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離愁別恨兮,溫柔的刀
51 離愁別恨兮,溫柔的刀
◎我願稱之為,最溫柔的刀◎
誰都是捧着一腔熱血入的江湖,可是在大浪的淘洗中,會發現,我們沒有想象中那樣強大,既沒有一柄可以斬盡不平的利劍,也沒有一個能夠護人周全的河山,所以,我們才會一直努力、一直努力……直到無能為力。
——題記
……
引言:
最後,我還是選擇了離開,離開那個讓我傷心的地方,将那個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
無情則剛強,無愛則灑脫。
我在渡劫,在自救,為此,我幾乎跑遍了整個西域。
當年輕狂言,
如今皆成真。
敢登臨雲頂,
能護袖邊人。
……
我身上有傷,戎瑾照顧着我,就走得很慢,最重要還是我實在走不動,幾乎就是戎瑾拖着我在走的,他一直沉默不語,但是扶着我的手卻在微微顫唞着,我可以想象到他隐忍着的怒意有多麽恐怖。
可是身處亂世之中,又有什麽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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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他先前一直跟在烏孫蘇彌身邊,應該也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先前一直感覺烏孫蘇彌是暴君,可是他手下的戎瑾又這麽好,這讓我怎麽說他。
暴戾的人身邊的人怎麽可能溫和。
我們終于還是走到了軍營裏,正在笑嘻嘻的和孫翼切磋的孫裕一眼就看到我了,他反手把槍丢到一旁,幾個輕功到了我的面前,似乎原本有話要說,但是見到我身上的傷又把原先的話給吞了回去,連忙幫着戎瑾扶我,嘴裏還念叨着:“這是殺人放火了啊,怎麽被打成這樣,君上已經很久沒這麽罰過誰了……”
孫裕都跑了,孫翼想當然地幾步走了過來,他見到我也是皺緊了眉頭:“将軍你……”
我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
做錯了事就是要受到懲罰。
費了老大的勁,我可算是趴到床上去了,感覺自己終于舒坦了些,一旁的孫裕開口:“将軍,你先趴着,軍營裏有傷藥,我去取。”說罷人就已經跑沒影了。
頭還是有些痛,我很快就睡下了,甚至都沒有等到孫裕回來。
身體仿佛是跌進了虛空之中,沒有了任何思緒,一片黑暗,不知道今夕何年。
意識越來越輕,仿佛要飄起來那樣。
……
等到下一次再清醒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也不知道過去了幾天,從若羌回來之後就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那個叫塞蘭的男人喂我的藥有問題……或是先前挨的那幾刀留下來的後遺症,身體感覺沒有先前那樣輕盈了,總也是有些力不從心,具體我也說不清楚,但确實能感覺得到跟先前不一樣了。
我醒來的時候還是保持着趴着的動作,不出所料的是,渾身酸疼,畢竟就算是沒有受傷的時候,就這麽保持一個動作也夠嗆,眼前有些模糊的看不清楚,我皺着眉,一邊翻身一邊輕聲喚道:“戎瑾……有些渴了……”
我都還沒來得及成功翻面,就被人給翻回去了,我能感覺得到,那個人的手掌心有很厚的一層繭子,平日裏應該不會缺少鍛煉,但聲音并不是戎瑾的聲音:“不想感染就別動。”
還沒完全清醒的大腦有些分辨不出來這是誰的聲音,我更是皺緊了眉頭,抿着嘴唇不說話。
“愛卿這又不說話了,是生氣了嗎?”我的餘光可以看到這人起身去給我倒了杯水,遞到我的唇邊,“渴了?”
我大抵也是猜出來這是誰了。
歸海靜穆!
那家夥!才剛打了我,這又跑過來做什麽!
要說我半點怨氣都沒有,那簡直就是騙鬼的,鬼都不信!
