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章

21  · 第 21 章

“爸, 你在看什麽?”梁銳問完後,下意識地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江美舒和陸科長。

他愣了下, “江美蘭?”

“不對,我小後媽怎麽在和陸科長相親?”

這話問的,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梁秋潤沒說話。

梁銳還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自己說錯話了,他試探地問梁秋潤, “

爸, 那你還和江美蘭相親嗎?”

梁秋潤只是安靜地看着不遠處。

并未開口。

梁銳又自言自語道, “如果真要是選個後媽的話,我又覺得江美蘭還可以。”

他之前和對方接觸過,他感覺自己和江美蘭在一塊, 應該有話題?

而且, 他瞧着“江美蘭”挺面善的, 應該不至于是個惡毒後媽吧?

梁秋潤聽到兒子這話,他只是看了他一眼, “你憑什麽認為江美蘭會給你當小後媽?”

梁銳下意識道,“你們不是先相親的嗎?”

這不有個先來後到啊?

梁秋潤, “相親成功了嗎?”

他收回在江美舒和陸科長兩人身上的目光,垂了垂眼,“梁銳, 這世界上沒有人會在原地等待的。”

他是。

“江美蘭”也是。

是他沒有相親成功,并且主動放棄了那一場相親,“江美蘭”再去選擇和其他人相親。

這件事無可厚非。

但是——

理智歸理智, 現實歸現實。

梁秋潤得承認, 他不是聖人, 心裏或許還有一點點的奇怪的心思。

這是以前他都沒有的。

以前他不是沒相親過,也不是沒有過相親對象,後面對方另外相親,他都是不在乎的。

梁秋潤摸了摸胸口,心說?

他這是生病了嗎?

只是心裏的想法,他并不會說出來,梁秋潤在離開之前,警告梁銳,“她既然有了新的選擇,你就不要去打擾她了。”

梁銳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也不舒服。

他覺得自己挺賤的,之前“江美蘭”要給他當後媽,他不願意。

還千方百計去破壞。

這會,“江美蘭”和別人去相親了,他總覺得本該屬于他家的人,被搶走了一樣。

梁銳想,他确實挺賤的。

等梁秋潤離開後,他也沒急着回學校,反正逃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在原地看了一會“江美蘭”和陸科長,也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聊那麽久。

梁銳盯的都累了,轉頭去了病房,問江陳糧,“江叔,你這裏有我要幹的活嗎?”

江陳糧愣了下,“沒有吧?”

沒得到答案,梁銳去看王麗梅,王麗梅想了下,“熱水壺沒熱水了。”

“不過——”

“那是公用的——”

她還沒說完呢,梁銳已經提着熱水瓶,就已經去了公共水房打水去了。

他一走。

病房的江家人面面相觑,“他這真的要給我們家當牛做馬?”

王麗梅不可思議地問了一句。

江陳糧嗫嚅,“我怕自己短壽。”這可是廠長家的兒子啊。

不是江陳糧把自己的地位放的低,而是身為廠裏面的普通工人,他太懂這裏面的差距了。

這話說的江美蘭瞪了他一眼,“短什麽壽,他造成的意外,他承擔是他該做的。”

“爸,你就受着好了。”

江美蘭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她爸這裏也有人照顧,便起身,“我和沈戰烈回去了。”

“晚上在來看您。”

王麗梅催她,“早點回去。”頓了下,想了想說,“晚上我回家給拿點肉和大骨,你拿到你婆家去。”

她是知道的,沈家條件是格外的差。當初打算把小閨女說給沈家,她就是想着好補貼小閨女的,如今大閨女嫁給對方,她也一樣會補貼。

這話一落,江美蘭下意識地拒絕,“不用。”

她不想拿娘家的東西去貼補婆家。

沈戰烈也說,“媽不用的,這是梁廠長送給爸補身體的。”

他也不想占江家的便宜啊,這樣他會看不起自己。

眼見着倆年輕人都不願意。

王麗梅想了想,換了個法子,“那我下次做了,你們過來吃飯。”

這年頭吃肉就跟過年一樣,江家得了這麽多排骨和大骨頭,熬出來的湯煮蘿蔔,那也是補身體的。

這下,江美蘭沒有拒絕。

等他們都離開後。

陸奶奶有些納罕,“這梁廠長怎麽拿了這麽多好東西過來?”

