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烏瓷古鎮(十六)

第 27 章   烏瓷古鎮(十六)

他這話說的。

虞菀菀輕咳一聲,決定不和他計較。又湊近點兒,低聲哼哼:

“等回合歡宗,我再和你清算。”

清算他到底瞞了多少事,還有之前老裝弱又算個什麽事。

少年眨了眨眼,“喔”一聲。

好像很是乖巧。

“青夫人既然喜好收集至寶,怎會輕易丢棄四象魂瓶?”

薛明川正好開口問:“還有四象魂瓶如何落入她手中?”

“因為薛家啊。”魚妖“呸”了聲,結果啐出個泡泡。

薛明川手微握緊。

魚妖眼珠子一溜,望向懸着的紅線,到底沒敢有所隐瞞:“四象魂瓶和尋常瓷器不一樣,要禁锢四神靠普通的瓷石、高嶺土可不行。”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是趙田——他人混賬了點,技術當真沒話說,卻也沒辦法靠普通胚料燒成這等威力的法器。四象魂瓶的燒鑄,最需要的是息壤。”

息壤者,言土自長息無限。

是寰宇混沌之初,有飛升的修士見人間洪災肆虐,心生憐憫所贈的天界之物。

三界各有規矩,天界不允許仙人之物流落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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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仇不論,滾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不許對我的族人動手。我們争鬥是一回事,外人摻和又是另一回事。”

再照趙田之前所言,青龍是被以薛家的陣法封印瓷盤中。

趙田輕輕揮手,桌子複歸原位,脖頸那道血痕也再看不見。

他和白芷很熟稔,剛說完白芷就像知道他要做什麽了然點頭。

遠處金紅二光大坐,還躁動不安陶土人和蛇群哀嚎不止,化成數道黑霧湧入通靈塔之中。

一道暗藏怒火的冷冽嗓音卻突然響起:

薛明川和白芷被她定住身形,動彈不得,只得眼睜睜看着他逼近。

“安靜點!”

薛明川已經把魚妖再次收回芥子囊內,仰頭面色沉沉:“青龍心懷怨怼,放任不管恐會毀壞整個古鎮。”

“仙師你們一定要撐住,不然、不然任由火焰焚盡古鎮,就是你們害死了所有人!”

也就是薛家。

“那你們最好快點啊。據我所知,青夫……青龍的兒子死在趙田手裏。”

虞菀菀親眼看見他打開玻璃罐,小心翼翼将那團息壤裝入一個青花瓷蒜頭瓶,從抽屜裏取出團鉛粉一樣的東西丢進去。

青年一瞬呻.吟不止。

另個咿呀呻吟的人影被丢在地面,竟是趙田。此刻,他那還有之前世外高人的閑定?

她怎麽會一個人在這?好像是坐在屋內的房梁。

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沒事了啊喂!

扭頭沒扭成功,腦袋被牢牢摁住。

趙田和青龍打得遠比想象中兇。

青龍身軀遮擋天日,似團烏雲覆蓋頭頂。她徐徐吐出一口白色龍息,雲霧般飄遠。

“仙師,是仙師出手相助!”

她想上前查看,卻又止步,趕緊沖向虞菀菀看看她的狀況。

數萬道紅光交錯落下,如張密不透風的網。

他聽見她哼哼幾聲,一如既往蠻橫難纏地說:“我師弟超棒好嗎!”

但它不說謊的那萬分之一可能,都不是薛明川願意看見的。

動作青澀又溫和地替她重新攏發。

薛明川不為所動,沉聲說:“怕是夫人的妖骨被我損毀,實力倒退。再耗下去,撐不住的未必是我。”

一道青綠的身影冒出來,張開雙臂擋在青年身前。她的利爪劃破姑娘家的臉蛋,血珠滴滴答答墜落。

眼前景象陡然模糊,內心翻湧的情緒也沒空再翻湧。

“你……”

“你覺得,青龍會只想殺趙田嗎?”

可虞菀菀分明記得,薛祈安幫她夫君收屍,收了一串魚骨。但怎麽薛家查的,說他不是妖呢?

萬丈陽光自雲後露出。

道理虞菀菀懂,但問題是……

有了息壤,洪水果然得控,漸漸褪去,剩餘的息壤也留存那位修士後輩家中以備不時之需。

話音未落。

“趙田偷藏息壤救妻子,以致四象魂瓶無用,又囚您于瓷盤間,自己卻享盡美名,您不想讓真相大白嗎?”

