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烏瓷古鎮(十二)

第 23 章   烏瓷古鎮(十二)

薛明川和白芷醒來時,虞菀菀已經從那團銀白色的龍尾裏跑出來了。

妖冢內已一片狼藉,來時的路徹底被巨石堵住,左右多出套陣法。但凡靠近,如遇無形屏障。

要脫身,只能先破陣。

但不管怎麽樣,人沒事就好。

虞菀菀徹底掏空自己的存貨:“你們還有哪不舒服嗎?”

薛明川搖搖頭,揉着太陽穴說:“只記得做了個很讓人不舒服的夢。”

白芷也在旁點頭附和:“又記不住夢了什麽。”

所以這才是正常狀況,剛才那個異常……

虞菀菀忍不住回頭。

陰暗狹仄的一角,穴頂星盤朦胧勾勒着少年修長身影。

他支起條腿,左手搭在膝上,指尖百無聊賴轉着個綢緞質地的緋紅縧帶,神情複雜。

那是虞菀菀剛才綁他尾巴尖尖的。

銀配紅,不正正好看嗎?用的還是她獨家蝴蝶結技巧呢。

幹嘛那副很嫌棄模樣。

察覺遠遠投來的這道過分明顯目光,薛祈安掀起眼皮望來,星盤閃爍着,映得那顆紅痣忽地閃過妖冶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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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少女回神,側目看他。

兩人快步走過去。

“可以不提這事嗎?”

她擔憂地蹲在薛祈安面前,掏着芥子囊。

薛祈安垂睫的動作都一頓,不解擰眉,卻沒去在意。

少女摁住他的肩膀,看向驟然明亮的四周,背脊繃緊,像只伺機待發的警惕小獸。

他不想說就不說吧。

聽見聲少年的嘆息。

少年沒應聲。

薛祈安驀地低笑一聲。

虞菀菀下意識擡眸看她,記得他喜歡符箓,符脈卻被姜雁回命人廢去。

烏雲又碎一道裂口。

許是怕被潮濕土壤弄髒,她曳地的衣裙被很豪邁撩起,卷成個結放在膝蓋,露出兩截白得發亮的小腿。

桃花扇承載她全部的怒火如飓風般橫向掃過。

虞菀菀正在聽薛明川說話。

連她都是啊。

頓了頓,少年又側過臉,唇抿成條直線:“算了,你繼續忙吧。不用管我,我過會兒就好。”

靈核消失過久會致靈界崩潰。

空中似有龍嘯,頭頂定格許久的星盤又開始轉動。

潔白襯裙不經意從膝上滑落,薛祈安下意識就伸手接住了。

陶俑動作慢,卻力大無窮。

少年捏着袖子,垂眸安安靜靜替她把面上塵土拭淨。

“東南方第二個。”

他旁敲側擊提醒,叫那男子先識清夫人真面目後,才動手除妖。

擰着眉打量他片刻,到底是藥三分毒,虞菀菀也不強求他用:“那你不舒服要告訴我。”

他以前會擅長這事嗎?

在這世上,誰活着是簡單的?

遼闊空間裏忽地響起女人空靈的嗓音,有種缥缈的神聖感。

“師姐也啃過我了,不能兩清的話,你讓我做什麽我都會去做。但不要再提這事。”他抿緊唇又強調次。

之後,薛明川從孟章怡口中聽說地底洞穴其實是方妖冢,修士進入的唯一渠道就是這口井。

“星盤而動,天幹地支加減,恰為四季輪回。對應春日之時,星盤有一息的暗淡,是陣眼所在。”

幸好白芷還記得要留那些做線索金光,以防萬一,如果薛明川尋來也好找到她。

他別過臉,過好一會兒,聲音罕有的悶悶:“丢人。”

那個時候才感覺他很厲害呢?

