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烏瓷古鎮(十七)
第 28 章 烏瓷古鎮(十七)
身上的傷被他用治愈術醫好了,可痛意卻依舊殘存,如要将她活生生撕裂,虞菀菀冷汗直流。
早知道寒霰劍是以千年隕鐵打制,寒氣徹骨,卻不曉得是這樣的徹骨法。
好似穿着背心褲衩,被丢到北極,再從頭頂潑一盆涼水。
虞菀菀都沒心思和他說:
“請,親我。”
她的唇齒還是被叩開,溫熱液滴沒入口腔,還是和桃子汁一樣的味道。
一瞬間,便驅散體內全部的寒意。
“雖然我挺想懲罰師姐的,但……”
他湊到她耳邊柔聲道:“師姐下回別再自讨苦吃了,有時看得還挺惱火的。”
從白芷的角度,看不到薛祈安喂血的動作,她趕到跟前見虞菀菀傷愈,只當她用過了治愈術。
寒霰劍畢竟是薛明川的劍,随他意念拔出。他摁着肩膀,手底紅光一閃,療傷同時踉踉跄跄起身。
沒去問薛祈安被廢靈根,為何還會有這樣的實力。
薛明川抿緊唇,若有所思望向他。
“虞姑娘,抱歉。”
他走到虞菀菀身側,唇抿成直線,伸手要攙扶她,少年卻已經先一步動作,冷臉躲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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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菀菀看眼被捉住的趙田、沉默不語的青姬,并未應他的話。
靈力像根細線,在四神雕塑間游弋。
到這地步,兩人已是不死不休。
本就是句戲言——呃,虞菀菀觑着他冷然的神色,一時也不确定是不是戲言。
青姬卻開懷大笑,手輕輕一揮,浮動的顆粒盡數收歸她掌中。
白芷都驚駭看他。
仔細想想,今日來他這用膳,明日不來,不一定會心悸氣喘麽?
薛明川同青姬對視一眼,兩人都擰眉,到底颔首說:
“我……不知道。”他竟然說。
青姬怒斬王娘和道士。
平常沒白疼。
回憶結束,衆人都默然。
誰能想到呢?
他教會他複活陣。
“不——”
她以往壓抑的欲.望全都一次迸發。
青姬回來那日,徹底崩潰。
并不血腥,有種詭谲的美感。
安撫的事交由白芷去做。
青姬一揚下颌,冷笑道:“搜魂。”
“你不如再想想,困我的薛家術法是他從誰那拿來的?”
當年,趙田交上來的法器根本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兒,害人無數。
好乖。
“果然。”薛明川神情愈冷,“四象魂瓶內也缺了息壤,以附魔過的高嶺土僞造替代,才會使四神間缺乏感應,魂瓶功效大打折扣。”
“怎麽了?”虞菀菀擡眸問。
趙田偷藏息壤。
不配留在那樣聰穎強大的青龍身邊。
任誰都會懷疑,其中另有貓膩。
像觸發關鍵詞,他瞳仁漸漸散大。
的确給青姬賺來一輩子用不完的錢。
/
“他們那樣對您,您當真甘心嗎?”
她府邸百來名小妖無一生還,連樹幹都沾滿赤紅的妖血。
趙田被捆縛住,關在後院柴房裏。
自己就在發抖,卻更樂意看她抖得不像話,像對待件有趣物什那樣捉弄着。
薛明川從此發誓和妖族勢不兩立。
虞菀菀心底忽地有種錯覺。
搜魂,是以術法強行入侵對方靈海,查清他隐瞞的經歷。
虞菀菀要說話,最好逗他兩句,腰側軟肉卻忽地被一捏。
就是他身無分文、每日在街頭讨菜根吃,王娘都沒抛棄過他。
趙田竭力去想,腦海卻像蒙層紗,完全記不起任何東西。
換言之,能把死人複活。
沒人要攔。
這後半部分,和虞菀菀見過的那段記憶并無太大出入。
死人可不會因真相大白而複活。
至于四象魂瓶?
