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烏瓷古鎮(十四)

第 25 章   烏瓷古鎮(十四)

虞菀菀決心跳過這個話題。

她堅定走到桌邊,擺好銅鏡,五指作梳,整理着烏發問:“薛明川和白芷呢?”

“睡覺吧?好像還沒醒。”

星盤徹底損毀後,壽字盤內靈界就像支撐不住似地俶爾潰敗,将他們全驅逐出境。

他們離開花果紋壽字盤也就不到兩個時辰。

虞菀菀受傷。

薛明川和白芷靈力耗竭。

都在休養。

“話說你和孟章怡怎麽認識的?”虞菀菀問。

面前緊挨的兩間房門都緊閉着,路途遇見趙田,也說他兩睡得沉。

她便沒敲門叨擾,等他們醒來後再說。

少女堪堪到他肩膀的高度,背對着他,腰間粉藍色縧帶在身後系成蝴蝶結。

末梢并不對稱,被風吹得恣意搖曳,像蝴蝶後翅,輕飄飄從他手邊拂過。

指尖微動,薛祈安知道她在問壽字盤裏的事,很快垂眸溫聲解釋:“在烏瓷古鎮見的,當時我父母都在。”

是指姜雁回和薛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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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啦,你放開他,謝謝哦。”虞菀菀已經上來拉薛祈安的手。

虞菀菀不多的反省蕩然無存。

桌面還有個鐵盆裏專着白色的砂石,是用來冷卻新燒好的玻璃制品。

侍衛是習武之人,自然曉得這人實力多強勁,擡眸卻對上雙平靜帶笑的藍眸。

話音未落,他忽然臉色大變。

想咬一下做個标記。

掌櫃托住要掉的下巴。

入目望去,黑色的磚白色的瓦,高的矮的烏紅色房屋錯落有致。細而涓涓的河流緩緩淌過,像首綿延小詩。

玻璃漸漸成形。

“請。”虞菀菀很優雅地做了手勢,還嘟囔,“早說嘛。”

薛祈安抿了下唇:“師姐。”

少年瞥她眼,又瞥眼那侍衛,輕笑一聲倒是乖乖松手了。

“走吧走吧進去吧。”

“哪誇張了?”

掌櫃說完,卻又搖搖頭:“傳聞聽聽就得了。青姬早同趙田和解,産業的事約莫是下人自作主張。”

本來以為是大小姐養着的玩物一類,沒想到……

似乎早有預謀她會這樣問,或者單純只是心思敏銳猜到了。

珊瑚當然漂亮。

他甚至聽見自己骨頭作響。

虞菀菀沒接,蹙眉不贊同說:“那怎麽會是浪費?它形狀不是有了嗎?就是最後燒火沒處理好而已。”

“叔,東邊那間玻璃鋪子和趙叔有什麽恩怨啊?我來時正好聽那侍衛說,和趙叔交好之人都不能進他們夫人的産業。”

薛祈安低下頭,唇角微勾,眉眼依舊乖順,似只被馴服的困獸。手卻緊緊攥着她的手腕。

“師姐?”

生意紅火後,趙田又當了散修,眼饞他們生意,于是在夜黑風高夜偷偷動手想要殺掉他們,霸占産業。

好像剛才踝側黏膩冰涼的觸感全是錯覺。虞菀菀忽然就想揍人。

圍觀者不說話。

“師姐沒有不高興嗎?”

趙田和官府的人有關系,又是器修。

他眸中似閃過道白電,盛放玻璃的砂礫同時有白電轉瞬而逝。

那是……?

那是和像筷子一樣的形狀,在火槍口烤到融化,再用鑷子、環形剪之類的修理成想要的形狀。

只是覺得很無聊。

對視時,薛祈安眉眼彎成溫和弧度,人畜無害地歪歪腦袋:

纖白手指靈巧扯開系帶,末端被風吹動,柔順順地擦過他的指尖。

少年骨節分明的手卻更快一步。

是有什麽講究嗎?

他耐着性子:“不知道燒的是什麽。”

“太厲害了。”少女揚着誠心實意的笑容,非常有力鼓掌道,“這完全是路過的螞蟻也要留下來圍觀的程度。真的要這樣嗎?簡直瘋了,第一次做玻璃要這樣超越人類的水平嗎?”

她從沙裏掏出一串藍紫纏繞的條形墜子。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和她在這做這些。

那背後不得空一大塊啊?好醜。幹嘛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啊?

