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衣冠江湖兮,淩煙閣上

112   衣冠江湖兮,淩煙閣上

◎這是故事結束的時候。◎

“對我有什麽好處嗎?”鬼羽沒有直接答應,赤色的重瞳緊盯我,那雙眼不似初見時那樣陌生,但還是有明顯的疏離。

他似乎跟想象中的那樣愣頭青的感覺又不太一樣。

“沒有。”我誠實地回答。

費力思考着該怎麽诓騙他幫我幹活。

“哦,那我跟你去。”鬼羽點點頭,竟然答應了。

說句實在話,我還真不知道這家夥的腦子是怎麽長的,總覺得跟正常人不一樣。

有點像是沒有怎麽跟人說過話那樣。

“行,我們先回我院子一趟,我通知一下阿念,這才有心情好好做。”

“哦。”鬼羽難得沒有怼我,長長的睫毛輕顫着,什麽也沒有看,很乖巧的感覺。

其實這樣一看,也沒那麽讨厭。

挺乖一娃子。

院子裏這裏不遠,很快就到了,推門而入,阿念和言卿正坐在桌子前聊天,兩個白衣的男子相對而坐,嘴角上揚,眉眼溫柔,下凡的仙人都不比他們幹淨。

夏風溫柔,人也溫柔。

長發在風中輕輕舞動。

真是和諧的景象。

見到我過來,阿念止住了在聊的話題,站起身來向着我快步走來:“公子。”

“左右無事,言卿公子也只是過來聊幾句解悶……”他似乎害怕我誤會,正在非常努力地解釋。

同樣快走幾步,把人攬進懷裏,實在是心疼他:“只是聊幾句,沒什麽的。”

明明都在一起這麽久了,可是人還總是這樣小心,叫我怎麽說他才好。

言卿什麽人精,當然聽出來我們的意思,他暗戳戳地舉起爪子來,開口:“這個我有話說。”

“怎麽了?”我偏頭看他,真好奇他能說出什麽話來。

“我喜歡女孩,花哥哥不用防着我。”

他也是在努力證明自己的清白,我莫名有些想笑,尋思着我脾氣也沒那麽差吧,怎麽一個兩個的都感覺我會生氣。

低低一笑:“防你幹嘛,你一個小屁孩能對阿念做什麽?”

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感覺言卿是個小孩。

他一直都是小孩,我也想讓他一輩子都保持這樣的狀态。

“哼。”言卿可是不願意了,他抱着胳膊,氣鼓鼓地開口,“言卿都成年了,怎麽是小孩!”°

“比我們小呗。”我嘿嘿一笑,怼了回去。

言卿确實小,他比我小了接近六歲,在我眼裏也不過就是小孩罷了。

這一瞬間突然産生一種很奇怪地想法,是不是我每天跟着鬼羽吵架,時間久了就能說話像鬼羽一樣欠。

松開阿念來,開口說道:“不鬧了,說正事,言卿你最近有空嗎?”

“還行。”言卿點頭。

“好。”我組織了一下語言,接着說,“前年大疫,百姓們牛羊損失嚴重,不少都吃不飽飯,我和王上商量了一下,決定開放赈災糧,不過是由我們直接下發到百姓手中,最大程度地降低中間的折損,想法可以,但是做起來很費人,就需要很多人一起動手。”

“言卿你可以嗎?”如果有言卿來做這件事的話,一方面能表達朝堂的重視,另一方面,也能減少鬧事的人。

“可以,花哥哥你只管安排。”也知道是真的在說正事,言卿正了神色,站起身來開口。

“行,言卿你知道軍營在哪裏,就先帶着小羽過去叫将士們準備一下,我去通知糧倉主管,到時你帶人直接去糧倉,我去了再安排各自負責的地段。”

“小羽?”言卿皺眉,“是誰?”

