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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第五十四章
在應矣之焚身于烈焰後, 溯寧身周殺意卻未見有半分減退。
她看向魔氣中那縷屬于南明行淵的分魂,眸中燦金灼灼,漠然得不見任何情緒。
神明高高在上, 視衆生為蝼蟻。
入目所見皆是妖魔鬼魅,兇獸獠牙猙獰,在嘶吼聲中, 還有無數難以分辨內容的話一同在溯寧耳邊響起,催人發狂。
她擡起手,身周力量溢散,将襲來的妖魔盡數斬滅。但暗色湧動, 頓時又有魑魅自其中而生。
幻象中的魑魅,又怎麽可能被殺盡。
在她不加克制的力量下, 神魔遺跡已然搖搖欲墜。
原本打算離開的南明行淵終于察覺溯寧身上異常, 心下生出幾分不妙。
她此時情狀, 未免太過奇怪。對付應矣之這等還未飛升的人族修士,又何須顯露如此實力。
“明光溯寧?”他開口, 試探着喚出溯寧的名字。
但他這句話注定只會被淹沒在交錯的幻象和記憶碎片中。
血煞之氣充溢,溯寧的意識徹底為殺念所攫取,每踏出一步,便可見近乎毀天滅地的力量自她身周震蕩開來。
洞窟中山石碎落,發出轟然聲響,煞氣與魔氣被挾裹着形成風暴,自成一界的神魔遺跡在她肆虐的力量下逐漸坍毀。
南明行淵注意到洞窟角落處光華黯淡,傘面閉合的逝川, 這就是她一直撐傘行走的緣由?
無形陰影徐緩自溯寧身後升起, 籠罩在她身周,當感知觸及到陰影時, 南明行淵心念一滞,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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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神族,為什麽會引來深淵的窺視?!
傳聞中,上古魔族便是自深淵中降生,世間無盡惡念盡彙于此,不在六界之內,即便神魔也不可捕捉,不可直視。
也只有體內流着上古血脈的魔族,在力量暴動時可能引來深淵的注視,陷入無盡幻象,最終往往為深淵吞噬,在其中永歸寂無。
她之前以骨傘為封印,便是為避過深淵窺視?
神魔遺跡的邊界破碎,溯寧向南明行淵走來,神情只見一片漠然。
感受到周圍空間都被殺意封鎖,他不由在心底長長地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便不該應召請而來,保住了麾下沒什麽腦子的魔族領主,他這縷分魂卻是被困住了。
她果然是個麻煩,南明行淵再次肯定了初見溯寧時的念頭,一時只覺頭疼不已。
雖不知她為何會引來深淵的窺視,但依照如今情形,若是她遲遲不能從深淵幻象中清醒,以她的力量,不止北燕,或許整個北荒,或許都會化作一片死地。
在神魔面前,這八荒中不論是人族還是妖族,都太過渺小。
八荒之地如何,原本與南明行淵這個魔族無甚關系,但他尚且還有其他思量,不想輕易舍棄這縷分魂,更無意令神族那位帝君察覺到自己的行跡。
終于,在權衡利弊後,魔氣中黑霧湧動,徐徐化作實體,雪白大狗迎面向溯寧撲來,如同一團滾動的毛球。
南明行淵已經很多年沒現出自己還是低階魔物時的原形。
血海魔氣所化的低階魔物形态不一,不乏奇形怪狀者,而他恰好是那等最沒威懾力的。
好在魔族實力增強,原形也會随之進化,及至如今,十地血海中已經沒有魔族清楚南明行淵初時形貌。
但他只以一縷分魂降臨八荒之地,若要顯露真身,便只能是這副誕生之初的形貌。
南明行淵選擇借朝行月軀殼行事,也有幾分是為此。
不過到頭來,還是被迫以分魂顯露原形,他眼中不由閃過滄桑之色。
南明行淵并不打算與溯寧動手,這不過是縷分魂,要與溯寧一戰,除非引本體降臨八荒。
深淵溢散的惡念随着魔氣牽引,沒入白犬體內,魔族以煞氣修行,自然也能吸收惡念。
泛着血色的黑氣缭繞在南明行淵身周,似乎要将他淹沒,雙目中赤色明滅,便是魔族,要承受深淵惡念也并非易事。
意識中肆虐的幻象有一剎扭曲,也正是這瞬間的差錯,讓溯寧分辨出了真僞,她強行壓制住體內暴走的力量,任魑魅近前。
魑魅穿過身體,沒入湧動的暗色,屍山血海的戰場在她眼前逐漸崩解,溯寧終于捕捉到了真實。
坍毀的神魔遺跡中,碎石紛紛而落,有巨大白犬向她撲來。
溯寧倒在雪地中,入目是灰白天際,朔風中,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眼睫上,帶來微微涼意。
冰雪中,厚重毛團壓在她身上,成為溫暖熱源,白毛似與雪地融為一體。
逝川傘滾落在旁,發出輕微聲響,像是驚醒了溯寧。
雪白毛團埋頭在她腰間,原本立起的雙耳都耷拉下來,渾身透露出生無可戀的低落。
溯寧坐起身,輕松便将比她還高的大狗半舉了起來。
看着毛量驚人的南明行淵,她挑了挑眉,眼底浮起些微真切笑意。
南明行淵原本還沉浸在威嚴盡失的悲恸中,但不過片刻,他面無表情地擡頭看向溯寧:“你真把我當狗了?”
