫翼就已經動手了，孫翼動了手，抄起長□□來，戎瑾當然不會這麽受着，手中彎刀出鞘，就已經和孫翼打到了一起！

我腦袋“嗡”地一聲，真覺得自己兩眼一黑就要暈過去，我有些煩躁地呵斥他們：“再敢動手，軍法處置！”

聽到這話，孫翼卻是先收了手，戎瑾也後退半步收了刀不再言語，可我卻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在看我，他似乎一直都在看我……

我拔出腰側的短刀，沒有猶豫，再次對着小腹刺去。

腰側的血流了出來，根本就止不住，兩刀四洞，我的頭已經有些昏沉了，嘴邊溢出來的血越來越多，我輕輕地吞咽了一下，将這些血給吞了回去。

我鼓起勇氣擡頭看了一眼流紅，他哭得很兇，身體一直都在顫唞着，但是他的目光也在看着我……

我低下頭來，輕輕地嘆了口氣，拔出短刀來，也不知道這一刀落在了哪裏，我也沒心情去管，只要不傷到筋骨，都是可以恢複的。

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卸去了一樣，我的手竟然軟到連短刀都拔不出來了，但這才刺了三刀。

我咬着牙，拔出短刀來再刺，同樣的也不清楚它的落點，這一刀，我甚至都沒有力氣插進去了，我深吸一口氣，都能感覺到渾身的刺痛，我顫唞着雙手再送進去幾分，一直沒到刀柄。

這次是真的沒有力氣了，我甚至都坐不穩了，嘗試着把短刀拔出來，但手上、刀柄上都沾了血，怎麽都拔不出來。

我心中着急，一着急，竟然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

站在一旁的戎瑾半蹲下扶我，他擡起手來按了我的幾個穴位幫我止血，他連聲音都在顫唞：“主人，戎瑾……戎瑾該怎麽做？”

我張了張嘴，但是卻有更多的血從口中湧了出來，我發不出聲音，甚至連眼前的場景都模糊了起來。

“這是做什麽！”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我勉強辨認出來那個人着一襲黑甲，是言卿嗎？

我的耳邊嗡鳴着，也聽不清楚言卿還說了什麽。

只是感覺到自己被人給抱了起來，我歪頭看去，卻見到言卿手裏的劍尖指着流紅，他的聲音也是寒冰一樣冷漠：“樓蘭的小太子，花哥哥是烏茲國貴賓，在你這裏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我是要向你讨個說法的！”

周圍的環境很嘈雜，似乎有人吵起來了，還有刀兵碰撞的聲音，我努力地想要辨認，但卻什麽都聽不清楚。

可心裏卻有一個更大的念頭戰勝了一切的想法，流紅他……肯定很傷心，很失望……

很快我就因為失血過多而失去了意識。

……

等到下一次清醒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我不僅頭痛欲裂，還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像是有着無數的螞蟻在不停地噬咬一樣，又疼又癢，真是恨不得一頭撞死的好。

我努力地把沉重的眼皮給睜開，眼前也是模糊的一片，我全身疼得動不了，就只能默默地等待視線恢複。

“主人，您醒了？”一旁有個人在我看清一切之前開口了，我把自己亂成一團的大腦給理順，這才勉強辨認出來這是戎瑾。

這時，我的視線也已經恢複了，我怔怔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眸看着，空白一片的大腦很難有反應。

面前的戎瑾被我吓了一跳，他先是擡起手來在我的面前晃了晃，随後有些猶豫地開口：“主人……”他的表情比第一次見我時露出的那樣見了鬼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疼得發不出聲音來，有些煩躁地一皺眉，我又閉上眼睛。

哪裏想到眼前一亮，戎瑾竟然伸出手來把我的眼皮給扒開了，入眼的就是那雙漆黑的眼眸中不加掩飾的擔憂：“主人，您不認得戎瑾了嗎？”

我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戎瑾給氣笑了，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烏孫蘇彌真的是什麽都沒有教他啊！

戎瑾漆黑的眼眸，似乎依舊沒有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開口說道：“沒事，主人不認得了也沒關系。”

啊？

如果不是現在身體疼得動不了，我真的很想擡起手來給他的頭來上一巴掌，這小子，還真是愛胡思亂想。

我試着想要動動胳膊，發現雖然身上略微有些刺痛，但并不影響行動，我擡起胳膊來，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戎瑾瞬間頓悟了一樣地跑過去給我倒水，一邊還不忘自言自語：“我的錯，怎麽就忘了言卿公子的交代。”

我這才松了口氣，幸好，戎瑾對指令領悟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戎瑾把倒好的水放到床頭櫃上，立刻動手要把我扶起來。