“你的劍,還準備捅她到什麽時候?”

“目前更重要的事。”少年溫和說,那股慣有的冷香都好似暖洋不少。

話語卻被驀地打斷。

薛明川很快提着另個人飛回此處。

“北邊玉銀一族的少主剛出生,舉族歡慶,慶典七天七夜都未結束。”

心頭悶沉異常,虞菀菀抓住少年的衣袖,往他那挨近點兒,維護姿态彰然若顯。

“殺了古鎮鎮民,他們至死都相信那些假象,得以為自己是違逆強權的正義使者。後世傳頌,萬民褒贊。”

薛明川果然愠怒。手背被白芷拍了拍,面色才稍好看。

“當然最主要,我很不喜歡你這樣評價我的師弟。”

這回她好像僅僅是多片記憶。像是在發愣,過去幾個呼吸。

“什麽事?”虞菀菀問。

死咒并非奪人性命的咒術,而指那類中咒後再無法破解的邪術。

他維持世家子的體面,沉聲道:“再有下次,再敢诋毀薛家名譽我斷不會輕饒。”

她象征性地一捶薛明川肩膀,看向他們,笑着打圓場:“他這人有時是這樣,煩得很。實在抱歉抱歉,你們不要介意他說的話,我也總被說不勤奮不上進難成大器呢。”

他又輕笑一聲淡道:“我親眼所見。”

那股稠膩的甜橙香席卷而來。

“夫人以為,烈日燒曬和青焰焚炙誰更勝一籌?”

水一盆盆往裏潑,火焰卻未有頹勢。

連白芷的身影都看不見。

但有一事,薛明川沒說。

“明川!”白芷捂唇。

“是啊是啊!”底下人哭着附和。

“師姐。”

但這會兒聽見,莫名有種好玩兒的趣意盎然滋生。

如有道充當防火牆的無形屏障擋住了它。薛明川身形一顫。

并不是上次在薛祈安靈海裏看見金色豎瞳那樣,突然暈過去。

是因為頭發不對稱,他才會幫她綁頭發的——絕對是這樣。

青姬看起來卻完全不像被捉住,擡起手,慢條斯理整理着烏發。

“明川。”白芷握緊他的手,聽見鎮民的話面色些許難看,卻還是站在他的身側。

在古鎮邊緣,卻再難進一步。

虞菀菀扒拉他的衣領,做私語态,卻故意超大聲說給薛明川聽:

青姬看了眼,淡淡收回目光。

青姬不搭腔,似乎連看他一眼都煩,徑直起身。

極大一聲巨響,青綠重物沉沉落地,壓斷一片粗壯青樹。它仍在往前沖,四面塵土飛揚,像是帶起片沙塵暴。

聲音她也很熟,正是孟章怡——青姬。趙田的樣貌與現在無異,而青姬,這時尚未毀容,妖豔明麗,如直視烈火般的璀璨樣貌。

卻并不是收好息壤。

“青夫人丢棄魂瓶和薛家有什麽關系?”薛明川淡然問出她心中所想。

他剛收回手,像是本來要扯那姑娘家似的。

“就剩我兩了。”腳撥了撥地,虞菀菀擡頭看他,有意緩和氣氛說,“等的時候我們幹點什麽呢?”

無事發生就更好,孽畜被除,古鎮安定,眼前危機至少能減去薛祈安一個麻煩。

桌面的玻璃罐內,一團黑色泥土質地如融化的金屬,蠕動着,不停探出黑色觸手。

“以夫人的實力,何必同我們在這多費口舌,更或被我捕住一次?”

目光在少年少女身上長久停留片刻,薛明川才移開視線。

青姬“嗙”地一拍桌子起身,秀眉緊擰,一撩袖子就要往外走。

她嗓音很冷:“這些我收手都可以。但你們,必須還我夫兒清名,以天道為證——”

魚妖卻忽然開口:“你們是要救趙田嗎?”

看着姑娘家有些松亂不對稱的發辮,像只沒精神的燕子尾巴。

這兒就剩下她和薛祈安兩人。

這部分應當是真的。

“據說是查證此事為冤案,孟公子的确無辜,按律當嚴懲趙田及其夫人。可趙田曾是那家主的家奴,本來廢靈根無法休息,受他點撥不知為何忽然多了靈根,便成散修,對他忠心耿耿。”

虞菀菀想說話,一開口,鮮血就止不住從口鼻往外冒。

“無辜之人慘死,小兒同受焚身之苦,這樣的公道,當真是夫人您要的嗎?”