鬼羽到了之後就沒吭聲,也難怪言卿沒有注意到。

“我。”鬼羽這才幾步走過去抱着胳膊開口,他氣勢本來就強盛,個子又高,這下跟着言卿對視,倒襯得言卿真跟個小孩似的。

可以看得到言卿的臉色五顏六色地變化了一番,似乎是在下很大的決心,點點頭:“好,這是大事,私人恩怨先扔一邊,你少說話,我們就能好好相處。”

鬼羽單挑一邊眉看他,微微歪頭,分明是一個好奇的動作,可他做出來就跟審視一樣。

言卿警惕地盯着鬼羽,似乎是在随時防備鬼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

鬼羽白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喂,你怎麽不說話?”這倒是搞得言卿不适應了。

“你不讓我說的。”鬼羽淡淡開口,眸中冰冷。

他看誰都很冷漠,除過提起鬼宇時。

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言卿的表情又是一番五顏六色的變化,最後放棄掙紮。

鬼羽那嘴,真不知道誰能治他。

“好,我們走吧。”言卿開口,邁開腿就走。

鬼羽默默跟了上去。

似乎因為這件事情而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這兩人交待出去了,我對一直沉默不語的阿念開口:“阿念,我這幾天可能會比較忙,如果你感覺無聊的話就出去走走。”

伸手摸他的頭:“城中挺安全的,不用害怕。”

這樣說了,又感覺還不夠,費力地組織好語言,接着說:“實在害怕就去找烏舛,他一般都在偏殿,路過的宮人直接問就好,他也能陪你聊天解悶。”

還是感覺不夠:“讓他叫個人保護你也好。”

這樣陌生的地方,我真害怕他不習慣。

這才到了第二天就有事,還不知道要弄多少天,真讓我放心不下。

我也想讓他跟我一起去,但是發赈災糧這種事情一忙活就是一整天,根本沒有休息的機會。

真怕他受不了。

這幾天天氣又轉涼了……他的身體怕是受不了。

阿念擡眼看我,神色非常複雜,複雜到我感覺自己需要用一生去體會這個眼神,片刻後伸 手抱住我,将頭靠在我的胸口:“公子放心,阿念一點也不挑的,公子只管做,阿念不想成為公子的負擔。”

微微嘆了口氣,反摟住他:“我事情多,只怕自己會忽略了你的情緒,如果有哪裏做得不好的,直接說出來便好。”

“公子不用想這麽多,阿念一切都好。”他擡起頭來,輕輕地吻在我臉側,眸中滿也是驚人地深情,“萬事小心。”

“好。”

當即策馬去找糧倉主管,有了他的手谕這才能開糧倉,這一套工序麻煩,可卻是一個國家、城邦能夠正常運行必不可少的要素。

等到到了糧倉時,言卿早就帶着一堆人在門口等了好久了。

他和鬼羽并肩站在一起,一冷一熱,倒是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平衡。

隊伍中見到了幾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的身影。

鄭洋、葉淵、庫羅?

他們不是在樓蘭嗎?

怎麽也跟着跑過來了!

算了,到時候再說。

“言卿,帶了多少人?”

“差不多有一百人左右。”言卿下意識回答。

“好。”言卿考慮得周全,基本上不會出問題,“主要受災嚴重的是南方地段,那裏沿河,疫病傳播會更快,就成以上的牛羊都出了問題,且時間久遠,流寇相當不少。”

“言卿,你和……”我的話到這裏戛然而止……目光不自覺地移向鬼羽。

鬼羽那脾氣除過跟我之外換誰都要幹架,軍中将士們性子豪爽,那有事是真上。

萬不能把他和其他人安排到一起。

其他人又另有安排,鬼羽是最合适的人選。

但是……真怕他們自己先打起來,那就沒地哭去了。

鬼羽看出來我的意思,出奇地聽話,點頭道:“我跟他。”

“好。”他自己願意當然是最想看到的結果了,“你和言卿帶二十個人過去,但凡有鬧事的,不必手下留情,殺雞儆猴。”

“好。”言卿點頭。

“另外,西南與原姑墨交界的那裏同樣受災嚴重,鄭洋,你和葉淵去,帶二十個人,同樣不必手下留情。”

