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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２０

綠洲被黃沙掩埋，曾經的樂土被漫天沙暴封鎖，共享權柄的三位王者各奔東西——第一位回歸大地；第二位與樂土的遺民共同建設理想之國；第三位孤身一人踏上旅途，在沙漠的一隅為草木喚來甘霖。

“……本王從來不認為世界上會存在真正的理想國。”巨大的神殿在轉眼之間就完成了建設，吉爾伽美什趁着鎮靈們進入神殿四處觀察的時間和迦勒底進行通訊，“首先，從普通人的角度來說——”

“理想國的形象是在不斷變化的。”藤丸立香合上手裏的筆記本，看了眼身邊的瑪修，“像加拉哈德先生那樣的存在是完全的個例——人類文明的早期，可能只是想要吃飽……然後到現在，自身的安全，物質的富足，還有不一定能滿足的精神文化需求。”

“如果不考慮國家，以整個世界來看的話——到我們世界滅亡的那一年，也還有人連吃都吃不飽就是了。”

“畢竟人類的欲望是在不斷膨脹的。”吉爾伽美什看向遠處的地平線，冷淡地向藤丸立香陳述事實，“就算是英靈，會回應聖杯戰争的召喚，也就意味着擁有願望——而願望，只不過是欲望的一種罷了。”

藤丸立香不可置否地拖出新·迦勒底連着靈基圖譜一起分享過來的特異點和異聞帶的探索記錄，從裏面翻出第三第五異聞帶的風土人情及社會情況記錄。

“這麽看的話，沒有被新·迦勒底幹涉之前的第三異聞帶是最符合理想國這個概念的世界。”藤丸立香把文檔發給吉爾伽美什，一目十行地閱讀文檔裏記錄的內容，“人民的低物質欲望，精神文化的需求也完全沒有……”

“迦勒底的禦主，你應該知道，本王從不喜歡人類本身。”吉爾伽美什坐着維摩那飛到神殿的頂端，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座将神殿拱衛在中心的綠洲，“只有人類創造的産物還算值得一看……那個世界的造物還不值得本王垂青。”

“再說了，即便從王者的角度來看——英靈座裏有幾個家夥願意說自己的國家就是自身理想中的國家？”

“……這種題目，如果辦投票的話，感覺只有王會說烏魯克是自己理想中的國家吧？”藤丸立香頓了頓，視線撇向地圖上代表羅曼所在位置的光點，“所羅門王大概會棄權，其他人也多少會有些和國家有關的遺憾……”

“事實上，本王從不覺得烏魯克是本王理想中的樣子。”流星在虛假的夜空中劃過，卻沒分走吉爾伽美什一分一毫的注意，他仍慢條斯理地向迦勒底的禦主講述着真相，“說到底，本王根本沒有理想中的烏魯克『國家』這種概念——”

“從冥界回來之後就看上去成了兢兢業業的國王？”吉爾伽美什嗤笑，“只不過是回來的時候看到烏魯克差點徹底荒廢的景象，想起本王走之前還不是這個樣子而已——能把烏魯克變成什麽樣全看烏魯克的子民，而繁榮和衰敗則是歷史注定的軌跡。”

藤丸立香：“王不是一直對烏魯克很滿意的樣子……？”

“笨蛋——”吉爾伽美什無奈地拖長了聲音，“所謂的理想，是不容許後退的。只能越來越接近，而不可能變得不像。至于烏魯克的話……只要是烏魯克的子民讓它發生了改變，無論是好是壞——本王都只會一直觀賞下去。”

“好了，你該去看着那個膽小鬼了。”

沙漠的另一邊，羅曼套上背包裏的雨衣，漫步在細雨中，注視着剛剛被他創造出來的小小一片樹林。

“ 這個世界的神秘，是基于七種元素的存在而構成的。”羅曼注意到管制室将通訊的線路切換到他的身上，向管制室說明創造雨林的步驟，“雖然現在還沒有真正掌握七元素權柄的魔神，但魔神改變地貌的力量，就是源自他們對自身力量——元素力的驅使。”

“我能認為你這是在說——與人類相比，提瓦特的非人類顯然更親近七元素？”馬裏斯比利把記錄輸入文檔，一邊看着羅曼走到樹林中央的空地，“就像相比于生活在表面的靈長，魔力親合度更高的永遠是生活在裏側的幻想種？”

“是溝通效率的問題。”羅曼在空地上站定，低頭看着綠草下的黃沙，“就好像高速神言可以很快就啓動大規模的魔術，而公元後魔術師們的詠唱只能按部就班地執行——甚至不再能啓動完整的大規模魔術。”

馬裏斯比利：“所以你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控制晴雨的機關必須留在地下，這一點已經和世界意識進行确認。”羅曼編織魔術，在眼前開拓出通往地下的通道，“所以很遺憾，你們那個‘人工降雨’的提案被否決了——人工降雨炮彈至少要發射到雲層裏才能起作用。”