青綠衣裙的少女不會解陣法,正半蹲着,托腮盯塊碎石發呆,面頰泛着天生淡粉色,很像被裹挾青葉間的一株桃花。

虞菀菀低頭看眼,忽然愣住,猛地擡頭去看薛祈安。

幾乎同時,薛明川的聲音響起:“虞姑娘,薛公子,麻煩過來一下,我興許找到了破陣之法。”

許是怕被聽見,青年忽然湊近,佯作檢查她身後那片石壁時不經意說。

過會兒,他才莫名其妙問:“師姐,你會喜歡超出掌控的意外頻發麽?”

“我知道了。”

“你忌憚的天選之子就這種實力?”聽見女人嗤之以鼻笑道。

又不是他的。

一盞茶轉瞬即逝。

“師姐?”

那根木簪從白芷髻間掉落,頃刻間,就被攪碎粉末,黑暗中似有無數無形細線。

虞莞莞卻暴怒,不曉得在那裏聽到了什麽,罵聲回蕩在整個岩穴,像惡龍噴火咆哮:

正要和薛明川說時,薛明川已經退後半步。

噗突!

薛明川搖搖頭:“我也看見了這片星盤,排列與此處別無兩樣。”

或者虞菀菀和薛祈安跌落的那扇暗門,但暗門只開一次。

離開這鬼地方最重要。

但是孟章怡到底去哪了?

應該不會的。

虞菀菀不放心:“真沒事了嗎?”

他再次向虞菀菀行禮,誠心道:“若有需要,您随時來薛家或萬劍宗尋我,我自會為姑娘尋處庇佑之所。”

少女更怒惱,張牙舞爪的,像是氣得要上來給他一拳。

剎那間,壽字樹有了動靜。樹幹中間開出道縫,無數靈芝、紅桃從中而生。

“虞姑娘,萬分抱歉。”

星盤正中漆黑,像被活生生剜掉一處。

薛明川以劍道和陣法見長,那薛祈安呢?書裏寫的不多,只說他天賦出衆,對他過去和成為妖主前的時日卻着墨不多。

他們順着小路走。

那些蝴蝶并未飛遠,忽然向着他們足底,一只接一只前仆後繼。

“你有多遠滾多遠!”

“我每天光是活着就很辛苦很了不起了好嗎?死不死的我說了算,您給我爬遠點啊!”

除了最初的幾顆靈芝外,壽字樹附近再無動靜,連蛇都像在冬眠。

薛祈安随意地“嗯”一聲。

少年神情恹恹的,瞥她一眼就收回目光:“不用藥了。”

堅定要除去一切妖怪的薛明川,也這麽水靈靈地跳下來了,在途中巧逢白芷。

“什麽也不是了。”

“蠍子的事……節哀順變。馬上不是寒衣節麽?可以到時告慰逝者在天之靈,或者回去我們買點黃紙什麽的給阿叔燒過去。”

那片白雲沒有沾染泥濘。

薛祈安神情一如既往涼淡,目光碰撞時,還歪歪腦袋困惑。

他們好似立身在憑空多出的空間裏,周圍無聲,只頭頂圓形星盤愈發亮爍。

他卻彎彎眉眼,笑得清風和煦:“和師姐無關。”

但他在書中确實有類似行徑。

薛祈安神情稍淡,卻只是垂眸,扯了扯蝴蝶結的末梢。

“然後就是,我當時看見你在玉麒谷除妖嘛,就感覺你很厲害。”她揚起笑容真心道。

眼看着來時那片地近在咫尺。

離我太遠。

薛祈安猛然回頭。

“?”

但哥們你不是會因這種事而大驚失色的人吧?虞菀菀腹诽,知道他沒說真話,也不再往下打聽。

他面色比方才蒼白許多,好似一瞬間被抽幹了血,像堆碎紙屑拼起般來陣風就能吹散。

“好吧,”聽見他輕輕“嗯”一聲,虞菀菀于是表示理解,“我不提啦,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不是什麽大事。”

她見色起意,他人好順着來,所以就這樣建立一段關系。

虞菀菀也握緊桃花扇。

沒有證據的事,薛明川也不會胡亂同人動手。

本該留在她面頰的傷口,全都在罡風內,留到他的手背。

他們依舊無路可退。

當啷!