她粗粗的掃了一眼,不管是麥乳精,還是奶粉,這都不是普通人能買到的,更別說,這裏面還有兩條大前門。

這更是金貴。

王麗梅不太想講的太過細,便随口說了一句,“梁廠長兒子闖禍了,過來給我們家賠禮了。”

這下,陸奶奶倒是聽懂了,她也不在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也不知道我家致遠和你家閨女,相談的怎麽樣了?”

王麗梅也操心。

之前那一步還被梁廠長看了去,也不知道梁廠長是什麽想法。

不過,想來對方應該是沒有不滿意的?

畢竟,梁廠長都沒發脾氣,也沒再提相親的事情。

那美舒和梁廠長的相親,是不是翻篇了?

還有。

也不知道美舒和陸科長怎麽樣了?

被大家擔憂的江美舒,這會真是大開眼界,“你說什麽?你是央財六五屆畢業的學生?”

陸致遠點頭,“是。”

江美舒看了他好幾眼,老天奶。

她竟然遇到校友了。

而且還是六十年前的校友。

她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就仿佛跨越時空,她找到了和她相同的東西。

找到了她上輩子重合的東西。

這讓江美舒有些哽咽,原來,她不是一個人來到了這個孤單的世界。

她和上輩子還是有些牽絆的。

“你怎麽了?”

陸致遠低聲問她。

江美舒垂眼,在擡頭的時,她笑得極為燦爛,“沒事,就是很開心。”

“陸致遠。”她朝着他伸手,“很高興認識你啊。”

陸致遠被她這笑容給驚豔到了。

他遲疑了下,這才伸手,“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江美舒抿着唇笑,有些好奇,“你是畢業後就來到了肉聯廠嗎?”

陸致遠點頭,“是的。”

“當時學校把我分配到了肉聯廠。”

現在的肉聯廠是整個首都,最好的單位,沒有之一。

江美舒聽了,極為羨慕,“你們當初畢業都有分配工作嗎?”

“是的。”

“我們班上二十六個人,都有分配。”

江美舒,“真好啊。”

她當年畢業的時候,財務已經泛濫了,會計更是。哪怕她是央財畢業的王牌專業,這僅僅只是讓她在大三時期,就獲得了實習的機會。

也僅此而已。

她畢業的那年,號稱是史上大學生畢業最多的一年。

也是經濟環境最差的一年。

兩千多萬的大學生需要找工作。

而她就是其中一員,所以她格外珍惜自己得到的那份大單位實習的工作,拼命努力。

然後把自己卷死了。

回想當年自己畢業的場景,在想到現在畢業的場景,那真是天上地下。

見她不說話。

陸致遠也沉默了下去,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別健談的人,若說真的劃分的話,他屬于理工男。

在江美舒不開口的情況下,他也很難找到話題,在這一刻,陸致遠有些嫌棄自己的笨嘴拙舌起來。

兩人走了一會。

江美舒也覺得有些尴尬了,她便提出來,“那我們上去?”

陸致遠點頭,不過上去的路上,他卻說道,“江同志,你請了我奶奶吃飯,下次我也請你吧。”

江美舒訝然,眼睛瞪的溜圓,“別別別,我當初只是分給你奶奶,一個棒子面窩窩頭,那玩意兒不值錢。”

五分錢一個。

她還讓人家請吃飯啊,這和吃白食有啥區別。

陸致遠神色認真,“江同志,我沒有說笑,要不是你給我奶奶那一個窩窩頭,那她昨晚上就要在病床上餓肚子了。”

“我也不說請你去吃大餐,我們去肉聯廠單位食堂吃如何?”

他生得板正,眉目嚴肅,這般說話的時候,讓江美舒有一種遇到教導主任的既視感。

她一時半會竟然生出了不敢拒絕的心思。

而且,她更心動的還是後面,去肉聯廠食堂吃。她姐相親那天,給她帶的那一碗陽春面,真是把她給香死了。

江美舒果斷不在猶豫,“那你請我吃碗肉聯廠食堂的陽春面吧。”

吃過一回,就忘記不了。

陸致遠嗳了一聲,嚴肅的眉眼都跟着放松了幾分。

“那就晚上?”