羅曼變回所羅門的模樣，踏上面前螺旋向下延伸的透明階梯，在月光下向着地底深處前進，為轉換晴雨的機關創造出合适的安置處。

“……這比阿特拉斯院還要深了吧？”

向下的旅程毫無疑問是枯燥的。所羅門還未到達合适的深度，迦勒底就已經到了換班的時間——蘭瑟梅羅在之前屬于馬裏斯比利的位置上坐下，掃過深度測定的數據，接通通訊向着深在地下的所羅門感慨。

“……你覺得這個深度合适嗎？”所羅門在半空中停下腳步，看着下方未曾繼續拓展的通道盡頭，等待蘭瑟梅羅的回複。

“我覺得差不多了。”蘭瑟梅羅掃過部分世界意識提供的文本記錄，“只不過多少還是要再做一些防護——阿特拉斯院是出于保護世界的目的自己封鎖了自己；而喚來雨水的神跡，在現在的沙漠中也許是有益的，但當未來這裏不再是沙漠，降雨卻被人故意控制無法停止的話……”

“曾經救命的甘霖也會變成奪取性命的害物。”所羅門颔首，補全學生未盡的話語，用魔術在地下拓寬出足夠的空間，“在深度這方面，世界意識并沒有給出足夠的标準——祂只是說，要比地下的安眠之地還要更深。”

“那也夠了。”蘭瑟梅羅理直氣壯地翻出過去探索第七特異點和第五異聞帶的記錄，“埃列什基伽勒的冥界就在地下；而奧林波斯的冥界則和市民的居住區域只隔了薄薄一層金屬——那邊甚至都能粗略算做奧林波斯的地下通道！！！”

所羅門無奈地笑了笑，擡頭看向來時的入口，注視着那些被魔術阻攔在外的深厚的黃沙，還有綠草和新生樹木細軟的根——

“把黃沙變成沃土，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呢。”

所羅門在地下的空洞中建立起溝通水元素的魔術，讓水在樹林中成為閉合的循環，不再外流——随後，魔術式被固定為球體的形狀，被放置在空洞中心剛剛長出的樹樁之中，開始嚴格地按照設定的程式運轉，為新生的樹林帶來甘霖。

至于要加速樹林演化成雨林的過程，還是只在一旁守望，迦勒底早已得到了所羅門的決定——于是管制室內的所有人只是看着所羅門又一次踏上透明的螺旋階梯，回到地面，然後用魔術将喚雨的魔術式封鎖在地下，隐去那通往地底的通道。

所羅門在空地邊緣的樹下直接坐了下來，雨幕被雨衣和樹葉攔在上空，只有少數落在他的身旁——細雨落在樹葉上，帶來沙沙的聲響。

“我記得那個世界意識不是說未來可以喚來雨水的開關是某一首樂曲嗎？”蘭瑟梅羅托着臉回顧上一批值班人員工作時留下的探索記錄，“啊，是被草木之神的眷族一直流傳下去的曲調——喚雨的神跡帶來生命的水，把沙漠變成雨林……”

“現在離那樣的未來還遠得很呢。”所羅門失笑，“況且就現在這樣的樹林，連雨林的一次漲水期的水面都夠不到——就算是樹木，太多的水也是會把它們淹死的。不過，我們現在可以做的是……在地面上重新建立起溪流的網絡。”

雨水潤濕黃沙，使能被風輕易卷走的沙塵變得沉重，留在地面給新生的樹木提供深埋根系的空間——而随着時間流轉，黃沙總會變成沃土，毫無生機的黃色終會被富有生機的綠色覆蓋。

“不過，喚雨的曲調嗎……？”所羅門嘆了口氣，看向深埋神跡的那片空地，細雨已經在周圍略微凹陷的區域裏覆蓋了薄薄一層澄澈的水，正沿着事前設計的部分水網緩緩流動，“先不說是不是作為眷族的生物自發創造的曲調，就單說樂曲這一方面——那并不是我擅長的工作範圍哦？”

“啊呀啊呀，要找其他人求援嗎？”蘭瑟梅羅拉出靈基列表，在幾個音樂家和音樂之神的名字上畫了紅圈，“現在是和提瓦特構建了聯系，再加上世界意識承諾會負責我們任務過程中的一切魔力損耗——如果需要的話，我們是可以做到把這些家夥一次性全部叫出來的哦？”

“那種程度的話還是算了吧。”所羅門搖了搖頭，從身邊的行囊裏拿出記載了錄音魔術的寶石，“況且雖說是曲調，但其實也不過是魔術咒語的效果——那只是個開關而已，無關它長成什麽樣子。”

“……既然是啓動喚雨的神跡所用的，不如就用雨聲作為那喚雨的曲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