但發.情期不是的,至少有一個瞬間他沒有控制住。

青年偏過臉,在她耳邊講悄悄話般低語。

《百妖志》寫的她還記得呢。

虞菀菀問:“可有破解之法嗎?和薛公子之前在井內看到的物什呢,有關嗎?”

“就是現在!”

“一路上,始終未發現孟姑娘的蹤跡。不得已,我們才出此下策。靠您之前給的補靈符相助,也靠薛家法器抵禦妖冢禁制,我們佯作和你們鬧掰了拔劍相向。再趁你們和她都不備之時,忽然擊毀妖冢內的屍骨。”

“啊,不要緊的。怎麽了嗎?”

他們從黑暗走到純白的極端,那些分支不再是似蛇,徹底化成數條棕褐色小蛇,

/

虞菀菀一時給他這樣的反應弄糊塗了。

“師姐。”

薛明川和白芷面前也有堆石頭。

她挪一點他挪一點。

蛇群底騰起無數陶俑,眼瞳閃着紅光,如訓練有素的軍隊般向薛明川進攻。

虞菀菀無意打破砂鍋問到底。

“嗯。”不曉得說什麽了,虞菀菀冷淡應一聲。

又是那豌豆射手音。

“師姐不要離我太遠。”他說。

“我怕。”

“往回跑!”

虞菀菀抿緊唇,搖了搖頭。

虞菀菀擋在薛祈安身前,只覺面上忽地一痛,連怎麽回事都不清楚,擡手一摸,就已是滿掌心的血。

說是刻意,但虞菀菀其實看不懂,只能看懂它們被撥弄着從一種淩亂變成另一種不普通的淩亂。

“我不久前不是看到你年紀小點兒的時候嗎?”她湊過去輕輕開口。

“……”

道心破碎則大道盡毀。

白芷于是往黑暗中投靈力小人,也想讓它們去探路,卻全音訊杳無,更無法聯系上薛明川等。

他向着她,薄唇張啓,慢條斯理吐出個字。

薛明川連着向她作揖道歉三次,起身時仍微彎腰,俯首歉然道:“那位孟姑娘是同我們一道來妖冢的。我們要摧毀妖冢,就不能讓她發現。”

他早踹了。

“我也是打敗兩三億精子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好嗎?誰要因為你一句‘活得沒任何價值’就去死,死了還轉生繼續給領導起早貪黑任勞任怨當牛馬啊?”

“答應你的事我記得。”孟章怡飽含恨意,一字一頓咬牙道,“還有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隐匿潛藏的妖氣如潮水般四散。

虞菀菀的袖子都被他拽在手裏一晃。

向前的路在破碎!

充分查探院子內外後,她懷疑這口井是出口,于是想都不想直接跳進去了。

看眼頭頂星盤,薛明川正在這時開口說:“青龍司東方,掌二十八宿中的角、亢、氐、房、心、尾、箕。若以四季相對,青龍應春。”

黑暗裏生出只素白的手,半邊竟然布着青色鱗片。

她嗓音不自覺放輕很多。

他可能是要完完全全的掌控?

虞菀菀動作一頓。

蛇也如閃電般射來。

一行人跑着,路破碎也愈來愈快。

“過去的事不會過去,但活着的人也許可以向前看呢?”

定定看她片刻,薛祈安忽然松手,坐得離她遠點兒,撥弄那幾塊石頭,并不看她。

“本應是放靈核的位置。我往下看時,沒料到正好看見靈核忽然消失。”

薛祈安錯愕。

喊她過來,喊她過來然後呢?有什麽意義嗎?

