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落子成局兮,這是命運

110   落子成局兮,這是命運

◎命運啊……都是命運……◎

“哥哥?”我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是誤會了什麽,默默地收劍歸鞘。

他方才還救了我,要弄死我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

見我收了劍,他這才收刀。

他似乎确實不是鬼宇……鬼宇使劍,這人明顯用的是刀。

“不介紹一下我你是不打算走了是吧?”他無奈聳肩,“我叫鬼宇,是鬼宇的同胞弟弟。”

“啥?”

這更是給我整不懂了,鬼宇是鬼宇的同胞弟弟?

什麽玩意?

你敢不敢認真取個名字!

“還不懂?”他更是無語,眼珠上瞟,幾乎是對我翻了個白眼,向我伸出手來,“把手拿過來。”

“哦。”我乖乖遞手。

至少現在的他看上去情緒還怪穩定的,似乎也沒有什麽惡意。

他的手是溫熱的,掌心有厚繭,是常年練武的人。

他用指尖在我的手心寫下“鬼宇”二字:“這是哥哥的名字。”

稍微停頓了一下,再次寫下“鬼羽”二字:“這是我的名字。”

擡眼看我,赤色的重瞳和鬼宇如出一轍,如果不是那雙眼中的陌生和冰冷太明顯了的話,連我都真的分辨不出來:“懂了嗎?”

許多記憶湧入腦海中。

——我也是後來才得知,原來鬼氏我這一輩并非只有我一個子嗣,只不過為了保存那個人,讓他很早便離開了鬼府。

“你是……鬼羽……”我喃喃開口。

“叫我嗎?”

“小羽。”我輕聲開口,“這樣叫你好嗎?”

否則我真的會感覺很別扭。

鬼羽微微一愣,神色中的冰雪似有消融,劍眉舒展開來:“随你。”

頓了頓,接着說:“你夫人就在不遠處,我帶你過去。”

“多謝。”我除了感謝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我落後他半步,偏頭看他,這張臉真的太熟悉了,太熟悉了,熟悉到連我都會恍惚。

略長的劍眉之下是那雙張揚又不飛揚的眼,分明是那樣有攻擊性的樣貌,卻偏偏生了個樂天派的性子。

大雪壓不彎的翠竹。

“我臉上沾血了嗎?”鬼羽單挑一邊眉看我,眼中滿是無語。

“沒有。”我默默收回目光來。

“看我眼熟是嗎?”鬼羽低笑出聲,我偏生是從那笑聲中聽出幾分悲涼來,“你認識的是我哥哥,不是我。”

“抱歉。”我垂眸默默道歉。

鬼羽無奈攤手,毫不在意地開口:“你不是第一個認錯的人了,道什麽歉。”

頓了頓,又說:“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有多想讓那一劍射穿你的胸膛,看着 你倒在大漠中,看着黃沙把你的屍體掩埋!”

“可是我不能啊。”他輕笑搖頭,“你是哥哥付出生命也要救的人,我怎麽能啊!”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抿唇不語。

“沒話說?”他偏頭看我,看了片刻又收回目光,“我不知道你有什麽好的。”

他跟鬼宇不同,他身上滿是攻擊性,很鋒利的那種。

尤其是對我,不可思議的敵意。

“對了,我哥給你留的信。”鬼羽從懷裏摸出來一個信封,遞到我手裏,“我沒有看過。”

又像是吃醋一樣小聲說:“他對你可真好。”

“多謝。”我接過信封,開口道,“他是最好的。”

“那你為什麽還會愛上其他人。”鬼羽眼眶通紅,雙手握拳,聽得見骨節咔咔作響,“他那麽愛你,可是你這算不算是背叛!”

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垂眸開口:“我失态了,他說過的,他愛的不是你。”

“小羽。”他這樣的質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半點不惱,“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清醒一點好嗎?”

“愛不是全部,時間是往前走的,所有人都會順着時間不斷往前,總是執着于過去的恩怨得失不過就是畫地為牢罷了。”

“操!你懂什麽!”鬼羽伸手扯過我的衣領,雙眼死死地盯着我,鼻尖幾乎和我碰到一起,“是,你讨喜,你受歡迎,你去到哪裏都有人陪着!”

