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章
17 · 第 17 章
這話一問。
門口瞬間安靜了下去。
江美舒有那麽一瞬間, 幾乎要以為沈戰烈要把她認出來了。
可是,不應該啊?
她和沈戰烈從來沒有半分接觸過。
就算是遇到了,她也是遠遠的避開了。
可是, 沈戰烈為什麽會這般問?
正當江美舒絞盡腦汁的想怎麽回答的時候。
旁邊真正的江美蘭已經反應過來了,她朝着沈戰烈笑盈盈地說,“沈戰烈, 你是不是搞錯了?”
“她是我姐美蘭呀。”
“不過也正常,反正連我們家裏人, 都經常把我們兩個認錯。”
畢竟, 誰讓她們是雙胞胎呢。
沈戰烈, “這樣嗎?”
他還抱着幾分疑惑。
江美舒下意識地說道,“當然,不然你以為呢?”說完, 就轉頭跑進去了。
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
她實在是受不了沈戰烈那個長相, 人高馬大, 一臉兇悍,一開口雄渾的聲音, 感覺一口一個小孩。
存在感太強了。
她有點害怕。
看着江美舒那副反應。
沈戰烈才反應過來,這熟悉感從哪裏來了。
曾經的江美舒便是這樣, 每次看到他,都跟受驚的兔子一樣,會被吓一大跳。
沈戰烈正沉思呢。
江美蘭喊他進屋, 一連着喊了三聲,沈戰烈才回神。
“你剛在想什麽呢?”江美蘭問他。
沈戰烈是個實在人,他便坦言道, “還是覺得你姐姐有幾分熟悉。”
是那種在對方身上, 看到了曾經的江美舒影子的熟悉。
連着兩次都是。
這話一落。
江美蘭心裏咯噔一下。
已經進屋的江美舒也差不多。
幾乎是一瞬間, 家裏人都跟着看了過來。
連帶着王麗梅也是一樣的。
唯獨,江陳糧還被瞞在鼓裏面,他笑了笑,“你會覺得我家美蘭熟悉正常的。畢竟,美蘭和美舒是雙胞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是她們父親,我還認錯過好多次呢。”
這話,由江陳糧解釋剛剛好。
也一下子打消了,沈戰烈的疑慮。
畢竟,江美舒和江美蘭是一對雙胞胎,身為親生父親的江陳糧,還能認錯了去?
沈戰烈哪裏知道。
江陳糧還真就認錯去了。
他這人一心只上班賺錢,家裏的拖油瓶倒了,他都不會去扶下。
至于江美舒和江美蘭,就更了解的不多了。
有了江陳糧這話後,江美舒和江美蘭也跟着松口氣。
“你進去吃面,不然坨了不好吃。”江美蘭朝着江美舒使了一個眼色。
江美舒嗳了一聲,端着大海碗就去了自己的小屋子,不在留在外面了。
不過,她進了屋子把鋁制飯盒一打開,撲面而來的香氣,差點沒把她饞哭了。
看着那油滋滋,白花花的陽春面,最後面還淋了一層麻油。
江美舒拿了筷子,二話不說就吃了一口。
太久沒吃到細糧挂面了,以至于挂面入口的時候,那一股面甜味讓她找到了久違的味蕾。
江美舒好吃的忍不住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吸溜面條,“還是細糧好吃啊。”
她姐真疼她啊。
出去相親,還給她帶了好吃的回來。
完全沒有把她給忘記。
天下第一好姐姐!
外面。
江美舒進屋後。
王麗梅便松口氣,倒了一杯白開水出來,倒是想倒白糖來着。可惜家裏的糖罐子早都空了。
也沒舍得再去買,最後沒法子,用着熱水倒進去玻璃糖罐,涮了涮,帶着些許的甜味,這才算是勉強倒了一杯白糖水出來。
她還特意單獨遞給了沈戰烈,問,“你們兩個相親相的怎麽樣了?可有看上對方?”