原書裏,薛明川不是個愛說人閑話的性子。

信任和羁絆産生了!

虞菀菀并不曉得該怎麽做,收好薛明川借來攻擊的法器,開口問:“是有哪裏不妥當嗎?”

“小心!”

竹青色衣袍的青年微俯首,舉手投足淨是正兒八經的世家氣度。

他恹恹想着,把那個紅色的蝴蝶結在指尖轉過一圈。

總算像回平日裏的模樣。

正常人提醒誰誰不是好人,得加個論據以作佐證。

又在虞菀菀開口問前收回手,看向別處,抿了下唇說:

也是只那人能聽見的聲音。

他神情依舊溫和含笑,尋視線望來時,困惑地歪歪腦袋:“師姐?”

虞菀菀背對着他,捏緊桃花扇往被圍困住的薛明川和白芷跑去,選擇了向前的那條路。

什麽他不他的?那不就是他嗎?

“你不是頭疼?”

很像他剛才往井底望時。

不久後,就是他們靠靈海傳訊溝通好如何瞞着孟章怡以清除妖冢。

“我依照奇門遁甲之法,推演出此陣陣眼。只待下一回,青龍歸位之時依次觸擊青龍七宿于洞穴內對應的方位即可。”

一道指方才困囿他們的陣,已破;另一道指孟章怡口中會摧毀物什的陣法。

薛祈安烏睫顫了顫,忽地擡眸喊道:

虞菀菀剛要開口,忽地聽見稍遠些,少年喊她:“師姐。”

“好點兒了。”

可這段副本,書裏也是沒有的。

白芷差點就掉下去了。

還在爬動的蛇以某種規律,漸次化成塵土,破碎了的陶俑也再不能複原。

少女清脆的聲響在其中響起,金紅交織的亮光如利箭般穿透壽字樹上,她報號對應的紅桃。

周圍留的淨是高階符紙,在藍光和白電碰撞的噼裏啪啦聲響裏,卻很快墜落。

過會兒卻聽他忽然說:“薛祈安恐怕不是虞姑娘想得那般簡單,還請您稍留份心。”

第一張、第二張、第三張……

“你不是記得嗎?”她蹲他身邊問。

龍的聽力和嗅覺都不錯。

“現在呢?”

小路破碎勢頭驟止,卻不是什麽好兆頭。

瓷制的紅桃一個接一個破碎。

話語戛然而止,薛祈安眸中忽然閃過驚愕。數十張符紙将他環繞其中,帶着她的氣息。

薛明川抿唇出聲:“如我所料不差的話,靈界內不只有兩道陣法,還有其他包括星盤在哪的陣中陣,所以破陣後我們所處環境才并未有任何變換。”

再未有交談聲。

和求生一樣無法控制的本能。

面前那條路突然從前往後極迅速破碎,銀蝶複現,翩翩遠去。

“實在不想向前看也沒事,可以在向前的路上把那些人踹回過去嘛。”

他們比剛才湊得更近。

虞菀菀渾不知他這個想法,早斟酌好語言,要重拾他自信又不顯太刻意:

想起方才少年撥亂石塊的動作,虞菀菀忽地又有點難過了。

虞菀菀都沒太反應過來。

之前忙于懸命,她都還沒仔細接受薛祈安化龍的事。

怎麽會這樣?她是不是、是不是闖大禍了?

一條、兩條、三條……

七星變動,青龍歸位。

白芷烏發散亂,面色慘白,哆嗦着向後頭的薛明川和薛祈安大聲喊:

蛇團在他眼前爆裂。

修為越高它的殺傷力越強。

數道凜光追随其後。

卻還是挺乖地“喔”一聲,不再問下去。

“不要亂跑。”

“不用。”

少女眉頭緊斂地沉聲說。

扭頭望去時,正好有縷銀白星光落在他面頰,襯得人愈發失血色。

她問:“這是什麽?”