薛祈安恹恹垂眸:“算了——”

紮成燕尾的烏發垂落,她今日穿了件藍白相襯的襦裙,都襯得後頸那塊白皙如瓷的肌膚水潤透亮。

掌櫃:“……”

這是對個人意志力莫大的一次考驗,虞菀菀好糾結。

虞菀菀已經燒好了,玻璃放在沙中冷卻。等薛祈安的時候,她就坐到掌櫃身邊問:

像幻境裏輕拍面頰的那枚墜子,也像第一次穿耳洞時她指尖的溫度。

她忽然回頭了,烏發像腦後生着的尾巴一樣拍過他的面頰。

然而剛殺死男方,就被夫人發現了。夫人暴怒,報官卻根本沒用。

她手在後頭扒拉幾下,要麽蝴蝶結不對成,要麽末梢飄帶不對稱。

兩人都愣了愣。

“師姐玩吧。”少年唇邊還帶笑,神情已然恹恹的,“我就不浪費了。”

“我也覺得。”對方卻渾不在意,看起來好像還很開心。

“畢竟珊瑚活着漂亮,死了也很漂亮嘛,像我。謝謝誇獎嗷。”

虞菀菀自然而然聯想成一個新的故事。

“況且師姐那日不是說‘妖有好有壞’麽?薛少主那樣的,在薛家僅僅少數。”

“這樣的技術,這樣的漂亮臉蛋,真的不是天使嗎?”

慶生?

薛祈安困惑看她,不想搭理,只淡淡應一聲。

不論怎麽樣,他兩除妖的功績都實打實。虞菀菀下意識就以為孟章怡身份敗露,被二人追殺。

“我幫師姐,可以嗎?”薛祈安溫聲問。

虞菀菀帶他來燒琉璃了。

他最近總是會莫名其妙拿尾巴纏住她。每回好像都這樣在笑。

要講禮貌。

“應該是吧,長得就很般配。”

“嗯?”虞菀菀裝愣,卻很識趣地收手。

話音未落,她就湊上來,渾不在意那麽多人看着,鼓掌更起勁:“如果天使在這的話,誰守護天堂啊?”

他口中的夫人,本來加上她夫君,都和趙田是商業合夥人。

“師姐不是總想摸麽?”

烏瓷古鎮的人都曉得這傳聞,他也不隐瞞。侍衛口中的夫人,名喚青姬。

她聯想成什麽可就不歸他管了。

第一次之後還得有第二次。

“什麽意思?”

薛祈安嗤笑,卻稍許晃了神。

少年神情涼淡,昳麗眉目間卻依稀窺見幾分被觸怒的愠怒。

薛祈安唇抿成條線:“師姐……”

“這是禮物之一。”虞菀菀忽然塞他掌心裏,“說了要給你補慶生。”

“喔,天使就像我老家的神仙,天堂可以理解成天界。總之你做得太好啦!有你在身邊真安心,以後也請和我一直幸福下去吧!”

卧槽。

“用‘不好’來表示。”

“……”

補慶生是這個意思啊。

一類指都是妖吧。

眼尾紅痣突然被偷摸着連續地碰了碰。

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在這兒。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手腕忽地給捉住。他指尖一縮,撩起眼皮看去。

少年披着滿身日光,仍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彎彎眉眼道:“我和師姐說的可都是真話。”

薛祈安垂睫,神色依舊靜無波瀾。

“嗯?”掌櫃和虞菀菀都沒反應過來。

虞菀菀弄不懂,怕他被人發現,眼珠子看看他再看看尾巴不停提醒。

“師姐,我來吧。”嗓音輕輕的。

霎時都沉默了。

哪兒來的歪理?

“那就讓你們夫人出來!”

一旁工作人員也很熟練收拾好桌子,拿來新的玻璃條。

真是越看越喜歡。

她站定在他面前,悶悶剁了剁叫,垂眸說:“抱歉啊,本來說要給你補慶生,結果搞成這樣了。”

看似力度不大,如鐵箍般,任憑他怎麽用力都難動彈半分。

“可也是我能給的最好了嘛。這叫盡人事聽天命。”

少年顫了顫烏睫,忽地垂眸,眼底閃過一縷悶煩的惱意。

來店內燒玻璃的客人都要師傅帶着,剛才人多,掌櫃甚至親自上陣。

是說薛家除妖也只除惡妖,但薛明川這樣無差別痛恨一切妖族,是少數麽?