她原來也會抖嗎?
薛祈安:“……”
“我……”
要想起效,至少得七七四十九日。
薛祈安饒有興趣看着,眉眼不自覺一彎,卻依舊輕聲問她:
古鎮并未有財貨受損,鎮民緊緊抱作一團,似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那會兒,青姬也遭他暗算,被困鬥彩花果紋壽字盤許久,受盡折磨來償他心頭怨怼。
鏡子內漸漸浮現出兩個人影。
虞菀菀忍不住多看他眼。
察覺到她目光,少年歪歪腦袋,右耳的玻璃墜子輕微晃動,折射冰冷寒涼的暗光。
王娘拜托他,殺了身為妖的阿孟。
一副不谙世事的無辜模樣。
王娘是他的一切。
/
鏡裏的景象多是趙田和王氏的甜蜜日常。
成年龍有個很明顯的特征,發.情期。
趙田的屋宅在他們眼前摧枯拉朽般潰敗,被一團冒起的青焰焚燒殆盡。
趙田拜別薛家,從此退居烏瓷古鎮。
天下人加起來都不如他的王娘重要。
“是、是天譴!”有人驚道。
龍缸能燃長明燈,長明燈為亡魂指路。
薛明川先一步開口,近乎肯定語氣:“你要複活你夫人,對麽?”
他好像猜到她要說什麽,含笑懲罰。
虞菀菀不解:“逛?逛什麽?”
但這僅僅是表面,或者說,青姬願意暫時和解,趙田不願意。
趙田不想王娘擔心,一直沒告訴王娘她命不久矣的事。
說着,青姬似陷入回憶般,忍不住笑:“每回剖心頭血,阿孟都會哭得特別厲害,分外惹人憐。”
兩人被迫和解。
青姬滿腔怒火化為愕然。
這幕,正好被趙田看見。
阿孟說:“大人請回,您從不欠阿孟什麽,能陪您度過一段歲月已是阿孟莫大的福氣。”
青姬想要開鋪子,當女商,這樣手裏就會有用不完的錢。
青姬掃了眼,就厭煩移開視線:“我沒料到阿孟會對我動情,被我屢次拒絕,卻仍數十年如一日追求。”
但問題在于,青姬是龍。
“抱歉。”他又沉聲說一次。
“小問題。你不要生氣,生氣就不漂亮了。”
那日他們見到的星盤,可不單單只是封印她,更是讓妖族受盡魂魄分離、肉身一片片被剝脫的痛楚。
/
兩人僵持不讓。
他是青姬最忠誠的仆從,也是青姬最趁手的刀和盾。
從家務到經商,全部都做得紊條不亂。
很快,他們回了趙田的屋子,把裏外都徹查個遍。
如果沒有日日的溫言安撫,他早就受不了死在某個犄角旮旯裏,哪還有今天?
趙田瞳孔微散,如傀儡般答道:“龍血可治百病,我需要她來救王娘。”
趙田本人,并不讨厭所有妖族。他流亡時受過妖族相助,一直以來也只除惡妖。
“給師姐買衣服?”少年嗓音比春日清風還柔。
好喜歡啊。
思及事情起由,薛明川微阖眼皮,到底解釋道:“對妖之事,我确實略有偏激。但……我父母都死在妖族手裏,至今不曉得是何方大妖。”
會更有趣嗎?
王娘?他的夫人。
他和平日別無二致,溫柔問:“要出去逛逛嗎?”
每壓抑一次,都會堆積在下一次,直到抑制不住為止。
再多來一個眼神,她是真要忍不住吻上去。
第一個問題是薛明川問的,也是他最關心的事:“青龍為何被拘禁于瓷盤內?”
