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章

24  · 第 24 章

她這一喊, 梁秋潤下意識地看了過來。

隔着熱鬧的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江美舒,她今天穿的很樸素, 洗的發白的藍色外套上打着補丁,下面是一條肥大的褲子,黑色的老北京布鞋。

明明是在普通不過的衣服, 但是穿在她身上,卻有幾分清麗婉約的滋味。

無他。

只因為她的那一張臉, 太過出色了一些。

不過眨眼睛, 梁秋潤就跟着站了起來, 招手,“這裏。”

江美舒茫然的目光聚焦,瞬間亮了下, 小跑着過去, “梁廠長。”

她喊了一聲, “來很久了嗎?”

梁秋潤搖頭,“也剛來。”

這倒是在撒謊。

“吃飯了嗎?”

江美舒搖頭, 臨出門的時候被氣着了,她也沒顧得吃飯了, 在之後遇到了自家姐姐,她就更不好意思,把沈戰烈給她買的包子拿來吃了。

“那看看想吃什麽。”

梁秋潤很是體貼, 他擔心江美舒對這邊不熟悉,還領着她一起去了,食堂窗口點飯菜的位置。

只見到小窗口的外面, 挂着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黑板, 上面寫着今天的菜和飯。

在後面都有備注。

江美舒盯着那小黑板上的飯菜, 她忍不住吸溜口水,“我都可以随便點嗎?”

梁秋潤注意到她,這一副饞貓的樣子,他颔首,“自然。”

江美舒摩拳擦掌,“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要這個肉包子,豆腐腦。”

“還有這個烤鴨。”

不過,一大早吃烤鴨會不會太膩了?

算了,她肚子裏面本來就缺少油水,她還管膩不膩啊,這小腰都被餓的不到一尺七了。

江美舒捏了捏腰,一擡頭就見到梁秋潤含笑地看着她,她一頓,耳根有些熱,“你會不會我覺得點的太多了啊?”

她覺得自己這會好像是,後世相親去吃白食的相親女。

但是,老天奶。

她真不是故意占對方便宜的。

她純粹就是餓的。

“不會。”

梁秋潤甚至還給她介紹道,“他們家的驢打滾兒也好吃。”

“要不要來點?”

在吃的這方面,顯然梁秋潤比江美舒更熟悉。

江美舒眼睛亮了下,“可以嗎?”

“可以。”

“同志,你在幫我在原來的基礎上加一份驢打滾。”梁秋潤看了下他們的菜單,“都是幹的,在來一碗蝦皮小馄饨怎麽樣?”

“這是國營飯店最新上的,很受歡迎。”

江美舒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見她同意,梁秋潤才跟服務員說,“那在來兩碗小馄饨,一會送到二號桌。”

服務員本來想說,他們這裏沒有配送服務的,但是注意到梁秋潤氣勢,她頓時話鋒一轉,“好的,同志,您稍等下。”

果然,都說國營飯店和供銷社的服務員們眼高于頂,其實也不然,他們也是看碟下菜的。

梁秋潤付賬的時候,江美舒已經去了二號桌等着了,她有些好奇地看着梁秋潤放在桌子上的文件。

有些是處理過的,有些是沒處理過的。

她只掃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了,因為,在看下去就不禮貌了。

江美舒擔心裏面有很多文件是機密。

其實倒是沒有。

真正的機密文件,梁秋潤根本不會拿到外面處理,能拿到外面處理的文件,都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江美舒好奇地看了一眼四周,她竟然沒看到,向來和梁秋潤形影不離的陳秘書。

“在找陳秘書?”

梁秋潤端着一個白瓷圓盤子,裏面裝了六個白花花,軟綿綿的大肉包子。

江美舒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

“是。”

“這麽快嗎?”

梁秋潤點頭,“肉包子都是提前蒸好的,直接拿的。”他把肉包子推到了江美舒面前,“這樣要趁熱吃,可以先嘗嘗。”

江美舒可恥地咽了下口水,她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

梁秋潤則是夾了一個遞在她面前,眼神溫和,神色包容,“冷了不好吃的。”

他太随和了。

也太過溫潤包容了一些。

這讓江美舒心裏有些發熱,也有些發脹,她不在猶豫,接過大肉包子,一口下去,富強粉做的包子皮柔軟鮮甜,灌湯的肉汁極為鮮嫩,噗嗤一聲,湯汁噴了滿嘴,燙的她舌尖都恨不得跟着打卷了。

淚眼汪汪的。

“怎麽又哭了?”