我也想賭氣不理他,可剛起來的我嗓子幹得都要冒煙了,我還真不願意跟自己的身體作對去,于是,用手肘支撐着身體從歸海靜穆的手裏接過水杯,低聲道謝:“多謝。”
“愛卿可真是生疏。”歸海靜穆似乎是有些不高興了,他坐到我的身旁,似乎在看着我,他也不再言語了,似乎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我,他已經不止一次用這樣深情又意味不明的眼神看我,我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也不願意多想。
這次挨的這一頓打也算是讓我看清楚了,就像是鬼宇信中所說的那樣,作為一名君王,他幫助我,重用我,也不過就是因為我對他來說有用,等到我沒有用了,他再抛棄我時必然不會猶豫。
虧得我先前還把他當朋友,還真是我想多了。
烏舛說我心軟,先前我不信,這時候我倒是明白的清清楚楚。
喝完那一杯水,我覺得身體的機能終于開始複蘇了,伸手要放水杯,沒想到歸海靜穆卻先我一步接過水杯,放下了。
我真不知道他這又是要做什麽,組織了片刻語言之後說道:“君臣有別,臣自己可以的。”心裏盼望着他趕快走,我還有些話想問問孫裕他們。
“愛卿真的生氣了啊。”歸海靜穆伸出手來,在我的臉上輕輕地捏了一下,我視線受限,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但還是被狠狠吓了一跳,差點就這麽從床上滾下去,幸好歸海靜穆坐在旁邊,要不然我還真要滾下去。
“沒有,君上想如何罰臣是君上的自由,臣無話可說。”我搖搖頭,說道,覺得自己和他靠得太近了點,又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這才接着說,“況且,做錯了事,就該承受相應的責任。”┆
我這麽一番話說完,還以為歸海靜穆自讨沒趣就離開了,沒想到,他伸出手來,一邊揉着我的頭發,一邊說道:“那還不是生氣了?”
我幾乎要氣得跳起來!哪個正常男人沒事又捏臉又摸頭的,要不是歸海靜穆沒有理由好龍陽的話,我真的要懷疑他的性取向了!
我張開嘴正要說話,歸海靜穆就打斷了我,不是我說,他這沒事打斷別人說話的毛病真得改,就是脾氣再好也遲早被他氣跑!
“我這次過來是道歉來的,認真的那種。”嘴上說着認真,但他的聲音聽上去還是有些莫名的漫不經心,也是,他說什麽時都總也是漫不經心的。
“不必了,君上萬金之軀,還是莫要與臣這種總也是與生死打交道的人靠太近的好。”我接着說,正在盤算着怎麽讓他趕快離開,我可沒心情在這裏和他搞這些虛情假意的東西,真是無聊到了極致。
聽到我這話,就算是像歸海靜穆這麽會說話的老狐貍也接不下去,畢竟當年鬼宇都說過我實在不适合聊天,當我不想跟誰說話的時候更是能直接把天聊死。
“愛卿真是生氣了……”歸海靜穆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嘆息着開口,“我那天确實是沖動了,愛卿真的不打算原諒嗎?”
我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言語,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同一個人我也不會原諒第二次,況且,我原諒歸海靜穆已經不止一次了。
沒有誰會無休止地原諒什麽人,誰都不可能。
而且這一頓打,确實讓我的心涼透了,透心涼。
歸海靜穆見我不打算理他,沉默了片刻之後似乎是微微嘆了口氣,随後轉身離開了,他畢竟是君王,拉下臉面跑過來找我都已經是非常難得了,現在又被我這麽明顯的要趕走,他就是脾氣再好也忍不了。
我是想過要等身體好了之後離開這裏的,但是流紅……我該怎麽開口?
這麽想着,頭又有些痛了,像是幾萬只螞蟻在噬咬那樣,我突然意識到,這種感覺不像是中了毒,而是中了蠱!
但是下一瞬,我就把這個想法給排除了,如果要是中了蠱,言卿不可能沒有發現,畢竟,他可是有着天下獨絕的醫術。
可是……這又是為什麽?
頭越來越痛,我只好止住了思緒。
戎瑾的聲音響起了,他似乎一直等在外面,歸海靜穆離開之後就幾步走了過來,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看來他對歸海靜穆的印象實在不好,只是如今寄人籬下,也是反抗不得。
他走上前來,黑亮的眼眸中盡是溫柔的神色,他如今的眼眸太溫柔了,溫柔到我都以為那是看戀人的神色,他輕輕地握住我的手,連聲音都是溫柔的:“主人,您感覺好些了嗎?”
