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大結局
☆、大結局
正當淩湮和雲渾相視驚喜時, 突聽身後铠甲聲響,停泊于近海的星焱號上湧出無數帝國士兵, 均是荷槍實彈, 嚴陣以待。
領隊的正是雲渾的父親, 雲正海。
“別——”淩湮正要出聲阻止。
卻見剛剛還持戈相向的壯漢, 突然丢下長柄武器, 單膝着地,右手撫胸, 恭恭敬敬地垂頭斂目了。
在他身後,叢林之中傳來丢下武器的聲響,那群原始族群般的人類突然就都依次拜服在地。
淩湮微愕, 順着他們拜伏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見女王站在星焱號上,常服被風吹得裙裾搖曳,幾近透明的身軀猶如風一吹就會消散的幻象, 但,威儀猶在。
“為何跪孤?”女王問。
頭領模樣的男人沒有擡頭, 恭恭敬敬地回答:“天地伊始, 鴻蒙之初, 是神明創世, 而後才有我等衆生。如今, 神明降世,怎能不跪?”
神明?
淩湮與雲渾互相看了一眼——是說誰?女王嗎?
直到女王要求他們起身,那群人才緩緩直起身來, 但依舊不敢擡頭直視。
女王提步,要走下星艦。
“陛下……”雲正海猶豫着阻止。
“無妨,”女王腳步未停,“孤心願已了,将軍自便。”
她并不打算強求雲正海和他的士兵們跟随,可她的腳步剛落,士兵們整齊劃一的腳步便尾随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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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回頭,只見雲正海斂目,“我等願與陛下同進退。”
“……好。”僅此一句。
淩湮看向他們,周身一肅。
她懂得這種情懷,就像紀燃與他的焱衛隊,生死相随,永不背叛。
女王終于踏上了E01星球的地面,她緩緩走到那群土著面前,“你如何能确認,孤就是所謂的神明?”
那男人頭垂得極低,“煩請随我來。”說完,叢林中的人們自發地留出一條道來。
淩湮覺得奇怪,這裏的人雖看着原始,卻并不粗魯,也不知是誰教的?
大概是發現淩湮與女王的樣貌太過雷同,沿途有年幼的土著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淩湮瞅。
她回看過去,莞爾。
對方像是得了鼓舞,拽了拽同伴的手,“快看,她跟神明真的好像啊!”
“是喔,所以她也是神嗎?”
“我不是。”淩湮蹲下|身,溫和地說,“我跟你們一樣,是普通人。”
“不可能!”小孩子指着海邊的方向說,“普通人才不會有那個,那種東西只有神明才有。”
他指的是星焱號。
“是誰告訴你,只有神明才有?”
“爸爸媽媽都是這麽說的,人類曾經非常發達,飛船能在宇宙航行,想去哪顆星星就去哪顆星星。後來,去的地方太遠了,遇見了別的星星上的壞人,所以打起來了。神明為了保護我們,駕駛‘那種東西’和壞人作戰,還用自己的生命給我們留下了火種——吶,神殿壁畫也是這麽畫的。”
“神殿?”
“喏,到了。”小孩擡手一指。
只見一座大石砌成的殿堂赫然立在不遠處,建築風格十分質樸,但勝在氣勢十足,且獨一無二。
淩湮的記憶起始于21世紀的地球,就算以當時的眼光來看,這座建築也算是非常古舊粗犷的,是就連歷史資料裏也只能看到手繪圖的歷史文物。
“請進。”領頭的男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等候女王從面前經過。
當其他人尾随女王要走入的時候,卻被他給攔住了,“只有神明才能入內。”
可是,說完他自己也愣住了,因為淩湮和女王真的太相似了,“您是神明的後裔嗎?”
不等淩湮回答,雲正海搶先一步,“是的,所以還不放行?”
淩湮知道,他是不放心女王獨行,于是也颔首,算是默認了。
頭領這才擡起長矛,“……請。”
淩湮走進神殿,隐約聽見先前跟她說話的孩子的聲音——
“我就說她也是神吧!不然阿爸怎麽可能放她進神殿呢!”