少年伸手理着她髻間的發飾,逆着光,溫溫和和的神情竟有種莫名晦暗。

“出了以妖之名害人冤死之事,自然是要禀報薛家的。何況青夫人混這些年,也是有本事,驚動當時薛家家主親自來查。”

又吹口龍息,火焰加劇。

不是第一次聽她說了。

還是白芷先回神。

四象魂瓶是薛家幫助鑄造。

“這樣啊。”薛祈安也笑,“那我就假設它是真的了,師姐多看看吧。”

“解咒。”薛明川長劍指她咽喉,言簡意赅道。

“讓你平日說話多注意點,這下好,真讨人嫌了吧?”

龍族以龍族以龍鱗顏色分族裔,再以某種特質做命名。

少年嗓音穿過疾風,困惑換她:“在發呆嗎?”

那看來她綜合三個版本故事瞎猜瞎編的東西至少大半是青姬認為的真相。

虞菀菀驟然回神,眼底忽地一只玉竹般骨節分明的手輕輕一揮。

青龍起先還掙紮,尾翼撲動,壓斷一片的樹林。網漸漸收緊,她霎時再無動靜,身形一點點縮小。

“年輕人,別急。”

後背忽地被少年冰涼的手抵住,那股鐵鏽般的血腥味也由另股冬日冷空氣的氣息壓住。

過會兒。

她不自覺緊了緊衣袖。

薛祈安烏睫微顫,下意識地要推開她。她卻把他手抓得很緊,占作私有物的模樣。

她低頭看眼穿過肩胛的長劍,忍着痛,擡眸看向驚愣的薛明川一字一頓說:

突然的,狂風疾作,烏雲徹底散開,空中卻刷地張開只淺綠色的瞳仁。

話音未落,青姬身形俶爾龐大,生生掙斷那根繩子。

“我甘願獻身助你鑄四象魂瓶,并非我們恩怨兩清,只是薛家讓你負責此事,而我不想我兒出生在屍橫遍野、戰火紛飛的世界裏,你明白嗎?”

“我不清楚真相,所以不會對你的父親亂做評價。但也希望你,不清楚真相就不要亂評價我的師弟。”她放慢語速,一字一句盡可能講得清晰有力。

和薛祈安化龍的地方如出一轍。

虞菀菀卻聽不得這樣的話。

天空似靜止在濃稠黑暗裏。

“你們不給的公道,我自會去取。”

薛明川立刻提劍而上,視線卻不着痕跡,往角落的少年輕飄飄瞥了眼。

“嗯,你太漂亮啦,我看愣了。”

那修士不惜受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也要取了天界的土壤贈與子孫後代,要求他們以此治水。

倏忽間,刷!

“師姐?”

她面容如覆寒霜,沉着臉把一個透明的玻璃罐丢到他面前。

“薛公子。”她抿唇喊。

一時誰也沒出聲。

少女清脆的嗓音飛速響起。

屋內窗戶大敞,正對着落滿月光的種花小院,還有……一片銀白色的森林。

第一道,絞殺青龍;第二道,刻意被抹去了氣息,用以擒拿篡改第一道陣法的人。

虞菀菀想說點什麽,又不曉得說什麽,哼哼兩聲随他去了。

樣貌美豔的女人眉目驟冷,踩着桌沿,居高臨下垂眸,用那把赤鐵劍指着趙田的脖子說:

倏忽間,少年涼淡如寒雪的嗓音溫然響起:

薛明川一死,他們全都完蛋。

青葉無風而動,簌簌作響。

青年寒意更甚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青姬認為,丈夫之死與趙田脫不開關系。趙田,極可能也認為夫人之死與青姬相幹。

嗯?

虞菀菀隐約有種不安預感,卻也不可能拒絕這樣正當的理由。

青龍已經立誓,再不可能傷害古鎮居民。那有冤屈就是有冤屈,不管是人是妖。

“這火怎麽撲不滅?你們幾個,再去拿桶接水!”