“可是我只有哥哥!”他的力氣大得出奇,可以感覺得到他撲面而來的怒氣,“我只要我哥哥!你給不了啊!”

“我只要哥哥……”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幾不可聞。

先前的氣勢蕩然無存,收回手來:“抱歉,我脾氣也差。”

“小羽……對不起,是我的錯,那時我怯懦、弱小,才會連站出去保護他的勇氣都沒有,對不起。”我除了道歉之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看信吧。”鬼羽不再言語,眉宇間又是冷漠且充滿攻擊性的,方才瘋狂的他就像是碰巧中了降頭不受控制那樣。

拆開信封查看,确實是鬼宇的字跡,張揚大氣,不會有假。

花魁親啓:

這應當是我寫給你的第七封信,這時你應該已經見到我弟弟了。

他叫鬼羽,讀音都與我一樣,是不是非常不可思議。

是不是還發生了沖突?

說句不恰當的話,你也別生氣,也別讓他看到我說的什麽。

他就是個小孩,跟他計較什麽?

我所做的一切,既是命運所引導的不可避免的結局,更是我自己給自己選擇的路。

花魁你不用自責,千萬不要自責,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你看,你攜帶着我的意志,一路向前。

平定戰亂、重塑江湖、引導天下人走向萬世太平……你哪裏做得不好了?

你做得非常好。

換個人,不會有你這樣的意志。

不會有人能像你一樣一路受挫又一路前進。

花魁啊,千萬不要自責。

我知道你現在很累了,知道你不願意再踏足江湖。

那就離開吧。

像是所有的天級強者那樣,退出江湖。

或歸隐、或失蹤……自從不再過問這些事情,讓天下的事情愛怎麽發展怎麽發展去。

人力若想撼動自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勝就勝在人就是那麽固執,非要撞南牆。

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無數次,一往無前地奔赴向既定的結局。

非要在這場天神早便落子的棋局中翻出巨浪。

萬一真的就動搖了天神的決定呢?

所以花魁啊,假設從前的日子在為天下而活。

那以後的生活就是你自己的,傀儡線握在自己手上,想如何就如何。

安好

勿念

鬼宇

滾燙的淚水幾乎要這樣翻湧而出,用力呼吸着平複心情。

他太了解我了,他甚至都知道我聽到什麽話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心中會如何想。

我……我都不敢說自己對不起他……

鬼羽在一旁一語不發,只是在默默地領路。

很快就見到阿念了,他正坐在一棵巨大的瓶子樹下休息,背着自己的琴,遠距離看着身上滴血未沾。

另一側還有一只小狗一樣的動物,全身赤紅,五尾一角,半點不害怕滾燙的沙漠,正在歡快的打滾。

見到鬼羽過來,他幾個縱躍就撲了過來,小狗一樣趴到鬼羽腿上求抱。

鬼羽也是慣着他,彎腰就抱了起來,偏頭看我:“不去看看?你夫人沒事,當時留院子裏那幾個都很能打,我都沒出手就解決了。”

頓了頓,接着說:“樓蘭王追殺你,他留在城中不安全,其他幾個回聚義堂,我帶着他出來等你。”

“多謝。”在無法償還的恩情面前除了道謝沒有什麽話可以說出口。

“不謝,順手而已。”鬼羽淡淡開口,很有距離感的感覺。

快步跑了過去,他也看到我了。

同樣站起身來向我跑來,潔白的衣袂在風中翻卷。

撲到了我的懷裏。

“沒受傷吧?”

“沒有。”阿念輕聲開口,“公子沒受傷吧?”

我輕輕搖頭:“沒事,一切都好。”

想不到追殺我的竟然會是流紅……怎麽會這樣……

那個少年到底哪裏去了?