鄭洋點頭:“收到。”

“另外……”我努力回憶受災嚴重的地方,“剩下的都沒有那麽嚴重,這樣,庫羅、艾希、米葉,你們三個各帶十五人分別前往東南、正東、東北,三個地方發放。”

“好。”他們齊聲回答。

“最後就是北方,北方流寇居多,我親自去。”稍微停頓了一下,随後接着說:“各自點人,剩下的跟我。”

“确實比較辛苦,但這些都是為了百姓能吃飽飯,我們速戰速決。”

這麽安排下去,就各自帶人運糧去了。

北方流寇确實多,我守在那裏都打退了好幾撥還有人源源不斷地趕來。

一整天飯也幾乎沒吃,晚上胡亂對付了一下,為了防止有人趁我們沒人的時候偷糧,直接在附近睡下。

想阿念了。

第二天就收到了一封信,全身的寒毛都要倒豎了起來。

言卿受傷了!

重傷!

怎麽可能,他和鬼羽兩個都是當世僅有的強者,邊境流寇本來也就不足為患。

數量再多,也不過是蚍蜉撼樹。

什麽人,傷到了言卿!

接着往下看內容,更是驚駭。

鬼羽雖然沒有言卿傷得那樣重,但也差不了多少,與他們同行的二十餘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場面混亂一片!

拿着這封信,兩手都在不停地顫唞,顫唞到怎麽都拿不穩。

怎麽會,怎麽可能!

會是誰?

還沒安排下去,這邊就有人鬧事了。

來人的裝束不像是我們這裏人,把自己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只露了一雙眼睛,那雙眼中滿滿的都是惡意,所有人身上都配有統一的狼刀。

一看就來者不善。

他們的狼刀已經近在眼前了!

提劍格擋!

“當”的一聲脆響,火星迸射而出!

雙方的兵器都發出不滿的抗議聲!

兩臂發麻,好大的力!

腳下的地面碎裂開來,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狠狠下陷了幾分!

烏茲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強者了!

頭皮發麻!

下一刀已經當頭劈下,帶起恐怖的勁風!

擡腿踹面前的人,翻身接刀!

沒來得及穩住身形,又有一刀砍來了!

另一邊的将士們看情況不對,紛紛提槍加入!

留下一人疏散群衆。

真是瘋子!

雙手握劍,結束和他的對峙,連刺幾劍。

劍影翻飛,他竟然都接下了!

蓄力揮出一掌!

這一掌,如同風過竹林,暗藏鋒芒!

中了!

鮮血噴湧而出,他手裏的狼刀也已經砍到我肩膀上去了!

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忍着疼痛,擡劍擋住當頭砍來的一刀!

心髒狂跳着,怎麽會這麽強!

兵器碰撞之聲不絕!

這時候我千萬不能自亂陣腳,放平心态。

平緩呼吸。

一掌拍到他的狼刀上,狼刀嗡鳴着,擡腿踹他胳膊!

絲毫不動!

翻身飛踢!

他接連後退,松開狼刀!

蓄力握拳揮出!

趁他不備,打到他頭上,“咔嚓”一聲,頭骨碎裂!

白花花的腦漿噴湧而出!

他們不是烏茲人!

不會是,也不能是!

這樣的強者,還是一群,很顯然有備而來!

趁着空擋收劍歸鞘,一腳踢到一旁的槍杆上,長槍幾次翻轉。

抄起長槍接招!

我慣用金屬杆的槍,分量足,也不用擔心被人斬斷的情況!

紅纓舞動,槍尖上寒芒瘋狂閃爍!

這不是擂臺,這是生死局!

接連刺死幾人,他們意識到情況不對,紛紛撤退。

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持槍而立。

頭皮發麻!

沒有反應的機會,胸口一痛,一箭就已經從胸口穿過!

整個人向前仰躺過去,雙手握槍站穩,咬牙開口:“躲起來!”

這裏在強弓手的射程範圍內,敵在暗我在明,太危險了!

