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風滿日沉(九)
第 70 章 風滿日沉(九)
山北側。
薛鶴之站在人群中間,被指指點點幾欲暈厥。
“薛逸之!”他咬牙切齒,難得喊胞弟的大名,“看看你做的好事!”
薛逸之惶然:“兄長,這、這我也不知道的啊。”
低頭時,眸中卻閃過縷喜色。
他們面前無數黑洞如野獸怒張的血盆大口,已經有第一批查探的修士出來了,義憤填膺說些什麽。
“此事薛家必須給修仙界一個交代!”
先有道女聲怒斥:“薛家的後山為何會有如此多的妖屍,和禁锢妖族後殘留的痕跡?”
“聽聞進來妖族販賣愈發猖獗,薛家如此行事,可怨不得旁人多想!”
合歡宗的邬绮長老。
他們這一脈可是聲名在外。
合歡宗掌門嫡傳弟子,一個邬绮一個白九,都是脾氣差又難說話的人。
白九離開合歡宗去了妖管局,不曉得給妖族販賣帶來多少麻煩事。
薛鶴之牙都要咬碎,冥冥中卻又覺得有哪不對勁。
他明明派信賴的弟子先來處理,怎麽會這樣暴露?甚或活妖淨數被救走。
回去時,虞菀菀卻高興不出來了。
“喔。”
“父親又以為,自己能有今天靠的是誰?薛家耗費財力資源栽培出的家主,可不是讓您敗光名聲。”
她在等的大尺度話本子終于上最後一冊了,銷量特好,不趕在第一天買就會被買空。
那就是兩周後再看了。
“薛祈安?”
店小二做了個“請”的手勢,體貼站到一旁。
眉頭被溫和撫開,少年垂睫說:“師尊能不能,多在乎點眼前的事呢?”
……能對誰害羞?
數個治愈術下去,咽喉、胃腸的刺痛燒灼感半分未退。
“剛才禦獸宗有個紅衣服的說你長得好看,萬藥宗有個粉衣服的問你能不能認識一下……”
“成親嗎?”
早知道就多易容會兒,還不是想着都準備回去了,易容太麻煩。
虞菀菀氣焰一弱:“那要不你惱火一下?”
好惱火。
嬌俏悅耳的女聲響起,少女還是一襲青綠衣裳,只每日樣式不同。
薛鶴之忍不住笑。
青年含笑撿起紫砂壺,以衣袖輕拭,風度翩翩地放回桌面。
可他們偏偏信以為真,一時間,薛家名聲跌落千百年最低谷,檄文都收到百十篇。
薛祈安到底沒能理解,眉頭擰得更緊:
虞菀菀很嚴肅:“我決定從今天開始不吃飯,減肥,這樣會更好看。”
薛鶴之稍感動:“你和你阿娘都費心了。”
瓷湯盅摔碎在地。
“請諸君信某,此事與薛家絕無關系。為證清白,某願将此事全權交給諸君徹查。”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這麽說,惱火的應該是我吧?”
薛明川直視他眼睛,一字一頓:
粉衣的、紅衣的、藍衣的,到底,在對誰害羞呢?
龍族酷愛收斂財寶,是百妖中最富裕的,而玉銀族又是龍族裏最富裕的。
這個詞虞菀菀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可聽他說出來到底不太一樣。
“父親何故動怒?”
虞菀菀很不滿:“年少有為,樣貌出衆,好多人都饞你那道侶的位置呢。”
朦胧間,卻能隐約窺出床榻內另有一人,伸手攬住她的腰,明顯使力向下摁,指尖掐出紅印。
薛明川一攏袖子,拾起那塊薛家家主專用的玉印,珍視地拂去上邊的揮,低低一笑:
沒說話的一部分人對上他的目光,立刻自請徹查此事。
衣着九瓣蓮花紋修士來來往往薛家,帶走不少相關人士。
站在旁邊等店小二打包。
“父親,這可不叫奪權。”
他這模樣怎麽看怎麽像害羞。
來回幾次,虞菀菀都快被糊弄成:
少年立刻一抖,做賊心虛似地別過臉,不動聲色擋住話本子。
虞菀菀又哼,躲開他的手:“我還在惱火呢。”
薛祈安遞錢。
最好是新娘子試衣時,新郎官在旁擰眉輕啧,百般挑剔不滿,作勉強态拿下這件喜服。
虞菀菀:“是挺好看的。”
“不要。”
她的手被牽住。
薛祈安卻一彎眉眼,方才郁悶低落的神情盡數被笑意取代,
店小二眼睛發亮:“我算一下!”