“日後有什麽打算?”鬼羽在我的身後開口,一手撫摸着那只寵物火紅的毛發。

松開阿念,沉吟片刻之後,回答:“回烏茲,那是我的王,我此後打算依附于朝堂,退出江湖,只做閑人。”

“我能跟着回去嗎?”鬼羽擡眼看我,赤色的重瞳在陽光下流光溢彩,妖異又漂亮。

“當然可以。”烏舛是一個能接受一切有能之人的明君,他會讓他們留下的。

“阿念也跟公子去。”阿念輕聲開口。

“好。”

這麽說定了,我們幾個就一路向着西北方向的烏茲城中前行,路上大概要個十幾天的時間。

這時才發現,鬼羽的那只小寵物絕對不是養來看着的,能像鵸鵌那樣随意控制體态大小,平時為了保存能量就會變得很小。

在趕路時為了加快速度,就會直接變成成年狀态,帶着鬼羽奔跑。

聽鬼羽喊他“猙”,我某些遺忘的記憶也勉強拾掇了起來。

《山海經》有雲:章莪之山有獸焉,其狀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擊石,其名曰猙。

大抵就是這只小寵物了。

鬼羽說他也就是爆發力強,耐力比不得馬兒,走走停停,二十天後也已經抵達了烏茲城。

抖落滿身黃沙,邁開腿進去。

終于還是回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

似乎什麽都沒有變,城中的一景一物都與從前無甚區別。

可是一切又都變了,有的人來了,于此定居,有的人來了,匆匆離去……這便是物是人非的意思吧。

都午時了,烏舛肯定沒在上朝,我沒有去大殿,直奔偏殿而去。

這時候指不定睡得多香。

要來的事情也沒有通知烏舛,他鐵定不知道。

偏殿沒見到烏舛,反倒是看到了正在舞劍的言卿。

招式淩厲,破空之聲不絕。

那是天下第一的劍客。

失了雙目,依舊是天下第一。

“花哥哥回來了?”言卿聽到我的聲音,當即收了劍,幾步跑到我的面前來,“還帶來了嫂子。”

正午的太陽實在大,他戴着鬥笠,把自己整個人都罩了進去,一點也看不清楚。┆┆本┆┆作┆┆品┆┆由┆┆

“裝神弄鬼。”一旁的鬼羽冷不丁地開口。

他應該是不知道言卿的情況。

“哦~”言卿雪白到不似活人的手搭在腰邊漆黑的佩劍之上,“領教兩招?”

“啧……”鬼羽十分不屑,抱着胳膊,半點也沒有要打架的意思,“花架子而已。”

言卿的指尖不自覺地摩梭着劍柄,戰意升騰而起:“是不是花架子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還真是有點無奈,這兩個看上去都像是不會讓步的那種,而且言卿看不見,并不知道面前的鬼羽生得與鬼宇有多像。

“二位,在偏殿前打架是要挨罵的。”我絞盡腦汁,只好搬出烏舛來救場。

開玩笑,一個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真打起來給這裏幹成一片廢墟算誰的!

“換地方!”兩人出奇的默契,挽着胳膊就往外跑。

我更感覺頭疼,完了,這一架是攔不住了。

大抵是去校場幹架。

算了,由着他們去吧。

言卿好歹是太子,出了事還有他兜底。

外面吵成這樣,裏面的烏舛就是在睡覺也得醒來:“何事喧嘩?”

話音剛落,“吱呀”一聲門就被人給推開了。

烏舛換了便裝,還是一襲不變的黑衣,窄袖勁裝,金色鑲邊。

是有些年頭沒見到他了。

他看上去竟然年輕了不少,兩鬓的白發少了許多,眼神也還是從前那樣銳利,似乎是心中某些事情放下了,放過了某些人,也放過了自己。

這便一身輕松,返老還童一樣。

其實他也沒有太老。

不過剛四十歲左右,正值壯年。

“見過王上。”牽着阿念的手,幾步上前去,半跪下行禮,“臣攜夫人拜見王上。”

“愛卿?”他聲音中毫不掩飾的震驚。

擡眼便和他對上了,他确實是老了,歲月在他的臉上還是留下了痕跡,眼角的皺紋遮也遮不住。

“快快起來。”他伸手扶我們,“回來便好。”

聲音慈愛如父。

是的,他便是我亦父亦君的友人。

也不過問我的事情,将阿念上下審視了一遍,笑着說道:“愛卿此番抱得美人歸,那是事業愛情雙豐收啊!”

我也只是哈哈笑着回禮:“王上謬贊了,江湖闖蕩一番歸來,如今依舊籍籍無名,何處豐收?”