好在沒射到心髒,半跪下,咬牙忍耐,擡眼尋找強弓手藏身的地方。

一個、兩個、三個……數不清!

眼前的景象混亂模糊,似乎有無數的箭矢向我射來。

漸漸沒了意識。

耳邊的聲音異常嘈雜,身體堕入虛空。

下一次再有意識時身側站了一堆人。

我看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瘋狂扭曲,皺眉揉着額頭,頭痛欲裂:“都沒有受傷吧?”↘

“将軍,你醒了?”聲音很陌生,應該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二十幾名将士其中之一。

皺着眉艱難爬起身,有人七手八腳地扶我:“過去多久了?”我再次詢問,胸口的刺痛很明顯。

當時那一箭當胸穿過,但凡再偏上幾寸,那我可就玩完了!

“三個時辰。”有人回答,“将軍你當時失血過多昏迷,我們害怕消息傳出去影響大局,就自作主張隐瞞将軍受傷的消息,就近找了醫館救治。”

點點頭,視線終于是恢複了清明,看着那一雙雙關切的眼眸,我的心中難以言喻的溫暖,輕聲開口:“做得對。”

頓了頓,接着說:“把我的消息傳給其他人,增派人手至百人,災情嚴重的那幾處最少兩百人,另外,封鎖我和言卿他們幾個受傷的消息。”

“再者,不跟這群人硬剛,他們暗中埋伏的人不少,援兵過來需要時間,我們這幾個人沒法打,他們來了随便打打,收拾東西離開,他們走了接着發放。”用力呼吸着,組織語言,“他們的目的要麽是搶奪赈災糧,要麽是騷擾我們,不讓我們成功發放,這些都可以避免的。”

“最不希望見到的結果就是他們來殺人。”緩了口氣,接着說,“如果是這個目的,那就留不得他們了,哪怕是身死于此,也必須讓他們血債血償!”

“是。”衆将士抱拳。

我的傷實在不輕,結結實實躺了一天,這才勉強下床,聽将士們彙報說按照我的安排下來,來偷襲的人少了很多。

已經都開始正常運轉了。

這是唯一聽到了好事。

後面也就忙碌着給百姓們發赈災糧,再有什麽流寇之類的,那都不足為提。

忙忙碌碌了一個月,終于是弄好了這些。

一連一個月沒有好好休息,我去給烏舛彙報成果的時候,兩手都是顫唞着的。

這是身體非常需要休息的表現。

感覺整個人的身體輕到不可思議,飄飄然的不知道自己嘴裏在說些什麽。

“好,愛卿做得非常好。”烏舛幾步走下來,伸手把我扶了起來,“忙碌了這些天,愛卿快些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其他人便好。”

“是。”眼前的景象瘋狂扭曲着,惡鬼一樣向着我撲來,胃裏翻江倒海,甜腥味從下翻湧而上,一口血狠狠噴了出來。

意識當即沉了下去。

下次再醒來就更是不知道日夜了,似乎是在夜裏,眼前一片黑暗,我伸手揉着額頭,只感覺自己的身體麻木沒有觸感,似乎都不是自己的身體了。

“公子……”聽到一聲顫唞的聲音。

勉強辨認出來那是阿念,他握着我手的那雙手那樣冰涼,顫唞得那樣厲害,我心疼得不行。

伸手把他的手塞到自己懷裏:“手這麽冷,我幫你暖暖。”

“公子餓了嗎?阿念去給公子做飯。”

剛蘇醒的身體沒有知覺,我感覺不到餓,而且這時候這麽晚了,做什麽飯?

伸出另一只手把他攬進懷裏:“不餓,想抱你。”将臉埋進他的頸間,輕嗅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什麽味道,但是我喜歡。

“公子別鬧,都五天了……怎麽能不餓?”感覺得到那片肌膚變得滾燙了起來。

可以想象他臉紅的模樣。

腦袋“嗡”的一聲,意識瞬間清醒:“我睡了多久?”