牆壁上有火光彤彤,照亮了進入神殿的通道。
淩湮先以為只是普通的火把,直到無意中感應到奇怪的能量湧動,才踮起腳往燈托裏看。卻見那光并非來源于火,而是一塊塊細碎的能源石。
她微愕。
E01星球看起來像古早的地球,建築粗犷、衣着簡陋,可是人卻彬彬有禮,還使用着星際時代的能源石用來照明。
這裏,确實是在宇宙坍塌之後重新開始的新文明。
女王已經走遠了,等淩湮追随她的腳步,跨過高大的門檻,走進神殿大殿時,第一眼看見的是女王的背影。
只見她仰着頭,看向高處巨碩驚人的石雕,頭發與常服無風而動,顯然精神力正在劇烈的波動中。
淩湮順着她的視線,擡眼,頓時愣住了。
那是雕在大殿石頂上的石刻——
一艘體型驚人的星艦,身後是密密紮紮的外形戰機,兩者之間,一架人形機甲雙手吃着光武,以一己之力攔截多如牛毛的敵機。
石雕不會動,即便如此,看見它的人還是能很快捕捉到場景之下令人窒息的緊張。
這是宇宙坍塌之前,女王與蟲族之間的那場決戰!
……問題在于,假如那一戰真的無人生還,又是誰能把這一切告訴如今E01星上的人,還刻在了神殿上呢?
淩湮腦中靈光一閃。
會是女王一直在等、卻到終了都沒能等到的帝國元帥嗎?
淩湮看向女王,她正凝着高處的雕塑,像是通過它又回憶起那個讓一切萬劫不複的日子。
“預言裏說,神明終将降世,所以我們一直在等。幸好,在鄙人的有生之年裏終于等到了。”頭領的聲音自她們身後傳來。
女王徐徐轉身,“預言還說什麽了?”
“讓我們休養生息,等神明降世,定會重振繁榮,再創輝煌。”頭領垂首道,“今日确是見識到神明之力。”
“預言裏明确地說,是神明?”
頭領恍然擡頭,“那倒沒有……老祖宗的預言裏說的應該是帝國女王,但年代久遠,況且所作所為與天神無異,所以衆人都以神明敬稱。”
是了,如果留下預言的人是元帥紀燃,他絕不會說什麽神明,而會說——女王。
“預言,”女王的聲音出現了罕見的顫抖,“出自何人?”
“這……鄙人就不清楚了,代代相傳,早已不知所起。”
女王撇過臉去,以遮擋眼底的失落。
頭領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急道,“但有一人,或許知情!”
“誰?”
“雕這塑像之人,他活了許多歲數,知道的應當比我們多得多。”
女王問:“他在哪?”
“就在這神殿之後的山上,他獨居……素不讓旁人靠近,”頭領謙恭地說,“如果神明要見,鄙人先去問問。”
“孤要見他。”
“是,鄙人去安排。”
頭領離開之後,淩湮才開口,“你覺得是誰?”
女王沉聲,“……孤不知。”
嘴上雖是這麽說,可是她眼裏分明不是這麽寫的。
自淩湮親眼見到這個和自己八分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女王開始,那雙眼裏就一直布滿了沉寂、冷漠和時不時浮出水面的恨意,唯獨此刻,她第一次從女王的眼中看到了影影綽綽的光。
那是希望。
是對與那個她等待了億萬年,愛了億萬年也怨恨了億萬年的人重逢的希望。
雖不能感同身受,但淩湮又怎會完全不知?早已失去了自我的女王,最後的那一點不肯訴諸于口的心願,“既然如此,我們去後山吧,興許那位‘老人家’會答應見你的。”
“慢着。”女王攔住她。
“怎麽?”不知是不是錯覺,淩湮有種眼前的人很快就要模糊到看不見了的感覺,“……是我眼花了嗎?為什麽覺得你比剛見面的時候,更虛無了?”
“你沒有眼花,孤本來就只是精神體。”女王垂眸,“如今離開了星焱號,精神力無以為繼,自然随時灰飛煙滅。”
“那你還不快回去?”淩湮一着急,伸手就去拉她,但手從女王常服的袖子穿了過去——她是無法被碰觸的。
“散就散了,活得太久,孤已然無趣。”女王淡道,“孤只有一事相托。”
“你說,只要我能辦到,一定想辦法。”
女王審視地打量她,“孤讓你在異世颠沛流離,出生入死,倍嘗人間冷暖,你不恨孤?”
“可若沒有你,我就遇不到阿燃。”淩湮答得坦蕩。
女王微怔,之後似乎短促地笑了一下,“你在幻境裏時,孤一直覺得你能力有餘,決斷不足,成不了大事。沒想到,到頭來你才看得最清的那個,恩怨分明。”
淩湮歪頭,“我應該謝陛下誇贊嗎?”
“那倒不必了,”女王斂了那一絲淺薄的笑意,“答應孤一件事即可。”
“嗯,你說。”
“我走之後,砸了這間神殿。”
淩湮一驚,“為什麽?”