梁秋潤有些無奈,從口袋裏面掏出一張帕子遞給她,江美舒卻沒肯用的,“這些都是油,帕子弄髒了。”

“有紙嗎?”

燙的哆哆嗦嗦地問。

她皮膚白,這般一燙,整個臉都透着汗津津的粉,像是熟透的水蜜桃一樣,飽滿多汁到要溢出來的感覺。

梁秋潤眸色微深了幾分,他起身,“你等會。”

他拿來紙遞給了江美舒,江美舒擦幹淨後,舌尖有些痛,見梁秋潤關切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太燙了,吃的太着急了。”

她穿來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吃到,用富強粉做的大肉包子。

這對于普通人來說,無疑是過年。當然對于江家人來說也是,江家的餐桌上,一年四季都不會有富強粉,因為家裏每個月的定量細糧,全部被王麗梅拿出去賣了,換成粗糧,這樣全家人才能混個水飽。

至于肉,那就更不可能了。

見到江美舒這樣,梁秋潤只是随和地笑笑,“那你要留點肚子,還有小馄饨和驢打滾味道都不錯。”

“至于烤鴨,也是一絕。”

江美舒知道他在提醒自己,她咬着肉包子的皮,舍不得咽下去,“謝謝。”

看到她這樣,梁秋潤在心裏微微嘆口氣。

他沒去動筷子。

就那樣安靜地看着江美舒,一口氣吃了兩個大肉包子,沒帶停的。

但是小馄饨還沒上來。

梁秋潤起身去服務員,那給她要了一杯水,遞過去,“喝點。”

江美舒接過來,“謝謝。”

她一口氣喝了半杯下去,才覺得自己的胃裏面有了幾分踏實的感覺。

“還要嗎?”

梁秋潤把裝包子的盤子往前推了下。

江美舒搖頭,遲疑了下,“我可以打包一個回去嗎?”

她姐有兩個包子,給她帶了一個包子。

她有六個包子,當然這裏面也有梁秋潤的那一份,她也想打包一個包子給她姐。

其實,在經歷了早上那一遭之後。

江美舒才發現,或許這個世界上唯一對她好,不求回報,且永遠把她放第一位的不是她的母親——王麗梅。

而是她的姐姐——江美蘭。

因為,只有姐姐才能每一次精準的,體會到她的每一絲每一毫的小情緒。

并且能夠理解她,開導她,甚至,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問題,解決問題。

在這一點上,母親王麗梅都做不到。

驟然聽到這個要求,梁秋潤怔了下,他當即颔首,“自然,這些本來就是給你買的早飯。”

江美舒抿着唇,很認真道,“梁廠長,你是個好人。”

“以後等我發財了,我一定報答你。”

她說的是認真的。

梁秋潤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生得極為溫潤,那一雙含情眼微彎的時候,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勾人。

饒是,江美舒都看呆了幾分。

梁秋潤,“不過是一頓飯,江同志無需這般客氣。”

話落,小馄饨也端上來了,梁秋潤推到她面前三分,“據說是從老上海那邊傳過來的鮮肉小馄饨,可以嘗下。”

他自己也要了一碗。

江美舒嗳了一聲,接過來喝了一口鮮肉小馄饨的湯汁,實在是太鮮了,大骨熬出來的湯,加了蝦皮和紫菜,煮着皮薄肉多的小馄饨。

一口下去,暖到胃裏面。

江美舒覺得就是這一場相親不成,她這一趟也沒有白來。

在窮哈哈,苦哈哈的七十年代,能夠吃上一碗鮮肉小馄饨,在來一份大肉包子,她覺得死了也值了。

梁秋潤看着她吃,這才慢慢道,“你先吃着,我來介紹下我個人的情況。”

江美舒吃着一口小馄饨,小雞啄米一樣點頭,“你說,我聽着。”

她是真沒點相親見外男的包袱啊。

既沒有害羞,也沒有窘迫,滿心滿眼都是吃的。

梁秋潤在她鼓鼓囊囊的面頰上,停留了片刻,旋即,桃花眼裏面閃着星星點點的笑意,他輕咳一聲,“那我就直說了。”

“我今年三十三,目前任職在首都肉聯廠,就職于廠長一職位,一個月工資兩百二。”

說到這裏,江美舒包子都沒吃了,眼睛睜的溜圓,“多少?”