對的,那不是看情人的目光,那是看在看朋友,只是他的感情要遠勝朋友。
我還是覺得這樣的動作有些過分的親密了,于是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搖搖頭,有些無奈地開口:“看來這回是要老老實實的躺一段時間了。”
“主人……您不該……”戎瑾突然開口,我偏頭看去,他的神色中有着糾結的神色,似乎還有隐忍着的悲傷,但是那臉色卻依舊不好。
“不該怎麽?”我接着詢問,大抵也是知道戎瑾的意思了,但這時候的我似乎意識不是很清醒,竟然真的在這裏鑽牛角尖。
戎瑾似乎想不到我竟然會問他,他黑亮的眼眸瞪大了,随後當即垂下眼眸,我視線低,剛剛好可以看得到他眼眸中悲傷的神色:“主人快些離開吧,戎瑾……”他主動轉了話題,似乎他真的很希望我快些離開,這個意願非常迫切,迫切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我意識到戎瑾似乎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忍不住皺了眉:“戎瑾你想說什麽直說,不用這樣。”我的潛意識裏感覺,戎瑾隐瞞我的事情非常重要,不知道是對他還是我,反正非常重要,不可思議的重要。
聽到這話,戎瑾的眼圈卻是突然紅了,他站起身來,在床邊跪下 ,垂眸開口:“是戎瑾唐突了。”
就算是跪着,他的視線依舊比我高,我偏頭看着他,看着他濕漉漉的、小鹿一樣的眼眸,真是不舍得接着逼問他,只得嘆了口氣,說道:“戎瑾……我說過不止一次,你不必跪我,我們是朋友。”
戎瑾待人誠摯又認真,真讓人舍不得逼問他。
聽到這話,戎瑾又乖乖地站了起來,但那雙黑亮的眼眸卻依舊是濕漉漉的,總也是欲言又止的感覺。
他的臉色實在太差了,我有些不安,忍不住開口問他:“戎瑾,你身體不舒服嗎?不用強撐着,孫裕他們照顧我也可以。”
“啊……”戎瑾似乎有些震驚,黑亮的眼眸都瞪圓了,看上去有種少年人獨有的誠摯,随後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沒有,戎瑾……戎瑾……只是擔心主人。”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戎瑾實在不會撒謊,就算再嘴硬,但那雙眼還總是會出賣他,而且,他那樣真誠的人,又撒過幾次謊呢?
……
後面又過了少說半個月,戎瑾一直都若無其事地照顧我,我心裏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我清楚地知道戎瑾絕對隐瞞了我什麽,可是,戎瑾不願意說的事情,我就是再問也沒有什麽用。
問孫裕,孫裕滿口胡說八道,更是不可信,孫翼也不會說什麽。
但是心裏實在不安……
後面我的身體稍稍恢複了,雖然還有點疼,但基本的行動不太受影響了,我出去找了戎瑾,但都不願意告訴我戎瑾到底在哪裏。
他到底隐瞞了我什麽!
這次戎瑾來找我的時候,我就打算要從他的嘴裏問出來點什麽,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有人一撩簾帳進來了。
我偏頭看去,來人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身材高挑,竟然是鄭洋回來了,那個有魅力的男人看上去跟先前沒有什麽區別。
他幾步走到我的面前去。
戎瑾看到他過來,非常自發地就推開了,還不忘交代:“主人,戎瑾就在外面,有什麽事可以聽到的。”真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臉色依舊不怎麽好。
“嗯,這裏有鄭洋照看着,你如果累了就先休息,身體為重。”戎瑾脾氣倔,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讓他把自己的性命看重一點。
他真的……讓我怎麽說。
“嗯。”戎瑾點點頭,乖乖地出去了。
他剛出去,鄭洋也就走了過來,他看到我的傷,也是狠狠皺了眉,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着我說:“怎麽可能……君上他……不會啊……”
說罷,他又發現說什麽也都沒用,他伸出手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能注意得到他的眉頭依舊是緊皺着的:“将軍,你信我一句,君上從來都不會這麽罰誰的。”
要不是我知道看着他一身寒氣,應該是剛回來的話,我都要以為他是歸海靜穆派過來的說客了。
我輕輕搖了搖頭,不想接着聊這個話題,不論歸海靜穆到底怎麽樣,我心裏都已經完完全全地跟他劃開了界限,誰說都沒用:“說這些做什麽,打完了?”
“嗯,大局已定,不過就是去收拾殘局,沒什麽的。”鄭洋開口,果然轉了話題,這個有魅力的男人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折磨我。
我點點頭,接着詢問:“烏茲國那邊是什麽情況?”那邊的事情了了我才有心情去處理這裏的事情,才有機會抽身。
聽到這個問題,鄭洋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憶,片刻後開口,語氣中聽不出悲喜:“攻破若羌之後,我們留下部分軍隊處理那裏的事情,不至于內亂,随後就各自撤了兵,一切都非常順利,估摸着再有上兩三天,烏茲的軍隊也要回去了。”
“嗯。”我點點頭,心裏這塊大石頭也算是徹底落下了,可算還是有些好消息的,我接着問,“有沒有什麽大事發生?”