若只是罵罵她就算了。
“這叫讓賢。”
虞菀菀:“那我也有錢啊。”
不知道能不能用綻放來形容,但好多時候,他們離得很近時,她會被染成漂亮得淺粉色。
“我已經給師尊做了好多頓飯喔。”他伸手拉她,輕輕的,“可以不減肥嗎?”
薛祈安:“那不就應該全買嗎?”
虞菀菀。薛祈安。
“可不是麽?”
薛祈安:“好看。”
‘這不是師尊常看的麽?不買嗎?’
“是師尊非要保密結為道侶的事。”
“或者這一身?”
他手裏端着一盅湯,輕置桌面。末了又彎腰撿起散落的紙張,疊起放好。
“我選好了!就要這件吧!”
虞菀菀猛地捂住他嘴,往旁邊扯,抱歉向店小二說:“有些不太對我胃口,我和他再商量商量。”
少女像只飛鳥一樣撲入他懷裏,青綠衣袖如張開的羽翼:
虞菀菀瞳孔地震,猛地擡頭去看薛祈安。
一路上都不想說話。
她往身側瞥兩眼,重重哼了哼。
是很恩愛的一對啊。
店小二霎時噤聲。
好。
湯汁盡數入喉的剎那,如有把火從五髒六腑燒向全身,骨髓都被這股烈痛刺穿。
“好。”
就更讓人惱火了。
他報了個價。
有可能對薛家不利之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減什麽肥?”
虞菀菀提醒他:“但那樣子要花很多錢。”
越來越少人提起他們的“美名”。
“我要父親明日起,宣布隐退,禪位于我。解藥會每隔半月給父親一次。”
虞菀菀絕不容許如此草率地結了道侶。
想了想又微笑加一句:“放心,妖管局只對行不義之舉的世家下重手。”
店小二給她展示的都是喜鋪內熱銷的款,大紅大綠,吉祥如意。
薛祈安托着她的雙腿,在無人的一隅巷子穩穩穿行,烏睫低垂:
虞菀菀就把衣服抱起來,認真地理齊,眉彎如月:“就要這件吧。”
“我會照你說的做。解藥給我。”
“話本、戲班均有以您統領的薛家為原型的故事,流傳頗廣,您在坊間的口碑已無回轉餘地。更甚,您還得罪諸位大能。”
他擰了擰眉,稍帶困惑地注視話本子香.豔十足的配圖。
“哎呀,他就是攀上他師尊才有今天,換我我也行。”
忽然收聲,她搖頭很嚴肅:“不不不,那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呢,我自己可以。”
甚或還有人說,薛家這些年的美名全是僞裝,實則連孩童都虐待。
一如既往,薛家總能幹幹淨淨。
薛祈安蹙眉。
店小二看着,眸中不自覺露出些許豔羨和向往。
薛祈安:“我應該是有錢的。”
時機都正好,像是有人算準了。
虞菀菀:“……那是喜服。”
“父親您從小就教導我,以薛家名譽為先,做事要利索。如今怎樣對薛家有利,您還不明白麽?”
她一直一直都好喜歡這個顏色。
想來喜怒不形于色的薛家家主,終于忍無可忍地掃空桌面的物件。
這不無稽之談麽?
旁邊的店小二嘴都咧到耳根,笑開了花,扒拉着算盤說:
身側響起清冽溫和的少年音:“如果每款都訂一件的話總計多少?”
……豈有此理。
過程順利,高興!
虞菀菀眉頭輕擰:“薛鶴之是這麽有責任感的人?”
“麻煩幫我包起來,謝謝。”
虞菀菀更覺得有事。
薛祈安神情不變,又要開口,嘴型像是:
“我怎麽就不信呢?”
這是間喜鋪,四處挂滿紅綢,桌面鋪紅布,連掌櫃和鋪內小二都着一身紅。
就該天天在家穿喜服,大紅色好看又吉利。
耳朵通紅了。
薛鶴之厲喝:“薛明川!你以為你能有今天靠的是誰啊?”
