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破，立（6）

☆、破，立（6）

聯邦星艦攔截星焱號的事, 很快就在星艦上傳開了，即便有尤嘎他們安撫, 平民們還是驚慌失措, 有種剛出狼口又入虎穴的感覺。

“聯邦為什麽抓我們？我們什麽也沒有做啊。”

“不對、他們要抓的不是我們, 是燃殿……”

尤嘎聽見了, 不悅地瞪了對方一眼, “什麽叫要抓燃殿？我們隊長是聯邦最厲害的軍人，怎誰能抓他？”

正說着, 高處的閘門開了，紀燃與淩湮并肩出現在二層平臺。

喧鬧的衆人紛紛七嘴八舌地打聽現狀。

岚理奈抱着咪寶，大聲問：“阿燃, 他們是來抓我們的嗎？”

紀燃雙手朝下，做了個冷靜的手勢，直等下方的喧鬧消停才開口，“他們不是沖你們來的, 是沖我。”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光平民們立刻議論紛紛, 就連焱衛隊員們也都意外極了。

“議會裁定地球的損毀是因我行事不當, 而你們、還有岡瑟是我叛變聯邦用以要挾的俘虜。”紀燃的語速很平穩, 冷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開什麽玩笑？”魯爾率先開口, “要不是星焱號提前疏散, 我們這些人早成飛灰了！”

“就是啊！議會都是些糊塗蟲嗎？”

一時間，平民們對議會的非議四起，都為紀燃鳴不平。

可是作為當事人的紀隊長卻面無表情, 甚至還透着些許輕快，等衆人的情緒發酵完畢，才不疾不徐地再度開口，“如今的情形是這艘星艦一時半刻無法歸航，但我不能拖累各位一起流浪。所以——”

他伸出左手，指向一邊，“想跟聯邦艦隊返回領星的站到這邊，要留下來跟着我的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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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一動不動。

淩湮偷偷看了紀燃一眼，立刻明白了平民們為什麽不動——這男人那雙幽黑的眸子裏壓根看不出一點情緒，誰都不要想從他臉上猜出哪種選擇才更有利。

她想起了前一次穿越的經歷。

後聯邦時期，紀燃以一人之力重振聯邦，将曾因舊貴族的貪婪無為而形同虛設的議會重新凝聚起來，沒有人質疑他身為軍人是否有統領聯邦的能力，因為事實勝于雄辯，他的決定從來沒有錯過。

身為領袖，紀燃或許不是最仁政愛民的那個，但一定是最殺伐果斷、箭無虛發的。

他是天生的領導者，雷厲風行的政客。

如今依然如此。

見下方衆人不敢妄動，紀燃輕笑，“不必擔心，對面來接各位回家的是聯邦君總指揮穆九歌，他是人類，是你們的同胞，也是我的兄弟。”

這句話像一顆定心丸。

有平民拉着年邁的母親，默默走到了場地另一邊，“……我媽媽她年紀大了，對不起。”

紀燃無聲點頭，又問：“還有嗎？現在不走，星途漫漫，沒有機會再回頭。”

他的語氣平緩，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但意思傳達得十分明确——要麽走，要麽留，再無回頭路。

陸陸續續的，又有平民走到另一側。

“岚，”魯爾輕聲對岚理奈說，“咪寶還小，要不你還是——”

“不，”岚理奈斬釘截鐵地說，“我要跟着阿燃，其他人我信不過。”

魯爾沉默。

“魯爾？”岚理奈疑惑地問，“他們都很信服你，你為什麽不跟着去P星？”

魯爾挺胸擡頭，“還有人比他們更需要我。”

岚理奈不解，回頭看看身邊的人，而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隊長，我……”一個略顯稚氣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是雲渾。

這個從地球流浪到P星的小小少年，此刻穿着焱衛隊的初階作戰服，左右手各牽着瘦弱的弟妹，正仰頭看向紀燃。

幼弟幼妹在星焱號上的這陣子氣色明顯好了不少，不再是面黃肌瘦的模樣。

就這樣，雲家兄妹也要離開嗎？尤嘎氣憤不過，剛要開口，被兄長拉住了，

“走吧，”紀燃淡道，“P星的教育比星焱號好，小孩子不适合留在這裏。”

