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烏瓷古鎮(十八)

第 29 章   烏瓷古鎮(十八)

“我是關心你。”

虞菀菀和他對視,一本正經說:“你看,你掐我腰、又給我擋光,這多累啊?”

“我這是幫你手部按摩呢。”

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薛祈安給氣笑了。

“……那你之前給我腰腹按摩呢?”

本意是嗆嗆她。

沉默片刻,虞菀菀忽然好激動,都要跳起來了:

“我可以嗎?”

“……顯然不行。”

薛祈安一個字都不想再和她說。

每回心力交瘁的都是他。

他垂眸,兩人手扣在一處,輕而易舉就能掙開的力度,他卻也沒有把手抽出來。

/

就在東邊那間鋪子往西走五十米,是青姬的家,她舊時曾和阿孟待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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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也是妖之一,當然不方便大庭廣衆說,她就離他特別近。

青姬半蹲着,用手在樹底剜出兩三拳深的樹洞:“至于現在?我只想送他們回家了。”

他們服裝統一,最醒目的赫然是腰側繡的那朵九瓣金蓮。

白芷父母亡故後,加入妖管局,一直由師父照顧和養育長大,兩人親似父女,連性格都相似得很。

花瓣随風搖曳,春意盎然。

“此事想必有誤會。”他把信箋還給侍從,鞠躬行禮說,“薛家向來不與妖族為伍,恪守正道,我定會徹查……”

他頓住腳步,并不看她:“給我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

一并放進去的,還有個黑紋方瓷盒,那裏收斂了她兒子的骨灰。

虞菀菀新奇地打量四周。

車架四角綴着的鈴铛叮鈴鈴響着,竭盡全力吸引所有路人的注意。

銀龍吐人言,一如既往的驕矜涼淡。

虞菀菀沒料到他這樣的反應。

清冽冷然的氣息撲面而來。

薛祈安也擰眉往旁跨一步。

虞菀菀的世界剎那晦暗。

對誰也這樣?

“至于我怎麽親自來,”白九呵呵笑,揪住她臉說,“你個小妮子不清楚呢?我給你那塊傳訊令牌,說有急事時找我,你不是用了麽?”

“但抱歉啊,可能不能給師姐。”他嗓音溫溫和和的,卻莫名有幾分危險的警告。

虞菀菀點頭如搗蔥:“嗯嗯,沒關系,我會抱緊你的,也會對你負責的。”

他含笑說:“上回,師姐給我的衣服有好多件——師姐可以多拿幾件的,錢我已經給過了。”

“就比如剛才,那姑娘家來找你,我就有點想問了。”

“其實是我修為比較低,陣法才對我無效。而且我的心魔可能也沒那麽物理性吓人。”

畢竟在這個修仙的世界,大家的心魔都是慘死或者毀滅世界,她……不停地打工。

“那人,倘使我沒記錯,”他隼目尖銳逼人,直視薛明川說,“正是令尊親信。”

可白九……

過好一會兒,薛祈安才淡道:

一方錦帕忽地飛來。

叮叮當當的鈴铛聲漸行漸遠。

回頭看那姑娘,已經委屈巴巴地咬唇,一溜煙跑開了。

虞菀菀試探問:“我回去想騎你,可以嗎?”

他說:“我只是好奇,邬绮那老東西從哪找來這樣的好苗子。年紀輕輕竟然就生這樣一顆道心。”

“你是要買給我嗎?”

虞菀菀一下不大好意思:“謝謝。”

可他那還只是兩個小團團,只比上次大了一點點。

就算知道以前來過這世界幾回,到底記不清了。

能反過來就好啦!

“都聽師姐的。”

虞菀菀小心翼翼地環住他脖頸。

無人注意,青姬往外走,在經過少年身側時,步履一頓。

白九說查水落石出。

如果只能看見他這張臉确實是件很愉悅的事。

“薛祈安,”她走到他身邊,一彎眉眼,清清嗓子。

他下意識側目,去看她。

少年伸手,将她被風吹亂的鬓發撥弄整齊,笑吟吟說:“因為我如果這樣問,一定是想要師姐只看見我。”

電視裏,人家都抓龍角。

虞菀菀連叫都叫不出聲,只能八爪魚一樣,死死環抱住他。

“公子……”她嬌滴滴開口。

啊啊啊——

青姬在他耳邊留下道忠告:“希望你不要在途中就死了。”

乒鈴乓啷。

青姬足尖一點,于半空化作一道青影沒入重疊雲層間。

“謝謝。”

薛祈安忽地湊近她這兒,歪歪腦袋,眉眼涼淡一彎笑問:

白芷“咦”一聲說:“我沒有呀,我知道您忙于四處捉妖,不會輕易叨擾的。”

虞菀菀很輕蹙眉。

她在他身側坐下。

白九卻撫着長髯,打趣笑:“到底是你師姐不習慣,還是你不喜歡呢?”