“不能妄自菲薄啊,愛卿。”烏舛笑着伸手拍我的肩膀。

人一旦到了這個年紀,做事就沉穩得不可思議,站到他的面前,便會讓人感覺非常可靠。

那種可以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他的可靠。

“還有其他人?”烏舛開口詢問,目光移向了在一旁掐架的鬼羽和言卿。

這倆人本來挽着手臂都要遛了,聽到說是烏舛出來,竟然傻呵呵地留在原地。

六目相對。

氣氛尴尬得要死,壓抑到幾乎要把人擠扁。

言卿先打破了尴尬,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挽着旁邊那人的手臂,更是連忙松開,笑呵呵地撓頭:“父王啊……那什麽,花哥哥帶回來的這個人看起來很能打,我們去校場切磋切磋去。”

烏舛很顯然早就習慣了這麽不靠譜的言卿,他的目光移向另一邊的鬼羽,整個人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石化了,雙 眼死死地盯着那個人,恨不得把那人戳出個窟窿來,只有嘴唇還勉強能動,上下嘴唇碰了碰,喉嚨間發出兩個模糊不清的字音來:“鬼宇……”

我離得近,可以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卻見到鬼羽的劍眉擰到一起,恨不得這樣打着死結,手搭在腰邊的佩劍上,赤色的重瞳毫不畏懼地和烏舛對視,只語不言,但氣勢卻絲毫不弱。

“鬼宇?”雖然是那樣小的聲音,但此時的場中寂靜到落針可聞,還是讓言卿也聽得清清楚楚,言卿瘋狂搖頭,“不,你不是鬼哥哥,味道不對,你不是他!”

言卿是最先提出質疑的人。

他看不見,就不會受眼睛的欺騙,更容易洞察事物的本質。

鬼羽低低一笑,他當然知道烏舛認錯人了,這笑容實在是悲涼,我都不忍心看:“宗主大人,你認錯人了。”

這麽說完,又不理石化了的烏舛了,他偏頭看一旁的言卿,似乎發現這家夥看不見的秘密了,但他嘴是真毒:“還味道不對,你是狗嗎?”

言卿本來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他大抵也能猜出來鬼羽有着和鬼宇一樣的樣貌,氣得幾乎瞬間就要炸毛:“喂!你這張嘴真的很欠啊!”

“是嗎?”鬼羽聳肩,“多謝誇獎。”

我大抵也能猜出來鬼羽為什麽對烏舛和言卿有這麽大的惡意。

畢竟鬼宇的死和烏舛實在脫不了幹系。

鬼羽又那樣愛他的哥哥,哪裏會允許自己的仇人在自己面前蹦跶的!

“走,打架!”言卿拖着鬼羽就要跑。

“走,誰怕誰?”鬼羽挑眉輕笑,絲毫不懼。

兩人就這麽拉拉扯扯地走了。

人剛跑了,還沒來得及跟烏舛解釋什麽,就聽到了哈氣的聲音。

貓科動物哈氣是要幹架啊!

我偏頭向着聲音的方向看去,卻發現猙和黑點點對峙着,死死盯着對方的雙眼,雙方尾巴搖得跟螺旋槳似的。

看得出來都很想弄死對方。

他們可沒有人類這樣的倫理,直接說幹就幹,撲着抱打在一起,獸毛滿天飛。

從這邊打到另一邊。

我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出來言卿和鬼羽那邊跟他們差不了多少。

寵物随主人,這是真的。

半點不開玩笑。

“愛卿,方才那位和……鬼宇……是什麽關系。”烏舛這才終于是解除了石化,有些木讷地開口,聲音不免有些幹澀。

躬身抱拳解釋:“那是鬼宇的同胞弟弟,影宗襲擊之前就離開了鬼府,這才能逃過一劫。”

“是嗎?”烏舛垂眸抿唇,神色憂郁,不免有些柔弱,“怪不得對我這麽大惡意。”

“他喚什麽?”烏舛擡眼看我,不知不覺紅了眼圈。

我真是不忍心看到冷硬的君王露出這樣的神色來:“鬼羽,只是他的羽是羽毛的羽。”

或許叔叔在給他們取名字時就已經安排好了各自的人生。

鬼宇要心懷天下,就義無反顧地踏上必死的終局,開啓改變亂世的序幕。

鬼羽便輕如鴻毛,叔叔要他逍遙一生,要他永遠也不許踏足亂世。

只是鬼宇沒能見到烽煙真正消散的時候。

鬼羽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這場洪流之中。

“鬼羽……”烏舛呢喃那名字,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喚誰,“愛卿,之前的房間我一直都有讓人定期打掃,可以直接入住。”