地面騰起熊熊青焰。

她重新回到瓷盤的四合院內。

虞菀菀想起,他曾給古鎮布置過防護陣。但這并非長久之計。

神色沉沉,面上只剩冰涼的寒意。

尖叫悲嚎陣陣不止,毫不掩飾的惶恐絕望穿透耳膜般,鬧得人心發緊。

“好了。”忽然聽見少年說,嗓音溫和帶笑。

劍尖紅光大作,似有一聲火藥爆炸的轟鳴聲,鮮紅瞬間充斥整片視野。

虞菀菀稍松口氣。

青姬下意識撩起眼皮,往隐沒在樹影裏的少年多看一眼。

這一喊的确湊效,噪音如潮水散去。虞菀菀慢慢松手,卻忽然發現周圍景象也變了。

那把銳利的赤鐵劍在他脖頸留下道血線,青姬才刷地收了劍。

空中烏雲密布,雷聲轟轟作響,龐然的青色身影如青虹般于雲間時隐時現。

薛家祖上煊赫,飛升的修士數不勝數。那位人人稱頌的修士是薛家第一任先祖。

……雖然可能他确實不是。

他抱着那個瓷瓶,緊貼胸口,挂着祥和興奮的笑容喃喃說:

青姬并未搭話。

直到現在為止,只有虞菀菀一人還沒喊過薛明川少主。

他淡淡“嗯”一聲,作揖道歉說:“抱歉,涉及家父和薛家,是我沒控制住失言了。”

銀白光一閃,她肩部血流驟止,隐有暖意入體。

發呆?

她先前和趙田打鬥耗費太多氣力才被捕,這下竟然元氣恢複!

虞菀菀松口氣,聲音放緩,望向她循循善誘道:“給予他們如此獎勵,也是夫人目的嗎?”

青龍被寒霰劍一捅準死,那就是含冤而死。她就不要緊了,養養傷就行——

給所有人都找個臺階下。

薛祈安忽地彎眉輕笑。

說話間,她足底已有金圈顯現。是天道為證的誓言,違者受盡劫難,魂飛魄散。

/

虞菀菀心裏一驚,側目望去。

她心裏一緊,環顧四周,深呼吸告誡自己:

“龍族難有子嗣,他們倒是真在乎這新生的少主。”趙田忍不住笑,“可惜還是顆龍蛋,孵化也不曉得要多少年。”

趙田神情愈發猙獰,如蛆般在地面瘋狂扭動,連繩都捆縛不住。

薛明川看着虞菀菀和薛祈安再說:“此處陣眼至關重要,看守就交由你二位。附近我已置玉罩,不必擔憂。”

“師姐,你下次再試試以身擋劍呢?第二回了,有什麽值得你這麽熱心?”

薛明川更在意另件事,蹙眉問:“當時的薛家家主是誰?”

薛祈安笑而不語。

“再怎麽樣,他也算是你的父親。”

長劍被猛地抽出。

薛明川怒不可遏:“果真是妖族行徑——”

他目光不動聲色掃過撥弄青綠衣袖玩兒的少年。

趙田坐着,直到青姬關門出去、連腳步聲都聽不見時,才忽然起身。

要冷靜。

“不用再說了,我不答應。”

她下意識習慣薛祈安是薛家的少主。

兩人結怨,不死不休,卻又被股更強悍的勢力制止,暫時和解。

薛明川直視少年眉眼,一字一頓道:“其他事你毫無建樹也罷,至少不該做個世人不齒的白眼狼。”

男女老少的哭嚎,還有那道最刺耳的……龍吟。

他微歪腦袋,想了想說:“做點兒更重要的事?”

虞菀菀忍不住捂住耳朵大喊。

有事發生,他獲确鑿證據,此後再無任何顧忌。

這話真假有待考據。

不知過去多久,烏雲漸漸平靜。

魚妖這時才展露千年大妖身上微末的涼薄和惡性,咯咯笑着:

她仰起臉,看着那片攢動的烏雲,不曉得裏頭狀況,也不曉得薛明川具體要做什麽。

青龍漂浮空中,露出殘忍笑意:“你以為你還能撐多久?”

她也有自己的判斷。

誰都不打算回答他,薛明川更是直接準備把他收回芥子囊。

“薛家的息壤,你好自為之。”

片刻後,火焰忽熄,那道龐然青龍消失不見。青姬在半空化作人形,青衣翩翩,足尖點落在她面前。

那座寶塔閃爍凜凜金光,正是白芷的通靈塔。細看,頂端屹立個負劍的青年。

“你們再快些,應該來得及給所有人收屍。”

或者說是飄。

風愈發大,那團龍息幾乎被吹散。

“薛家家主更是因此存心包庇,不僅沒懲治趙田,還重傷了青夫人,警告她不許再提此事。”

“此次我當你無心失言。”

如火槍突地打開開關,青焰浪湧一般襲向整個古鎮,挾裹燒毀一切的洶洶氣息,觸碰的樹木轉瞬化為灰燼。

有人很快發現火焰不再前進的緣由,向龍的方向,向他們的方向哭喊:

“他妻子污蔑害死您夫君,坊間卻堅信您夫君是妖,死有餘辜,您甘心讓他含冤而死嗎?”