“可以。”

江美舒嗯了一聲,果斷答應了下來。

兩人上去後,兩邊的長輩都跟着問了起來。

“怎麽樣?”

是王麗梅先問的,江美舒,“陸同志說為了感謝我給陸奶奶送的一個窩窩頭,晚上打算請我去肉聯廠吃碗陽春面。”

她這會才懊惱自己答應的太快了,還沒和家裏的長輩寶貝呢。

江美舒去問王麗梅,“媽,我可以去不?”

小姑娘有一種提前答應和異性出去吃飯,沒和家長報備的緊張感和忐忑感。

這讓王麗梅哭笑不得,她巴不得自家小閨女和陸致遠出去吃飯,好更互相了解一點。

“去吧,晚上你就和陸同志去吃飯,剛好你大哥和大嫂,還有老四要過來,這裏也用不上那麽多人。”

江美舒聽到自家母親答應了下來,她頓時松口氣,“您不反對就行。”

她上輩子從小大都是按部就班的乖乖女,就連高中和大學的情書,都是拿回家交給父母把關的。

以至于,她對這方面是真的很願意聽父母的意願。

旁邊的陸奶奶看到這一幕,越發覺得江家把江美舒養得好,這閨女懂事,乖巧還體貼,自尊自愛。

越看,她越喜歡這個孫媳婦。

恨不得自家大孫子和陸致遠早點相成了才好。

兩家長輩都沒提相親的事,也都默許了這就是一場相親。

唯獨,江美舒這個小笨蛋兒,還被瞞在鼓裏面,以為就是一場單純的吃飯。

不過,陸致遠倒是有些擔心,“奶奶,我晚上請江同志去肉聯廠吃飯,到時候我會提前把你的那飯飯打好的,先送過來。”

陸奶奶自然不在乎,她擺手,“你好好請人家江同志吃點好的,就行。”

出去打水進來的梁銳,剛好聽到這句話,他瞬間把耳朵給支棱了起來。

什麽?

“江美蘭”要和陸致遠去吃飯?

他們進展的這麽快嗎?

梁銳頓時覺得心裏酸溜溜的,他把鐵皮暖水壺放到了桌子上,篤的一聲,大家下意識地看了過來。

江美舒也看到了梁銳,她頓時意外了,“你怎麽在這裏?”

梁銳酸溜溜道,“你現在才看到我啊?”

“我還以為——”

眼見着梁銳要說破了,王麗梅頓時打斷了,“梁銳和梁廠長一起過來,給你爸賠禮道歉來着,還有陳秘書和梁風,他們如今都走了。”

“把梁銳留下來,給我們家當牛做馬了。”

江美舒愣了下,接着迅速反應過來,這可是一個賺錢的好機會啊。

她可太會惡毒了。

于是,江美舒走到了梁銳面前,突然喊了一聲,“小牛馬。”

梁銳,“什麽?”

江美舒笑盈盈地看着他,還和他細心的解釋,“當牛做馬的牛馬呀。”

梁銳,“……”

果然,他有病,竟然覺得“江美蘭”給他當後媽挺好。

這叫挺好嗎?

這明明叫氣死他!

果然。

下一秒。

江美舒就聽到了叮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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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美舒眼睛一下子亮了,越發帶勁起來,“嗨,小牛馬,你是來伺候我爸的嗎?”

“那先給我倒杯水,讓我體驗下被伺候的感覺。”這話說了,江美舒就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只是,想到了惡毒值,算了算了,不做人了。

果然,梁銳臉都氣白了。

竟然忘記去罵江美舒了。

沒聽到叮咚叮咚的聲音,江美舒覺得有些可惜,今兒的就淺淺賺了這幾十萬。

既然沒了惡毒值,江美舒是懶得搭理梁銳的。

梁銳這人也賤,江美舒不搭理他,他老是去江美舒面前蹦跶,以至于江美舒有些煩他了。

到了下午四點多,江家大哥和大嫂,以及小弟他們都來了。

江美舒立馬交接班,“你們來看着爸,我和陸同志出去吃飯。”

林巧玲提着飯盒的,只是,家裏離醫院有些遠,炖的排骨湯拿過來都有些涼了。

她還有些愣,“陸同志?”