靠，真疼！

我疼得一龇牙，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戎瑾當然看了出來，他有些無奈地開口：“沒辦法，主人您捅自己那幾刀捅得太不是位置了，傷到了筋骨不說，恐怕還有幾處經脈斷掉了，您還是忍忍吧。”話雖然是這麽說，但他的動作卻輕柔了不少。

什麽！

傷到經脈就沒法用武，傷到筋骨，甚至連動都困難，我還怎麽組織發動總攻！

好不容易坐了起來，我的身上卻早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喝過戎瑾遞過來的水之後，我覺得自己的嗓子舒服了不少，我開口說道：“戎瑾啊，我還記得你。”

聽到我這話，戎瑾那雙黑亮的眼眸當即就亮了起來，亮得吓人，他擡起手來，握住我的另一只手，笑着說道：“真好，就說主人不會忘了戎瑾。”

我搖搖頭，頓時有些失笑，這時突然想起來要問正事了：“我睡了幾天？”

“十天左右吧。”戎瑾有些尴尬地撓撓頭，說道。

多少！

十天！那豈不是都要打完了！

我的身體什麽時候這麽差了！

我強行壓下心裏的震驚，接着問：“現在外面什麽情況？”

“哦，那天言卿公子來了之後，對樓蘭國太子動手了……”

“什麽！”我說着就要起身，但卻被戎瑾給按住了，我只好再問，“流紅他受傷沒有？”

“沒有。”戎瑾搖搖頭回答，他的神色中有一種複雜的感情，很複雜，“後面一大堆人打起來了，言卿公子很生氣，就趕走了樓蘭國的駐兵，然後還吵起來了，吵得可兇了，言卿公子讓我把你先帶回去。”

“真是沖動！”我說着就要再次起身，戎瑾又要攔我，我扭過頭來對他說，“扶我去找言卿。”

真是的，他這又是做什麽！

兩國好不容易聯合了起來，結果就這麽被他給趕走了！

簡直胡鬧！

戎瑾有些為難了，他接着把我按了回去，說道：“主人您現在傷重不适合亂動，我去把言卿公子叫來吧。”

聽到他這麽說，我也不想着要起來了，只是對着他說道：“快些去。”

……

戎瑾動作很快，沒過多久言卿就已經蹦蹦跳跳地過來了，看到他，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總是這樣，一直都不按套路出牌，想一出是一出，鬼知道他不在視線中一段時間之後能帶來什麽驚吓。

他依舊着一身黑甲，将一頭白發都紮了起來，看上去英氣又漂亮，再加上沒有蒙眼，那雙寶石一般的眼眸更是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當然知道我把他叫過來是要幹什麽，手腳麻利地坐到我的旁邊，擡起手來，幫我揉着肩膀，笑眯眯地說道：“花哥哥，不要氣了，生氣對身體恢複不好。”

我擡起手來，在他的頭上輕輕地掴了一巴掌，笑罵着說：“說說看，那天到底是什麽情況？”┆┆

聽到我這麽問話，他那雙狡黠的眼眸轉了轉，就知道壞點子出來了，只見着他義憤填膺地開口道：“他們那麽對你，這樣的盟友不要也罷。”

我搖搖頭，說道：“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就出手阻止。”

“我不管，他們欺負你了，我就要替你出氣。”言卿小嘴一嘟，抱着胳膊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你啊。”我搖搖頭，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我看你回去怎麽跟王上交代。”

他也是為了我好啊，這叫我怎麽開口訓斥他。

而且言卿也才十四五歲，比流紅都還小，意氣風發也是應該的。

“我已經修書請罪了。”言卿歪頭看我，那雙寶石一樣淺色的眼眸中的狡黠一覽無餘，随後他又接着說，“父王他說我自己看着辦。”

聽到這話，我只能扶額嘆息：“那你打算怎麽辦？”

言卿兩只手握住我的一只手，笑眯眯地說道：“那就打呗，花哥哥你和庫羅留下主持正面戰局，我和戎瑾哥哥潛入去刺殺若羌王，若羌王一死，國內群龍無首必定大亂，然後，你和庫羅趁機帶兵打進來就行了，多簡單。”

年少就是好啊，想得這麽簡單！

年少輕狂，無不可行。

“那東邊的樓蘭你怎麽辦？你讓人家太子在這裏吃了這麽大的虧，這事怎麽可能善了？”我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接着問他。

言卿狡黠的眼眸轉了轉，又擡起手來把我的手握住，拿到自己的臉前，在他冰涼的小臉上輕蹭着，笑眯眯地說道：“花哥哥，你最好了，一定要幫幫人家，而且，反正你要回樓蘭，挺順路的。”