這三字一出,虞菀菀就擡頭去看薛祈安。
趙田卻不自禁打個哆嗦。
她悄悄往旁邊站點。
很多事他記不太清了。
有青姬配合,小蛇很快消失不見,他們從來時的路飛速趕回烏瓷古鎮。
在趙田軟磨硬泡下,青姬終于答應替王娘治病,卻并未說心頭血之事,只道讓她來加中用藥膳。
但顯然,失敗了。
虞菀菀忍不住心旌蕩漾。
卻注定體弱多病。
“那就麻煩趙叔了。”小少年輕笑,嗓音有股殘忍的天真。
也僅僅只能緩解了。
好漂亮。
她是妖管局的,在應對這事上,較薛明川而言還更有經驗。
虞菀菀一哆嗦,差點就叫出聲,扭頭把腦袋悶入他懷中。
古鎮近來死的人,也應當都被他埋藏在壽字樹下,滋養王娘魂魄。
也只能如此了。
薛明川握緊拳。
薛明川當真一劍捅自己右肩,比捅她那下深的多,拔出來時帶起片黏連血肉。
教了他一個複活亡魂的秘方:
更大的轟鳴聲,眼前驟起一片鮮紅,空中猛地蕩開一圈洶湧靈力波動。
“我從哪學來的?”趙田重複一次,喃喃自語,“從哪,是從哪學來的呢?”
“我當時是去和朱雀他們商議為魂瓶獻身的事,回來時趙田夫人就送了我好大一份禮。”
他成了累贅。
“阿孟廢了妖骨,體弱多病,是我日日夜夜拿心頭血吊養着的,”
下意識想咬唇,又感覺實在便宜罪魁禍首。
虞菀菀聽到這,忽地反應過來。
後來就是青姬不想傷及無辜,請薛家主持公道,但薛鶴之包庇趙田。
即使用盡秘術,也只吊她一年性命。
“薛祈安。”忽然喊他。
只有第一次症狀最輕,往後一次比一次嚴重,直到症狀舒緩為止,發作間隔時間會愈來愈短。
青姬嗤笑:“那我無話可說。說了你也未必信,何必多費口舌?”
那是他的童養媳,王娘。
薛祈安剛剛把少女那兩條快松開的腰帶系緊成蝴蝶結,垂眸撥了撥。
虞菀菀好想揍他:“松手。”
“怪不得您問我要靈核。息壤被您封存壽字盤間,藏于靈核內,您是需要息壤!”
薛祈安并沒松開掐她軟肉的手,仍捏着,輕輕轉了轉。
彼時的他并不知道息壤能複活逝者,只是從古籍看來,息壤入藥可以治愈百病。
但妖族愈發猖獗,殺人無數,青姬在家的時間愈來愈少。
往常數年難見一回的禁術,今日卻見了兩,一個賽一個的邪。
他瞥眼她肩部破的那個洞,先一步擡手,擋在她眉前。披戴日光,他連烏睫都是金燦燦熠熠生輝模樣。
該不會那位孟公子就是“阿孟”,只是後來廢了妖骨,才沒被薛家看出妖族身份。
空中積攢的烏雲悄悄散去,在白芷用通靈塔收斂最後一只妖骨後,天光乍明。
“枉我一番真心對待你們,你們竟然如此害我?”王娘面色煞白。
“這樣啊。”他微笑,聲音越發溫柔,“那師姐就不要再走遠了。”
少年沖他溫和一笑,像無聲鼓勵。
兩人在山頭度過了荒謬的一夜。
忽然間,虞菀菀舉手:“不如給個真言術什麽的?我們問,他答,那也做不得假。”
曾經肯定的答案,薛明川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青姬才是最冤的那個,甚至到最後,願意放棄私仇為大義獻身,仍被囚在瓷盤內數十年。
青姬被傷,怨氣更重。
卻只是青姬在發洩她一腔怒火。
青姬和趙田都被仇恨蒙蔽雙眼。真相反倒無人在意了。
趙田開始殘殺妖族,用妖骨鑄瓷樹,再以人屍養樹,用百人性命換王娘一線生機,硬生生把她拖到去年才死。
他也正好垂眸,無事發生般,手卷弄着她腰側的細帶溫聲問:
她樣貌清麗,一頭烏發像抹了油般發亮,在身後盤成個低髻。
地面同時亮起陣法,是薛明川提前布下提防趙田或青姬輕舉妄動的防禦陣,靈力動蕩并未有一絲傷害。
虞菀菀忽然想起小說裏有一個設定:息壤鑄肉身,龍缸引亡靈,魂瓶開生門,以渡亡者回歸陽世。
“師姐,為什麽看我?”