“就是隔壁床陸奶奶的孫子。”王麗梅解釋了一句,“美蘭幫了陸奶奶,陸奶奶孫子想報答美蘭,便請她去吃飯。”

林巧玲多聰明的人啊,她還是覺得有些怪,一雙眼睛狐疑地看着兩人。王麗梅生怕她嘴快,說了什麽,于是立馬接道,“飯菜拿過來,你爸剛好餓了。”

“不過,這飯菜怎麽都涼了?”

提起這個,林巧玲也無奈了,“早上開始大降溫,一下子降了十幾度,這鋁制飯盒和搪瓷缸一點都不保暖,大力把飯菜藏在懷裏,過來了還是冷了。”

“能不能想辦法拿到食堂去熱下?”

王麗梅,“熱飯要兩毛錢呢。”她有些舍不得,“算了,窮人家沒這麽多講究,就這麽涼着吃吧。”

梁銳看到這一幕,他突然說道,“我去吧。”

這——

大家才想起來還有他在,不等王麗梅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拿着鋁制飯盒和搪瓷缸,往醫院食堂跑了。

不過,出門的時候剛好撞上江小弟,江小弟愣了下,就聽見梁銳跟他說了一聲對不起。

江小弟,“?”

真是活見鬼了。

他竟然聽到梁銳跟他道歉。

梁銳拿着飯盒出去後,梁風在走廊道等着,兩人跟哼哈二将一樣。

梁銳把飯盒往梁風懷裏一塞,“拿到醫院食堂去熱一下,再給江叔叔送過來。”

他像是第一次關心照顧人一樣,從口袋裏面掏出來兩塊錢和兩斤糧票。

“你再去看着買點包子面條啥的,一起給他們送過來,不然不夠吃。”

梁風身上還有些痛,但是小叔非讓他來,他沒進病房,一直在門口守着給梁銳打配合。

見這會梁銳把東西都給他了,他有些納悶,“那你呢?”

梁銳冷笑,“我去看看江美蘭。”

話落,他都要走了。

又回頭看了一眼病房內,這是一間大病房,人特別多,裏面也特別吵,本該在休息的江陳糧,被吵的捂着耳朵趴在那休息,似乎沒休息好,整個臉色有些慘白,眼睑處也是有黑眼圈。

梁銳抿着唇,深深地看了一眼,這才離開。

他要他爸,給江叔叔換一間病房,不過再次之前,他要先找到江美蘭!

*

人民醫院離肉聯廠有三公裏,陸致遠騎着自行車要載江美舒。

江美舒有些猶豫。

陸致遠,“這會公車都是滿的,走過去可能就天黑了。”

這下,江美舒倒是不好拒絕了,不過,她是個蝸牛的性格,一聽這麽遠,她就有點打退堂鼓,不太想去了。

只是,答應都答應了。

她又不好拒絕。

陸致遠看出了什麽,“騎自行車過去就只有十分鐘,剛好能趕上食堂的陽春面,若是運氣好,說不得還能買到砂鍋白肉。”

這下,江美舒一下子就心動了,果然,沒有一個吃貨可以拒絕美食。

像她這樣的餓狼,更無法拒絕。

見她答應下來,陸致遠微微松口氣,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車,拍了拍後座,“我騎起來後,你跳起來坐上來?”

“會嗎?”

江美舒,“……”

她是零零後,打她有記憶開始,就沒坐過自行車。

她不确定道,“能吧?”

“你先騎起來,我試下。”

希望原身還有肌肉反應,送她上去。結果,江美舒高估自己了,二八大杠自行車騎起來後,後座太高,還一直在向前騎動,她根本上不去。

她不敢跳。

怕摔下來。

陸致遠等了好一會,沒等到她上來,頓時回頭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臉憋的通紅,晶瑩的汗珠挂在鼻尖,委屈巴巴地說了一句,“我不敢上。”

陸致遠有些好笑,又覺得好玩,他立馬停了下來,指着自己的自行車,“我下來停好了,你在上來。”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我不騎,就原地不動,你上來。”

這下,江美舒才嘗試下上去,這一次倒是上去了,只是不可避免會抓着陸致遠的後腰衣服,她不自在立馬把手松開,抓着了冰涼的徹底座。

快到十一月份了,首都的冬天也冷了起來,以至于車座子都有些驚手起來。

“你騎吧。”