“青龍屍骨被損毀卻仍成功逃竄之事,我稍後會查。當務之急是阻止他們再打下去。”

嗓音溫潤清冽如汪清泉,在蒙蒙天色裏竟有種莫名的溫柔。

趙田和青姬并不曉得她在,仍為某一事争吵。

“青姬,你不要這麽冥頑不靈!”竟然是趙田的聲音。

她低頭,下方趙田和一藍衣女子相對而坐。兩人明顯談得不痛快,女子擡手止住她道:

青年身形如斷線風筝般飛遠,重重撞在遠處樹幹。

虞菀菀親眼看着自己透明的手穿過屋梁,底下修為不淺的二人卻都沒發現她的蹤跡。

魚妖嘆氣,又在他驟沉的目光裏立刻老實:“我是說,我現在就解釋。在妖管局建立以前,各個區域分劃世家管理,古鎮這兒歸薛家管轄。”

“還有您兒子,我聽說他才學出衆,若是長大成人定有一番作為。本該頂天立地的棟梁之材,被扣污名慘死街頭。何人不覺冤屈?”

龍血能療傷,效用是比治療符還快,但……他真不怕薛明川發現啊。

正好和虞菀菀方才受傷的位置一樣,遠比那下還深,幾乎是将他釘死在地面。

“師姐頭發亂了。”他說。

果然是青姬。

她忽覺不對,扭頭詫異看他:“這是什麽更重要的事?”

“我知道了。”她點頭,時間緊迫,也沒再多問,看青年縱身一躍,踩着寒霰劍飛入烏雲中。

魚妖更忿恨:“薛家得慶幸知道這事的人不多,之後妖管局又接收管轄,名聲才不全臭掉。”

和虞菀菀在瓷盤內見過的黑霧很像。

我們。

/

一座九層寶塔擋住它的去路。

嗙!

“她的兒子是被趙田當作災星,捆在木樁,餓了七天七夜再活生生曬死的。烏瓷古鎮,沒有一人相助。”

“不是這樣的,有隐情就是有隐情,是必須要知真相才能下定論的事。”

薛明川“哇”地吐出鮮血,卻未退後半步。古鎮仍固若金湯,堅守一方百姓。

“白芷,東西南北四角的布置交由你。至于虞姑娘和薛公子,”

少年烏睫低垂,涼淡似月華的目光不帶太多溫度注視衣袖上幾根纖指。

忽然,一道青光如利箭般穿出,似蛋殼被打碎了口,烏雲迸射出數道青光,刺得人眼發疼。

虞菀菀微彎眉眼,松開衣袖。

枯葉從眼前飄過,耳邊是草木搖動似掙紮怒吼的沙沙聲。

話語卻被打斷,少年明顯在強壓怒火。他看向她,眉目隐隐惱怒:

“還名門正派呢,我呸!”

私下裏約莫小動作不休,直到今日,徹底爆發。

純純是,薛明川修為最高,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強。也只有他,才能和青龍抗衡一二。

薛明川動作僵住。

好似暗中還有一只手,操縱傀儡似地操縱着什麽,以達成他的目的。

他過去,就是被那樣糟糕地對待過啊。

這息壤,更是薛家代代相傳的寶物。

如果青姬是青龍,她說過夫君死在瓷盤內,很可能隐喻夫君被修士所殺。

他像不嫌事大在看熱鬧似的。

青姬低笑一聲:“這是死咒。”

寒霰劍從天墜落,穿透薛明川肩膀。

“辛苦你們了。”薛明川神情依舊真誠懇切。

青姬嗓音帶着江南人的軟糯,好似撒嬌一般道:“不過是心脈被噬,如萬蟲吮骨而已。”

“是趙叔的房屋!”