倏忽間,“噗嗤”一聲,似利刃沒入血肉間。
薛明川捏住趙田下颌,往他嘴裏倒了枚玄黑藥丸,他面上那片青黑花紋霎時淡去不少。
阿孟藏匿了行蹤,卻瞞不過青姬。青姬很快在荒廢的山頭找到他。
妖族因此大獲全勝。
總感覺再弄下去她會哭。
“後來我煩不勝煩,就找了個最沒可能的借口和他說:‘我對妖族沒興趣,你要真是人我或還考慮一二。’”
只記得對視時,有種面對詭谲深海的錯覺。
可修造四象魂瓶的活卻落在趙田頭上,他是烏瓷古鎮手藝最出衆的工匠。
連薛明川都默許了。
是蠻稚嫩的少年音,含笑和他說:“我有辦法幫您複仇,也有辦法救您的妻子,只需要您做一件事。”
青姬揮散那面鏡子,冷笑:“我被困沒多久,趙田那畜生,竟不惜将我兒曝曬七天七夜,作祭品以固他亡妻之魂。”
阿孟依照青姬的囑托,連着請王娘上家中用膳,每回都放入那味摻了青姬血的藥。
“連搜魂都省了,趙田留下來的記憶,少主您自個兒看吧。”
青樹被倒吊拔起。連帶趙田瓷窯在內的那片青山,轉瞬被夷為平地。
他神色複雜:“恐怕是只要有人問起複活陣的事,趙田便會亡故。”
“師姐。”薛祈安忽然喊她。
薛明川猛然反應過來,卻已經晚了一步。
這卻不是阿孟想要的。
“你不如直接問他。”
青姬的夫君是她青梅竹馬。
青姬回來後,沒見到阿孟,很奇怪。
趙田竟自爆金丹!
諸多人以為是方法有誤,如今看來,是四神只有三神在魂瓶中。
青姬面上譏诮更甚:“所以薛少主,我一早就問過你,你當真還覺得你的道是白璧無瑕嗎?”
是幫兇嗎?還是會術法的妖?
虞菀菀差點就吐出來了。
薛明川并不應聲:“青夫人可否詳細一敘事情經過?”
被施術者如魂魄撕裂,痛不欲生。
那輪日光正對着她,眼被刺得稍稍眯起,她忍不住擡手要去擋。
……?
說是青梅竹馬,也不恰當,對方只是她院裏池塘養的一尾錦鯉。
随後,在空中化成一面鏡子。
薛明川看了幾眼就擰眉:“他的記憶并不完善,有人特意消去了一部分。”
“你覺得抱歉,不如右肩再讓我捅一下呢?”少年似笑非笑,眉目暗藏怒火。
她能想到的事,薛明川也能。
“不好!”
趙田托付朋友照顧王娘,那朋友是個遠近聞名的道士。
“有人給他下了咒。”薛明川收束陣法,血蝶霎時消散。
青姬淡聲開口:“她請來道士,把我府邸上下所有人都殺光了,包括我夫君。”
多殺一只妖,悲劇能少上演一回,他替父母報仇的機會也多一分。
阿孟竭盡一切回報她。
虞菀菀心幾乎要蹦出嗓子眼:“那你——”
青姬又說:“阿孟身體日日好轉,趙田卻以為我有什麽神方,想求我救他夫人。他夫人先天不足,症狀和阿孟正好相似。”
今日,發.情期好巧不巧來了。
眼前驟然暗淡。
“好像是,好像是……”
比如,薛家在做什麽?