“兩百二。”

梁秋潤重複。

江美舒咬了一口包子,嘟嘟囔囔道,“你工資好高。”

她爸在肉聯廠當了一輩子的大師傅,一個月工資也才勉強突破四十塊。

而梁秋潤一個人的工資,是她爸的四倍。

梁秋潤想了想,“不算高,但是也不算低,只能說夠溫飽。”

這還算是溫飽,那江美舒覺得她這種算是要飯了。

“你繼續介紹,等我吃完了,我也來介紹我自己。”

她很坦然,哪怕是穿着破衣服,也沒有自卑。

梁秋潤嗯了一聲,“介紹完工作,我介紹下我個人的情況,未婚,但是有一子,是領養我戰友的孩子。”

說到這,他微微停頓了下,“江同志,我們既然坐在這裏,我也就直說了,梁銳的父親對于我來說,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只會有他一個孩子。”

他在試探江美舒能否接受,也在看對方的态度,在來判斷他接下來的動作。

江美舒咬着包子,思考了下,“你是說,梁銳的父親對你有救命之恩,所以如果我們相親成功,我也要把他當做救命恩人的孩子是嗎?”

“也就是要捧着他,把他當做小皇帝對嗎?”

梁秋潤,“??”

他是這個意思嗎?

梁秋潤凝視着江美舒片刻,在她臉上試圖找出開玩笑的意思,但是沒有。

江美舒還真是這個意思。

梁秋潤默然了片刻,“江同志,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相親,最主要的一方面是想找個妻子,在将來能夠替我管束下孩子,因為我可能會經常出差。

“懂了。”江美舒,“就是讓我當個無情的小後媽。”

梁秋潤頓了下,“也可以這樣理解。”

江美舒舔舔唇,湯汁太好喝了一些,“那肯定沒問題。”

無情惡毒小後媽。

她可太會了。

見她理解了,梁秋潤才進行下一點,“在說下我家的情況,我父母健在,兄妹四人,我是老幺,不過這些不重要,因為我們相親成功,并不會和他們住在一塊。”

江美舒理解了,“就是說如果我們之間結婚,會單獨住對嗎?”

“對。”

“住哪裏?”

這決定了她要不要答應對方。

“東城的四合院,家中只有梁銳和一個負責做飯的王同志。”

江美舒,“嗯,沒問題。”嫁過去有大房子住,還有做飯的王同志。

抛開梁秋潤不舉和梁銳叛逆這些,她覺得都是小問題了。

見她沒有特別的表情。

梁秋潤聲音溫潤,“我基本就是這麽一個情況了。”

江美舒,“那我也介紹下我自己。”

她難得沒有繼續在吃,而是放下了筷子,“我叫江美、蘭。”好玄,她差點都要把自己真實的身份吐露出來了。

但是,在最為關鍵的時刻,她還是咽回去了,因為她沒有信心。

既是對自己。

也是對姐姐。

她姐姐才剛結婚,不能出幺蛾子。

同樣的,她也不能。

想清楚這一切後,江美舒抿着唇喝了一口水,她的語氣也連貫了幾分,“江美蘭,今年二十二歲,高中畢業,在肉聯廠工會當臨時工。”

她發現當她和姐姐身份互換的那一刻開始,便在也回不去了。

因為,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彌補。

“我家中兄妹也是四個。”

“我基本上就是這麽一個情況了。”

她的個人情況比起梁秋潤的,其實更為單薄。

而且,她自我介紹的這些,梁秋潤也都知道,正如江美舒知道梁秋潤的情況一樣。

“你二十二歲?”

梁秋潤低聲問了一句。

江美舒點頭,“是。”

梁秋潤默默計算了下兩人之間的年紀差,“我比你大十一歲。”

江美舒,“我曉得。”

她來之前就知道了,所以她一直問梁秋潤喊老梁來着。

“能接受嗎?”