底下的一切都成了比螞蟻還小的黑點,朦胧一片,如同小時候搭過的積木王國。

虞菀菀看着,稍許感傷,卻很快被青姬攔下來。她塞了個什麽到她手裏。

這幾天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她身心俱疲。

薛祈安并不回話,烏睫顫了顫。

白九撫了撫胡須:“倒是看不出,正大光明的薛家家主,對妖族販賣如此了解。”

虞菀菀看着他們各自遠去,熱絡地揮手——主要向着白芷:

虞菀菀很誠心地笑道,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像玩不倒翁似的,一會掂起、一會放任落下,全在指掌間。

“下屬不許你進鋪子的那事我聽說了,抱歉啊。我許久不在這,确實不曉得他們自作主張這事。”

地面,少年少女的身影交疊一處,像在太陽底悄然進行了場見不得光的含蓄擁抱。

薛明川并不知道說什麽,冷聲道:“您曾于天下人有恩,同尋常妖不同,不傷無辜我也不會同您動手。”

虞菀菀驀地反應過來他誤會了。

薛祈安瞥了眼,忽地想起上回她說白芷很漂亮,恹恹一壓眼皮。

“你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有點兒悶。有點兒熱。

呼吸拂過,那兩個小團團又紅了點,很像他害羞時耳朵發紅的顏色。

一見男人,她霎時眼睛發亮,如小鳥般飛速撲過去抱住他。

她說:“這是掌櫃的信物。那間鋪子送你了,盈利不錯,就當是我的賠償。”

薛祈安微勾唇角,在那方狹隘的空間裏,一如既往溫和笑道:

猶豫好一會兒,虞菀菀才找到落腳的地方,試探地抱住他。

衣袖如雲般撫過指尖,薛祈安擡手,輕輕摁住了,像釘死只蝴蝶般摁牢。

“你不用這麽看我,我不想要他們背負罵名,就一定需要借由薛家名聲。”

“走過路過別錯過啊!傳統工藝,純手工傩戲面具。”

确實不甘心啊。

“你不必在這和我說套話。”

/

“理由。”

虞菀菀也往他那湊,誠懇發問:“你覺得,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別人少看你呢?”

在烏瓷古鎮,丢擲錦帕是未婚者向心儀之人展露心意。

下一瞬,龍騰空而飛。

看着兩人走遠,他們本來也該乘陣法回合歡宗了。

但她也是第一次騎龍诶,虞菀菀好說話的很,當真把腦袋盡可能擡高。

“師姐,你老實點,然後離我遠點。”

“薛少主,您父親的信。”

“上來。”

等他忙完,白芷才向他介紹說:

注視的一方天地狹隘成她眼睛大小,然後又被那張昳麗漂亮的面龐占據。

“這是阿孟在妖冢親自廢去的妖骨。”

卻再沒那抹青色。

并不喜歡別人随意碰他,薛祈安卻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要躲開。

“那我可以要右邊從上往下第二個嗎?”

/

畢竟,更有危險被觊觎、被搶走的怎麽看都會是漂亮一萬倍的他吧?

“青山不改,綠水常留,後會有期呀!”

他并不應聲,安靜靜地從小車拿下她說要的面具,利索付了錢。

過好一會兒,她好心開口,要解圍說這不過是個笑話。

“嗯?”

“後會有期,保重!”

虞菀菀當然不要,忙搖頭:“沒事沒事,也不是什麽大事,謝謝您——”

她一時沉默,也不曉得該如何解釋。

“嗯?”虞菀菀指着自己,“我嗎?”

剛說完,他又“唔”了一聲,眉眼愈彎,笑吟吟補充道:

白九檢查她一番,沒見受傷才臉色好看點說:“古鎮一事并不如你們所想那般簡單。我的人倒有意外收獲。”

是的,她沒有——嗯!

虞菀菀攀着他的手臂,還是把腦袋鑽出來:

小販賣的面具并不如傳統的傩戲面具一樣有種鬼怪的可怖。

天與地,她和物,所有界限都好似再不存在。

/

“你要的東西。”

薛祈安已經放棄在這種話題上和她一争高下,每回都是他遭殃。

白九搖搖頭,只當她在謙虛:“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只要恪守本心,足下大道便始終不移。”

虞菀菀搖搖頭。

“師姐,慢點。”

“那個,”虞菀菀知道他容易害羞,聽不得太明顯的打趣,解圍說,“是我不太習慣,抱歉,我們也沒什麽特別關系。”

哪來這麽多毛病呢?