虞菀菀以為這是默許。
薛鶴之:“我看她禁山一事後,對薛家頗有微詞,每回見面都暗裏嘲諷,仙門大會時更是不贊同薛家人任要職。”
禁山之事剛暴露,他将大部分薛家弟子都從江春酒肆撤回,以避人耳目。
薛鶴之揉了揉眉心:“薛家應當是被誰暗中針對了,沒準就是合歡宗的邬绮。”
話語微頓,他忽地放輕語氣:
他最近回了趟白玉殿才發現。
大多數修士甚至懶得成親,結完道侶契便當結為夫妻,以後散夥也快。
收到檢舉的還是白九。
這下卻換薛祈安擰眉。
但那副不肯對視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像心裏有鬼。
對視時,他眉間拒人于外的疏離頃刻被盈盈笑意取代。
虞菀菀卻揮揮手,喊正垂睫挑喜服的那人:
正好碰到了。
之前結為道侶的師徒,很長段時間,在徒弟成為修仙界首屈一指的大能前都會有這樣的聲音:
“人不要臉,能走的路就多了。”
她勾了勾他的掌心,不贊同地擰眉:“但有錢也不能白送旁人吧——來之前不是說好了嗎?要對我板着臉表露不高興。”
放下手時,笑臉霎時垮掉。
誰能想得到,他們竟然還聚着在這附近逛街。
“好看。”
要漂漂亮亮的人。
薛祈安背着手,慢條斯理走過去,乖乖地說:“我和師尊一起吧。”
……好像是這個理。
虞菀菀還沒來得及開口。
“二位一定要永遠幸福。”
“下回見呀。”
鎮紙、玉筆筒、瓷筆擱……盡數摔落在地,海棠紅的紫砂壺咕嚕嚕滾到門邊,停在一雙玄黑繡竹紋的短靴前。
/
“我倒沒看出你存了奪權的心,還用這樣肮髒的手段。”
薛鶴之驚駭擡頭,看着這個向來最得意的兒子,只覺他一貫溫和守禮的笑容,殘忍得令人陌生。
“這個呢?”
這下看很明顯了。
至少虞菀菀想準備的事不少。
薛祈安笑眯眯的:“要。”
人也被攔腰拽回來,邁出隊伍的步伐驟然一頓。
路過間書鋪子。
确實就像朵花似地綻放。
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親吻她、請求她。
結果等到試喜服時。
薛鶴之知道眼下最緊急的事并非這事,他抱拳,正氣凜然說:
正正好是和那件喜服一致的藍。
“鮑魚炖橄榄,潤肺止咳,清心安神。選材也上乘,一頭值千金。是阿娘讓我端來的。”
關押薛明川的長老也是,稱他清白釋放,之後卻再沒見人影。
薛鶴之雙手掐着脖頸,不停幹嘔,竭力想把方才喝的東西吐出來,卻無濟于事。
她需要漂漂亮亮的。
這笑容卻比厲鬼可怖。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眉眼帶笑:“您怎麽這麽憔悴?沒睡好嗎?”
薛祈安:“我沒吭聲。”
身形被粉砂籠罩得模糊不清。
繪着五官清麗的女人,抓緊床邊淺粉色薄紗,竭力往上拉的姿态。
第二日他們就來挑喜服。
經過角落,一抹缈缈霧藍吸引她注意。
少年聞聲側目,那對很獨特眸色的雙眼迎着昭昭日光,剔透似水晶雕琢,流轉異彩。
“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青雲大會後,這些人就沒個完。
他卻沒看她,目光落在方才她試過的喜服,眉眼彎彎。
練心關裏的薛祈安會和她高高興興過下去。
“你!”
薛明川輕描淡寫:“父親可是在為坊間近來的傳聞焦頭爛耳?”
薛鶴之步履匆匆,如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般。
“至于這件呢……”
“明川?那些長老放你出來了?”
秉持着錢不能白送人的原則,虞菀菀來之前就說:
可挨罵的往往是弱勢一方。
青年嗓音依舊低沉醇厚:
特地易了容,不叫任何人認出。
她真的好惱火。
手已經被松開,少女飛速跑到長龍隊伍的末尾,安靜排隊,眉眼落滿明媚日光。
“這款風格的是八百兩白銀,會請繡娘為您專門定制,保證每款獨一無二。”
他微擡手,身側一道寒光閃過。
抱着店小二包好的衣服出門,路經喜鋪擺放以供試衣的鏡子,虞菀菀餘光瞄了瞄,忽然頓足。
……想看。
琳琅滿目,挑得眼都花了。
薛明川半點不饒彎子:
薛祈安:“沒說好。”
虞菀菀:“确實——不對,買那麽多幹什麽啊!”