梁秋潤似乎在給江美舒反悔的機會,他坐着,低頭看着她,桃花眼眼尾開扇,瞳如漆墨。

江美舒點頭,“能吧,不能的話,我也不會來相親了。”

話落,服務員剛好把烤鴨上了上來。

江美舒眼睛一亮,注意力頓時轉移了。

梁秋潤微微笑了下,“烤鴨趁熱吃,外焦裏嫩。”

“另外,如果前面都沒問題,那我們繼續進行下一步。”

他這人把相親當做了處理工作了,分為三步走,雖然流程複雜,但是不得不說,每一步都恰到好處。

江美舒,“什麽?”

梁秋潤,“是約法三章。”他不是完人,所以有些問題要擺放在臺面上。

不然,那是騙婚。

江美舒點頭,烤鴨被切開了,她挑了一個金黃色的烤鴨皮連着肉,輕輕地咬了一口,皮脆肉嫩,醇香無比。

“你說。”她輕聲道。

梁秋潤擡眼看向她,聲音溫潤,“我這人工作很忙,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我可能都不會經常回家,或者是回家很晚。”

“當然,我知道這是我身為丈夫的不到位,所以我會彌補,将所有的工資上交,包括家裏的存折。”

江美舒不吃烤鴨了,她咬了一口肉包,“随你。”

當然是随他!

丈夫工作忙不回家,但上交工資。

對于江美舒來說,這絕對是好事啊。

別說工作忙不回家了,他将來要是在外面找小三了,只要他錢給的多,她也不是不能去給小三伺候月子。

反正,她這人只圖錢,不圖感情。

見她答應的幹脆,梁秋潤頓了下,“那我們說下第二個條件,你也知道我和梁銳的關系,我将來只會有他這一個孩子。”

“所以我們之間婚後分居,不要孩子。”

他在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江美舒拒絕的可能。

但是沒有。

江美舒咬着烤鴨,“随你。”

反正,她既不想履行夫妻義務,也不想生孩子。

梁秋潤的要求,剛好切合她的每一處小心願。

梁秋潤有些愕然,“江同志,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

江美舒點頭,她拿着紙擦了擦嘴,“當然知道啊。”

“婚後分居,不要孩子,意味着互不幹涉,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對嗎?”

梁秋潤,“是。”

“那你還答應嗎?”

在他的印象裏面,不會有女同志答應這種苛刻條件。所以,在此之前,梁秋潤對于相親結婚也不熱絡。

“答應,為什麽不答應?”江美舒反問道,“你怎麽知道,你的過分要求,不是我所喜歡的呢?”

“梁廠長,不是每一個女同志都願意結婚,也不是每一個女同志都願意生孩子的。”

起碼,她不是。

她是沒有路走了。

她家連一張一米二的小床,都不會給她留。

她又沒有工作,這意味着她只能結婚了。

而梁秋潤是她能夠選擇範圍內,最優條件,沒有之一。

梁秋潤像是第一次認識江美舒一樣,仔細地看着她片刻,“江同志,你很不一樣。”

江美舒,“謝謝。”

“你請的這家烤鴨很好吃。”

梁秋潤手握拳,輕笑了一聲,“既然前面的條件,你都能答應,那我就說下最後一個問題。”

提起這個,他神色肅然了幾分,“江同志,我不瞞你。”

梁秋潤擡手往江美舒面前試探了幾分,只是剛觸摸到江美舒的手,他的手背在到手腕的位置,全部都是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

“江同志,你看懂了嗎?”

他并不想提自己這個隐秘的問題,但是如果不說,讓江同志這般和他結婚,他總覺得自己那是騙婚。

對于對方來說這是不公平的。

江美舒還有些沒回過神,“什麽?”

她這才低頭看了下去,就見到梁秋潤如玉石一樣的皮膚上,爬滿了雞皮疙瘩,視線往上,便是梁秋潤刻意隐忍的臉色。

“你不能碰女人?”

江美舒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這樣似乎也能理解,為什麽姐姐上輩子嫁給梁秋潤後,對方為什麽不碰姐姐了。

他不是不舉。

而是壓根不能碰女人?

是這樣嗎?