江美舒扶穩後,朝着他小聲地說了一句。

陸致遠嗯了一聲,招呼她,“坐好了。”他瞧着瘦,力氣還挺大,自行車的腳踏板,被他騎出了風火輪的滋味,是極快的。

冷冽的風也呼呼的刮,刮在臉上跟刀子一樣,割的臉疼。

江美舒下意識地想把臉躲起來,可是無處可躲,她有些欲哭無淚。

只能安慰自己。

快到了,馬上就快到了。

不遠處。

黑色的紅旗轎車,剛好把這一幕看了進去,連帶着之前江美舒上不去自行車的笨拙樣子,也沒錯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

梁秋潤目光還在他們身上,“江美蘭”似乎被凍狠了,臉色發白,唇瓣發紫,人也在哆嗦。

眼見着自行車都快走遠了。

梁秋潤還保持着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陳秘書小心翼翼地問他,“領導,我們還回肉聯廠嗎?”從黑省來的領導,還等着梁廠長去接待呢。

梁秋潤嗯了一聲,準備脫掉自己身上的大衣,旋即想到了什麽,又微微停頓了下,拿起常年放在座椅上的一個薄毯,“一會你拿給她。”

陳秘書怔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她是誰了。

但是,他還是不死心,又問了一遍,“是給江同志嗎?”

梁秋潤沒有回答,只是擡眼看了過來,輕飄飄的一個眼神,陳秘書瞬間把頭低了下去。

“我知道了,保證完成任務。”

車子開了一會。

在經過自行車的時候,陳秘書把車停在路邊,拿着毛毯下去了,朝着自行車那邊走過去。

陸致遠也看到了,他頓時把自行車停靠在旁邊,長腿支在地面上,“陳秘書?”

他是經常和陳秘書打交道的。

陳秘書嗳了一聲,略過陸致遠,把手裏的薄毛毯拿過來,遞給了在後座位的江美舒,“江同志,給你的。”

江美舒愣了下,“?”

陸致遠也是一樣。

可惜,陳秘書沒有多說,他就直接轉頭上車了。江美舒順勢看了過去,沒看到車子裏面的人,只看到了一個搖起來的玻璃。

隐約能夠看到一張極為清潤俊朗的側臉,溫潤如美玉一樣。

是老梁送的?

江美舒有些愣,為什麽呀?

她和老梁不熟啊。

陸致遠也有些疑惑,“你們認識?”

江美舒搖頭,“不算認識。”

她和老梁都沒見面,這算哪門子認識。

江美舒甚至是懷疑到了陸致遠的身上,“是不是你在單位是對方的左膀右臂,所以對方看到我冷,才給我送的薄毯?”

她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沒降溫,到了晚上就降溫了十幾度,這毛毯來的真是時候。

陸致遠搖頭,“不曉得。”

他看了一眼臉色凍的發紅,唇瓣發紫的江美舒,“你先蓋着吧。別動凍感冒了。”

江美舒打了個噴貼,鼻尖發紅了起來,她抱着薄毛毯,只覺得渾身都暖和的不像話。

“你家領導還挺好的。”

她朝着陸致遠感慨了一句。

好嗎?

陸致遠有些茫然了,他是梁廠長的下屬,他非常知道梁廠長的為人,并不只用一個好人來代替。

這太過寬泛了。

若是讓梁廠長的下屬來給對方貼标簽,他絕非是一個好人。

而是一個外表溫潤,實際上卻是一個雷厲風行,手段果決的工作狂。

陸致遠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在想了。

很快就到了肉聯廠門口,因着有了梁秋潤送的這個薄毛毯,江美舒沒受到太大的罪,自行車後面風太大的時候,她就一股腦用着毛毯,把自己從上到下包起來。

暖和是暖和。

就是下車的時候,她身上似乎也沾了一股毛毯上的味,有點像是雪松味,帶着淡淡地清冽。

很好聞。

江美舒有些走神,不知道老梁用的是什麽樣的香水,往後要是她條件好了,也可以嘗試買下?