薛祈安不懂,也沒太去在意,搖搖頭笑說:“沒關系的,我是說師姐方才被那樣對待不會不高興嗎?不高興的話我可以——”

薛祈安抖了一下,耳尖本能泛紅,明顯捕捉到她眼底閃過抹得手的心滿意足。

少年仰起臉,眉眼依舊乖順,眼底卻閃過絲晦暗笑道:

“剛才師傅說手不能從火槍的火上方伸過去。”少女摁住他的手,一板一眼提醒,還挺嚴肅。

可算明白這明顯性子冷淡的少年,為何獨獨和這小娘子關系好了。

現在他不就容忍她很多麽?

玻璃被沙子一點點埋沒。

在他不反感的前提裏,不斷試探下限,一點點突破,等他發現習慣了就已經徹底習慣。

薛祈安莫名煩悶,擡手揉揉眉心,笑意都淡些。

“是挺像的。”

她霎時僵住,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只有兩家燒玻璃的地,一東一西,東家大西家小。

趙叔指的趙田。

“我可以想辦法讓師姐高興。”

烏發從側臉滑落,幾乎要碰到她脖頸。那股涼淡清冽的冷空氣味也似要将她一點點蠶食殆盡。

“好嘞。”掌櫃很好說話,笑着趕來。

虞菀菀不為所動,苦口婆心:“你要尊重我的個人審美,我就喜歡不行嗎?”

她看着正常進入的其他人,再看看怎麽都不讓她進去的侍衛,驟然冷臉。

這兩人都不正常啊!

虞菀菀就又用手撥弄着:“其實我做的也并不那麽好呀,至少不是能配得上你樣貌的好。”

周圍有好奇之人看着,竊竊私語:“這兩到底是不是一對?”

薛祈安:“師姐。”

龍在這段時期的哪一種本能都很讓他火大和厭煩。

虞菀菀到底沒在他面上瞧見半分異樣,接受了自己猜的那個故事。

“趙田是散修,疑心青姬和孟公子是妖,請來仙門世家判定,卻發現這兩人不過是修過仙法的普通人。這一鬧,兩家徹底結怨,生意也掰了。”

只是最高峰暫時過了而已。

虞菀菀解釋:“是說你燒的,要他幫忙包起來麽?”

虞菀菀撥弄着誠心說:“當然你也很漂亮,眼睛很像這個玻璃。”

虞菀菀恍然大悟:“噢,你說那個侍衛啊。不管他了,不要因為他影響美好的一天!”

薛祈安忽然失笑,湊近了,饒有趣味地問:

諸多議論都化作句了然的話語:“又炸了。”

“不是,你看他兩什麽時候有過肢體接觸?那小娘子上前點兒,小郎君一定躲。”

虞菀菀氣得撩袖子,手握緊成拳,都快成盞咕嚕冒熱氣的茶壺。

想她為什麽和其他人不一樣。想她到底要從他這兒拿走什麽。

很快響起噼裏啪啦的脆響。

門可羅雀,規模也小很多,才只方才的五分之一大。經久失修的木門在風裏吱吱呀呀,好似下一秒就要掉落。

“那、那也挺好。”掌櫃想盡詞彙才往下誇,“我看着挺像珊瑚礁,蠻好看的。”

耳邊“噠噠噠”腳步聲愈近,掌櫃算了算時間說:“小娘子,你的制品差不多了,要我幫你包起來嗎?”

可他那時還在除妖衛道,怎麽會答應妖的請求呢?

玻璃被燒成坑坑窪窪的扭曲形狀,沒處理好的凸起部分,很像一顆顆芝麻粒。

……嗯?

墜子将近正中部分是個似戒指的圓環,上下燒成各種不規則形,淺藍色漸漸向薰衣草的淡紫色過渡。

已經走到西邊燒玻璃的鋪子。

倒是忽然發現有段時間沒見到系統了,本來還想問問它攻略的事呢。

夫婦有錢但是外來者,需要個牽線的,正好趙田三代烏瓷古鎮人。

暖陽漫灑屋內,映出條熠熠光路,穿梭于桌面火槍升騰的橘色火焰間,在少年少女的側臉投落片明媚暖光。

“但這事,官家沒定奪也不知真假。”掌櫃聳聳肩又說,“我倒是聽來個別的傳聞。”

遂用妖族獨特的通訊術,瞞過他們請求他幫忙。

虞菀菀腳步微頓,扭頭誠懇說:“有哦。”

少年微惱時,烏睫會很快輕顫一下。像把翹而彎的刷子,極快掃過那點兒妖冶勾人的紅痣。

……怎麽總誇他?有哪值得誇的啊,她就不會不好意思嗎?