虞菀菀匆忙把面前的少女拽回來。

“西南方第四個。”

他在把她往懷裏扯。

虞菀菀:“……6”

他輕聲問。眸色如春江,江面之下卻淨是寒涼刺骨的冰川。

發.情期是龍的一種本能。

……

但這些話她沒必要和薛明川說。

薛祈安估算時間,百無聊賴擡眸看那光影重疊裏相對而立的男女。

一盞茶後,便是青龍歸位之時。

說的人認真,聽的人也認真。

“正北方第一個。”

不遠處,薛明川和白芷都持根樹枝在地面勾畫,擰眉不時看看那片星盤,試圖找尋破陣之法。

“怎麽了?”虞菀菀正好開口,趁他不注意,悄悄摁住他的衣袖。

可薛明川沒有。

虞菀菀想。

他愣了愣,将襯裙丢回她膝上,困惑又膩煩地輕壓眼皮。

恰好聽見她很嚴肅說:“在想之前在木屋時,你是不是發.情期了?”

他打了個哈欠,指尖纏繞疾電,觸向她最後留下的那片結界。

“?”

觸底剎那,變成一塊透明磚瓦。在他們眼底,凝成條像玻璃鑄就的透明小路。

青綠裙袂似花般飛揚,又轉瞬被疾風扯斷,戳出無數破洞。

薛祈安輕壓眼皮,抿了下唇,耳尖完全不受控制得滾燙發熱。

她和薛祈安其實本來也并不算熟。

他問起,虞菀菀下意識就說了,話音未落,唇忽地被只微涼大掌捂住。

似離弦之箭,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反應。

青綠衣裙被拂了拂。

“嗯。”他懶得搭理,把那串魚骨丢出去,“你要的。”

“往那走嗎?”白芷又問。

本來就空空如也的腦袋估計更是掏空了來含蓄安慰他那只蠍子的事。

虞菀菀一陣頭皮發麻,本能地拽倒身側離她最近的薛祈安。

那回是個畫皮妖僞裝美人與一男子結親,日日騙取精氣。薛明川聞跡尋去,卻見兩人夫妻關系和睦。

薛明川厲喝,揮轉手中寒霰劍,提氣率先襲向角宿對應的乾位。

“殺嗎?”

“你的小師姐确定不留着?”

她卻沒有一點兒猶豫,轉瞬被蛇群吞沒,恰如飛蛾撲火。

一顆藍色靈芝從他們右側一寸處飛過。

“其實吧……”

是因為在妖族埋骨之地嗎?

他化龍前幹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把她摁着啃了一頓,剛好成年不久。

他靈海裏那片花島并沒有消失。

“嗯。”

在一片金紅璀璨間,嬌小的身形如道青綠色利箭般勢不可擋彈出,帶起湍急氣流,似流星般撞向壽字樹。

薛明川說得輕巧,可推演之事極其耗費精力。他額角滲出汗滴,面色也比方才白些。

少女聞言更困惑地眨眨眼。

連呼吸都比往日裏都快,急卻仍滾燙着撲面而來。

“嗯,師姐也記得啊。”薛祈安颔首,又像平日那樣好脾氣地彎彎眉眼,但顯然不太待見她。

他們有可能被永遠困囿于法器之中,驚異倒也算正常。

面頰被雙微涼手掌遮覆,溫熱液體從下颌滑落,生着異香沒入她的衣領。

才發現他面前的石頭似乎被刻意擺成什麽模樣。他動作很快,愈來愈快,然後忽然不再碰。

早把那些人踹去和阿叔作伴。

偶爾石塊碰撞叮當作響。

“師姐在想什麽呢?”