上輩子她就有個極為小衆的愛好,喜歡各種好聞的香水,除了買不起,別的都沒毛病。

“到了,我們直接進食堂吧。”

陸致遠把二八大杠自行車,停到了食堂門口的位置。

江美舒這才從上面跳了下來,坐的太久了,天氣又涼,跳下來的一瞬間,腳底板就紮心的疼。

疼的臉色都發白了。

“怎麽了?”

陸致遠問她。

江美舒疼的小臉都白了,倒吸一口氣,“我腳疼。”

“跳下來的一瞬間疼的厲害。”

“是不是踩釘子了?”

不然怎麽會疼這麽厲害?

陸致遠聽完了,一愣,“我看看。”

他蹲下來看了一眼,“沒有釘子。”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江美舒為什麽疼了。

“你這不是被釘子紮了,而是天冷,你坐在自行車後座,腳騰空太久,血液倒流,落地的一瞬間,才會錐心的疼。”

“你走兩步,很快就好了。”

江美舒按照他的法子,走了下,從開始的劇痛,到慢慢的能接受,腳底板只有點微微麻麻的感覺。

“好點了嗎?”

江美舒點頭。

陸致遠想了想,“你這是沒坐習慣自行車,等以後坐習慣了,就好了。”

江美舒苦着臉沒說話。

她發誓在也不想坐自行車了,從上面跳下來的時候,腳底板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她算是明白了她姐說的一句話。

她就是一副嬌氣病,凍不得,熱不得,疼不得。

這麽多年來,江家能把她養活,還真是怪不容易的。

對于陸致遠的話,她沒應聲。

進了食堂裏面,江美舒才驚覺這裏食堂的大,堪比後世的大學食堂。

因為這會還早還沒到下班時間,所以食堂人不算多。只有零星幾個人,江美舒找了一個邊角的位置,坐了下來。

手裏還捧着一個薄毯,還沒想好怎麽還給梁秋潤。

就聽見,陸致遠朝着她說道,“你坐在這裏等我一會,我去食堂窗口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先去排隊。”

江美舒嗯了一聲,“成。”

等陸致遠離開後。

江美舒安靜地打量着食堂,記憶裏面她來這裏的次數很少,因為他們家沒分到肉聯廠筒子樓,所以一直都是住在取燈胡同大雜院。

和父親,姐姐,大哥在這裏上班不一樣。江美舒過去的人生裏面,她的生活兩點一線,不是在家就是在學校。

甚至,連家人上班的肉聯廠,她來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

她像是很少出門的小孩兒一樣,靜靜的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對着什麽都感到好奇。

*

廠長辦公室。

梁秋潤一連着處理了三個文件後。

陳秘書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小心翼翼的提醒,“領導,傍晚六點黑省養殖場的朱廠長,會來咱們肉聯廠學習。”

梁秋潤自然是知道的,他随手将處理完的文件,放在了一旁,陳秘書熟練的将處理完的文件上面,壓着了一個紅色的大公章。

代表着這些已經可以随時拿走。

待處理完一切後,梁秋潤這才動身,在白色襯衣外面套了一個松枝綠大衣,是之前他在駐隊的那一件衣服。

最少穿了十年,卻依然顯得整潔板正。

“開車送我去門口。”

這話一落,陳秘書頓時拿起來了車鑰匙,先是出門和人交代了一聲,讓食堂那邊迅速動作起來。

他則是開車去送着梁秋潤,去了肉聯廠門口。

五點四十,肉聯廠門口已經多了一些人。

當黑省養殖場的朱廠長到了以後,陳秘書立馬打開車門,“朱廠長,我們梁廠長就在車上等您。”

朱廠長嗳了一聲,鑽入車子裏面,朝着梁秋潤笑道,“梁廠長,想來您這個首都肉聯廠學習,可是真不容易啊,光這排隊,我都排了一個月。”

梁秋潤微笑,溫潤如玉,“朱廠長,這話我可就不應了,明明是我們廠先去貴廠學習的。”

一句話,兩人之間初次見面的尴尬,便迎刃而解,并且,也把首都肉聯廠高高在上的态度也打了下來。

也讓朱廠長不由得放松了幾分。

車子抵達到了食堂門口。

陳秘書下來開車門。

食堂內部早已經忙活起來。

“梁廠長今天要在二樓招待貴賓。”

“把我們食堂的拿手絕活都給表現出來,不能讓梁廠長失望了去。”

“還有,梁廠長比較喜歡吃醬小肚,這個要安排上。”

“還有一個砂鍋白肉,什麽時候起鍋啊,梁廠長幾點到說了嗎?”