“沒。”鄭洋搖搖頭回答。
“你幫我請個醫師過來,我有用。”我接着開口,突然想起來戎瑾那事了,想來鄭洋和戎瑾的交涉不多,人也剛回來,應該還不清楚這裏的情況,這個時候也就只有鄭洋靠得上了。
“怎麽了?身上的傷很礙事嗎?”聽到我這樣說,鄭洋卻是當即警惕了起來,神色凜冽,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我搖搖頭,真不知道他怎麽會有這樣大的反應,接着說:“戎瑾似乎受了傷,問上去也不回答,我只能這樣了。”戎瑾脾氣那麽倔,我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的好。
鄭洋的眼眸微微閃動了幾下,點頭答應了。
……
鄭洋辦事快,很快就已經請來了醫師,等到我出去,也已經診斷好了,我走過去問他:“他怎麽了?”
“哦。”醫師反應了片刻,思考我是誰,很顯然,他似乎見過我,随後開口,“只是胃病而已,長時間飲食不規律造成的,調養些時日就好了。”
“多謝。”
我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又不是什麽治不了的病,戎瑾一天天的隐瞞着我做什麽?
我幾步走上前去,正要進去,沒想到戎瑾就出來了,我險些和他撞到一起,連忙後退了半步,拉開距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戎瑾的眉宇間有着揮之不去的憂慮,我希望是錯覺。
“主人?”見到我出來,戎瑾也是有些驚訝,他黑亮的眼眸都瞪圓了,這時候看他,才會感覺他看上去還是像初見那樣誠摯,“您的傷好了?”
“已經不影響日常活動了。”我開口解釋。
結結實實地趴了快一個月,我這才好了。
再不好我感覺自己都要生鏽了!
我擡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開口:“你平日裏注意着點作息,不要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我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會用這種語重心長的語氣跟着誰說話。
“是。”戎瑾點頭稱是,他總是這樣,不論說什麽都會乖乖應下,只是多年的習慣難改,這也怪不得他。
他就像是被人圈養的鳥雀,少了幾分鋒芒,少了些許靈氣。
……
後面又過了幾天,我看着戎瑾的臉色看上去可算是好了起來,這才放下心。
我希望帶他離開讓他可以擁有全新的未來,哪怕他不懂,我一步一步地教他也可以。
很快身體就好全了,能跑能跳,外出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原本我還害怕戎瑾在這樣全新的環境中會不适應,這時候才發現,随和溫柔的戎瑾人緣真的很好,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和軍中的将士們熟絡了,談笑風生。
他的溫柔,不該被掩埋。
這天我特意去了城中一趟,想着也不知道戎瑾喜不喜歡喝酒,如果喜歡的話,我真想和他喝上幾壇,散散心。
或許不是他需要散心,而是我意識到我的某些不開心影響到了他,我需要反思了。
回來已經到傍晚了,戎瑾在軍營裏和孫裕閑聊,孫裕人有趣,脾氣也好,他們走到一起并不奇怪。
戎瑾見到我過來,也不管自己先前的話題了,當即迎了上來,他似乎總是這樣,就這樣堅定地站在我的身旁,不論我回頭多少次,都可以看到他,我已經不止一次被他這樣的執着感動了:“主人?”
“嗯。”我把手裏的一大堆酒提到戎瑾的面前,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戎瑾,你喝酒嗎?”我不知道我的笑容是否足夠真誠,可我真的不想讓我的壞心情影響到他了。
我不忍心。
聽到這話,戎瑾本就黑亮的眼睛此刻看上去更是亮了些,他輕輕地抿了一下嘴唇,神色溫和:“真的可以嗎?”┆┆
“這還有假?”我伸手攬着他的肩膀,說道,“走,去山頂上喝!”
我們這麽并肩往山頂上走去,山頂離軍營不遠,步行一刻鐘左右就能上去,我時刻在注意着戎瑾的反應,發現他幾番欲言又止,那眉宇間的憂郁的神色更是深重,于是主動開口挑起話題:“戎瑾,你喜歡這裏嗎?”