梁秋潤搖頭,“不止如此,我是不能和人有肢體接觸。”

“這個人裏面包括男女老少。”

這——

江美舒突然笑了下,“我來之前家裏人還跟我說,打老婆的男人不能嫁。”

“梁廠長,你不能和人接觸好像也挺好,起碼,我起碼不擔心被丈夫打不是嗎?”

這個年頭會家暴的男人太多了。

她之前還擔心該如何規避。

得了。

這下好了。

老梁完美到,她甚至以為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梁秋潤沒想到自己難以啓齒的缺陷,到了對方這裏竟然成了難以言說的優點。

這讓,梁秋潤心裏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他平視着對方,眸如點墨,幽深又晦澀,“江同志,我這是缺點。”

“致命的缺點。”

一個男人,一個丈夫,卻無法觸碰妻子,愛人。

那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恥辱。

江美舒,“優點和缺點都是人為評價的,把別人說的當做放屁就好了。”

“就比方說,在我眼裏,梁廠長你這不是缺點,而是優點。”

不能觸碰人好啊。

不擔心有家暴,不用夫妻生活,咳咳咳,甚至她連孩子都不用生。

梁秋潤沒見過江美舒這號人物,在大的缺點到了她口中都能成為優點一樣。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凝視着她,裏面有化不開的晦澀,“江同志,既然你不嫌棄的話。”

“那我就說越發三章裏面的最後一個。”

江美舒被他盯的臉有些熱,她窘迫地攪着指頭,“你說便是。”

“梁銳學渣叛逆,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多管教。”

江美舒,“?”

要管孩子,這不,惡毒機會就來了。

這哪裏是管孩子。

這是她的搖錢大寶貝。

于是,江美舒一口幹脆利落的答應了下來,“沒問題,梁廠長,你出差後,梁銳放心交給我。”

有了這話。

梁秋潤算是徹底放心了,他站起來,朝着江美舒握手,待伸出去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毛病。

正準備收回來的。

哪裏料到,江美舒将手縮到了袖子裏面,手握拳隔着衣服碰了下他的手背。

“是這樣嗎?”

她眨眨眼,帶着幾分狡黠也體諒。

也一下子化解了梁秋潤的尴尬。

梁秋潤有些驚訝于江美舒的冰雪聰明,他點頭發現隔着衣服的觸碰,他并沒有起任何不良反應。

“謝謝。”

江美舒指着那一桌子的菜,“是我謝謝你。”

她很認真道,“這是我吃過最豐盛的一頓。”

也是她穿到這裏後,吃的最飽,也是最好的一頓。

梁秋潤,“那我們這算是相親成功?”

起碼到目前為止,他對江美舒很滿意。

同樣的,他的缺點對于江美舒來說,也都能接受。

江美舒,“當然是相親成功。”

她很滿意梁秋潤。

“那方便我上門嗎?”

梁秋潤顯然有一次就解決的意思。

江美舒點頭,“不過,我想先和父母說一聲?”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爸,現在還在醫院,就算是上門也不方便呢。

梁秋潤,“可以。”

“你這邊确定時間後,随時都可以和我說。”

江美舒嗯了一聲,要走的時候,她低頭看了下桌子上的大肉包子,一共六個她吃了兩個。

還剩下四個。

也就是說梁秋潤是一個也沒動的。

梁秋潤看出了什麽,他招來了服務員,“幫我拿個牛皮紙袋子,謝謝。”

國營飯店服務員多牛啊,平日裏面都是眼高于頂的,但是對于梁秋潤的招呼,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生不出拒絕的心思。

等拿了兩個牛皮紙袋子交給對方後。

服務員還覺得自己肯定是見鬼了,不然擱着平日的她,肯定高低也要怼兩句。

等服務員離開後。

梁秋潤并沒有将袋子遞給江美舒,而是把大肉包子,和只動了一點的烤鴨。

江美舒還以為他要打包帶回,她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結果就見到梁秋潤,把打包好的牛皮紙袋子遞給她。

江美舒有些訝然,“打包給我的?”

梁秋潤颔首,“自然。”

“只是,這些都是動過的,要不要我在去給你打包一只沒動過的烤鴨?”