“隊長，可不可以拜托穆指揮官……在P星給他們找個監護人，只要有飯吃、有學上，将來我一定回去償還星幣。”

“那你呢？”

“我要跟着焱衛隊，”雲渾铿锵有力地說，“跟着隊長你。”

紀燃的手握在欄杆上，長指輕敲，簡短而有力地應允，“好。”

星焱號上的人很快就分作兩撥，一部分跟穆九歌回P星，一部分留守星焱號。毫無疑問的，焱衛隊的隊員無一離開，平民也留下了不少，多是青壯年。

淩湮看見人群角落裏，穿着白色長裙的獸人少女。

在一群人類平民裏，白雪顯得格格不入。

“阿燃。”她輕聲說。

紀燃心領神會，低聲說：“我會讓人送雪回去。”

淩湮剛剛點頭，就看見紀燃伸手，當着衆人的面點開了通訊頻道。

“哎喲——差點把我等睡着！”碩大的通訊頻，就這樣大咧咧地出現在機庫的上方，穆九歌的臉一下被放得足有半個籃球場那麽大，吓得咪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穆九歌自己也沒想到，畫面裏的不是紀燃，而是這麽多人，悻悻地縮回脖子，正襟危坐地醒了醒嗓子，換上一副官腔，“……少校，考慮好了？”

一秒換臉，比地球文化遺産——川劇都強。

紀燃頗為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一部分人跟你走，派人來接吧。”

穆九歌看了眼那邊明顯的老幼婦孺，毫不意外，“喔，那另一部分人呢？”

明知故問，當然是拒絕被捕了！

“行行，我派穿梭機過來接，咦？”穆九歌故意拖長了聲音，“請問，這群人裏哪一位是淩湮小姐？”

當然哪個都不是淩湮。

淩湮正站在紀燃手邊。

穆九歌官腔十足地說：“議長大人可是吩咐了，這一趟來，誰都可以不帶，必須把淩小姐給帶回去，否則要我這個指揮官提頭來見，啧，你們可別叫我為難啊。”

紀燃似笑非笑地說：“你手握聯邦七成兵力，議長讓你提頭來見你就提？”

“面子上，總是要過得去的嘛。”穆九歌以手掩唇，咳了聲，“淩小姐，我親自來接你啊。”

“我不走。”淩湮想也不想，“阿燃在哪我在哪。”

穆九歌“噫”了一聲，很嫌棄這碗狗糧的模樣，“這啥意思？夫唱婦随嗎？”

原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紀燃竟出其不意的“嗯”了聲，“阿湮是我的未婚妻，自然在我一邊。”

“未婚妻？什麽時候的事？”穆九歌驚訝得聲音都變了形。

沒等他再開口，通訊畫面忽然一閃，湖面安定下來的時候，已然不是穆九歌那張玩世不恭的臉，變成了一個清秀得幾乎不辨性別的年輕男人，金色的豎瞳，瞳孔因為憤怒而更顯細長，膚色白皙，金色長發一絲不茍得梳在腦後——是聯邦議長，白飒。

“一派胡言！”青年議長怒斥道，“何人為媒，何物為證？說什麽未婚妻，信口開河！”

“我為媒。”

“在下為證！”

一前一後兩個聲音，岡瑟和小Q自人群中走了出來，頗有默契地相視一眼。

淩湮完全沒想到眼前這一出，怔忡間被紀燃拾起手來放在掌心，然後十指交扣舉了起來，給白飒看。

白飒臉色微變，冷聲：“她自己的意思呢？”

淩湮輕輕扣緊五指，拉住紀燃的手晃了晃，歪過頭看向白飒。

白飒沉默片刻，終于重新開口，“我給你機會重新考慮，為期十天。十天後，我會來接你，希望屆時你可以做出正确的選擇——是做議長夫人，還是做通緝犯的情人。”