沈戰烈接過搪瓷缸,還在發呆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才會有這種錯覺。
一回頭,就瞧着“江美舒”朝着他羞澀地笑。
幾乎一瞬間,沈戰烈腦子裏面的疑惑,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忍不住紅了臉頰,甕聲甕氣道,“我和江同志還挺合拍。”
這話說的,王麗梅忍不住笑了,“那就成。”
“你們年輕人只要看對眼,我們這些長輩就不說什麽了。”
她倒是沒提出領證的事情,她總怕小閨女那邊沒定下來,還想在多個選擇。
但是沒想到,沈戰烈根本不給她選擇,直接單刀直入道,“那王嬸,您看方便的話,能不能把戶口本給了江同志。”
他帶着幾分激動,“我們想下午就把結婚證給領了。”
這年頭上午相親,下午領證的人比比皆是。
只是這麽快的話,卻讓王麗梅有些回不過神。
她去看江美蘭,“你是什麽看法?”
江美蘭低着頭,頰邊帶着一抹羞澀,小小聲道,“我覺得下午領證也可以。”
不得不說,她學起江美舒的時候,一般人真認不出來,哪怕是王麗梅這個親生的母親,都有些分不清了。
她恍惚了片刻,有那麽一瞬間,把江美蘭真的認成了江美舒了。
這是她給小閨女挑的對象。
“那我去給你們拿戶口本。”
王麗梅轉頭去了她睡的屋子,從五鬥櫃裏面抽出一個鐵盒子,翻了一層又一層,這才找到了戶口本。
拿出來遞給了江美蘭。
只是,在遞過去的一瞬間,王麗梅問,“你們可想好了?”
不。
其實她想問的是美蘭,你想好了嗎?
一旦領證在也沒有回頭路了。
江美蘭點頭,斬釘截鐵,“想好了。”
她去看沈戰烈。
沈戰烈也點頭,“我也想好了。”
“那就去領吧。”
王麗梅把戶口本,遞給他們,“知道怎麽領結婚證嗎?”
這個沈戰烈還真不知道。
王麗梅就曉得,“你們先去單位開個結婚證明,在拿着結婚證明去民政所,民政所看了結婚證明,就會給你們打結婚證。”
這年頭結婚也有些複雜。
這下,江美蘭和沈戰烈都聽懂了,兩人齊刷刷的出了門子。
領結婚證去了!
他們一走,江美舒端着碗,趴在門框處探出頭來,“媽,他們走了?”
王麗梅嗳了一聲,江美舒頓時松口氣,端着碗就跟着跑了出來,把碗舉到王麗梅面前,“快吃一口,老香了。”
王麗梅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面條,還沾着油水,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接着才擺手,“媽不愛吃細面,太滑溜了,而且消化的也快,你自己吃吧。”
天底下的父母好像都一樣。
不愛吃肉,只愛啃骨頭。
不愛吃魚,只愛吃魚尾巴。
甚至,連一碗面條都是,不愛吃細糧,只愛吃粗糧。
可是真是那回事嗎?
不盡然的。
江美舒低垂着眉眼,也是在這一刻,她似乎在王麗梅身上,看到她媽媽的影子。
在她年幼的時候,家裏條件還不好。
她母親也是這般的,但凡是她喜歡吃的,她母親都不愛吃。
江美舒心裏酸酸澀澀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只是,在擡頭的時候,她便揚起了一張大大的笑臉,像是撒嬌一樣,把碗筷遞在王麗梅手裏。
“快嘛,嘗嘗你未過門的女婿買的陽春面,好不好吃?”
這個由頭王麗梅是真拒絕不了。
她低着頭,淺淺的嘗了一口,算是敷衍了事。
江美舒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她能嘗這一口,已經是給她面子了。
她又拿去給父親江陳糧吃,江陳糧直接擺擺手,“我去睡會,不太想吃東西。”
見他确實不吃,江美舒也沒有強迫。
只是把剩下的小半碗細面留着了,家裏還有好幾個人沒嘗過味呢。王麗梅看了她這個動作,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說。
只是,擡手摸了摸她清麗白皙的臉,“生在我們這種窮人家,我的美舒受苦了。”
江美舒笑了笑,大眼彎彎,神色明媚,“怎麽會?”
“現在就挺好。”
除了吃不飽,其他的真的都挺好。
“不過媽,之前沈戰烈來我們家,說要和姐去領結婚證,你怎麽沒讓他給彩禮啊?”