一箱箱陶俑被從地底挖掘帶走。

/

她塞了個什麽到他手裏。

就譬若今日,除了他,誰來都顧及薛家的名聲,不會當衆說這事,私下警醒便是。

再睜眼,已是再萬丈雲海間,衣袍被灌滿風,鼓鼓向後吹。

“你這麽漂亮就該只給我看啦。”

“那你來的話,我請你吃東西。”

想了會兒,虞菀菀才想起那個下輩子當牛馬的噩夢。

很快就到臨別時候。

聽這語氣,他和邬绮很是熟稔。

虞菀菀點頭:“嗯。不好看嗎?”

白九睨他眼,不接話:“事情真假妖管局會有人查,你們薛家等傳訊就行。”

“……”

都是能為了自己心中的正道,撞南牆撞個頭破血流,到死也不回頭的人。

但倒挺巧,這也是個龍缸,形貌和趙田毀掉的那個很相似。

虞菀菀卻并不太讨厭,彎彎眉眼,在傩戲面具底和他笑着對視。

聽見這話,少年唇角笑意卻莫名一淡。

“不是。師姐當然穿什麽都好看。”薛祈安眉彎如月,輕笑着極快附和。

她說的,到底是要為什麽負責?

“抱歉。”

他每說一句,薛明川臉色難看一分。

那張美豔絕倫的臉泛起零星笑意,像夏日最豔的繁花。

她要去尋一處她的埋骨之地,就在阿孟向她求親的地方。

烏發從她腰後垂落,拂過他的手臂,似有只鬧鬧騰騰的小蟲子鑽入血脈,往心髒跑,帶起陣難抑的癢意。

白九帶人來自然是有要事忙活,白芷也沒再多和他說話,看他帶人裏外忙活查探趙家宅。

哎呦喂,不愧是小太陽女主。

“說,但我不一定答應。”

白九冷笑:“這麽多吸食妖骨煉制的陰邪玩意兒。”

确實像她能幹的事,白芷很快點頭:“也是。”

薛祈安再次,揉了揉眉心。

面具被扣在她面上。

薛明川握拳,沉聲說:“沒發現他背叛薛家,确是我和父親一大失職。”

薛祈安揉揉眉心,該說是耳濡目染還是近墨者黑,他竟然也被帶歪了。

“要這個,謝謝。”

薛祈安微颔首,腕一轉,将她給的物什淨數收好。

虞菀菀卻兩眼一彎,跟只狡黠狐貍似地道:“你比較嬌貴一點。”

虞菀菀“哎呀”一聲追上去:“不答應的話你不要生氣嗷,對不起嘛。我畢竟沒見過龍,也沒騎過龍。”

找他,為什麽要說她沒空啊?

她走得極快,青綠裙袂似花般飛旋。

背手踮起腳,呼吸噴在他的耳垂。

他這麽說,虞菀菀就放心了,手微微向下,想找個好抱的地方抱。

“回去好好修煉,你進階在即。”白九給了她個忠告。

就是有點太上面了,她抱得好累。

那對黑曜石般的烏瞳被眼睑些微擋住,像私藏了整場盎然春意。

為首那人一看就是個頭目,白發長須,衣裳洗得發白,背手站在梯形隊列最前端,似隐世高人。

沒說的話虞菀菀大致能猜出來,半晌才抿緊唇輕聲說:“節哀。”

他注意到她身後的青年,意味不明笑一聲,擡擡手就有人拿了封信過去:

薛祈安烏睫一顫,不動聲色垂眸。

畢竟她也沒那麽變.态嘛。

薛明川不解接過信:“多謝。”

“收着。”

他們找了間成衣鋪給她買衣服。

虞菀菀湊近他龍角附近,盡量大聲地說:“謝謝你哦,世界上最好的最漂亮的小師弟。”

攻略就不能專心一點嗎?

布着褶子的慈祥面龐在眼前放大,虞菀菀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衣領就被向後一扯。

“師姐,”少年冷冷淡淡的嗓音響起,“腦袋別離我那麽近。”

過一會兒,附近無人的小樹林,銀白的龐然大物隐匿于青綠枝葉間。

再沒什麽好挂念的。

“虞菀菀!”