這可不能早了,也不能遲了,早了肉沒熟,晚了咬不動。

就要那不前不後,剛剛好的時候出鍋,那一口砂鍋白肉,真叫一個入口即化,香嫩無比。

整個食堂都因為梁秋潤的到來,而忙碌起來。

而在不遠處的江美舒似乎察覺了一些,她只是覺得食堂的大廚,開始陸陸續續的從後廚往前廳跑。

甚至是二樓也開始封了起來,把門口的地方,都給清理出來。

見江美舒有些好奇,陸致遠剛好端着兩碗陽春面過來,他放在桌子上後,這才解釋了一句,“二樓的包間是梁廠長招待來賓用的。”

“平日不會對外公開。”

“當然,我們普通人上不去。”

就是他們這些人,也不會輕易上二樓的。

這下,江美舒明白了,等于說二樓就是梁秋潤的私人會所一些。

見她在盯着二樓的樓梯間發呆,陸致遠說了一句,“梁廠長這人很優秀,優秀到望塵莫及的地步。”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從小到大都是最為優秀的那一挂,不然也不會考上央財,畢業後又被分配到肉聯廠上班了。

但是,他的優秀比起來梁廠長,還是差遠了。

這是江美舒第一次在同齡人嘴裏,聽到梁秋潤的名聲,威名赫赫。

她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很崇拜他?”

陸致遠,“算是?”他笑了笑,“不過,整個肉聯廠的工人,從上到下沒有不崇拜他的,我更傾向于是又畏又懼又崇拜。”

真複雜。

江美舒覺得或許通過陸致遠,她大概知道了,為什麽她父親對待梁秋潤,會這般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抛開他那個棒槌兒子,梁秋潤本身是一個極為優秀的人。

“忘記拿醋了。”

陸致遠突然站了起來,朝着江美舒說道,“扯的有些遠,我去給你拿醋。”

江美舒想說不用。

陸致遠已經走遠了,她只能收回目光,低頭看着自己面前的大海碗。

白色的面條,嫩綠的蔥花沉浮在碗裏面,在最上面滴了麻油,熱氣騰騰的冒着白色的煙霧。

這是剛做好的陽春面,味道極香,連帶着面條都是最為可口的狀态。

江美舒可恥地咽了下口水。

直到——

肉聯廠門口,突然喧嘩了起來。

“梁廠長。”

是肉聯廠食堂的張主廚,他站在門口,“菜已經上齊了,就等您和客人上去了。”

梁秋潤看了一眼陳秘書,陳秘書秒懂,朝着張主廚道,“辛苦了。”

陳秘書對外代表的是梁秋潤,這讓張主廚頓時受寵若驚,“這是我們應該的。”

能讓梁廠長對他說一句辛苦,他這是多得多榮耀啊。

梁秋潤颔首,剛往前走了兩步,陸致遠端了一碟醋,一擡頭就撞見了梁秋潤。

随之而來的是難以言說的壓力。

他從未知道,梁廠長竟然有如此強烈的氣勢,以至于,讓陸致遠和他對視都有些都有些壓力。

“梁廠長。”

陸致遠喊了一聲。

梁秋潤颔首,都走了兩步,突然又退了回來,問了一句,“在相親?”

陸致遠遲疑了下,他點點頭。

梁秋潤,“和誰?”

有些尖銳,像是玉石生出了棱角,玉石本身溫潤,但棱角卻足夠紮人。

陸致遠有些疑惑,不過面對梁秋潤的問題,他還是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低聲道,“和江美蘭同志。”

驟然聽到自己的名字。

江美舒下意識地回頭。

她看到了立在門口的男人,高大挺拔,清潤如玉。

只是對方身上有着難以言說的壓迫力。

四目相對。

梁秋潤銳利的目光,從她白皙的面龐上掃——

【作者有話說】

舒舒:老登,看啥看?來晚了吧,該!

ps:前面一章紅包已發,繼續留言投灌營養液,還有紅包呀,期待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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