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夢起浮生兮，留白點墨

107   夢起浮生兮，留白點墨

◎真的不勉強……◎

看向小亭子的方向，冰冷的秋風似乎也溫柔了起來，溫柔地卷起他潔白的衣袂。

“阿念……”張嘴呢喃，甚至遺忘了所有的言語。

他的琴我從來沒有挪動過位置，下雨或下雪時會幫他蓋上，每天也會認真打掃。

一邊害怕他的琴長時間放在外面會壞，另一邊又害怕他清醒過來找不到琴。

聽到我叫他，他擡起頭來看我，輕輕歪頭，像是在問我有什麽事情那樣。

期待瞬間落空。

他只是偶然間看到了，覺得……熟悉吧……

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盡量不讓他看出來我的失望，抿唇一笑：“阿念等等，很快飯就坐好了。”

阿念乖乖點頭，垂眸接着研究那琴。

斷斷續續的音符蹦跶着，讓我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來。

一不小心竟然把蛋殼打到碗裏去了，無奈重做。

冬天悄然來臨，帶着冷冽的寒風。

自從那天之後，阿念一直都很喜歡坐在那裏玩琴，他彈不出曲子來，只是一些簡單的音符，低沉渾厚，铮然有聲。

夜裏我也常常會夢到阿念撫琴時的模樣，背挺得筆直，坐得端端正正，指尖在琴弦間快速游走，潔白的衣袍翻飛，像是在風中舞動的鮮花。

這天我聽到了熟悉的琴音，這次的琴聲比之前都要真切許多，不像是做夢那樣，意識逐漸清醒了起來。

琴音不斷。

一摸身邊，落了空。

渾身冷汗驟起，當即從床上彈了起來！

阿念……不會出事了吧……

衣服也來不及穿，穿着裏衣就往外跑。

推開房門，被冷風灌了個滿懷，狠狠打了一個寒噤：“阿念……在哪裏……”

我孩子一樣茫然地開口，邁開腿去找人。

終于見到了坐在小亭子中端莊撫琴的白衣琴師，琴音铮然，就像是每一次夢中見到的那個模樣，眉目如畫。

冷風陣陣，但他的動作流暢優雅。

淺金色的發絲在風中輕輕飄着。

嘴角也挂着輕淺的笑容。

鼻子一酸，眼淚就滾了出來，我飛一樣快步跑過去，外界的冰冷都抵不過此時滾燙的內心。

我不敢打斷他撫琴，乖乖地坐到一旁看他。

他似乎都沒有注意到我，只是垂眸撫琴，長長的睫毛擋住底下琥珀色的眼眸，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心髒滾燙。

一曲未畢，他收了手，任憑琴音在風中消散，偏頭 看我：“公子。”

“阿念……我……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我那晚……”隐藏了接近兩年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了，眼淚不停往外滾，我甚至看不清他的樣貌，“對不起……我不知情……我真的……對不起……”

感覺自己被人攬進了懷裏，他的懷裏可真溫暖，春風不及。

“阿念恨過公子，怨過自己，甚至幾度活不下去。”阿念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兩年裏，聽着公子的話，于是一點點地拾起信心來。”

不知道為什麽，可是這個時候就想哭，只想哭，什麽話都不想說。

“阿念……你受苦了……”我甚至喪失了組織語言的能力。

“哪裏有？”阿念害怕我冷，抱緊了我，他分明那樣瘦弱，但這個時候卻給了我可以依靠的感覺，那樣高大，“公子把阿念照顧得非常好，阿念都看在眼裏。”

用力搖着頭，不論如何我都感覺我對不起他……我怎麽都對不起他。

“公子不要哭了……你看，阿念都胖了。”阿念輕輕笑着，從懷裏取出手帕，替我擦眼淚，“胖了好多，肚子上都有肉肉了。”

“不好嗎？”我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努力止住淚水，可眼淚卻偏偏要跟我作對，怎麽都止不住。