龍氣福澤一方,他承勢開了靈智。
仔細回想,他的記憶也像被人抹去一樣蒙着片霧,什麽也記不得。
情感上……她好痛。
趙田是怎麽步入仙途的?
衣襟被輕輕往下拉,少年垂睫,一聲不吭替她整理衣裳,青綠衣裙肩部被捅穿的洞尤為醒目。
死咒不可解,卻可緩解。
轟隆!
虞菀菀認真解釋:“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龍燈燃長明燈渡亡魂,魂瓶開生門,肉身以息壤鑄造——趙田,這樣的邪術你從哪學來的?”
尋遍名醫,卻不得改善。
一切剛開序幕。
再然後,趙田遇見薛鶴之。
他恭敬地向青姬拜了三拜,想此後橋歸橋路歸路,兩人再不相逢。
這次也同樣,只說她是小病。
趙田在他們視線裏化作一團血霧。
息壤、龍缸、魂瓶……
他顫巍巍撩起眼皮,忽然和少年那對霧藍色眼眸對視。
“願大人往後安好。”
/
虞菀菀驚駭側目。
鑄造龍缸。
客觀上,虞菀菀理解他。
她知道有些妖的血帶劇毒,誤會阿孟給她喝的就是,更是認為自己的病都是阿孟害的。
怎麽都無法引氣入體的趙田,在當薛家家奴不久後,竟搖身一變為天賦出衆的修士。
虞菀菀看着趙田親吻那具生斑的屍體,神情近乎癫狂:
“阿孟是個死腦筋,以為這是我給他開出的條件——也怪我那麽說話。”
但趙田的記憶其實還有很多疑點。
他好像心情不錯,眉目彎彎,襯得身後屋內融融日光都有些黯然失色。
到底是因為她一句戲言才弄成這副模樣,她生點愧疚。
雷聲一瞬不停,疾雨密布,好似一聲聲無望而蒼然的悲泣。
血跡斑斑、孱弱多病的他。
趙田家世代燒瓷,他也成為一名煉瓷器的器修。空閑之餘,還會替薛家除妖,日子漸漸好轉。
她說的一年多,只是封印稍薄弱,她能在瓷盤內活動的時日。
“王娘,我一定會救你的。”
“那這可是老天開眼了。”
語氣似乎比之前稍好。
他不敵青龍,薛家也不願幫他複仇,趙田實在走投無路,答應少年的要求。
正巧了,那天趙田和青姬都不在。
他在青姬離開古鎮,去和另外三神開會時,擅作主張廢了一身妖骨。
薛明川沉默地點頭。
阿孟從不會拒絕青姬什麽,即使青姬想要他的命。
虞菀菀忍不住揪着他的衣領往自己這兒扯,擡手揉弄他的面頰。
而且,薛明川隐隐有種錯覺,對方是算準了他定會問複活陣的事。
“師姐怎麽了?”
趙田院內的那顆瓷樹下,果然挖出數具人屍。壽字樹也是,空心的,一敲開無數尚未煉化的妖骨轟然倒落。
青姬給他取姓“孟”,就稱他“阿孟”。
四象魂瓶作陣眼、開生門,龍缸點長明燈作引、渡亡魂,息壤鑄肉身、活死人。
王娘并不知道,是因為她沒去用膳,沒服下混了青姬血的藥物。
廢了妖骨的妖,的确能算人。
虞菀菀看着他們長大、成婚,又看着他們房屋被妖族燒毀,流落街頭。
轟隆隆。
他喚出四象魂瓶,輸入一縷靈力。
青姬颔首。
他不得不将躁動的息壤封入壽字盤內。
阿孟還沒來得施障眼法,血裏的妖氣濃烈撲鼻,王娘身側提醒妖氣的瓷器叮咚作響。
給趙田複活術的那個神秘人是誰?