“嗯……”戎瑾黑亮的眼眸幾番閃爍,思考了片刻之後,搖了搖頭,說道,“主人不妨找個時間離開。”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自從來到這裏之後,戎瑾的心中似乎一直壓了什麽東西,似乎很想說,但是又不能說,于是幾番糾結……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非常想讓我趕快離開這裏,迫不及待。
我想不明白。
……
很快到了山頂上,我們找了棵樹坐下,這裏很高,可以把軍營中燃起的火把看得清清楚楚。
黑夜深沉,但只要有點點星火,就能注意得到。
我開了兩壇酒,一壇遞給戎瑾,一壇自己喝,說道:“戎瑾,真不好意思,我這些天的壞情緒也影響到你了吧?”
夜色過分深沉了些,哪怕我們的距離不過半臂,我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他似乎并不覺得我需要向他道歉,默默地從我的手裏接過酒壇之後,搖搖頭,說道:“不會的。”
看不清他的臉,我就這麽想象着他誠摯又認真的眼眸,似乎時刻都在我的身上,我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擔得起他這樣的情誼。
我端起酒壇,猛灌了一口,辛辣的烈酒入喉,滋味并不怎麽美好:“戎瑾,跟着我,真的委屈你了。”
“主人……您為什麽會這樣覺得?”戎瑾的聲音聽上去有着明顯的不解。
明明知道什麽都看不見,我還是偏過頭去看他,一片黑暗之中,我甚至都幻想到了他黑亮的眼眸:“一路跌跌撞撞,刀光劍影,從未有片刻休息,每天面對的就是死亡、是屍體,你不累嗎?”
“不會的,戎瑾覺得這樣的活着……”他話到一半停下了,似乎很努力地在自己的字典中尋找詞語,“有意義。”
一壇酒很快剩下不到一半,我覺得差不多了,開口問道:“你很想讓我離開這裏,對嗎?”那種意願實在太強烈了,強烈到甚至不需要主動分辨就可以感覺到。
“是的,主人……離開吧,盡早離開。”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莫名的憂郁。
“去哪裏?”我接着問,我忍不住擡頭看天,夜色暗沉,天大地大,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去……昆彌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主人沒有去處了,就去烏孫吧……”戎瑾下意識地回答,他似乎想要說出這話很久了,久到排練過無數次,在我詢問時才能這樣迅速地回答。
“烏孫嗎?”我的眼前就浮現了那名妖豔的君王,玫瑰與他,真是絕配,我仰頭再喝一口,酒壇已經見底了,我點頭說道,“好,等此間事了,我們一起回去。”好歹讓我先見流紅一面……交代些許事情才好放心離開。
“好。”戎瑾點點頭,似乎是笑了,“昆彌一定會很高興的。”
聽到這話,我就有點想笑了:“他高興什麽?”高興有人可以欺負了嗎?還是 有人能陪他玩游戲了?
戎瑾低低地笑着,歪頭枕在我的肩膀上:“不可說。”
一問起烏孫蘇彌的事情戎瑾的回答就總是:“不可說”,真不知道,他的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我也不在乎。
“不想說算了。”我随口說道,從身旁又摸出來一壇酒,開了封,接着喝,“你酒喝完了嗎?”
“哦……”戎瑾愣了一下之後回答,“還沒。”
“嗯,喝完自己取。”
“戎瑾跟主人在一起的這些時間,很開心。”空氣沒有沉默幾秒,戎瑾突然又開口了。
“開心就好。”我接着回答,“問你個問題,你可要認真回答了。”我突然發現,在這個亂世之中,我竟然就只剩下戎瑾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唯一一個,就算将弱點暴露給對方也不會害怕的人。
“什麽?”他的聲音聽上去輕輕的,就像是清風拂過那樣,我感覺到戎瑾靠在我的肩膀的的頭似乎越來越重,心裏奇怪,還以為他是想睡覺了,就沒有多想。
“你知道狐貍為什麽狡猾嗎?”