怎麽會!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只是因為疲憊暈過去的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睡了五天!

“五天,公子,你一連睡了五天。”阿念再次重複,聲音幾不可聞。

眉頭恨不得擰成死疙瘩。

“有發生什麽事情嗎?”我開口詢問。

記得自己是在給烏舛彙報情況,然後不知道怎麽一下就暈過去了。

真是不可思議。

阿念輕聲開口:“事情倒沒有,不過王上留了一封信,說他有的話說不出口來,寫給公子,讓公子看看,看完之後去找他。”

“是嗎?”他讓我找他一般都是要緊事,我這就起身穿衣,“在哪裏,我看看。”

見到我坐起來,阿念也跟着起身,他幫着我整理衣服,開口道:“就在桌子 上,阿念害怕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沒敢看。”

點了燈,坐到桌子前,果然看到了鎮紙下壓着的一封信,火漆完整,确實是沒人看過。

阿念也跟着下來了,屋內暖和,他只穿了裏衣,将燭臺往我這邊挪了幾分:“夜深了,看信傷眼,公子注意些。”

咧嘴一笑,我想要這樣的戀人,不論我做什麽都會站在我的身後默默支持我。

伸手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攬進懷裏,堵上他柔軟的嘴唇。

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才能表達我對他的愛意。

但就是想讓他知道我愛他。

“給我的就是給你的,你想看就看。”

燭火之下,他白皙的面龐微紅,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底烏青一片,看來是很久都沒有好好睡過了。

“公子別鬧。”他輕輕偏頭,小聲提醒。

“阿念拆信,念給我聽好嗎?剛醒來看不清字。”我想讓他知道,他跟我不用那麽小心。

在我的身邊,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瞳孔輕微放大,微微一愣,這才點頭答應:“好。”

伸手摟着他的細腰,穿得薄,幾乎可以摸到裏面的肉肉。

他說得不假,我把他養胖了,肚子上稍微有些肉,但不多,抱起來手感非常好。

輕輕地在他的肚子上捏了一下,開口:“念吧。”

我有些喜歡玩他肚子上的肉肉,不過不能一直玩,他會生氣。

雖然不對我發脾氣,但會突然不說話。

不說話不就是生氣了?

看着他拆開信件來,輕聲開口:“愛卿親啓。”

“數年不見,愛卿确實變了好多,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印象裏,愛卿是那個桀骜不馴的狼崽,不屈服,不會害怕露出自己的獠牙。”

“至今仍然記得很清楚,愛卿十四歲時,我扯了愛卿的發帶,便被捅了一劍,半夜捆到麻袋裏揍了一頓。”

“這是我印象裏的愛卿。”

“不拜天地,不跪君王,更不懼鬼神。”

“只是如今的愛卿怎會如此乖順,乖順到我都不敢相認。”

“第一次見你,我感覺你像是一只小野貓,面對比自己強大百倍的對手也敢亮出自己的爪牙。”

“相處的久了之後,我感覺你更像是一只離群的孤狼,每時每刻都在想着怎麽咬斷對手的喉嚨。”

“再後來,我感覺你好似被人囚禁的獵鷹,再高的城牆也鎖不住你向往自由的心。”

“當我放開你後,我感覺你如同放肆奔騰的烈馬,總是在與世間萬物追逐。”

“而如今,你卻成了一只帶着假面的狐貍,乖順,聽話,但卻讓人再也捉摸不透。”

“明知道說這樣的話會讓愛卿生氣,但思前想後,還是想告訴愛卿。”

“君王喜歡的是敢于直面提出問題的臣子,而不是聽話得什麽都不敢說的臣子。”

“書不盡言,餘後面敘。”

“好了,公子,就這些。”阿念放下信件,沉默不語。

或許也是被信中的某些東西觸動了。

我不知道這又是搞哪一出:“哪裏刺激他了嗎?”