“孤不是神,不值得被頂禮膜拜,”女王最後看了眼頂上的雕塑,“孤所做的一切,再回首,不過一場笑話。”
聽見女王了了數語将她跌宕起伏的一生完全推翻,淩湮心裏竟出奇的難受。
或許因為本是同根生,又或許,是因為她看過了女王的一生,知道她深藏于心的不易與委屈。
“不是的,如果沒有你帶領大軍,銀河文明甚至堅持不到大坍塌就已經滅于蟲族鐵騎之下,更何況,在絕境裏你還拼命留下了星焱號……星艦上的一切,對于這顆荒蠻的星球來說意味着什麽?我不說,你也明白啊。”
宇宙重啓,一切歸零,E01星球與原始社會起步的地球別無二致。
星焱號的出現,簡直是高科技的從天而降。
說是神明,一點也不過分。
“意味着什麽都與孤無關,”女王看向淩湮的眼裏,竟出奇的帶了些許憐愛,“造出你時,孤也未料到黑洞之外還有這樣一個新宇宙……但現在,你卻成了未來的希望,孤,信你。”
那個被困在永恒的絕望之中的女王,仿佛在這顆百廢待興的星球上重新找回了希望,變得溫和了許多。
“我會盡力。”淩湮承諾道,“但這間神殿我不會砸,它也許是‘那個人’留給你的紀念。”
女王神色微變,拂袖而去,“随你罷!孤不在乎。”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女王這口不對心的性子,淩湮猜她的那個元帥先生應該也是個嘴硬心軟的家夥吧?
*** ***
“先生說在山頂等您。”頭領手裏拿着個機械的鳥,鳥腿上挂着個小簍子用來裝字條。
見淩湮盯着機械鳥看,頭領解釋道:“這是先生做的,方便跟我們遠程聯系。”
木頭鳥,靠能源石驅動,機械關節又小又細致,飛起來卻一點兒摩擦聲都沒有。
“技術真好。”
“是,老先生做過許多奇妙的玩意,日後各位也會見到。”
淩湮點點頭,對女王說:“我們都在這兒等,你上去吧。”
雲正海聽了,忙使眼色。
可淩湮搖搖頭,“那個人也許等她很久了,還是讓她自己去見吧。”
雲正海迷茫,“‘那個人’?誰?”
淩湮輕聲,“女王陛下同樣等了很久的那個人。”
雲正海驚愕地看向山頂,那兒叢林茂密,籠在雲霧之中。
“先生說,請兩位一起上山相見。”
淩湮意外,“我也要去?”
“是的。”
“那好,”淩湮爽快道,“我陪你一起。”
衆人都留在山下、神殿外,只有淩湮和女王并肩拾階而上。
很顯然,路極少有人走,野生藤蔓早已爬滿臺階,女王卻越走越快,到後來幾乎是在跑。她是精神無實體倒是不費力,淩湮則不得不披荊斬棘,邊走邊撥開枝蔓,十分吃力。
忽然,高處枝頭傳來咔嚓聲。
淩湮擡頭,只見一只與先前傳信的機械鳥八分相似的長嘴兒鳥,正将擋路的枝條一一啄斷,叼開,竟然生生替她們開了一條新路。
沒想到啊,這位“老者”還挺會照顧人。
淩湮心想着,提步追上女王。
兩人很快到了山頂,那裏果然有一處院落,幾間小屋。
女王倒沒什麽特別反應,駐足在院外,淩湮卻是一眼就愣住了——
這屋子雖簡陋,可格局她是多麽熟悉啊!白牆黑瓦,籬笆小院,一樹白梅香氣清幽。
“先生在嗎?”女王朗聲。
許久,屋裏傳來年輕清朗的男聲,“我在,但你要找的那位,不在。”
哪裏是什麽上了年紀的老人家?!
“……紀燃!”
“阿燃?”
女王與淩湮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別急,輪流說,慢慢來。”漫不經心的調子。
淩湮幾乎能想象得出紀燃那家夥說這話的時候似笑非笑的表情,只等着她哭崩了,然後伸Y子Z☆M.S& 小.米.粒手撈過她的腦袋,把她按在胸口,然後下巴抵在她發頂輕笑一句,“傻瓜。”
一個溫柔的壞蛋。
他這一句話出口,女王眼底光瞬間滅了,像是已經辨認出他非自己所等的人。
“你是誰。”女王問。
“還是先說說,你等的那個人吧,”屋裏的男人慢條斯理地說,“不賣關子,他已經死了,而且死很久了,在這顆星球成型之前,就已經死了。”
女王的腳步向後一踉,淩湮想扶,沒扶住。
“怎麽死的。”
“你是怎麽死的,他就是怎麽死的。”
女王是為了保住星焱號,耗盡精神了精神力,被困在黑洞千萬年。
紀燃……也是?