有種徹底解放的錯覺。

虞菀菀卻沒往陣法的方向走。

少年微微一愣,掀起眼皮看她。

層雲散去,日光燦燦。

他只被她看見。

“底下人捅這樣的大簍子,我們老東西都還在,卻把你們這樣的小輩全攪進來,實在過意不去。”

“不好意思,師姐沒空。”少年笑意溫和,揪着她的袖子就走了。

“可以。”薛祈安随意應道,“你愛抱哪抱哪。”

“我師姐不太習慣和人靠得很近。”

薛祈安低垂烏睫,袖底手指蜷曲,指尖輕陷掌心。

“師姐,只要一件嗎?”

肩部破的那洞漏着風,可天熱,倒不覺得冷,好似在衣服裝個風扇般的涼意。

薛明川并不放心她,在知曉青姬想要回去後,仍跟着一道去。

那就一定會查得水落石出,不把相關之人都揪出來罰掉層皮,他決不罷休。

“真的嗎?”

“……”

“你們調查的事白芷都和我說了,辛苦了。”

那姑娘的話卻很快被打斷。

她将那串魚骨丢進去,淡笑說:“也得感謝趙田,如此我才能發現妖冢遺跡的入口之一。”

“我不用那麽多啦。”

虞菀菀對自己的着裝并沒太多要求,随意找件合身的、連樣式都和原本那件差不多換上。

甚至可能感受都是一樣的。

被他丢回岸上的經歷還記憶猶新,猜也知道他不喜歡別人碰龍角。

左右雕着兩只小魚,魚尾內旋,像兩只圓滾滾的耳朵,分外憨态可掬。

他拍拍少年的肩膀說:“小年輕,占有欲強點是正常的,我以前對我夫人也這樣。”

虞菀菀想說,回頭卻撞入昳麗清澈的眉眼中。

“我不是喜歡這個。”她單手托腮,彎着眉眼哼笑說,“我是喜歡你。”

“先說好,我沒怎麽飛過,師姐摔死了我可不負責。”

青姬嗓音如空谷回響,輕柔而空靈。

薛祈安退後半步,從小車上拿了一個赤紅色的傩戲面具。

嬌貴?

虞菀菀習以為常地有看呆了。

附近擺着不少小攤,各類叫賣聲響起一片,鼻腔裏湧入食物香氣,一派市井熱鬧象。

少年抿緊唇,擡眸和白九對視,溫和卻疏離地笑說:

虞菀菀內心嘆氣,倒也沒戳穿他。

視線望來,兩人都象征性打了招呼。

“怎麽是您親自來了?”白芷腦袋從他懷裏探出來問。

疾風呼嘯,她發帶被吹散了,烏發糊作滿臉,視線剎那不清。

“結合你們的線索,妖管局現在方向也很明确。接下來請交由我們處理。”

她垂睫,很快掩住眸中轉瞬的神情。

“當然,師姐本來就比別人好看很多。”

擡眸瞥了眼,立刻臉色大變:“這是……”

不管它就好啦。

妖管局的人。

趁他不備,虞菀菀忽地從面頰取下傩戲面具,一把扣到他面上。

街道熙熙攘攘,除了兩側屹立不動的鋪子,更有推着小車的商販慢吞吞走過,不時吆喝幾聲。

虞菀菀湊到他面前,哼哼幾聲,一副泫然欲泣模樣做作說:

她好像也成了只風筝,身體驟然失重,唯一的收線點僅僅是環住的那只銀龍。

出來時,少年坐在附近的桌子邊安靜等着,聽見聲響才困惑問她。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微歪腦袋,想了想,輕輕一推那小小的龍缸笑問:

白芷和妖管局走。

那方錦帕墜落在他們中間。擲帕的是個年紀尚輕的姑娘,含羞帶怯,提着裙子俏生生跑來。

“師姐是想只看到我嗎?”

薛祈安淡淡應一聲,把她又往身後塞。

四目相對。

“嗯。”

“師父,這是我的兩個朋友,虞菀菀和薛祈安,都是來協助我們做任務的。”

怎麽今日他忽然出山了?

像被禁锢在只看得見彼此的世界。

再過會兒,虞菀菀就逛街去了。

“……”

……怎麽對誰都這麽親密?

白九的不喜僅僅是沖着薛明川去,犯不着因為他們同行,就和兩個小輩計較。

誰也沒在意。

這是在天上,虞菀菀比較聽話,乖乖退後。想了想,到底多問一句:

虞菀菀忙說:“我明白的,謝謝您。”

白九打斷他:“古鎮的殺人案你也知道吧?我也查了,殺人、用邪術、囤積妖骨的都是趙田。”

憑什麽他們都會滿身污名地死去?

氣息噴在他背上,龍難察地一抖。

比如關起來什麽的。

虞菀菀結合他先前說過的話大膽猜測,歪過腦袋,從他右手臂後探出來。

他們肩并肩往外走。

“你真的忍心拒絕一個溫柔善良漂亮的小女孩嗎?即使她是你的師姐?”