少年垂眸,困惑看她。
薛明川不贊同:“太殘忍了。”
但其他的,毋庸置疑為真。
阿孟重傷,幾次無意洩露妖氣都是趙田替他瞞住追來的修士。
這時的趙田還很年輕,二十歲不到的模樣,身邊跟着個年紀相仿的姑娘。
趙田看向薛明川,忍着劇痛辯解:“少主,事情并非表面那樣。內人死在青夫人手中,我亦被她擺了一道,怒急攻心才……”
青姬說,龍的發.情期并不能躲開。
連最嫉妖如仇的薛明川,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撕開符紙,不等阿孟解釋便遁回宅邸。
霧氣很快變成數只蝴蝶,困囿陣內,扇動翅膀飛舞着。
她另起話頭問:“古鎮的人,是不是也要告知情況和安撫?”
趙田痛徹心扉,撲在王娘血淋淋的身體,顫抖着捧住她的臉。
屋內妖氣沖天,卻難以辨認何方神聖,還夾雜股似人類修士的術法氣息。
他猛地想起什麽,倉皇看向薛明川,才開了個頭。
四象魂瓶是以四神魂魄為基礎的法器。如今魂瓶已鑄成,青龍卻不在瓶內,這法器自然成了無用之物。
最絕望時,他遇見外出歸來的青姬。
因為養他的,是青姬以梓樹親手所制的皿。
那點紅痣都很像在誘惑她。
他垂眸低聲說:“總之,此事您放心,薛家會草拟通告向天下人證您和夫兒的清白,也會闡明趙田的罪孽。”
他親眼看見血淋淋的兩具屍體。
王娘死的第三日,有神秘人上門。
“行。”
青姬以往都是在院內寒泉裏度過。
趙田身形晃了晃,腦海只浮現一道竹青色身影,面容已經記不清。
趙田一家對他們多有照顧。
偷換息壤,又鑄龍缸,是不是想要複活亡妻?
她所求不過如此。
少年罕有的不躲,烏睫飛顫,乖順由她胡作非為。
過往原則和王娘比,輕之又輕。
他決定再替青姬做一件事就離開。
而古鎮居民都說,趙田的夫人去年逝世,她心灰意冷。
青姬作為青龍,要以肉身投瓷窯,獻命鑄造魂瓶。
然而,王娘懷孕了。
他哼哼,并不照做,裝作沒聽見,繼續捉弄着她腰側軟肉。
而且發作時間毫無規律,不可琢磨。
死在趙田手裏的妖族不計其數,他害怕王娘因此喪命,産生歸隐想法。
……嗚嗚,他好關心她。
忽然有天,放血之事被王娘撞破。
可王娘體弱多病,是福薄短命之人。女兒出生的第二年,郎中就說她,命不久矣,活不過今年夏至。
隔着衣服,虞菀菀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如願感覺到他也抖了抖,身體繃緊如硬石。
遠處雷聲滾滾,如天神怒吼,地面都震動不止,像大地傳來的悶哼應和。
虞菀菀只能盡量把注意力放在青姬的話上。
阿孟想和古鎮內制瓷技藝高超的趙田合作,替他把瓷器外銷。
趙田幾乎要瘋了。
青龍尾翼如鞭子一抽,房屋轉瞬化為粉末。有陣法掩飾,居民看不到她,只以為是有雷披毀他的房屋。
趙田和夫人青梅竹馬,成年後立刻完婚,一路走來七十年。
沖天的熏人惡臭。
事實上,魂瓶功效并不如預期好。多年前關押的妖族,卻忽然在人族妖族大戰時被釋放,人族後方無數修士被殘殺。
可名聲最旺之時,要過好日子了,王娘卻被青龍所殺。
是妖的時候,費盡心思想留在青姬身邊;真如她所願成了人,阿孟又不敢留在她身邊。
怎麽這反應诶?
“嗯?”薛祈安也應得快。
另只手忽地被扣住,指縫被打開,她蠻橫鑽進來同他……
十指相扣?
薛祈安掀起眼皮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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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