“你與蟲族纏鬥的時候,他也在戰鬥。如果不是他深入蟲族大本營,它們的援軍來得會更兇,可是他沒有想到會遭遇黑洞坍塌,一路星夜兼程趕回γ909終究沒能趕上和你再見,不過好在,他保住了這裏。”
林間有鳥鳴,遠遠還有潮聲來去。
女王許久沒有出聲,再開口聲音微顫,“當時如何,你如何得知?”
“這你別管。他是他,我是我,你不必對我心懷僥幸。”這話說得把關系撇得一幹二淨,無情得很。
……還真是那家夥毒舌的風格。
“那孤憑什麽信你紅口白牙。”
“愛信不信,哦,還有一句,”那人沉吟,“他有句話讓我轉告。”
“什麽?”
“他說,他曾許諾還你一個新宇宙,不曾食言。”
淩湮心頭一晃。
還你一個新宇宙,這是何其宏大的諾言?開天辟地,僅此一人,而且他真的做到了。
“那時候,聯邦議會當政……”女王仰望天際,“他是通緝犯,我是逃兵,目睹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他把手給我,邀我一起上路,說要改變這一切,還我一個政|治清明,人人平等的新宇宙。”
她一邊說,身子越發地單薄,以至于淩湮要凝神,才能看清楚她。
“後來,我為女王,他為元帥,我們沒有一日不在為這個願望而努力,以至于生生錯過了彼此。”女王低頭,看向自己已經快要消失的掌心,“沒想到,到最後他會以這種方式圓了給我的諾言。”
她看向淩湮,眼底似有晶瑩,“你說,他這個人到底是無情還是……守諾?”
“他愛你,”淩湮毫不猶豫地說,“從生到死。”
女王笑了。
那懸于睫的淚,也随着這個笑容的綻放而滑落。
等淚滴終于落地,沾濕土壤的時候,那個早已近乎透明的女子已完全消失在空氣之中,只留下地上綻開的淚花,證明她真的來過。
“父親!”山下模模糊糊傳來雲渾的喊聲。
大抵是雲正海和他的軍隊,也随着女王的離開而消失了。
淩湮悵然若失地看向遠方,就聽見院內傳來男人無奈的聲音,“人都走了,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沒有,”淩湮沒好氣地說,“趕緊出來,裝神弄鬼的幹嘛?”
“不出來,我這一把年紀滿臉褶子,不敢見你。”
淩湮想起頭領說的話——山上這位老先生活了許多歲數了。
她嘆息,“那也好,我見過你乳臭未乾,也見過你風華正茂,現在讓我看看鶴發雞皮,也算瞬間白頭到老了不是嗎?”
“你不嫌棄老夫少妻?”
“總好過你又變成不認識我,還滿心算計我的小毛頭吧。”
屋裏沉默了一下,語氣仍舊無奈,“那好吧,我出來了。”
車轱辘聲從屋內傳出,很快,簾子被撩開了,一個褐衣老者轉着輪椅走了出來,他慈愛地看向淩湮,一言不發。
淩湮盯着老者的眼睛,許久,微微颔首,“見過先生。”
說完,她也不等老人家回應,徑直從他身邊穿過,一把撩起簾子,嘴裏說着:“阿燃你給我出來!再裝神弄鬼,看我不把你——”
一句狠話沒來及撂完,她就被閃身在旁人攔腰一把截住,摟入了懷中。
男人帶笑的嗓音從她頭頂傳來,“你怎麽就知道不是我?”
淩湮的臉埋在他的衣襟前,咬牙切齒地說:“我認識你多久了?你就算變成喝奶的娃娃我都認得出來!”
“是嘛,那下次我試試。”
“你敢!”淩湮猛地擡頭,剛要發狠,就被噙住了唇。
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溫柔地舔舐着每一寸甜蜜。
直到她幾乎要喘不上氣,他才終于離開,唇貼在她的鼻尖,笑意瑩然,“來得這麽慢,叫我好等。”
淩湮眼眶微紅,看進那雙她再熟悉不過、絕對不可能認錯的桃花眼裏,“還說呢!差點就被困在黑洞裏,再也出不來了。”
“要是能被困住,你就不是你了。”紀燃輕笑。
“說得輕松,你試試啊。”
“我試過了。”
淩湮一愣,“該不會……”
“嗯,”紀燃輕描淡寫地說,“我在黑洞的夾縫裏見到了另一個自己,然後逃到這裏。我想只要在這裏等,總有一天你會來,只是沒想到……你這麽慢。”最後一句,是帶着笑的。
淩湮氣呼呼地說:“能說服女王試一試,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嗎?她多固執!”