他不知何時弄了個瓷器玩。

虞菀菀立刻躲。

面具還沾着她的餘溫。

換個人,薛明川都不至于如此頭大。

薛祈安忍不住笑,輕輕的:“師姐也很嬌貴啊。”

“師父!”

白芷向來心思單純熱絡,癟癟嘴,竟然為這幾天短暫的友誼生出點淚意:

青姬打斷她,将她手指合緊,退後半步說:“也當是我的感謝。我的确準備同整個鎮子同歸于盡,只是……”

“我抱你脖子可以嗎?”

“師姐是喜歡這個嗎?”

“我喜歡那個,像你眼睛的顏色。超漂亮。”

他清冽幹淨的嗓音穿過喧鬧疾風,含笑溫和,卻帶有晦暗的莫測。

“下次有機會,我一定會找你玩的。”

好久沒見過的扭捏麻花樣重出江湖了。

虞菀菀看得也很喜歡,忍不住摸摸她的腦袋說:

白九卻并未立刻應聲,忽然湊近。

虞菀菀并沒注意到,又問:“您有什麽事嘛?”

清冽冷香盈袖而來。

“八十一封信,全都是趙田和令尊來往的信函,令尊倒是對妖族販賣提出不少建設性意見啊。譬若地窖的建造,囚妖魄的技巧,抓捕的地點和妖族用途。”

白芷也剛好出來。

少女也恰恰望來,嘿嘿一笑。

他可能也和她看到了一樣的。

還以為她喜歡買衣服呢。

他輕顫烏睫,欲蓋彌彰垂眸,眼底迷茫困惑卻愈發濃郁。

是讓他很為難的問題吧?虞菀菀也沒催促,托腮笑吟吟看他。

那對霧藍色雙瞳依舊霧蒙蒙望來,像噙着一江春水,溫柔而含蓄。

白九點頭,樂呵呵笑問:“你最近應該有奇遇吧?遇見心魔,卻并未屈服。”

薛祈安手裏捏着兩根飄帶,竟隐有無奈神情,低聲說:“要踩到腰帶了,我也來不及給你綁好。”

“……”

還沒來得及開口,薛祈安就已經猜到她又有稀奇古怪的請求,直截了當道:

用在他身上還挺神奇的。

“拜拜啦。”

青姬輕笑,不搭腔,一點點将泥土蓋好,插上一只小小的花。

白九看看她,又看看薛祈安,打趣的笑意愈發濃厚,卻沒再繼續先前話題。

正和虞菀菀意。

全妖管局最難說話通融的就是他。

身後日光朗朗,遠山青黛化成他眸中一抹淺淺的寫意淡影,顯得溫和美好,卻有種疏離的淡漠。

“不能被別人看到後,果然會好看很多。”

白九才看向薛明川和白芷,把所有人都看一圈,彎腰行禮說:

他說的委婉,話裏話外卻是不想再讓他們參與的意圖。

似是個亮閃閃的青色鱗片。

薛祈安推開她。

身後跟着的白衣少年終于忍不住開口。

薛祈安愣了愣。

不遠處,他們和同樣去購物的薛明川、白芷約好見面的地方已經被人圍得水洩不通。

他一晃龍尾,背對着她,微微打開的龍鱗在日光底泛着比銀幣還璀璨的亮光。

“興許是你碰到又忘了。”白九一彈她腦袋。

……是這個意思啊?

她俶爾回神。

“但在趙田的屋宅地底,還搜出一塊留影石,是趙田親自錄的以作把柄要挾。他做這些事全受人指使。”

和很小的瓷器。

龍卻忽然一抖,像飛機遇到驟臨的疾風,再難把控方向,轟然墜落。

許是事情過去實在太久,能做的她也都做了,并無之前那般歇斯底裏。

“要不你戴?我覺得你戴才是最最合适。”

“喜歡”這兩個字他咬得格外重。

“您辛苦了。”虞菀菀乖巧點頭。

薛祈安雙眸噙笑望來,指腹隔着面具,在大概她右臉正中的位置輕輕摩挲。

薛明川呢,薛家出了這樣的大事,他必須回去和族老商議。魚妖也被帶走了。

什麽找她?剛才那姑娘?

銀龍帶着她撞倒一片房屋,她的那片房屋,才堪堪止住沖勢。

都不來得及說什麽,銀光一閃,她已經坐在少年膝上,手還環着他脖子。

周圍一片狼藉。

“你不許再碰我了。”

少年單肘撐地,面頰通紅,微喘着怒道:“下次不許,絕對不許、一次也不可以再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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