不過這個點倒是有些晚了,不知道還有沒有。

江美舒忙說,“不了不了,這些就夠了。”

不管是肉包子,還是烤鴨,梁秋潤都沒動過,全部都是她自己吃的。

這算什麽剩下的啊。

根本算不着。

梁秋潤想了想,“等下次早一些,我在來買。”

江美舒只以為他是客氣,卻不知道梁秋潤說的是真的。

從國營飯店出來,十一月的天氣有些微冷,涼風嗖嗖地往身上灌。

不過,江美舒還好,她吃了一碗熱乎的小馄饨,身上倒是暖和,不像是之前那般冷。

不過——

也是出來了,梁秋潤才注意到江美舒穿的很是樸素,這都快要下霜的天氣了,她還穿着一件薄外套。

蕭瑟的寒風一吹,越發顯得纖細單薄,細腳伶仃。

是那種光看着就冷的程度。

“你有時間嗎?”

江美舒愣了下,“怎麽了?”

“若是有時間的話,我帶你去買一套衣服。”

江美舒下意識地擺手,“不用不用。”

梁秋潤溫和道,“江同志,我們之間不必客氣,既然相親成功了,那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若是一件衣服你都不願意收,以後何談上交工資?”

他低垂着眉眼,眉骨高,眼窩深,桃花眼眼尾開扇,瞳孔如墨,這般認真的樣子,沒人能拒絕得了。

江美舒也是一樣。

她遲疑了下,“會不會太破費了?”

哪裏有剛相親成功,就讓男方買衣服的啊,她兩輩子都是聽到這麽一回呢。

“不會。”

梁秋潤開了車門,讓她上去後,這才朝着陳秘書道,“送我去貓兒胡同。”

陳秘書愣了好一會,“領導,您中午十一點還有一個會。”

朱廠長還在等着呢。

梁秋潤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陳秘書立馬把頭低了下去,“我現在送您過去。”

他倒是忘記了。

他和梁廠長之間,對方才是主導的那一個。

江美舒張了張嘴,想說梁秋潤若是忙的話,就不用帶她去買衣服了。

但是架不住,梁秋潤似乎聽不進去。

從國營飯店到貓兒胡同,哪怕是開着小汽車,也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鐘,抵達到貓兒胡同的時候,都已經十點半了。

顯然,離梁秋潤去開會也沒多久了。

梁秋潤卻沒在乎這些,只是領着江美舒下了車子,直奔胡同口深處,一直到了一個老木門這裏,這才停下來,敲了敲門。

不一會,裏面出來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當看到梁秋潤立在門口的時候,他意外了下,“秋潤,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顯然,非常撚熟。

“林叔。”梁秋潤喊他,“我帶着愛人來做套衣服。”

原來,他帶着江美舒過來的地方,竟是一個老字號裁縫鋪。

這下,林叔極為驚訝地看向梁秋潤的身後,“你愛人?”

“秋潤,你結婚了?”

據他所知,梁秋潤之前可是無心結婚的。

梁秋潤搖頭,他微笑,“還沒有,上午剛和江同志相親成功,想帶她來做套衣服。”

他側開身剛好把江美舒給露了出來。

江美舒聽到梁秋潤稱呼她為愛人兩個字,她臉有些燙,不過還是朝着林叔打招呼,“您好。”

她有一種見陌生人的緊張感。

林叔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眉目如畫,唇紅齒白,生得極為标致,性格瞧着也是個溫軟的。

不過,看到江美舒身上穿着的衣服時,林叔微微皺眉,或許懂了秋潤這般着急帶她過來做衣服的原因了。

這都十一月份了,天氣微寒,他自己都穿着夾棉的薄襖,但是面前這位女同志,穿的還是單衣。

林叔微微嘆口氣,招呼道,“都進來吧。”

“我這地方能進來的都是老主顧了。”

如今供銷社和百貨大樓的興起,外面的人都是自己買了布料回去做,裁縫店的日子也開始不好過了。

所以,林叔這邊裁縫鋪子大白天都是關門的狀态。

進屋後,院牆擋着了大半的風,江美舒才覺得身上溫暖了幾分。

到了裏面是一個大開間,在堂屋的地方從橫梁上下來挂着各式各樣的布料。

很是精巧。

這是江美舒除了在供銷社和百貨大樓之外,第一次看到如此全面的布料。

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外。

梁秋潤低聲朝着她解釋,“林叔解放前就是裁縫,做了快四十年,後面公私合營,就連紡織廠和布廠的廠長,早些年都是在他這裏做衣服的,所以他這裏能拿到一些料子。”

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難怪了。

林叔這裏能有這般多的布料。

江美舒豁然開朗,對方這是背靠大樹。

“林叔,江同志比較着急穿,你看有沒有合适的成衣适合她的?”