溯寧漫不經心地摸過他雙耳間,看着他身後在不自知中狂甩的尾巴,覺得分別不大。
風雪席卷過邺都城,涉雲園中,程媪坐在亭中石桌前,望着雪中靜默的枯石山水,不知在看什麽,有些出神。
她是天市境修士,壽命分明還足有數年,如今卻日漸顯出垂老之态,像是根系腐朽的枯木。
主人不在,涉雲園中仆婢也就各自躲懶,不會冒着嚴寒在外行走。
至于朝行月去了何處,這些仆婢卻是無人知曉,令暗中窺探他動向的朝氏族老頗覺莫名。
他畢竟還頂着朝氏家主的名頭,真想做些什麽,也會給這些瓜分他名下資源的朝氏族老帶來不小麻煩。
若在邺都中向朝行月動手,必定逃不過封離氏耳目,若是令那位太子有了借他的死向朝氏發作的機會,對朝氏而言便是得不償失了。
如今他離開邺都,任他們行事,倒算得上知趣。
倘若他能一直如此,朝氏諸多族老暗忖也不是不能容他先占着這家主之位。
原本他們還因溯寧的到來懸心,不知朝行月如何會與她相識,她的出現又會不會是他有意争權之舉。
好在溯寧不過在涉雲園待了幾日,便前往都天學宮,也未曾再登朝氏的門,過問族中之事,讓他們心下暫時松了口氣。
她沒有助朝行月奪權的意思便好,否則事情還真有些麻煩,從都天學宮傳來的消息看,她的修為怕是不在朝氏最強的老祖之下,着實不好對付。
程媪清楚,如今涉雲園中仆婢多是朝氏諸多族老的眼線,連她一舉一動都難以逃過,但心灰意冷下也無意再管。
她實在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
查出當日發生在海上的刺殺都有誰的手筆不算難,難的是即便程媪知道了背後都有誰,也只能處置了間接害死朝行月的仆婢與刺客。
真正的罪魁禍首仍然高坐明堂,大權在握。
鞋履踩過枯枝,發出一聲脆響,程媪擡頭望去,忽地怔住。
原屬于朝行月的身體站在她面前,周身都為墨色霧氣缭繞,半張臉陷在霧中,他面上慘白得不見絲毫血色。
南明行淵開口道:“本君想,這具身體理應還你才是。”
便算是他借用朝行月軀殼的代價。
為顯化實體,他的分魂不得不徹底從朝行月體內剝離,人族本就羸弱,朝行月修為有限,已無法承受南明行淵再将分魂寄生。
這副身軀中殘餘的些微力量,便也只夠回到邺都。
程媪站起身,渾濁的淚自滿是歲月刻痕的臉上滑落,她雙唇翕動,說不出話來。
就算心中清楚朝行月已死在瀾滄海上,在直面真相時,她還是露出了難以形容的哀恸之色。
見此,南明行淵也沒有任何出言安慰的意思,魔族又如何能體會人族喜怒。随着他拂手,玄元靈鑒浮在了程媪面前。
在逝川修複後,溯寧才能再踏足邺都,南明行淵與她達成交易,暫時需一道行事。
“之後會有人來取此物。”他再次開口,“作為交換,本君可應你一所請。”
從還是只低階魔物時,南明行淵行事便喜歡公平交易,無論對象是誰。
玄元靈鑒落在手中,程媪遲滞地擡起頭,黯淡眼神中忽然迸發出光彩。
她并不知南明行淵是如何身份,卻猜到他和溯寧大約都有不可言說的實力,足以——
“求尊者,予我一道力量。”
一道足以讓她報仇的力量——
程媪所求,唯有如此。
南明行淵垂眸看着她,半張臉掩在黑霧中,神色難以窺見什麽情緒,無聲暗落的大雪中,他回道:“可。”
程媪向他深深地拜了下去。
黑霧消散,青年了無聲息的身體向前倒了下來。
程媪伸出顫抖的手,像是不能承受青年重量,她跌坐在了雪地中。
青年安靜地伏在她膝頭,如同幼時。
這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他或許不算聰明,可他是個很好的孩子。
偏偏,他們連他活着都容不下。
程媪蒼老的手撫過朝行月的臉,她啞聲道:“好好睡吧。”
雪山深處,停在寒潭前,南明行淵與溯寧對視,在數息沉默後,他最終還是認命地跳了下去,迎上了盤踞于潭中的冰蛇。
就她如今情形,還是別動手了,否則再陷入深淵幻象,他也得跟着倒黴。
片刻後,非暴力不合作的冰蛇耷拉着半身暈在潭邊,南明行淵面無表情地銜着蛇蛻破水而出。
落在溯寧身旁,心中不平衡的魔族猛地甩起水。
于是潭邊有了兩只落湯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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