順路？

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趕人走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要道歉了？

“花哥哥不願意嗎？”言卿的身體往我這邊靠了靠，笑着說，“那我讓花哥哥摸我的腹肌，這樣該同意了吧？”

“去，我對小孩子沒興趣。”我笑罵着把自己的手收回來，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地彈了一下說道，“下次再這樣你自己收尾。”

“好嘞。”言卿說着從地鋪上彈了起來，滿血複活了一樣說道，“花哥哥，人家最愛你了，下次你就是讓人家暖床人家也願意。”

我閉上眼睛不再看他，說道：“我的傷要到能自由行動還需要多久？”言卿不僅僅是一名劍客，更是一名醫師，在用蠱救人這方面還少有人勝得過他。

“呃，花哥哥啊，你捅的真的太不是位置了，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的話，恐怕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下不了床。”言卿擡起手來撓了撓自己的頭回答。

聽到這話，我确實是狠狠地皺了眉，開什麽玩笑！

十天半個月！

我等得起，戰局可等不起！

我在這裏思考着，言卿又接着開口了：“另外，就算恢複之後，斷掉的經脈也不好修複，恐怕有個一年半載的都別想着握劍了。”

怎麽可以！

那這不就意味着我最少有半年，都……是個廢 人！

言卿肯定可以看到我非常不友好的表情，他雙手捧着我的臉，笑着說道：“花哥哥，你不用擔心，到時候去了樓蘭有戎瑾哥哥保護，肯定不會出事的。”

言卿也是人精，他知道接着讨論這個話題肯定會讓我傷心，就主動轉了話題，收回手來說道：“花哥哥，戎瑾哥哥他好好啊，你能不能把他讓給我，我讓庫羅跟上去保護你也行啊。”

于是我再一次皺眉了，換成庫羅！

我兩天得被他煩死吧！

雖然心裏這麽想着，但我還是開口說道：“全看戎瑾的意願，如果他同意我也不攔着。”

“嗚嗚嗚，花哥哥，你真是不通情理。”戎瑾兩只手握住我的一只手，小臉都要皺到一起去了，“肯定是戎瑾哥哥不願意我才找你的。”

“戎瑾不願意那我也沒有辦法。”我抽出自己的手，對着他說道，“他是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我不可能左右他的意願。”

“哼。”聽到我這麽說，言卿對着我做了個鬼臉，站起身來跑開了。

他剛離開戎瑾就端着飯食走了進來，很明顯，他剛剛一直在外面等着，肯定聽到了我們的交流，他站到我的面前，把飯放到一旁，單膝跪下，要表示誠心一樣地擡頭看着我，說道：“主人，戎瑾答應要跟着主人，那就只跟着主人，此後，戎瑾一生只侍一主。”

我搖搖頭，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我是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戎瑾的真心的，只是我真的何德何能啊，擔得起他這樣的忠心。

“戎瑾你快起來，我說過我們是朋友，你不需要跪我的。”

戎瑾很聽話地起來了，雖然他還是沒有改掉動不動就跪我表示誠心這個毛病，但是現在倒是一說起來就起來了，聽話了不少。

我看着他站在旁邊一臉手足無措的模樣真是覺得拿他沒辦法，擡起手來，拉着他的手腕把人給拉了過來，說道：“別站着了，坐下吧。”

戎瑾睜着黑亮的眼眸看着我，說道：“主人快吃飯吧，言卿公子說多吃飯可以更快恢複。”

我點點頭，擡起手來拿飯，但是動作太大了些，竟然扯到了傷口，我疼得一皺眉，戎瑾卻是立刻變了臉色，他有些慌亂地看着我已經開始滲血的繃帶，漆黑的眼眸中擔憂的神色都要溢出去了。

他輕輕地抿了一下嘴唇，紅着眼圈，看上去竟然要哭出來了：“主人，戎瑾的錯，不該讓主人動手的。”他的眼眸中毫不掩飾地愧疚：“言卿公子說前三天最好不要換繃帶，要不然會影響蠱蟲對傷口的治療。”他擡眼看着我，真的有些手足無措了：“主人，戎瑾的錯。”

我搖搖頭，說道：“沒事，是我要動的，不怪你。”

戎瑾垂眸沒有再說話，他先我一步從旁邊拿過飯食，面色微紅，竟然是有些害羞：“主人，戎瑾來喂您吧？”

這個動作實在是太親密了些，我忍不住猶豫了，但是為了能快些好起來，我也只能壓下心裏的那些不适感，點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