“啊?”戎瑾疑惑的聲音響起,沉默了好久之後,這才回答,“戎瑾不覺得狐貍狡猾,在野外遇上沙狐,百米之內它沒有逃開的機會。”
這雖然不是我要的答案,但還是忍不住被逗笑了,最初笑得還很小聲,不知道怎麽的,越想越好笑,于是捧腹大笑了起來。
笑聲是會傳染的,枕在我肩膀上的戎瑾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我硬是把自己這輩子悲傷的事情都想了一遍,這才止住了笑:“戎瑾……你真是的……”
“怎麽了?戎瑾回答得不對嗎?”戎瑾一本正經地問我。
“對的。”我真怕自己接着笑,連忙轉了話題,“快點喝,我提了這麽多,喝不完就要被将士們搶完了。”
“戎瑾有些困了,就先回去,夜裏天冷,主人您也早些。”戎瑾沒有接着喝,反倒是站起身來,說道。
我也發現他似乎有些累了,就沒有再讓他陪着,所以提着剩下的幾斤酒,站起身來要和戎瑾一起離開,可剛站起來,戎瑾就見不到影子了,夜色太暗沉了點,什麽都看不清楚,我喊了一聲:“戎瑾?”
沒人回答,以為他是早就走了,所以邁開腿離開。
夜風确實很涼,我穿得不薄都感覺到有些冷,尤其是肩膀上剛剛被戎瑾枕過的地方,實在難受,我伸手摸了一把……粘膩的觸感,是血!
心裏警鈴大作!
戎瑾究竟瞞了我什麽,提着酒也是負擔,我把酒放下,快步去找戎瑾。
血在肩膀上,是哪裏的血?
我不解,但如果戎瑾受了傷的話應該跑不遠,我連忙尋找。
可恨這個時候的天色實在暗,在林子裏根本找不見什麽人。
我心下着急,幾次都撞到了樹上,這時候就更是煩躁。
戎瑾……你在哪裏!
突然,腦海中一種可怕的想法呼嘯而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戎瑾就是跑得再快也跑不開,他還在原地!
這麽想着,我飛身上了山頂,山頂上光線要稍微好一點,我隐約能見到原來的樹下似乎有個人影,太暗了,我辨別不出來,抱着萬分之一的想法走上前去。
湊近看去,果然是他!
差點……差點就把我騙過去了。
“戎瑾……你受傷了?”我當即半跪在他的身旁,伸手摸去,卻發現他的臉上全都是血!
是中毒了!
我心跳的速度猛然加快,張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險些就這麽呼吸不上來,開口要質問,卻發現沒什麽好問的。
我幾乎要被氣死了!
他到底為什麽隐瞞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伸手要把他抱起來,一直沉默着的戎瑾這時候開口了,聲音微弱:“主人……不必了……無解。”
媽的!我真想罵他!
“你說怎麽辦!”我真是氣急了。
怎麽辦!
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我真怕我就這麽被他氣死!
“戎瑾死後,主人……您去烏孫吧……”戎瑾不回答我的問題,反倒是執着地讓我離開,“那位……他……配不上,您的溫柔……”
“你先閉嘴!”氣血湧上心頭,眼眶酸澀,眼淚就要掉下去,“去,去什麽烏孫,這裏這麽多破事,哪裏跑得開!”這時候,我不能答應他的話,一句都不行!
我不是第一次經歷生死,但這次,卻讓我呼吸不上來,就像是喉嚨被什麽人掐住了一樣,無論如何都沒法呼吸。
“主人,不要哭,戎瑾……只是睡下了。”說罷,就沒了聲響。
我突然意識到,他先前不是在笑,是在哭……
【作者有話說】
我敢打賭,這是我目前寫過的最溫柔的刀
越是無鋒的刀劍,殺人才會越疼
朋友:後勁真大。
第四卷開局暴擊,別管!
戎瑾必須死!我還是那話,不接受反駁,他必須死!
都這個時候了,胤魁還不想着離開,有什麽好處理的,他必須走!說是等此間事了就走,可是,這裏的事情哪裏能處理幹淨!
從上一卷寫雪大哥戰死、他被逼捅自己五刀,再到回樓蘭之後被歸海靜穆打三十大板,我一直在布局,我要逼他離開,要讓他斷了這裏的念想!
先說好了,我真沒惡意,短短十年的時間要複仇、要揚名,時間太短了,以現在的情況,他做不到,所以必須要讓外力逼着他走。
戎瑾的死就是這個契機,讓他不得不去一趟烏孫的契機,至于去了,還想跑(做夢)
這時候才是真的開始開挂了,這麽說也不對,不是開挂,是改變,是讓他煥然一新的改變。
還有有關戎瑾的毒,我發誓,絕對不是他自己吃的(多說劇透)(^^)
這一章八千字,憋了好久了,寫出來總算舒坦了,在腦海裏把這個場景推演了無數遍,最後得到的最優解,稍微說一句,這一卷打戲肯定多(感覺自己快跑到男頻去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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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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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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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