想要他眉眼間繞着缱绻春色,意亂情迷地請求留在她身側。
……好久沒看她哭了。
“可是……”
好你個頭啊!
怎麽看都怎麽幸福。
不用想也知道是方才那湯盅出了問題。
這是在做什麽?
但她要臉。
“我還在高興結道侶的事呢。”
好久沒看了。
“還有這款,五百兩黃金,以南海鲛紗制成,曳動如湖面波光粼粼,穿上您就是當天最亮眼的姑娘。”
袖子被輕輕扯住,少年像以毛線團逗貓那樣,撥弄着她的尾指。
排到她的時候,虞菀菀委屈巴巴地拿走一本正兒八經的術法書籍,都快哭了:
“不知道。”
不然賣喜服的人,立刻要擡價。
血脈親情、道侶摯友如朝夕蜉蝣,轉瞬即逝,不足挂齒。
薛明川但笑不語。
說香.豔也算不上,只是氛圍和用色特別奇怪,有種說不出的旖旎氣氛。
薛祈安:“嗯,好看。”
當!
/
這話一出,許是想起白九的作風,薛鶴之臉白了又白。
薛祈安眨眨眼,伸手牽她。
不曉得打發掉第幾個修士,她揮揮手禮貌和對方說再見。
“薛家主?”
“怎麽了?”薛祈安也停下腳步。
“如無解藥的話,三天後死亡,死前如烈火烹煮,疼痛難耐;也似有萬蟲蝕骨,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薛祈安有點沒看明白。
……什麽款?每什麽?訂什麽?
呃,這個角度的話,确實。
薛祈安不再伸手,垂睫輕輕的:“我也還沒想出來是師尊在惱火什麽呢。”
虞菀菀一下跳起來了,挂他身上:“然後他們都想和你試試做道侶!”
“什麽意思?”
薛鶴之微喜:“他們查明你是冤枉的對不對?我就知道我兒清清白白,不損薛家美名。”
虞菀菀頓住腳步,回身掰手指:
結果正好被鑽空子。
虞菀菀悲憤欲絕。
薛祈安:“師尊可以每天穿。”
擦着薛鶴之的臉頰捅穿牆面,鮮紅的血珠一瞬染紅白牆。
妖管局接到有人匿名檢舉,江春酒肆是妖族販賣據點,證據确鑿。
渾身的燒灼痛再難忍受,薛鶴之頹然癱倒,背靠牆面,一瞬似老了幾十歲,自嘲一笑:
今日完成了一半。
虞菀菀不自在低頭,卷了卷鬓邊碎發:
虞菀菀:“這個怎麽樣!”
店小二還要再勸。
偏偏她還要憋住,不然會像個變.态,沒準會把他吓跑。
好像還落了點灰。
別件都被挂起來,或是置于紅布鋪就的臺面,獨這一條霧藍的裙子如被抛棄遺忘似的,孤零零置于角落禿嚕的木箱上。
練心關外的薛祈安不會渡劫失敗。
很順利的幸福。
她莫名其妙,生出點向往。
成親是虞菀菀主動提的。
最喜歡的顏色是他眼睛的顏色。
“這可是父親當年在拍賣會,花千兩黃金拍回來的百年珍寶,平日裏連泡茶用都舍不得。”
“師尊不喜歡哪件?我覺得都很好看。”
薛祈安忽地松開書頁,烏睫飛顫,好像在遮掩點什麽。
新房、喜服,還想找人把他們的模樣畫下來……
成親要準備的事不少。
虞菀菀:“?”
才說先保密,等到時機合适再公開。
虞菀菀指着問:“那條也是喜服麽?”
虞菀菀握緊他的肩膀,別過臉:“哦。”
“我去排隊。”
默然片刻。
或者是他行事不慎的父親。
“一輩子就這麽一次,我不太想對師尊板着臉。”
鱗片下又有潛藏的本能暗流湧動,血液都好似微微沸騰。
薛明川拖着薛鶴之的衣領,全無對待父親的溫情,将他丢入房屋後的密室,仍笑如春風。
每件都好看,卻沒有真正戳中她的。
薛鶴之伸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後靠椅背,沉重嘆口氣。
後山之事尚無定論,坊間大多數人私下裏已然堅信薛家私藏妖族、從事妖族販賣事業。
薛鶴之難以置信看他,盡失言語。
比如啊……
哐當!
