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番外:死而不亡者壽,是神(上)
番外:死而不亡者壽,是神(上)
大道無情,民間話本裏喜歡這個說法。他們高捧起所謂的神明,并為之羅織罪名。
而我對大道無情的理解是,神有大愛。至于為什麽會稱之為無情,大概是因為神的愛,太博愛了吧。
神的愛,不應該局限于人吧。
當今曦被拽着頭發按下禦街橋廊時,她眼裏包涵的全是街上看熱鬧,自稱為‘天地子女’的‘人’。
她到死都不理解自己為什麽會下凡,下凡來的目的又是什麽。這裏,簡直是煉獄。墜落的最後時刻,她恍惚間見到花草從磚縫中生長出來,覆蓋了人潮,張開臂膀來擁護她。
她是花的神明。
遙望天街高門下,新來的小仙伫立在此許久。他陌生得望着另一邊雲霧間的一衆白玉宮,一邊局促得在天門下徘徊。
在踱步許久後,他忽見身後出現一仙子,眼神空洞,一步步踏天階上來。
這人,折枝見過。
“今曦…花神”
今曦像是忽然被喚回神一樣驚醒,見到四下天宮雲霧後,這才安心得舒了口氣,用手撐額,緩神:“是你啊。”
那時折枝剛離開萬冥宗,成立天山門沒幾年,作為掌門,什麽都得親力親為。一次歷練途中,他帶弟子去了處鬧鬼死人的村鎮。就是在那兒的衙門外,他遇見了個衣衫磨舊的女人。
那是在公孫豆娘婚禮的變故後,村裏的路死寂了好久好久,直至直管這村的縣官下場,從此村外出工作的人回鄉。
今曦從冥府回來後,便一直在思量一件事:是不是自己死了,就能回天庭了。
閑來無聊的執行力促使她拿起了刀,在面對疼痛的短暫猶豫後,将刀捅進了自己的心窩。
再次醒來時,她在鎮上了衙門。
她沒死成,是那村裏僅有的幸存者。衙役問起經過,今曦就說,她去村裏吃了個喜酒,回山前,那明明都已經入了土的新娘,像被鬼上身,把村裏人都殺了。
反正這世道人仙魔鬼妖共存,不過是盤古創世時分的五界。那些個鬼東西串門是時常有的事,倒也不稀奇。
比較麻煩的是這個。
“金曦,金懶漢家,還有你這麽大的女兒嗎?”
“是。”面對這些個查戶口的官員,今曦說謊眼都不眨一下:“我的名與弟弟金夕同音,老漢生前跟你們談得多的名,大概是我弟弟吧。”
“你的戶籍空缺,家父又早亡,該是待不得此地的。”衙門官吏送人出了門,拱手告送。
“我十多年都過來了,怎麽待不得。”今曦并未回禮,反而是轉身就走:“那房名義上還是我弟弟的,他都不趕我,還勞你們當不知道。”
官吏自有傲氣,覺得今曦無還禮,為庸,正氣盛。他借晚色将門合攏,又于兩縫間見萬冥宗的修士從中路過,欲開門去迎。卻見為首的士者向今曦跪以大禮,為此不敢向前,躲門後驚訝不已。
今曦将手放在那人的天靈上,喃喃着:“你為什麽要成仙呢?”
她看見了,這孩子,是花神廟神位其一,雖然那是以後的事。
折枝疑惑今曦為什麽這麽問,卻忽聞一句,【祝,平安順遂,福生無量。】
明明只是一瞬間的事,再擡首時,今曦早已走遠。折枝能清楚認識到,他剛才,絕對進入了不同的時間流速。
就像,現在這個天界一樣。
區別于初見,現在的今曦衣着雖也是幹練的半袖長衫與旋裙,戴得可是比在下界時珠光寶氣。頭戴的是琉璃蝴蝶,腰扣的是金纏寶玉,披得是蟬翼金帛。
細看一身下來,最廉價的,也就手上那副昏而不透的細條玉镯。
今曦明覺着自己神智還不夠清醒,記憶混雜得煩人:“長河劍,出來招呼人。”
說罷,一淡裙女子即從雲氣中顯出,在她身後還跟随着兩位仙童。
長河劍招呼道:“喲,今曦回來啦…折枝也來了,許久不見啊。”
“二長老。”
折枝先行一禮。長河劍搖搖頭,道:“都入仙門的人了,別那麽客氣。白玉,藍實,快帶折枝仙君去熟絡熟絡地方。”
“是。”二位仙童得令。
等那些人漸行漸遠,今曦放下扶額的手,轉身走向天門,目不轉睛地瞧着下邊的天階與雲海,越看,神色越堅定。
“喲,下凡二十餘載,審美變那麽遜了啊。”長河劍抓起今曦的手腕,搖搖那發悶響的細條玉镯:“難道是哪個小情人送的?”