可是想捏,嗚嗚。她好饞。

都沒搞懂那個評級怎麽回事。

“不過,這燒的是什麽?”虞菀菀在旁好奇問。

又加了句:“請問。”

燒玻璃時,剛燒融要塑形的玻璃,如果離火焰太遠,再碰觸火焰就很容易破碎。

想碰她。

想這樣攻略時一來一往的游戲,還會持續多久。

但那也太不做人了吧?別捏。

/

“老爺是很好的人,大家都很敬仰他。這事,鋪子裏大家都能理解。”

“總之,生日快樂啦!”

薛祈安打量着她,那兒掌櫃問說:“還有很獨特的那個制品呢?”

又直覺她肯定不太愛聽這樣的話,他顫了下烏睫,溫聲笑:

“你要是有想要的,我再補送你。只是想說生辰的話親手做的會比較有意思。”

他還以為她要像爆竹一樣炸開了呢。

“……”

“好”和“厲害”,到底能沾邊哪個?

“師傅!”

虞菀菀收回手,彎着眉眼,忍不住再戳戳他的紅痣。

他們挨得很近,垂眸說些什麽,身後垂落的烏發末梢幾乎纏上了。

她用鑷子夾起那個玻璃放入沙堆裏冷卻,仰起臉嘿嘿笑:

以前,薛祈安和父母除妖,遇見被戳破身份的孟章怡。當時孟章怡夫君尚在,恩愛美滿,可能是個好妖怪,于是他們并不對她大開殺戒。

而且侍衛也不容易。

饒是帶過不少新人的掌櫃,看到第一眼都沉默了。

她以前燒過玻璃,這回不停在碎的當然不是她。

虞菀菀:“嗯?”

燒碎的玻璃丁零當啷掉落桌面,像冬日屋檐結着的冰棱墜落時破碎飛濺的模樣。

薛祈安:“不知道。”

這點倒是和虞菀菀不謀而合了。

因為——

玻璃古稱琉璃。

正好落在她這兒,虞菀菀下意識伸手去收拾:“沒關系啦,不熟練炸幾次是正常的。”

“小郎君多練就是了。”他還笑道。

虞菀菀又想起他的強迫症,可能是有點兒完美主義吧?她補充問:

烏瓷古鎮是條江南情調的鎮子。

他彎彎眉眼,一如既往那副好脾氣模樣:“我說我在想師姐。”

“當然不,”她頭也不擡,嗓音雀躍輕快,“你渾身上下都很漂亮呀,讓人想做成标本釘在牆面一直看着的那種漂亮。”

他垂眸看她,逆着光,眉眼噙着點兒冰涼又溫柔的笑意。

……又亂摸他。

溺愛怎麽了?就要溺愛。

他松開蝴蝶結,果然是左右對稱的,就要往後退時。

雖然她很不高興,但這事,下命令的是主子,下人态度再差那歸根到底還是主子的錯。

掌櫃倒是這時回神,煞有其事道:“對,是、是挺獨特的,我也頭回見。”

他忽然就笑,撥了撥墜子中間的圓環:“都可以,師姐喜歡就好。”

怔愣後,虞菀菀很快哼唧兩聲:“你剛還說都聽師姐的。師姐說要出去。”

一人白衣,一人青衣,像春日留白間屹立顆生機勃勃的盎然小樹。

薛少主就指的薛明川了。

……慶賀生辰的意思?

慶生?什麽意思?

理論上,是他的腹肌。

從他口中,虞菀菀才弄明白那個仇怨是什麽事。

是她後面跟着的漂亮少年。

“好了。”

像幻境裏那樣,她很熟稔地三兩下把他的碎發編成個辮子。只是沒有發繩綁縛,一下就散了。

薛祈安別過臉,下颌微微繃緊:“師姐,太誇張了。”

她夫君姓孟。體弱多病,幾乎足不出戶,鎮裏人都叫他孟公子。

薛祈安淡淡收回目光。

虞菀菀想問,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好像會觸及他的傷心事。

/

少女說話的嗓音,稍快點兒譬若現在就像清晨時嘹亮鳥啼,輕松輕快。

挺合理的,但就是哪不太對。虞菀菀憑直覺問:“你沒在忽悠我吧?”

那獨特呢?