“胖了……不好看。”阿念有些羞澀地開口。

“可是你太瘦了……之前都能摸到骨頭……”我輕輕咬了一下嘴唇，開口，“胖胖的阿念可愛。”

我不自覺地将頭埋進他的懷裏，伸手攬他的腰，卻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似乎不是很喜歡我的接觸。

我只好連忙收手：“我對你負責……可以一輩子都養你。”

“公子……”阿念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無奈。

“阿念可以接受男人嗎？”

如果不行的話，以兄弟之禮相待也是可以的。

“還……還可以……”阿念有些猶豫，抱着我的手大力了些許。

“不用勉強的。”我從他的懷裏起來，擡起袖子胡亂擦眼淚，“我知道你害怕男生……不用勉強……”

“阿念害怕的是他們……不是公子。”阿念雙手捧我的臉，他的掌心溫熱但指尖冰涼。

但是身體最真實的反應騙不了人。

我垂眸不敢看他。

或許讓他接受我……确實太勉強了。

彎了彎嘴角，努力給出一個微笑：“阿念今天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阿念想給公子做飯。”他笑得眉眼彎彎，“總讓公子做飯，阿念有些不好意思。”

“好。”我不會拂了他的意思，開口答應。

夜裏阿念伸手摸索着摸到我的手，輕聲詢問：“所以公子，我們現在算是在一起了嗎？”

猶豫了片刻，或許他當時只是被我吓到了，他應該是願意的，伸手回握住他的手：“當然，我負責你一輩子。”

阿念輕笑出聲，湊近我來，在我的嘴唇上輕吻了一下，柔潤濕潤：“公子真好。”

“阿念，什麽時候你準備好了……我保證讓你舒服……”我松開他的手，雙手抱住他，翻身讓他壓在我的身上，摟着他的細腰，“你會害怕跟我嗎？”

先前在房事上那樣傷了他，他就算是真的害怕我，我也不會有怨言。

他輕輕地抿着嘴唇，似乎是在努力組織語言。

我大抵知道他是真的害怕，而且不怕才不正常了。

“最後相信我一次……好嗎？”我忍不住有些緊張。

實在話，我是個正常男人，真的會有那方面的需求，之前他沒有恢複時我不敢碰他……都忍住了。

可是……愛一個人，身體的反應最真實了，我忍不住想要他。

“阿念可以相信公子的。”阿念偏頭枕在我的胸口，感覺得到他的心跳得非常快，“明晚可以嗎？今晚……阿念沒有準備……”

“不着急……多過幾天也可以。”我心下激動，都要不知道該說什麽，“阿念……謝謝你還肯信我。”

“一次的失誤決定不了什麽，而且都兩年了，阿念相信公子。”

第二天白日裏我去買了脂膏，暗暗發誓不管怎麽樣都不能傷到他。

阿念甚至慢我一步回來。

……

“對不起公子……阿念……做不到。”

“沒事。”我反摟住他，輕輕地吻幹他臉上的淚水。

……

這次失敗了，後面再也沒敢做過什麽出格的舉動，身體不會騙人，我甚至感覺得到自己擁抱他時他身體的不自然，又怎麽能接受更近的距離。

我真是瘋了，才會那樣貿然碰他。

後面再也沒有聊過這件事情。

那晚他主動邀請的我。

滾燙的，熱烈的愛意。

我只要了一次，不敢再多。

我這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真的是小心的，非常小心，低到塵埃裏。

阿念甚至先我一步醒了，緊緊抱着我，像是害怕失去那樣。

“阿念，身上有不舒服的嗎？”

阿念輕輕搖頭：“有些累。”

“那就睡，晚吃一會飯也可以。”我反摟住他，昨夜他很舒服，甚至主動邀請深入。

“公子喜歡這樣的阿念嗎？”他猶猶豫豫地開口，聲音幾不可聞，“會不會……有些太……”