“聽王上說公子在彙報時突然吐血了,可能是希望公子受了傷可以說出來,多加休息,不要什麽事都忍着。”阿念開口回答。

我總感覺這是阿念要對我說的,偏頭含住他的耳垂,含糊着說道:“是嗎?那我們回他一封信,見他的時候一并給他得了。”

我和烏舛的距離也不過就幾步路的事情,還要通過信件來傳遞消息,想起來總感覺有些好笑。

或許真的是,有的話說不出口,只能通過文字。

“好,阿念先起來,公子寫。”阿念頸側的那一大片皮膚都染上了血色,好看又誘人。

我抱緊了他,放過他的耳朵,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開口道:“不會寫字了,阿念寫。”

好久不抱他了,我只想抱着他膩歪。

烏舛喊我過去鐵定是有事,下次再休息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公子……”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無奈。

“寫嘛……”我輕輕蹭他的臉側,那臉也是滾燙的。

他真的好容易害羞。

“好,公子稍等。”說着他從桌子上取出紙筆,一邊磨墨,一邊說,“似乎邊境那裏又出事了,可能是叫公子去打仗。”

“哦。”我看着那手,骨節分明,修長漂亮,只想一直看着。

“想摸摸……”我伸手碰到他交領衣服的衣領,可以想象到底下順滑的肌膚。

“公子……可以不要嗎?”阿念磨好了墨,提筆蘸墨。

我知道他身上敏[gǎn],害怕我摸他會讓他寫不好字,這才拒絕。

“好,打仗就打仗,回來我想一邊聽你撫琴一邊做。”我想念他的身體。

他更是無奈,嘆息:“公子說,阿念寫。”

“王上親啓。”我伸手抱到他的腰上,我不會拒絕他的一切要求。

“那時臣年少不懂事,才鬧了那些荒唐之事,王上就當是笑話,都忘了吧。”

看着他寫下,我接着說:

“臣這一生都在追逐,到如今依舊一無所有,多麽可笑,又哪裏還能似少年時那般莽撞。”

“那時有好友相護,臣輕狂又無憂,才會對王上那般不尊重。”

“小野貓磨砺了爪牙便成了孤狼,狼被囚禁的久了,便會向往着外圍的獵鷹,而你一旦放開囚禁獵鷹的籠子,他便會如同烈馬一般不停的追逐,可跑得路多了,難免就會帶上再也摘不下去的假面,成了,狐貍。”

他每一個字都寫得端端正正,那樣幹淨清秀。

“如今,臣已經沒有什麽追求了,只願餘生永遠愛着自己的娘子,陪他共度餘生,柴米油鹽,粗茶淡飯,做個俗人。”

“只願未來有一日,烽煙能夠真的消散。”

“只願未來山河無恙,你我共賞。”

“楮墨有限,不盡欲言。”

“胤魁。”

“好了,就這些。”我抱着阿念,念叨着,“阿念啊,我餘後想一直聽你撫琴。”

拿着信去見了烏舛,他沒有看,而是向我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那一年的大疫不僅影響到了烏茲,還有北地的匈奴,他們那片土地呆不下去了,便南下侵略。

底下各國家正在商讨着組成聯盟一同抵禦。

烏舛在等我醒來。

自然答應了。

第二日清晨出發,橫戈縱馬,驅逐外敵!

城樓上琴音铮然,是阿念在為我送行。

北山之上,敵人瞬息消失。

寒光乍現,裹挾着秋風,箭矢雨點一般落下。

一、二、三……不記得身中多少箭。

思緒瞬間空白!

一箭從頭顱中穿過!

真疼啊!