其實就是體驗館。古鎮的瓷器聞名,大多都是體驗燒瓷的地。

“我自己來拿就好啦,謝謝你。”虞菀菀看向掌櫃禮貌笑,手已經狠狠握拳。

是那顆玻璃珊瑚。

整個故事基本和侍衛講的一樣。趙田為財行不義之事,害死孟公子。

“就這樣吧。”虞菀菀放棄了,攤手很誠懇,“你要是看得難受,我就走你旁邊或者後頭。”

“你要是真看得難受,這帶子好像可以拿下來,我試試。”她的嗓音正好響起。

他無名指指尖意趣盎然地穿過圓環。

她認為,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往西邊走時,薛祈安好奇地問。

不再能和其他藻類共生,不再有因共生而綻放的色澤,徹底成為一種能被禁锢的、永恒不朽的漂亮。

虞菀菀哼哼兩聲,沒忍住伸手揪了揪他鬓邊的碎發。

虞菀菀心有奇怪,卻不曉得奇怪在哪,只得按捺安靜地看薛祈安燒玻璃。

溺愛,這是溺愛!她深刻反省。

“……不可以。”

“謝謝師姐啊,我很喜歡。”

手指也被拉住。

腕被只骨節分明的手鉗住。

摁住的那片肌肉緊實有力,隔着衣裳似乎都能隐綽觸碰出鮮明的輪廓。

虞菀菀嘿嘿一笑,莫名像只白獅子犬,耳邊墜着藍寶石的耳飾叮當晃動。

他走近,那條龍尾恰合時機消失。

一眼望去,像條綿延夢幻的海浪。

“要跟我出去嗎?”

他親手鑄就的,也被他親手摧毀。

他好像話中有話,可虞菀菀尚未來得及問,就聽他說:

在少年剎那愣神間,她指了指最末的玻璃環笑說:“這兒可以串條流蘇之類的,也很好看。”

他鬓邊的烏發從面頰飄過卻并沒有那陣冰涼涼的觸感。她的耳墜也還是對稱的。

過了一段時間,她遇見薛祈安,發現他是個小龍,能不受限制地進入妖冢取屍骨。

“可青姬不曉得夫君身份,自然認為是王氏害死自己夫君。更何況,王氏的兒子很快也死了,說是舊疾發作。但私底下還有人傳聞說是青姬複仇呢。”

獨特的,完全屬于他的獨特。

“你懂什麽?這叫欲蓋彌彰。”

忽然卻有誇張的掌聲。

薛祈安繃緊下颌,替她很快綁了個對稱的蝴蝶結。

掌櫃忙打圓場:“那小公子你燒的時候在想什麽?”

“在很久以前,沒有創造出來‘壞’這個字的時候,你猜大家怎麽表示這個意思的?”

四目相對。

假以時日,總感覺想幹什麽都可以了。

又差點被別人染指。

殺了他。

“師姐,”薛祈安指指她的身後,“你的蝴蝶結可以重新系一下嗎?左右縧帶不對稱。”

侍衛沉聲說:“我們夫人和趙叔素有仇怨,任何同趙叔交好者,夫人名下産業都不招待。”

計較下去也是徒勞浪費時間。

想捏。

倏忽間,“嗙”一聲脆響。

她有點震驚:“那她還讓你幫她收夫君屍骨?”

尤其她還總是啃他——怎麽總是啃他?想啃回去,好煩。

薛祈安垂眸,長而濃密的烏睫蓋住眼底神情,極快地收拾好她附近的玻璃渣。

虞菀菀埋好玻璃,擡眸才發現少年忽然間離她好近,身影如擁抱籠罩她。

“你那會兒……”

都是她燒的。物如其人。

掌櫃驚恐,趕忙看虞菀菀神情,絞盡腦汁要說點什麽補救他們的關系。

怎麽感覺這些都是她腦補的。

薛祈安知道她會往什麽方向猜,故意順着說下去:“起初她不想的,只是後來發現我和她是一類,才改主意。”

“嘶。”倏忽間聽見掌櫃驚呼,“我這還沒碰呢,怎麽就碎了。”

她大抵不知道,只要知道有這麽個不對稱的東西在附近,都會讓他如鲠在咽。

虞菀菀愣了愣:“嗯?”