“喜歡。”我斬釘截鐵地回答，“什麽樣的阿念我都喜歡。”

“嗯……以後……可以很多次……”阿念小聲說道，白皙的面龐微紅。

伸手攬他的細腰：“好，想要多少次都滿足你。”

“公子……”他的臉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白裏透紅。

後面一連又過去了幾個月。

除夕時有人作陪，我們去了聚義堂，和衆人熱熱鬧鬧的一起過的。

花朝節更是開心，滿城花香四溢。

這是我一生中最甜蜜的日子，整個人都像是泡到蜜罐中那樣。

我喜歡這樣的日子。

更喜歡陪我度過這段時間的人。

一眨眼的時間都到第二年三月份了，是即墨春宸先來找的我。

“念初，我們出去聊。”

看他神色嚴肅，我下意識想到阿念是不是還有哪裏沒恢複的，更是絲毫不敢耽擱，連忙快步跟了出去。

“有什麽事情嗎？”我率先開口。

即墨春宸眉頭都擰到一起去了：“阿念已經連續找我要□□五個月了，你們什麽情況？”

“什麽！”心裏“咯噔”一聲，大腦瞬間空白一片。

“你不知道這事？”即墨春宸的眉頭更是緊皺，“他今天跟我要了半年的份，我覺得蹊跷，跑過來問你。”

“他之前怎麽說？”我連忙詢問，幾乎都不會言語了。

半年的份……那他平日裏……跟我……

即墨春宸擡眼看我，那雙清明的眼眸中滿是心疼：“他說有朋友需要，我沒有多想就給了。”

頓了頓，接着說：“我給的多，他大致問我要了三次，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

“你真不知道這事？”

我用力搖着頭，開口：“不清楚……”

鼻子酸澀，眼淚就往下滾。

接受不了不用這麽勉強的……怎麽能這麽吃藥……身體哪裏受的住。

“多謝告知……”我逃命一樣跑開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不能啊……

阿念剛剛醒來，在小院中澆花，動作娴熟優雅，白衣在風中輕輕舞動，春風陣陣，攜帶着誘人的花香翻卷過來。

鼻子一酸，眼淚更是瘋狂往下滾。∞

“公子？”阿念率先注意到我了，偏過頭來看我，淺淡的眼眸流光溢彩。

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這才走過去輕聲開口：“阿念，我們以後不做了，可以嗎？”更是半點都不敢做任何出格的舉動。

那樣的事情我不能開口去問。

只能這樣說。

阿念的瞳孔輕微放大，擡眼看我，眸中毫不掩飾的震驚：“是阿念哪裏做得不好嗎？”

下意識搖頭：“沒有，你做得……很好。”

我幾乎不知道該如何說，但還是費力地組織語言：“就算是伴侶也要有一定的距離，不能……總那樣膩歪着……”

我只能不停地找理由，希望他以後都不要再做那種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了。

“是嗎？”阿念垂眸停下手裏的動作，“阿念第一次……不知道是這樣的……”

他似乎誤會了什麽。

我突然也不敢看他，總感覺這時候自己非常心虛。

或許是我在撒謊的緣故，或許又是我不忍心看他失落。

“沒……沒有的……不是……”我本來也就嘴笨，更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了。

但凡我要是有師弟一半讨喜也不至于這樣了。

更是煩躁得恨不得把自己的頭發這樣薅光。

“那……”他擡眼看我，那雙眼實在是明亮，明亮得讓我不敢直視。

算了，我還是實話實說吧。

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把他攬進懷裏，低頭輕吻他的長發，可以聞得到上面皂角的清香：“阿念，下次不要再做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了，如果接受不了可以不做，不喜歡也可以當兄弟，不要那樣傷害自己，懂嗎？”

我就應該直截了當地說的。

聽到這話，他的身體很明顯地顫唞了一下，聲音幾不可聞：“公子……知道了……”

“聽話，不要再傷害自己，好嗎？”心中無端痛苦，只想愛他，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愛他。