“鬼羽如果要留下的話,我這就安排人給他打掃房間,只是到時候要麻煩愛卿帶他過去了。”

烏舛大抵也是知道鬼羽懶得跟他交流,只能讓我來帶路。

我當然不會推辭:“好。”

當晚回去之後,阿念給了我一封信……還是鬼宇給的。

大腦混亂之後,我這才努力把思維收拾起來。

鬼宇的第一封信跟我說他給我寫了七封信,鬼羽給的那封是第七封,可是我之前也只收到了五封信。

這就意味着,有一封信沒有在鬼宇計算好的時間交到我手裏。

當時那樣混亂,都沒有發現這樣的錯誤。

想不到最後的那封信竟然在阿念手裏。

拆開信件來讀,九年了,我總是期待有誰會把鬼宇留給我的信交到我手裏,可是在期待的同時,又不想那樣早的全部拆開,因為我知道,這是鬼宇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的東西,每拆開一封就會少一封,他留給我的念想也就會少一分。

遺憾也會多一分。

花魁親啓:

這應該是我留給花魁的第六封信,我交給了花魁如今的愛人。

緣分可真是神奇。

兜兜轉轉,想不到竟然真的愛上了最初見到的人,花魁或許會感到不可思議。

但是這個人他早在你所不知道的時候愛了你好多年,他那樣羞怯,女孩家一樣羞怯,在等着花魁回頭。

不論什麽時候回頭都能擁他入懷。

只是那時忙着趕路,路邊又有無數更耀眼的鮮花,花魁才會忽略了這朵一直默默守候着的小白花。

其實一點也不神奇,一路上分分合合、聚聚散散,花魁身邊的人換了許多,可他是從開始到最後都陪着花魁的人。

一直都在陪着花魁。

到了如今。

許是天神也被這樣的深情感動,不忍心看他數年的愛意落空,這才讓他終于有機會能以伴侶的身份站在花魁的身側。

是啊,他或許不是最優秀的那個,也不是最有趣的那個,但他是最深情的那個。

深情到無法想象的地步。

哈哈,說這麽多花魁要是知道了要打我的。

若是我還在,一定要喝幾杯慶祝的,當然是瞞着師傅,要不然可就完犢子喽。

花魁啊,世界上那麽多的人,兩兩相遇的幾率那樣低,可他偏偏跨越千山萬水走到了你的身側。

這樣的深情,世間幾人能匹?

祝花魁和阿念長長久久,百年好合。

安好

勿念

鬼宇

【作者有話說】

好想哭,想抱頭痛哭。

為什麽偏偏是鬼宇。

為什麽偏偏鬼宇是整個棋局最關鍵的那顆棋子。

為什麽他的結局一定是死亡。

可是偏偏他還非要義無反顧地奔向必死地結局。

可是他偏偏是整個棋局的關鍵,動不得。

可是我只是局外人。

可是我真的好心疼。

可是偏偏是鬼宇,偏偏是他啊!

我也想任性,也想讓他沖破棋局,讓他活着。

可是他必須死。

謀士以身入局,終局勝天半子。

我是這個世界的執棋人不假,可是他真的從棋局中沖出,反手丢給我一巴掌。

他是真的以身入局啊!

他要改變亂世,他不賭憑一己之力能改變亂世。

他偏要賭自己的死會讓他的花魁頓悟。

他不賭天下改變,他賭天下想讓他死,死的是他一個人,可是卻有千千萬萬的人未來會活着,笑看盛世。

他的死,讓他的花魁肩負責任,提槍縱馬,保家衛國。

他的死,讓他的花魁踏入江湖,颠覆江湖,毀滅不公。

他的死,讓他的花魁能夠看清眼前人,最終得償所願。

是他用自己的骨血在鋪路。

他的死是烽煙消散的開端,卻沒有機會真正見到戰火熄滅的那一天。

嗚嗚……鬼宇,我走不出去,我真的走不出去。

從來沒有任何人,能讓我一提起他就心中刺痛,感覺自己欠他的一生都還不幹淨。◢

從沒有人能讓我一直破防,無數次為了他破防,無數次想改變他的結局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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