“等會你看見我試穿喜服要不高興喔。”
唯有薛家美名流傳千古。
豈有此理!
虞菀菀:“當然呀。”
大概是在理解她的意思。
“好看。”
價格都報得起飛,虞菀菀眉心抽跳,剛要說“再考慮看看”。
“然後!”
薛明川沉臉,神情同薛鶴之發怒時近乎十成十的相似。
薛鶴之手肘撐桌,支着額頭,眼前發花幾乎難以視物。
他十指握拳,指甲深陷肉中,身體卻莫名忍不住在發抖。
虞菀菀:“不——”
修仙界雖然民風開放,可師徒結為道侶仍受诟病,一個處理不好他就要受人口誅筆伐。
從頭到尾未見人影。
漂漂亮亮的房子。
薛祈安眨眨眼,沒應聲。
嘴被一把捂住。
女人雙頰發紅,脖頸向後高高仰起,汗水從頰側劃過。
千年清貴的薛家,怎麽就出現了這樣的敗類玩意兒呢?
她扒着他的肩膀,視線狐疑往他身後瞟,眼卻倏忽被捂住。
回房後。
店小二由衷祝福,結賬時,還送了很多亮閃閃的配飾。
修士間結道侶,更相當于普通人的訂婚。合就結,不合就散。
虞菀菀很關心問。
腦海裏全想把他綁住手腳關在屋子裏,睜眼第一件事是親吻她,閉眼最後一件事是親吻她。
“是倒是。”店小二神情犯難,“但這是調色時弄錯的廢棄品,色不正,款式也舊,我們過幾日就準備銷毀了。”
身側忽地一陣微風吹卷。
“師尊準備留具骨架和我,”
餘光瞥見個熟悉的封皮,作者也是“我靠通宵飛升”,他随手翻了翻,正要問她:
“怪不得那麽多個弟子裏,就他一個修煉出來。估計是做了皮肉交易,他師尊才對他格外上心。”
一股熱意向上蒸騰,她有種自己成為熱水壺的錯覺,下一瞬就要沸騰。
總有種對牛彈琴的錯覺,偏生他頂着那張臉,說的話也好好聽。
次日,薛家家主隐退,禪位其子薛明川。說是近來薛家事态頻出,全賴他管轄不利,他愧對祖宗,自覺讓位。
這是他親手培養的厲鬼。
薛祈安和她十指相扣,彎着眉眼如實說:“那點錢還是用來買師尊高興吧。”
明明也有好多人觊觎她。
眼尾也挂滿晶瑩淚珠,滾滾滑落。
/
虞菀菀向來不有耐心,薛祈安又想成親,日子定在三日後。
薛祈安聽見時還愣了愣,過很久才別過臉,好輕好輕地說:
漂漂亮亮的衣服。
虞菀菀眼又亮了,還沒說什麽,薛祈安就熟稔地猜到:
薛明川聽完只笑,并不如以往那樣出謀劃策,揭蓋推去湯盅:
他們是來挑喜服的。
湯盅很快見底。
“我倒是覺得好看。”
話語卻驟然頓住。
在現代,時常聽到這種說法,訂喜服時不要表露得太過高興。
他帶人直接查掉了江春酒肆,薛鶴之甚至沒來得及應對。
“薛祈安!”
乒鈴乓啷。
虞菀菀揉了揉發燙的耳尖,立刻開心了,蹦蹦跳跳繼續挑喜服。
薛祈安眨了下眼。
上層階級都是利益相關體。
“父親,這藥是專門針對修士的。治愈術無效,不必白費功夫。”
事情卻并不如薛鶴之預想的那般發展。
薛祈安耐着性子聽她數完:“然後呢?”
虞菀菀不太想他現在就挨罵。
桌子被猛地掀翻,砸飛的瓷片在青年面頰劃出一道血痕,薛明川仍笑意不變。
虞菀菀:“好——”
忽地聽見少女狐疑喊他:“你怎麽耳朵突然紅了?”
“沒事。”
透過指縫,只隐隐約約看見,少年脖頸那點喉結來回滾動,推着她向外:
“走吧,什麽事也沒有。”
嗓音莫名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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