為什麽我不會愛人。

或許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沒有了愛人的能力。

“好……阿念沒有不喜歡公子……”他将頭埋在我的胸口，聲音越來越小，“只是……阿念不能……”

“害怕公子嫌棄……”

“怎麽會？”我忍不住抱緊了他，這種事情其實可以直接說的，我都能理解，“那種事情也只是因為一時的激情而已，愛應該是兩個人感情的交流，絕非是身體的交流。”

“阿念可以試着克服……”他輕輕地說道，身體還在顫唞。

盛夏如約而至，六七月份正是最炎熱的時候，鳥鳴蝶舞，似乎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那樣說開之後，我沒有再做過什麽出格的舉動，他連跟我擁抱都會害怕，我哪裏敢做什麽更過分的事情。

早市很熱鬧，來來往往的人腳跟碰腳尖，小販的吆喝聲不絕。

這便是人間煙火。

今天到我做飯了，我特意出來買菜，一邊在想着吃點什麽好。

我和阿念一人做一天飯，留下的人就去打掃小院，澆水什麽的。

順帶提一嘴，他那只胖鴿子更胖了，連腿都找不到在哪裏，跟個球似的。

傳信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當寵物養着。

突兀的咒罵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你個小兔崽子，偷老子東西還想跑，看我不把你的 腿打斷！”

聽到這樣的聲音，人群流動的速度快了不少，眨眼間原先還喧鬧的人群就自動讓開一條道來。

我沒來及跑，衣擺就被一個髒兮兮的小團子給抓住了，奶聲奶氣地喊我：“爹爹！”

不是孩子，飯可以亂吃，人可不能亂叫。

另一邊提着大刀的大漢就已經追到眼前了，拿刀指着我：“這你崽子？”

感覺得到那小團子不停地扯我衣服，我真怕自己褲子給他揪下來。

皺了下眉，要出口的“不是”在嘴邊轉了個彎，從懷裏取出一錠金子扔到他手裏：“好了嗎？”

這錢夠他賣幾百個包子了。

他展顏一笑：“成。”說着轉頭離開。

被那小家夥賴上，我沒心情跟小孩發脾氣，破財消災。

破財消災。

我嘴裏念叨着，讓自己不至于暴走。

真是成冤大頭了。

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去看底下的小團子，這團子半點也沒有剛剛的熱情，一屁股坐地上就啃手裏的包子。

渾身滾得都是土。

跟沒人要的野孩子一樣。

“喂，坐路中間擋路。”我半蹲下伸手摸她的頭。

這團子卻是當場炸毛了，嘴上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反駁：“不要亂動人家的頭，會長不高的。”

單挑一邊眉，開口：“你才多大點，本來也長不了多高。”

“壞叔叔！”她狠狠瞪了我一眼，那雙野狼一樣藍綠色的眼眸獨特又危險。

心跳漏了半拍。

“你還瞪我你。”我真是都被氣笑了，雙手托着她的腋下，把人抱起來挪到路旁，“忘了剛剛誰救的你了嗎？”

很小的一只，跟只大狗狗一樣。

甚至還沒鬼宇的狼小時候重。

“哼。”她不理我了，埋頭啃包子。

“喂，你大人呢？”我還真不能把這小孩子扔這裏，要是死了我也算間接殺生，只能換了個動作抱人，“不能一個人過來的吧？”

小孩子也是軟軟的一小團，跟抱了個棉花似的。

她那雙眼跟師父太像了，只是臉上實在是黑，都看不清面容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師父有關系。

但是她說的是官話，如果是西域人的話，沒必要在樓蘭說官話，而且聽她的口音倒有點苗疆的味道。

說話的口氣還跟納蘭靈月有點像。

“丢了。”她這麽說話間就把包子吃光了，抱着小小的胳膊氣鼓鼓地開口，“剛到這裏就不見人了。”