她記得結婚都是要給彩禮啊。
這是老規矩。
王麗梅是真覺得自家閨女,養得太過天真了一些。
“家裏窮的都揭不開鍋了,還哪裏有錢給彩禮?”
“而且沈家條件确實不好,從一開始我把他納入女婿挑選對象的時候,我就沒想過問他們家要彩禮。”
江美舒不太懂,“不是說免費的東西,別人不會珍惜嗎?”所以,她其實看多後世要很多彩禮的。
這樣,掏空了男方家裏的家底,對方才會更珍惜。也會在想做壞事之前,掂量一下這代價付得起付不起。
“哪裏來的歪理?”
王麗梅彈了下她腦門,“結婚就是結婚,談了價格那是買賣。”
“沈家條件不好,你問他們要彩禮,那嫁過去還是苦了我自己的閨女。”
“倒是不如不要,讓他們自己好好過日子。畢竟,結親是一家,只要他們過的好,我自然是高興的。”
江美舒沒想到王麗梅竟然有這境界,她頓時拍馬屁,“媽,你真厲害。”
“不過,我到時候。”她咳咳了兩句,“要是和老梁相親成功的話,你會問他要彩禮嗎?”
王麗梅,“自然是要的。”
“梁廠長家有錢,我要彩禮,自然會給你陪嫁。”
“梁家和沈家條件不一樣,自然要按情況來。”
江美舒抿着唇,突然笑了笑,從後面摟着王麗梅的脖子,脆生生道,“媽,你說我是不是遺傳了你的聰明啊?”
一句話把兩個人都給誇了進去。
床上。
江陳糧痛苦的哀嚎了一聲,頓時把江美舒和王麗梅的注意力給轉移了。
兩人同時看了過去,“怎麽了?這是?”
等打開被子一看,好家夥。
這麽秋日的天氣,江陳糧竟然是滿頭大汗,臉色煞白。
江美舒頓時被吓了一跳,“爸,你是哪裏不舒服?”
江陳糧一直在忍着的,這會到底是忍不住下去了,痛苦道,“胳膊疼。”
江美舒立馬輕輕的拿起他的手看了起來,“之前大夫怎麽說的?”
他們剛回來的時候,她還問過,她爸媽都說沒事。
哪裏料到這會會這般嚴重?
王麗梅也慌了,“大夫說沒事啊?”
“可能是誤診了。”江美舒說,“你們是在哪個醫院看的?”她記得首都的大夫都是很厲害的啊。
“就在我們肉聯廠衛生室。”
江美舒,“……”
“去醫院。”她站了起來,立馬收拾東西,“現在去讓醫院的大夫看一看,到底是傷到哪裏了?”
這——
王麗梅和江陳糧對視了一眼,兩人顯然都有些為難,“算了吧。”
“不是啥大問題,你們去衛生室給我買點止痛藥回來就行。”
普通家庭的人,怎麽去得起醫院啊?
江美舒抿着唇,繃着瑩白的臉,很是嚴肅,“不行的,爸。”
“你胳膊這裏痛,外皮只是受傷,我懷疑是傷到了骨頭裏面。”
向來跟個小孩兒一樣的江美舒,此刻卻格外堅持,“爸,要去看大夫的。”
“而且,你這是工傷,單位應該報銷的。”
江陳糧還在猶豫。
對于普通的窮苦人家來說,連飯都吃的勉強七分飽,哪裏還舍得去看病。
“爸,去嘛,你是家裏的頂梁柱,若是胳膊真出問題了,以後在單位的工作,怕是做不了。”
這一下子戳到了江陳糧的軟肋,他點頭,“去!”