“我知道啊,跟你一樣。”
“我才沒有!”
“好好好,我的阿湮全宇宙第一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人見人愛——”
“阿燃!”
“在。”
“……我想你了。”四個字一出口,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
紀燃終于收斂起所有逗弄的笑意,心疼地撫住她的臉頰,“傻瓜,哭什麽?”
“我好害怕,怕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你了,”淩湮邊哭邊搖頭,“你剛剛說你已經很老了,我都覺得無所謂,哪怕你只剩下一年、一天的壽命,我也要陪在你身邊,跟你一起過——我什麽都不怕,只怕這世上沒有你。”
紀燃無聲地用拇指擦拭着她的淚,然而無窮無盡似的。
他終于忍無可忍,身子一矮,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帶回了屋。
“幹、幹嘛……”淩湮慌了。
紀燃把門一踢,關上了,又順手拉上窗簾,“關起門來慢慢哭,免得讓人以為我一把年紀了還欺負小姑娘。”
被放在床邊的淩湮想哭又想笑,一拳擂在紀燃的胸口,“誰是小姑娘?”
“你,”紀燃将她的拳頭包進掌心,“你以前是小姑娘,以後是老婆,将來還得當我的老太婆,有問題嗎?”
“就算我老了,也不許叫我老太婆。”
“那要叫什麽?”
“不管多老,都還是老婆啊!”
“好,”紀燃單膝跪在床沿,将人往後一壓,俯身在她耳畔,笑道,“遵命……老婆。”
一吻落下。
氣息輕喘間,淩湮問:“你說女王去哪了,她和她等的人還會見嗎?”
“不知道,”紀燃單手拖着腮,俯看着面色潮紅的小姑娘,“這種時候你惦記別的男人,合适嗎?”
“那也不能算別的男人吧……”淩湮有點為難。
“算,都算,”紀燃臭脾氣地說,“你忘了我連你‘前未婚夫’都不放過,何況是他。”
淩湮忍不住笑,“對哦,你還吃過自己的醋,好傻。”
“你說誰傻?”
“你啊。”
“不得了了你,”紀燃把玩着她臉頰邊的碎發,半是威脅地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真是幾千年不見,小丫頭膽兒肥了,敢說我傻了嗯?”
淩湮把自己的頭發搶了回來,眨了眨眼,“我就說,你能把我怎樣?”
紀燃朝下一壓,抵在她身上,“你說我能怎——”
“紀先生,”屋外突然傳來老者的聲音,大概是之前坐輪椅出來诓淩湮的那位,“山下的人都過來了,說是不放心,要看看淩小姐……”
紀燃沒好氣地坐起身,順手替淩湮把衣襟整了整,“知道了!”
淩湮抿嘴笑,低聲問,“他是誰?”
“我剛來時候撿到的小奶娃。”
“你養大的?”
“嗯。”
淩湮意外,“那你到底來這兒多久了?”
“讓我等這麽久,”紀燃一字一句地反問,“你,說,呢?”
把一個奶娃娃養成了鶴發老翁?
他生生在這裏,等了她近一個世紀啊。
紀燃起身,準備去開門見人,冷不丁被淩湮從身後抱住了腰。
女孩略帶鼻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對不起,我不會再讓你等了,我哪裏……也不去了。”
紀燃反身,将人摟入懷中,吻了吻發頂。
“沒關系,你盡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去你想去的地方。”他語聲溫柔,近乎耳語,“我說過無論你在哪,一定會找到你。”
淩湮在他胸前蹭了蹭,把眼淚全都蹭在他的前襟,“不去,要去也得跟你一起去。”
“行行行,”紀燃拿她這孩子氣的行為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不管要去哪裏,我們都得先完成一件事。”
“啊?”
“完婚,還有……”
“還有什麽?”
“洞房。”
“阿燃!!!”
紀燃大笑着,牽着她的手推門走了出去。
山林風起,樹葉沙沙。
一切重新開始。
但有些記憶,永不消失。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給自己撒花花~
也算是2年前的舊作一個結局啦!
還有幾個小番外,一周內陸續放出來。
給E01的阿湮和燃然,給從前的女王和元帥,給未來的白雪小姑娘。
愛你們,番外完了之後,《半緣天下半緣君》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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