默默嘆了口氣，我就說，一個孩子，在亂世中沒有大人活不下去的。

“多大了？”先了解清楚，把她送到聚義堂去，托人給她找家長去。

她掰着胖乎乎的小爪子，掰了兩根指頭，這才奶聲奶氣地回答：“兩歲啦。”

“知道家人叫什麽嗎？”知道名還是最好找了。

“納蘭哥哥帶我過來的。”她嘿嘿笑着，露出潔白的牙齒來，乳牙圓圓白白的。

聽到這個稱呼，我心跳都漏了半拍：“納蘭哥哥？”

會是納蘭浮霄嗎？

他是不是沒有出事？

平複心情，接着問：“有什麽特征嗎？”

“嗯……”小團子肉嘟嘟的小手點着嘴唇，藍綠色的眼眸滴溜溜一轉，一看就知道壞點子上來了，笑着開口，“餓了，想不起來。”

真是給我氣笑了，伸手揉她的頭：“想吃什麽？”

她身上雖然髒，但肉不少，看得出來過得不錯，只是跑丢了，這才搞得這麽狼狽。

不過就這精明的小團子，哪裏能讓自己餓到。

突然有些喜歡這個小孩。

又給她買了倆肉包子，吃飽了，這才笑眯眯地說着：“納蘭哥哥可好看了，比誰都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她這樣的神态看上去非常眼熟。

熟悉到不可思議。

“有我好看嗎？”我想着碰運氣，就抱着她在街道上胡亂溜達。

逗逗小孩子還是很有趣的。

她扭過頭來看我，兩只小手捧着我的臉，揉了揉：“你還行，沒我納蘭哥哥好看。”

輕輕挑眉，接着問：“還有什麽特征嗎？”

“他有一對紫色的眼睛，超級好看。”小團子一邊說着，一邊比劃，“還背了一個大大的筐。”

“有這麽大！”她很誇張地撲騰兩條短短的小胳膊。

“我悄悄跟你說啊。”她雙手攏着嘴，湊到我的耳邊，像是說悄悄話那樣，“竹筐裏面都是納蘭哥哥養的蛇。”

“是嗎？”不排除納蘭浮霄還有其他兄弟在江湖上闖蕩的情況，我也确定不了是誰。

“還有……還有……對，納蘭哥哥的頭發是白色的，好好看。”這麽說着，雙手叉腰，很大聲地說，“我長大了要嫁給納蘭哥哥！”

我“撲哧”一聲沒忍住笑。

“笑什麽？”她氣鼓鼓地扯我頭發，像是受氣的小包子一樣，“壞叔叔！”

“我好心給你買飯，還給你找家長，哪裏壞了？”我無奈聳肩。

好久沒有這樣開心地跟人鬥嘴過了。

生活壓抑了許久，偶爾也想要有一個能讓自己高興的人。

“嗯……”小團子這就放棄了前面的問題，抱着自己的小胳膊思考我的問題，“你欺負我，就壞！”

我吐了吐舌頭，沒有跟她計較，接着問：“說了這麽多都只有你納蘭哥哥，你爹娘哪去了。”

“都死了。”小團子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這奶兇奶兇的樣子真是熟悉，那雙藍綠色的眼眸也真的眼熟，“就說你壞。”

說着大眼睛裏的淚水就骨碌骨碌地往下滾：“嗚嗚……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了……”

“舅舅也不要我，他們也不要我……只有納蘭哥哥還要我……嗚嗚……”

滿是灰的臉上被淚水沖刷出兩道白淨的豎線，莫名有些滑稽。

“好了，我帶你去找你納蘭哥哥好嗎？”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伸手揉她的頭。

這樣的亂世，她這樣的情況哪裏會少。

從懷裏取出手帕幫她擦眼淚：“我說錯話了，你別哭，要不然納蘭哥哥見到會擔心的。”

“哼。”她努力地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把淚水都給憋了回去。

“堂主？”

【作者有話說】

納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