他不能倒下。
也不能失去工作。
*
梁秋潤在教育完兒子後,便和采購科的楊主任,以及財務科的陸科長,幾人一起去了肉聯廠的醫務室。
楊主任還說,“當時小劉跟我說,看着他們去的。”
這下,梁秋潤點了點頭,朝着陳秘書說道,“去準備一些營養品,我帶着去看望江同志。”
陳秘書身為梁秋潤的左膀右臂,這些事情自然不用梁秋潤交代,他便要先想領導所想,做領導想所做。
所以,當梁秋潤這話一落後,陳秘書便從辦公室桌子下面,拿出了一網兜的東西,一起遞給了梁秋潤。
“兩瓶黃桃罐頭,兩袋白糖,外加一罐麥乳精。”
這幾乎是營養品裏面的頂配了。
畢竟,麥乳精這種稀罕的玩意兒,可不光是貴,它還要特供票。
普通人根本買不到。
梁秋潤點頭,接了過來,眉眼清潤,聲音溫和,“做的很好。”
陳秘書謙虛地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話落,他去看了一眼楊主任和財務科的陸科長。
陸科長倒是沒說話。
反倒是楊主任咂舌,難怪陳秘書的地位無人動搖,看看這就知道了。
就陳秘書這心細的勁,一般人都趕不上啊。
陳秘書得意一笑,深藏功與名。
等要去肉聯廠衛生室的時候,財務科的陸科長說,“我不去了。”
“今兒的還有好多賬務沒做完,我先回科室忙事情。”
陸科長今年二十六七,而且還是首都大學財會專業畢業的,一畢業就被分配到肉聯廠當會計幹事。
不過四年的功夫,他便做到了財務科副科長的位置。若不是年紀資歷不夠,怕是財務科的老大都要給他讓位置了。
梁秋潤知道他的性格,也算是半個工作狂。
他颔首,算是默認他離開,“辛苦。”
陸科長搖頭,“是我該做的。”
他轉頭離開後。
眼見着梁秋潤領着梁銳走在前面,楊主任朝着陳秘書咬耳朵,“陸科長在梁廠長面前,還挺?”他想了一個形容詞,“跳。”
“對,就是還挺跳。”
廠長都去慰問受傷的工人了,陸科長竟然半路離開。這就離譜了啊。
陳秘書,“那是人家陸科長有能力。”
“我們廠長欣賞有能力的人。”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就算是對方比較傲,廠長也是能包容的。”
這話說的就紮心了啊。
一路上,楊主任都在琢磨。
陳秘書這是不是在點他啊?
還是在點他。
還不等楊主任想明白,就已經到了肉聯廠衛生室了,他頓時收起了腦子裏面的胡思亂想。
跟着一起上了臺階。
就聽見前面的梁廠長,在耐心的叮囑兒子梁銳,“一會見到了江同志,和對方道歉,記得嗎?”
梁銳不吭氣。
“梁銳。”梁秋潤溫和的眉眼,稍稍冷了幾分,“梁銳,聽到我說話了嗎?”
“我們這些人都有一堆的工作沒做,此刻卻陪着你擦屁股,若是你連道歉都做不到——”
他話還沒說完。
梁銳便開口道,“知道了。”
後面的楊主任聽到這,忍不住在心裏犯嘀咕,梁廠長多厲害的人啊,在外面說一不二,呼風喚雨的。
回到家裏還是和他一樣,有一個逆子在對着幹。
溝通不了,教育不了。
想到這裏,楊主任心裏平衡了,他家也有逆子,他家那個逆子,比梁廠長家的逆子稍微好管教點。
這樣來看。
他命比梁廠長還好點。
畢竟,他有愛人幫忙管孩子。
梁廠長沒有啊,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的,孩子還不聽話,滿是叛逆。
想想都糟心。
前面,梁秋潤還不知道,屬下已經開始同情他了。也是正常的,起碼在外人眼裏,不管是母親,還是父親,但凡是單獨一個人帶孩子的,日子都不好過。
因為,那是需要既當爹又當媽的,若是遇到孩子乖巧還可以。
若是遇到青春叛逆期,那就等着被氣死吧。
梁秋潤現在就處于這個階段,都上了樓梯走到衛生室門口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梁銳,衣服亂七八糟的穿,扣子也沒扣上,吊兒郎當的。
他停下來,朝着梁銳說道,“把衣服穿好了。”
“穿好了再去看望人,這是最基本的規矩。”
梁銳不想動,他就不想扣扣子,覺得衣服敞着涼快。
“我不想扣。”
梁秋潤一言不發的盯着梁銳。
他是無聲的,但是那眼神壓迫力,卻撲面而來。
過了幾十秒鐘後,梁銳到底是敗陣下來,當着梁秋潤的面,把扣子一顆顆扣上,如同他一樣,襯衣都到了喉結處。
這樣雖然好看,但是真不舒服。
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愛俏,愛寬松,愛自由的時候。
“我現在扣上,出來就取掉。”他和梁秋潤讨價還價。
梁秋潤淡聲道,“看完病人随你。”
察覺到父親有些不悅,梁銳罕見的沒有在頂嘴,跟在梁秋潤身後進了衛生室。
只是問了一圈後,才知道。
“江陳糧同志已經走了啊?”