只差三個月就春天了呢。

似乎很快,戰亂的硝煙就要真的消散。

欠下的賬一筆一筆從腦海中浮現。

就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我終究還是太貪心。

年少時見到了星辰,便懷捧星辰,忽然偶遇灑落的月光,又飛奔去擁抱月亮,天亮後看着燦爛的晨曦,就奮不顧身地追逐太陽。

可是最後,星光碎了一地,缺月歪斜,陽光沉于永夜。

少年荒唐,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擡手摘下日月星辰便是擁有了天下。

放眼四顧,天地廣闊,憑心闖。

……

定風波·馬蹄踏月

蹄踏清輝月似鈎,少年壯志意難休。劍指江湖風雨驟,回首,铩羽而歸夢殘留。

畫地為牢情未改,何奈,清風難解憾心頭。塵世一場如夢擾,誰曉,困于新夢再添愁。

【作者有話說】

一場亂世,一個江湖,一場繁華,一個舊夢。

這是一個荒誕的故事,從開始到終局都很荒誕。

每一步,都是從屍山血海中越過的。

少年提槍躍馬,禦風趕來,最後铩羽而歸。

或許如今這荒唐的一切,荒誕的故事,也不過就是天神的草稿。↑

草草落筆,又草草收尾。

年少時埋下的那顆種子終于是長成了參天大樹,我卻不敢在樹下乘涼。

因為外界下了雷陣雨,在樹下躲雨會被雷劈。

任憑大雨落下,也許終有放晴的一天。

-

完結了!!靠靠!

感覺跟做夢一樣!!

剩下就是補番外,主要是支線副CP,他們的故事到這裏結束了!

不知道發什麽,就發了這幾卷的引言。

2020年冬,我提筆寫下,寫完第一卷(前塵舊友·別過)

2021年冬,相隔近一年,再次提筆,完成第二卷(純粹少年·恩怨)

期間相隔近三年,中間還發生了很多變故,确實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寫的了。

2024年,6月11日,寫完第三卷(亂世風雲·逐鹿)

2024年,10月23日,寫完第四卷(大浪淘沙·蛻變)

2024年,11月17日,寫完第五卷(風雲際會·聚義)

2024年,12月16日,完成最後一卷(馬蹄踏月·懸劍)

總計七十萬字。

回想起來,真的是夢一樣。

正文沒有一句廢話,沒有一個廢情節,都是伏筆,都在推動故事前進。

胤魁是踏着別人的屍體一步步向前的,沒前進一步,身邊的人就少一個,從最初的悲痛到從容,他終于完成了蛻變。

有人說這篇文章太悲,讓人看得生理不适。

這确實是苦難的集合體,可是苦難之下,總有無數少年挺膺,奔赴必死的結局。

還有人說胤魁作為主角,太慘了。

可是仔細回憶,他上戰場,是千軍萬馬也攔不住的人。

入朝堂,憑一人之力說服數國國君。

踏江湖 ,他颠覆整個江湖,聚義堂曾遍布四海。

他哪裏失敗了?他很成功!

只是在大背景之下,他的作為違背潮流,必然被潮流摧毀。

這是時代的錯,和他有什麽關系?

還有人說,這篇文章的小受沒存在感。

可是這是第一人稱啊……胤魁的眼裏有誰,他就只能看到誰。

小受暗戀他七年,他是唯一一個從開篇到結尾都在的人。

胤魁一生失去了那麽多,那麽多的人來那麽多的人走,死亡、決裂,他每時每刻都在跟自己和解。

真的有一瞬間,我想讓他活到最後。

死局可破,只是,破了萬箭穿身的死局,面臨的是更大的死局。

被生死蠱寄生,換個靈魂活着……還不如死了。

故事太長,長到我寫了這麽久。

故事也短,短到僅僅幾十萬字。

文中每個人都有遺憾,都有追逐卻不可得的東西。

可是人偏偏這樣固執倔強。

非要 撞南牆,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無數次……說不定真的就撞破了呢?

遺憾啊,他生在百花盛開的花朝節,死在百花凋零的晚秋。

另外還有解釋的,烏孫不是姓!(超大聲)

烏孫是地方,古人有把地名加在名字前的習慣,一方面是為了更霸氣,另一方面好像還能表示尊重。

另外,小夏的番外我在想……他那個……不好過……

還有,下一本開《還俗》和《餘音繞梁之不絕》

雙開,一甜一虐(天天虐,我都要碎了)

那就這樣了,兄弟們,江湖再見。

卷七·江湖夜雨·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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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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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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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