梁秋潤想了想,“倒是不必在乎款式,暖和就行。”

降溫了,江美舒身上的衣服太過單薄了。要給她做一套暖和的衣服,不至于凍感冒去。

林叔思忖,“之前給我家林玉做過一套,她嫌我做的款式不好,喜歡穿廠裏面的藍色工服,這套衣服就擱置下來了。”

“我去拿出來你看看。”

這年頭最流行的就是廠裏面發的藍色工服,誰若是穿上出去,都會被人高看一眼的。

林叔的速度很快,不過片刻,便從衣架子上取了一套衣服下來。

上衣有點類似大西裝的款式,不過顏色偏老成,是那種藏青色,很耐髒。

“我裏面做的時候,放了四兩棉花進去,擀平了,所以看不出來,但是你摸摸。”

林叔把這套衣服遞給江美舒,“能不能摸出來?”

江美舒試了下,“還真能摸出來。”

瞧着布料有些硬,但是摸在手裏卻是很柔軟的那種。

“江同志,要是不嫌棄可以試下。”

江美舒去看梁秋潤。

梁秋潤點頭,“可以試下,不圖款式,就圖保暖。”

這倒是。

江美舒想了想一會出去确實冷,她便沒有在拒絕,抱着衣服就去了簾子後面試了。

她試衣服的時候。

梁秋潤在和林叔說話,“一會還要林叔幫忙量下她的尺寸,在重新做一套合适的衣服。”

林叔聽到這話,他訝然片刻,“秋潤,你這是放在心上了?”

梁秋潤笑了笑,眉目坦然,“不管放不放心上,她既然同意跟了我,我都該為她負責的。”

這話剛落,江美舒就換了衣服出來了。

藏青色的大西裝,下面配着同款西裝褲。

就好像是量身定做一樣,一米六五的個子,剛好把這套衣服給撐了起來,天然的衣架子。

在加上她牛奶一樣雪白的皮膚,極為适合這種深色系。

這套深色系的衣服在她身上,不止沒有被壓制住,反而平添了幾分清麗靈動的氣質。

“江同志極為适合這套衣服。”

“不過,就是腰身似乎大了一些。”

“這孩子也太瘦了一些。”

林叔這話一落。

梁秋潤還有幾分恍惚,他好像從來沒見過打扮過的江美舒,她一直都是樸素的,不是校服,就是寬大肥碩的衣服。

這套衣服哪怕不那麽合身,但是她穿在身上依然是漂亮的,腰身纖細,四肢修長,膚色瑩白,眉目如畫。

“很好看。”

梁秋潤誇了她一句。

江美舒耳根有些熱,“林叔的做工很好。”

“暖和嗎?”梁秋潤問她。

江美舒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眼睛亮晶晶道,“很暖和,穿在身上前胸後背都熱乎了起來。”

和穿單衣不一樣。

這種有棉花的衣服就是熱乎。

梁秋潤,“那就這套了。”

“林叔,在給她量個尺寸,做一套合身的紅色衣服。”

這下,江美舒有些驚愕,她擺手,“梁同志,不用了,這套衣服就夠了。”

她和梁秋潤還沒結婚呢,怎麽就一套一套的衣服買起來了啊。

現在可不像是後世,在家家戶戶缺布票的情況下,能有一套衣服穿就已經是很好的了。

沒看到她和她姐兩人,穿一套衣服的嗎?

梁秋潤低眸看着她,“江同志,衣服要兩套要有換的才行。”

“而且——”他聲音微頓,眉目清潤,“我覺得和我結婚,是我對不住你,總想在其他方面多補償一些。”

“所以,不要拒絕我好嗎?”

【作者有話說】

老梁:希望老婆不要嫌棄我~

ps:前一章紅已發,繼續求留言和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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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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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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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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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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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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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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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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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