“他在看完之後,擦了皮外傷的傷口,便從衛生室離開了。”
這——
大家竟然撲了個空。
楊主任也呆了下,“小六那個瓜娃子,說話不說全。”
要不是對方跟他說,江陳糧在衛生室,他也不會帶着梁廠長,興師動衆的來了。
陳秘書倒是反應的快,“是我工作失職,我現在就去找人。”
梁秋潤搖頭,“先問問情況。”
陳秘書去打聽了一圈,旋即得出一個信息。
“江同志應該是發現沒有問題,便回家了。”
梁秋潤思忖了片刻,便說,“一起過去一趟。”
工人搶救火災受傷,于情于理,他身為廠長都該去慰問一下。
“知道江家住在哪裏嗎?”
這個陳秘書還真不知道,他又準備去找人問。
梁銳突然說道,“我知道,我帶你們過去。”
這下,梁秋潤敏銳第看了過來,梁銳有些不自在的別開頭,“我之前去找過她。”
她是誰?
他和梁秋潤都心知肚明。
梁秋潤微微皺眉。
既然說了。
梁銳覺得也沒什麽瞞着了,“我給她一百塊,讓她不要去相親。”
“但是她去相親了。”
剩下的話,梁銳沒說完,他只是看着梁秋潤。
他不說,梁秋潤卻懂。
梁秋潤很是坦然,“那你覺得對方應該不圖條件,就跟我一起相親?”
是這個道理。
梁銳默認了。
梁秋潤冷靜地敘述,“你覺得我很有優勢嗎?不圖我的條件,你覺得對方圖我什麽?”
“圖我年紀大?圖我不回家?還是圖我有個叛逆大兒子氣死她?”
旁邊的楊主任聽到這話,在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覺得這話還挺順口的。
見大家都看着他。
楊主任頓時捂着嘴,“我不是故意的。”
“梁廠長,您條件這麽好,別這麽說自己,我怪不習慣的。”
梁秋潤很有自知之明,“我說的事實而已。”
“梁銳,你別把我看的太高,也別把對方看的太低。”
“人貴在自知之明。”
梁銳頓時不說話了。
直到,旁邊傳來一陣着急的尋找聲,“梁廠長,書記辦那邊找您。”
“讓您快點過去。”
這話一落,梁秋潤頓時一怔,他擰眉,白皙如玉的臉上帶着幾分擔憂,“書記辦那邊有說什麽事情嗎?”