一言既出，舉座皆驚——星焱號上的衆人都知道議長要淩湮，但不知道他竟是要娶她！

岚理奈錯愕地看向與紀燃十指交扣的少女，原不明白為什麽紀燃和議長、兩個條件如此優越的男人都會為她而癡迷，但這一眼，正看見淩湮與紀燃相視而笑。

那份默契和冷靜，在場再無第三個人能媲美。岚理奈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是淩湮。

然而，人群裏還有一個人不明白。

當白飒說出“議長夫人”四個字的時候，角落裏的獸人少女死死地攥緊了手，尖細的指甲幾乎嵌入掌心的肉裏也不自知……

白飒在撂下狠話之後掐斷了通訊線路，穆九歌吃瓜群衆的臉重新出現在屏幕上。

在發現自己重新上線後，穆指揮官連忙收斂起吃瓜的表情，“那就這麽定了，我派人來接。”

聯邦軍的穿梭機很快就抵達星焱號棧橋附近。跟随回P星的平民正在排隊登機，突然就聽見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聲——

一架星焱號所屬的穿梭機以雷霆之勢，沖了出來，将将刮着聯邦的穿梭機馳入太空，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就已向着P星的反方向疾馳而去。

“報告隊長，是……是你撿回來的那位白小姐，她乘大家都在疏散平民、進行戰前準備的空隙、偷走了一架穿梭機！”

坐在主指揮席上的紀燃聽了，神色不變，“随她去吧。”

那小姑娘，從小到大都以白飒的未婚妻自居，又加打小驕縱，隔三差五離家出走也是家常便飯……做出這樣的事并不奇怪。

“白飒自然會找她回去，不必管。”

雖然紀燃這樣說，淩湮卻隐隐有些不安。前一次穿越，白雪也是負氣出走，後來被聯邦的老家夥當做替身，一生悲劇，最終為了救白飒而死在他懷裏……

“跟穆說一聲，讓人跟上她吧。”淩湮說，“我有些不放心。”

紀燃點點頭，“聽你的。”

三個字，讓在場的焱衛隊員全都面面相觑。

聽，你，的？

他們油鹽不進、脾氣跟本領一樣大的隊長，幾時這麽軟綿綿地對別人說過“聽你的”？

破天荒，頭一次。

“還發什麽愣？”紀燃佯怒地醒了醒嗓子，“平民疏散完畢還有惡仗要打，都準備好了嗎？”

淩湮被他變臉的速度逗樂了——跟穆九歌那家夥有一拼。

“不愧是兄弟倆，可真像。”

紀燃不悅，“誰跟他像？”

淩湮但笑不語。

平民疏散完畢，穿梭機離開了星焱號，重返聯邦艦隊。

星焱號與聯邦艦隊遙遙相對，劍拔弩張，眼看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可是……

雲渾偷偷看了眼鎮定自若的隊長，又掃了圈并不緊張的隊員們，壓低聲音問：“不是要開仗嗎？”

尤嘎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是啊，要打。”

“那怎麽都……”

“哦，等會你就知道了。”尤嘎打了個哈欠。

尤哈皺眉，“正經點。”

“是是是，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尤嘎拉響了星焱號的警戒警報，“作戰一級準備！”

星河漫漫，一邊是SSSS級宇宙巡洋艦星焱號，一邊是穆九歌所率領的聯邦SS級艦隊團。

真要打起來，難免兩敗俱傷。

“為什麽隊長和淩姐姐不上機甲？”雲渾被腦糊塗了，“他們出馬，不就都結了嗎？”

“不用那麽麻煩，”尤嘎拍了拍他的肩，“機甲不是萬能的，有些時候啊，感情比武力管用！”

雲渾正聽得雲裏霧裏，忽然聽見通訊頻道裏傳來對方指揮官那副睡不醒的嗓子，“哎喲！忘記充能了，這就尴尬了~”

作者有話要說：花花|公子·穆:跟紀燃打？我吃飽了撐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