……如果忽略她指腹又悄悄在他掌心裏勾啊勾的話。

“謝謝。”薛祈安接過,轉手卻遞給她。

後來孟章怡被困瓷盤內,夫君意外去世,屍骨收入妖冢。孟章怡剔除了妖骨,又不像薛明川他們有法器相助,或者是她這樣正好帶着妖族,無法進入妖冢。

小說裏,薛祈安很喜歡亮閃閃的物什。尤其是玻璃,他屋內後來有不少玻璃制品。

裏邊已經放了好些樣式各異的玻璃物什,在斑駁日光裏瑩瑩發亮,透着美好純淨的氣息。

他從烤火開始,重新演示一遍,每個動作都講解細致。

風也呼呼作響。

這間鋪子還是她夫君盤下來的,所以決計不接見任何同趙田交好的人。

她也能一如既往自個兒說下去,眉眼像對彎彎的月牙:“所以‘不好’裏,一定會有‘好’的。”

偏霧藍的玻璃棒在烈焰裏,逐漸消融成團發光的圓球。在少年側臉映出抹暖和瑰麗的橘紅色,像新雪間沒入筆絢爛朝霞。

薛祈安擡眸看眼虞菀菀,眉心微蹙,卻還是垂眸溫聲說:“好,謝謝。”

和他相處好像在馴獸。

而虞菀菀呢,則是被意外波及的。

虞菀菀盡量微笑。

虞菀菀目光幾乎都移不開。

掌櫃:“……”

侍衛內心駭然。

打蝴蝶結不是難事,但她的氣息噴湧而來……就是了。

……又是他的尾巴。

心裏的疑惑統統被打消,但又有哪裏不對。虞菀菀最後問:“那你知道她在壽字盤?”

虞菀菀托腮,笑眯眯看着他的臉說:“反正不是來追求完美的,多試試呗。”

少年卻微歪腦袋看她,好像聽得很認真,眉睫還落着片晖晖霞光,在眼底彙成流淌的粼粼春江。

官官相護、實力為尊,夫人只能悶着口氣回來。

薛祈安忽地想起她那麽真誠誇幼年時的她,別過臉,莫名恹恹道:“不想去。”

薛祈安并沒立刻接話,靜靜打量她。

虞菀菀和掌櫃說:“那包起來吧,謝謝您。”

“玩的時候就放開點兒,也不用太執拗去追求個不曉得在哪裏的無意義的完美嘛。”

不同意就找個意外燒了吧。

腳踝忽然沾點兒冰冷觸感。

這說的都是什麽啊?

“可是我背後又不長眼睛。”

薛祈安笑:“師姐,薛家并不如外界傳的那樣痛恨妖族。”

“據說這孟公子,是個妖怪。他瞞住身份騙青姬同他成親,被趙田的夫人王氏撞破。王氏暗中請來修士,殺死了孟公子。”

卻被攔在了門口。

沒有別人碰過的,才叫獨特吧?

咔嚓咔嚓。

發.情期是一個時間段。

“師姐,我只有眼珠子漂亮嗎?”

倏忽間,她聽見少年涼淡的嗓音:

少年笑:“不過珊瑚礁已經死了。”

……他是不是,很愛裝?

虞菀菀已然起身,熱絡向剛經過門口的掌櫃招手:“麻煩您再過來一下。我們還有點兒不太會。”

想獨占她的氣息。

雖然形狀有些怪異。

侍衛說着已經上手去扯她,相當無禮用力推,不悅道:“趕緊走了,少杵在這礙事——”

真的事都成了假的事。

“多練練就好。”她寬慰說。

虞菀菀奔着東家來。

死了的尤為漂亮。

“妖族有妖族專用的通訊術法,但她沒和我說。”

她卻已經背對着退後到他面前。

虞菀菀不由分說把他往裏推,鋪子裏燒着的火氣,熱騰騰的暖意,統統蜂擁而至。

手腕卻突然被拽住,往下一放。

光線穿透手裏的玻璃棒,像在地面投落片朦胧不清的萬花影。

又亂碰他。

掌心裏的玻璃冰涼涼,又沾着點少女溫熱的體溫。

對方不搭理,仍公事公辦的語氣:“小娘子抱歉,夫人不在此處。”

趙叔揮揮手:“陳年舊事了。”

可是侍衛言之鑿鑿,還說鎮裏人都知道。怎麽掌櫃這兒……

即使是用作類比的珊瑚,也不行。

那是他的,誰碰也不行。

薛祈安力道收緊,似要将她骨頭捏碎的力道,嗓音卻仍溫和帶笑,一如既往順從又乖順的模樣道:

“還想摸什麽,來。”

那點紅痣卻猶如綴在眼尾的血珠,妖冶而詭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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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