對方哪裏知道,只是搖頭,“我聽傳話的人說,書記辦的何書記臉色挺不好的。”
這下,梁秋潤大概知道了,“我去書記辦找何書記。”
他沉吟了下,把梁銳托付給了陳秘書,“你帶着梁銳去江家,另外和江同志道個歉,我實在是有事來不了。”
何書記找他,這是不去不行的。
別人都以為廠長威風的要命,實際上廠長上面也有人管着的。
陳秘書點頭,“保證完成任務。”
梁秋潤猶似不放心,朝着梁銳叮囑一句,“多聽你陳叔叔的。”
他覺得自從當了父親後,他都快成了老媽子。
梁銳低着頭,扯着衣角,随口嗯了一聲。
等目送着梁秋潤離開後。
傍晚的夕陽下,梁秋潤的背影被夕陽給拉的老長,也是這個時候,梁銳才驚覺,他父親的背影過于消瘦。
似乎來到肉聯廠的這一個月,他一下子清減了不少。
注意到梁銳在看梁秋潤。
陳秘書突然解釋了一句,“梁廠長其實很辛苦的,這會他去書記辦,你別以為是好事。”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梁銳,“肉聯廠車間起火災,原因還是因為你造成的,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梁廠長都跑不掉。”
他嘆口氣,“何書記和梁廠長不對付,梁廠長這次過去,怕是不好脫身。”
他也不指望梁銳能聽懂。
陳秘書只是懇求他,“梁銳,你平日裏面多體諒下你父親。”
“他真的很不容易。”
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還要平衡事業。
就是鐵打的人也遭不住的。
梁銳緊緊抿着唇,并未說話。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父親的不容易。
但是,他恐懼。
來自骨子裏面的恐懼,他被丢棄過,也被父親撿到過。
他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家。
他害怕後媽進來後,他的父親沒了,家也沒了。
所以他不敢,一直都不敢的。
梁銳一點都不勇敢。
他還如同年幼時期那樣,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他畏懼新事物,也畏懼新關系。
只能固守成規,守着他僅有的東西,仿佛這樣就不會失去了一樣。
見梁銳不說話,陳秘書嘆口氣,不再言語。
旁邊的楊主任看在眼裏,他搖搖頭朝着陳秘書說,“算了吧,這個年紀的少年正是叛逆的時候,怎麽會體諒家裏人的難處?”
梁銳聽到這話,驟然攥緊了拳頭。
他知道的。
但是,他同樣的也害怕。
害怕的要命。
一直到了取燈胡同,三人都是沉默的。
也是巧。
梁銳他們剛進了胡同口,就遇到江美舒領着江陳糧,急匆匆的往外面趕。
兩行人迎面撞上了。
“江同志。”
陳秘書喊了一聲。
這下,江美舒和江陳糧兩人都停了下來,因為在外面,他們都是被喊江同志的那個。
“陳秘書?”
江美舒或許不認識陳秘書。
但是江陳糧卻知道對方的,因為,梁秋潤調來肉聯廠當廠長的時候,聽說帶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左膀右臂。
而這人便是陳秘書。
以前江陳糧只是遙遙的見過對方一眼,這一次卻是實打實的面對面。
陳秘書見江陳糧認識自己,頓時松口氣,“是我。”
大步流星的上前,仔細觀察起來。
“梁廠長聽說你受傷了,本來親自來看你的,但是去了衛生室撲空了,恰逢書記辦找他有事,他便先離開了,吩咐我們這些人來看望你,對了,江同志,你受傷的情況如何?”
這一問,江陳糧下意識地要說沒事。
只是,他還沒開口,就被江美舒給打斷了,“我爸受傷應該蠻嚴重,肉聯廠衛生室那邊怕是誤診了,我爸應該是在搶救火災的時候,傷了骨頭,現在要去大醫院重新看病。”
實話實說這一塊,沒人比得過江美舒。
她才不會讓爸爸撒謊自己沒事呢,本來就是因公負傷,單位應該負責的。
這下。
陳秘書和楊主任對視了一眼,“這般嚴重嗎?”
“現在你們去哪個醫院?”
這個江美舒還真不知道,“哪個醫院好?”
“去人民醫院吧。”
陳秘書很快反應過來,“就是離我們肉聯廠有些遠,你們在這裏等會我,我去和梁廠長彙報一聲,把轎車開過來。”
雖然有些違規,但是特事特辦了。
“你們在這裏等着我。”
江美舒嗳了一聲,有人操心,她自然樂得當甩手掌櫃。
陳秘書走了,只剩下楊主任和梁銳了。
楊主任在和江陳糧唠嗑,算起來楊主任是江陳糧的上級。
倒是旁邊的梁銳,臉色又臭,又複雜,抿着唇在原地有些焦躁不安。
過了好一會。
他才走向江美舒,想說對不起。
但是又張不開嘴。
江美舒看着梁銳這樣,有些納悶道,“統啊,你說梁銳是不是得了痔瘡?”