燙得她一抖。

只有薛祈安一人能聽見的聲音。

不是單純的不殺,而是不屑殺。

但顯然對她的觀點嗤之以鼻。

“不知道。”

結界之後,也該有孟章怡設置的擾人道心的陣法。有幻境鋪墊在前,他們不定能挺過。

/

“……”

那團蛇群同烏雲般靜止,突然的,像平靜夜空裏劃過一道驚雷,比大海還深邃的刺目藍光從正中撕扯而出。

白日裏專業第一打扮體面好似很風光,背地裏卻因父母賭博而欠債兩百萬,她連垃圾都撿。

嗓音似乎有氣無力。

這回天宮元位卻漸漸有綠光填充。

知曉是那瞬間神情變化太明顯給她看出異樣,他溫聲解釋:“讓虞姑娘驚慌确是我的不是。姑娘看星盤正中,天宮元位。”

可惜她被人喊住了。

“總之,”

他現在顯然也是這性子。

忽然聽見她不放心在問。少年動作一頓,旋即漫不在意笑道:

烏睫輕微顫動剎那,投落片好似剎那就會破碎的陰影。

就像即使暫時結束了,他還是渴望她的氣息、渴望觸碰她。

薛祈安起身,輕笑着播散那堆石頭。

虞菀菀想,幾乎用盡生平所學洋洋灑灑把他年少時誇了一頓。

“你有這本事的話,随意。”

“像旱魃那樣的惡妖你竟然一除就除那麽多。人能做好一件事就很了不起了。”

即使不刻意去管,也能聞到甜橙味裏混着旁人不讨喜的氣息,或是聽見他們大抵說什麽。

“哪兒疼?”

白芷一笑,整個人放松:“不會錯的,我方才就是從那兒來的。走到盡頭,就能從我來的入口出去。”

頭頂星盤還在不知疲倦地閃爍着,星軌變動,星光交錯,皆是有跡可循。

“我不要緊的。”虞菀菀搖頭,“畢竟受傷的又不是我。”

白芷眼中含淚,卻只是加速催動通靈塔去應對那些妖物。

那裏本該有道結界。

他剛才也在破陣啊……

蝴蝶結在他指尖轉悠一圈,垂落,最終松垮地套在無名指的指根。

薛祈安并不關心這些。

想了想,他又垂睫乖乖巧巧補充:“師姐一來就好點了。”

她綁這個的時候還在說什麽?

薛明川稍愣,很快颔首道:“我明白虞姑娘的意思,這事我也會向薛祈安道歉的。”

虞菀菀稍愣,很快反應過來:“你不喜歡。”

虞菀菀以為他和先前意一樣幫她托裙擺,道了聲謝就沒在意。

更何況……

衆人沒意見。

“不知諸位是否有發現,靈界內星盤始終有變化,正是随時辰流逝而動。五行中,春為木,夏為火,木以生火。”

“沒事。”薛祈安低頭瞥了眼,不再去管,下颌無意識地繃緊。

說得口幹舌燥才停歇,卻忽地聽他說:“行。”

忽地有種很奇怪的情緒湧起。

他們并不那麽熟。

寒霰劍被薛明川揮得虎虎生風,卻也砍不完如烏雲壓頂般的蛇群。

虞菀菀嚴肅記下。

坐在薛祈安旁等那一盞茶流逝。

“說過了不要——”

“而十天幹十二地支,當今正值甲辰年七月十六,即乙卯日的申時,正值夏日,此外也可對應星盤方位。”

何況他還有張同樣偉大的臉。

他和白芷本來應對就吃力,現下更是。

真到發現他不簡單,關系破裂,那她自己沒手沒腿不會一走了之麽?

“嗯。”

她向右後跌入少年冰冷懷抱中。

山雨欲來風滿樓。

自然也沒看到有道綠光驀地從衣裙裏鑽出,照着石頭的幾個方位鑽入石壁內。

不懂她幹什麽說這個,薛祈安颔首:“然後呢?”