薛祈安攬着她,不帶一點猶豫,用匕首在腕上用力一抹,捏着她的下颌,直接要把血往她嘴裏灌。

魚妖卻絲毫不在意,扇動魚鳍,被火燒得“咿咿呀呀”叫個不停,也要繼續說:

面上淨是黑青圖紋,像皲裂的龜殼,好似下一瞬整個人也會碎裂,如爆米花般炸開。

“其實我上次是騙你的,我受傷了不喜歡喝血。我只是想要親你,然後把你嘴唇咬破——”

/

“你父親,薛鶴之。”

青龍哈哈笑。

他并不清楚青龍和趙田的恩怨,起初只以為青龍是不滿自己被困法器內而尋仇。

趙田卻并不因她這樣的态度怒惱,氣定神閑坐着,嗓音平緩道:“我知道你們龍族間,争鬥搶地盤向來兇猛。”

“妖就是妖,再多隐情也難改其惡劣本性,該殺。”

“它們正值懈怠之時,你我聯手,再有薛家幫助,定然能吞并北部資源。到時玉銀的領地便交由你們缪青一族管轄,不正好麽?”

青姬定定看她,目光愈發銳利,卻不再吐龍息,青焰也不再加劇。

桌子被掀翻,擺置的物什乒鈴乓啷碎了一地。

忽然間。

各種嘈雜聲音再次湧入耳內。

比如銀龍喜玉,青龍盤踞缪都。

忽然被轉過來,發辮被拆開,能明顯感受到少年的指尖穿過她發絲。

白芷也足尖點地,廣袖紛飛,似只輕盈的海燕般持通靈塔向東西南北四點馳驅。

盡管沒有證據,到現在這地步,虞菀菀已經相當懷疑青姬就是青龍。

“走、走水了!”

虞菀菀任由青姬用龍爪捏住她的下颌,臉被被銳甲劃破,傳來陣尖利刺痛,她話語也未停:

嗙!

這兒依舊有兩道陣法。

她的兩條發辮被撥到身前,末梢恰好對稱,弄得脖頸癢癢的。

虞莞莞揪頭發的手都擡了一半,又似被他嗓音蠱惑般放下:“喔。”

玉罩是薛家相當有名的防禦法器,固若金湯,留下庇佑他們正合适。

青姬瞪大眼,猛地扭頭。

“青夫人就是那後痛恨有關薛家的一切。等四象魂瓶了無用處,她重金買來,卻知道它和薛家有關,一怒之下丢棄,才讓我撿個便宜。”

趙田嗓音放低,循循善誘道:“家主說,玉銀的轄域財物盡數歸你,他只要——”

“也是,我直接殺了你便是。”青龍語調驟冷,龍爪如電,狠狠襲向薛明川。

她又往他那靠,直到鼻腔內的潮濕氣息被那股冷香替代,才不自覺安心。

魚妖眼珠子轉了又轉,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看看薛祈安,陡然安靜。

還有現在,這等辱沒薛家公正之名的徇私舞弊舉措……

虞菀菀對自己拖油瓶的身份有自知之明,拖着薛祈安,往安全點的遠處挪了挪。

青姬啞然。

三個版本的故事各不相同,卻有一部分的共同點。

她看向薛明川說:“你如果擔心事情是真的,就該查清事情真假,再好好整治,而不是處理知道事情的人。”

虞菀菀渾身發抖,盡量讓聲線放穩。她擋這兒,并不是說對薛明川有多深刻的情感。

“不清楚,”魚妖搖頭,“我那會兒不在古鎮。”

“王娘,這下你的病有治了。”

紅網轉成縛妖索,拷住她的雙手。

倏忽間,古鎮內雜亂的腳步驚慌響起,烏黑人頭如流水般往青焰移動。

“這事我會查清楚的。”薛明川道,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重複一次,“一定。”

“清名?”

“你放心,我沒想殺他,他會長命百歲的。”

謎團重重,虞菀菀完全想不通。

那張曾經美豔的臉不知何故燒傷,映着将明未明的日光,更可怖如厲鬼。

薛明川猛地扭頭。

虞菀菀想起薛祈安和薛鶴之吃的那頓飯。

空中下起細密小雨。

銀白長劍洶洶而來。

虞菀菀不清楚剛才看到的到底是什麽,盯着他,倏忽彎眉一笑:

她看的片段到此結束了。

卻不再推開她。

回頭時,那對漂亮的霧藍色眼眸落滿細碎日光,專注又柔和看她。

他看向窗外,似乎放棄這個想法,岔開話題說:“你這小院子倒不錯。那片銀林也很漂亮,是玉銀一族送來的賀禮吧?”

由心生的環境也好,他靈海存儲的記憶也罷,都不是能造假的東西。

魚妖的确可能說謊。

“咳咳。”

如抹游雲,也如條細緞。柔柔地将他包裹,又輕輕将他縛緊。

他這話,就和指着薛明川鼻子罵他爹不是個好東西無甚差別啊。

“張嘴,不然我就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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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