系統,“……”
它很佩服舒舒的腦回路。
它選擇沉默。
一直到陳秘書開車過來,梁銳也沒能張開嘴。
江美舒奇怪地看他一眼,旋即,扶着江陳糧上了車子。江陳糧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坐小汽車。
他有些不知道将手腳放在哪裏才好。
江美舒扶着他手,“爸,靠着我。”
“像我這樣,把腿伸展開,怎麽舒服怎麽來。”
她倒是很坦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拘謹和不自然。
陳秘書從後視鏡看了一眼,他有些訝然,心說,梁廠長的這個相親對象真是不一般。
他見了太多坐上小轎車,如同江陳糧那樣反應的人了。
這樣對比起來,越發顯得江美舒不一樣。
這樣的她,應該能把梁銳搞定吧?
陳秘書不确定地想。
“我和梁廠長彙報了,他讓我先送你們去醫院,看病的一切費用都由單位報銷。”
這話一落,江陳糧頓時松口氣,他們家沒錢的,也去不起醫院看病。
“謝謝梁廠長。”
江陳糧說了一句。
江美舒倒是抿着唇沒說話。
一直到了人民醫院後,陳秘書将車子停下來,江美舒扶着父親下來後,見陳秘書在門口躊躇。
似乎有些不知道,要帶江陳糧去哪個科室。
陳秘書是真不懂,因為梁秋潤的身體結實的跟老虎一樣,從來都不生病,所以他幾乎沒來過醫院。
江美舒倒是猜到了什麽,她揚聲道,“我爸這個可能是骨裂,要去看骨科。”
陳秘書愣了下,越發驚訝地看着她,“那我們上去。”
他覺得梁廠長這個相親對象,似乎很不一般。
竟然連這些都知道。
知道挂哪個科室就好辦了,直接去了一樓問清楚情況後,便直奔三樓骨科。
骨科李大夫捏完江陳糧的胳膊後,說,“外面皮外傷不重,但是這般疼痛的情況下,懷疑是骨裂,送去一樓拍個x片。”
這是大家聽都沒聽過的存在。
“x片?”
陳秘書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江美舒想了想,下意識地科普道,“就是穿透皮肉看骨頭是不是好的機器。”
這都是後世很常見的機器。
但是,她卻忘記了,在七十年代這種機器卻是不常見的。
她這話一落。
大家下意識地看了過來。
陳秘書還帶着幾分訝然。
梁銳也是,他還以為江美舒是胡說。
這天底下哪會有能夠穿透皮肉,看到骨頭的機器啊。
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一看就知道小後媽在騙人。
只是,下一瞬,他就聽見李大夫說,“對,這位小同志解釋的很好,就是穿透皮肉的機器,可以看到骨頭,這也是我們人民醫院最新進口的機器。”
這下,大家都震驚了,“還有這種機器?”
梁銳也有些意外,沒想到他這個小後媽,竟然有幾把刷子,她怎麽會連這個都知道?
“對,上個月我們才從德國進口的,不過這種機器拍片子很貴。”
“多少錢?”
“拍一次要四十二塊。”
這下,大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這可都趕得上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楊主任下意識地說道,“這也太貴了。”
李大夫點頭,“對,所以也可以選擇不拍,不拍的話,我就直接給你弄個木板給固定起來。只是,看不到胳膊骨頭的情況,所以未來恢複的好不好,這個也不能确定。”
拍x片的機器進口回來後,會拍的人寥寥無幾,大家都被這個價格給吓到了。
陳秘書在猶豫,這個價格都超過普通人的申請報銷了,“我要去找梁廠長問下,這個價格太貴,我也做不了主。”
李主任,“那要盡快了,他這胳膊拖不得。”
江陳糧害怕給人添麻煩,也怕去找梁廠長,所以他便下意識地拒絕了,“那就不拍了,太貴了。”
對于窮人來說,疼痛和生病才是最不值一提的。
只是,這話一落。
一直靠在牆上一言不發的梁銳,卻突然從綠色的牆面處,走到了衆人面前。
他從兜裏面掏出了幾張大團結遞過去,公鴨嗓道,“拍吧,我的責任我承擔。”
“錢我來出。”
【作者有話說】
前面改了下梁銳的動機,新增兩千字,免費看~之前買過的寶寶們不需要在多花錢重新買啦。還有也小修了下,願意的寶寶可以去重看下~補償大家一批紅包~
ps:16章紅包已發,大家繼續留言投灌營養液,都有紅包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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