兩道陣法。

整座岩洞忽地如玻璃匣子般龜裂,菱形碎片又在半空變動,化作無數透明蝴蝶翩跹。

暗處傳來陣陣窸窣聲,似無數蟲蛇在背脊緩緩爬過,胳膊不受控制生出疙瘩,衆人幾乎都騰起陣徹骨寒意。

沾染甜橙香的烏發如春日嫩芽般從面頰拂過,薛祈安仰起臉,潔白下颌如珠貝般近在咫尺。

半天了距離都沒拉近一毫。

一路上,白芷正好講和他們分開時的經歷。

“但偶爾失控也不要緊嘛,會有種解放了的歡愉。”怕他郁結在心,她還寬慰說。

四周洞穴坍塌,如剝去層牆紙,露出兩側幽邃靜谧的黑暗。

不單是掌控他自己,還要掌控和他自己有關的一切。

黑夜霎時有了罅隙,無數道更璀璨刺目的藍光從四面八方奮勇鑽出。咔嚓咔嚓,似是蝴蝶破繭時蛹破裂的脆響在耳邊串成篇連貫樂章。

咔!咔!咔!

“剛才。”

“……”

幹嘛總多管閑事啊?

面面相觑好一會兒,薛祈安忽地擰眉,看眼她又垂眸,徨然露出幾分困惑。

忽然間。

虞菀菀是真在想這事。

“醜。”

就這麽會兒,她竟然能看破陣法。

薛明川放下手,起身更歉然道:“等出去後,不論是法器寶具,或是符箓金錢,只要您想的我都願悉數償還。”

藍光過後是糾纏的金紅二色,半身的蛇首蛇尾紛紛炸開,像場絢爛的煙花。

一團模糊的金色小人搖搖晃晃從透明小路的那頭跑來這頭,跳進白芷的掌心。

不對!

他哪知道他腦子會忽然抽一下。

但仍紊條不亂地指出青龍七宿對應的位置,和他們等會要做的事。

還有一點薛明川沒同她說,他懷疑這事和薛祈安脫不開關系。

薛明川這樣的神情有瞬眼熟。

他為什麽會和她幹一樣的蠢事?

虞菀菀擡眸,來時那地生出顆壽字樹,主幹發着白熾燈般的亮光。

少見她那樣小心翼翼說話。

比如書裏寫他不殺無辜。

虞菀菀把薛祈安扶起來,拍拍他的衣擺,要說點什麽時,面上忽地一癢。

薛祈安卻忽地擰眉。

什麽時候見他這樣示弱啊?虞菀菀哪還敢不管他。

所有人都知道現下這番寧靜只是暫時的假象,在等,等它按捺不住的剎那。

薛祈安随意撥弄面前的石頭,想起方才薛明川講的那些話,餘光瞥眼身側。

“師姐你有藥麽,我頭疼。”

孟章怡确實招認,靈核在他之手。

她最初是在這院落內醒的。當時還沒有孟章怡,外頭又一片黑暗無路可走。

陶俑握着的土劍穿透薛明川右肩,他單膝跪地,身形搖搖晃晃地似要摔倒在地。

虞菀菀看小說時就總感覺薛祈安有種很帶勁的傲氣。

藍光奔湧,金字纏繞,竟是在他身側以法器築成個結界,擋住洶湧罡風。

血肉橫飛,蛇群前仆後繼,凝成幾乎充斥整個空間的黑球。鼻腔裏到處都是令人升惡的血腥味,壓過那股甜橙味。

“好的,謝謝薛公子。”虞菀菀随意應一聲跑了。

“師姐。”

薛祈安起身淡道:“你別和我說,和他說去吧。”

光這樣說閑話就很叫他為難了。

好看歸好看,虞菀菀瞧眼薛明川凝重的神色,就曉得事情不對勁了。

壽字樹竟然從正中折斷,白光湮滅。地面塵土四下掩去,一切歸于寂廖。

明暗交替的剎那,薛祈安看見了一雙眼,一雙灼灼如烈火、比這紛亂交織光線還明亮的烏黑雙眸。

他像被燙了一下,忽地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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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