“是弟弟送的。”今曦面無表情甩開長河劍的手,又忽被手腕上的重量吸引了眼:為什麽,只剩一個了。
叮當镯,兩個為一副。金夕來信說他見城裏的姑娘都戴,就也她買的這一副。
那麽貴的東西,她得去找回來才行啊……今曦快步在往前邊走,卻是恍惚回神……奇怪,這般品質的東西,她為什麽會覺得貴呢。
長河劍趕腳在後邊追:“那就是來生的小情人?”
“你,蠢話連篇的。”今曦是真那麽覺得。
“哎呀,別那麽說。”長河劍手一劃,憑空召出長竹簡來:“我會以權謀私的。”
今曦猛回頭,盯緊長河劍。這纏人的家夥,簡直是她的瘟神。無奈這家夥記的就是對錯是非,她惹不起,躲得起,直直走出天門,再次一腳踏下天階。
“人間好玩嗎?你是否還會繼續自己花神的職責呢?”
餘音袅袅傳入今曦耳朵晃蕩,聽得擾人思緒。
“我與人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要回應人的祈願。”這是今曦下凡的起因 。
“人對我說,神要愛衆生。”這是她在凡間的經過。
“而我不愛人,是倒反天罡。其罪當誅。”這是她得到的結果。
“我是羲和上神的一游發絲,受點化為掌管花期的花神,神職是編寫并規劃每年的百花譜。可你看,我下凡二十餘載,擱職那麽久,花不也是照樣的開。我無用,有罪,沒有存在的意義。”今曦像是有那覺悟,轉而質問長河劍:“不如一把火燒了。”
“看來你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了。”長河劍随她一起走下兩階天梯,“不想愛人,這很正常,人自己都不見得喜歡人。神誕生于人的期望,你的一切,他們都是允許的。”
而這一片長空中,雲影生而滅,長而消,多得是各種各樣的思想。
今曦:“可這不是大愛。”
“人很神奇,他們會共情任何事物。他們喜歡花,所以誕生花神,他們要編寫花期,所以有了你。他們自覺侵擾自然有罪,所以給了掌管自然的神仙讨厭人的權利。”
在雲海之上,今曦難得見長河劍被夕陽襯得熠熠生輝 ,她伸出手,想拉自己回來:“今曦花神,請,回位吧。”
“不要。”瞬間,今曦眼裏的光沒了,長河劍用啥濾鏡都白搭。
“啊,為什麽啊”
“反正就是不要。”呵,全年無休,這破班誰愛上誰上。以及,今曦還是有些放不下,她人間的那個弟弟。
他還安好嗎?知道自己去帝京找他了嗎?曉得,她已經死了嗎?
村裏人少了,地多了,誰來種都無所謂。
春去秋來,今曦挽起袖子守了一年又一年。除了自己種出來的那一兩蔬菜外,今曦吃得多的,其實還是金夕給寄回來的米。這也算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吧。
她并未多去種莊稼,反而是種了一田又一田的花。
打工回村的人再瞧不見親人農忙,卻總能在各種邊邊角角的地裏,見着幾簇開得繁盛的花。
當天生的神仙有了屬于人的執念,便是有了人情。這便是人想看到的。長河劍與她一起看着雲海之下,笑了笑:“換算時間,人間已快過一旬了,在消亡之前,你不想去看看那個人間的弟弟嗎?”
“可我明明連怎麽消亡都不知道。”
長河劍将食指放在嘴前,仿佛這樣說話就不會算數一樣:“一個冗雜無趣故事。之前有一位神仙下凡游覽世間,回來後卻毅然決然辭去了神職,徹底歸塵,再也尋不到。你也算與那位神仙感同身受了,那麽,你覺得他在凡間經歷了什麽”
她說話就是這樣繞來繞去的,故作神秘。
今曦思了想,不明所以:“遇到了,影響他思緒的人,成了心結”
“他如你說的做了。”長河劍那話說得古怪。
今曦像是掙脫了眼前的黑幕,睜開眼,試探性得再開口:“他……歷經世間滄桑,難以自愈,扶塵去了”
“他,如你說的做了。”
“他,存在嗎?”今曦質疑道。
這連接天與地的階梯,無需多步。一躍而下,今曦與長河劍一同墜下,凜冽的風,刮在耳畔轟隆不斷。
“我曾路過一場辯論。”長河劍點畫起空中的雲影,将這個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故事,送給今曦:“一個農民對另一個農民說,牆角有棵清明花。另一個農民去找,沒找到,回去問到底在哪兒。那個農民卻回複說,我也沒見過。”
“他們就開始争論,牆角的清明花,到底存不存在。”
“結果呢。”今曦環望四周雲影,尋不見答案。
“結果是,牆角有棵清明花,你覺得它在,它就在,你覺得它不在,它就不在。”
“農民去牆角尋花,不管他是否尋見,只要他相信牆角有花,那花就一定存在。那花可能在破土而出,也可能歸為塵土,更可能的,農民把別得草當成了清明花。而就算農民真得見到了清明花,他也可能認不出來,因為在他的認知裏,那不叫清明花,而是叫鼠曲草,或者,野菜。”
“‘牆角’很大,它不單單只指一個位置,還有時間與空間。‘清明花’不一定能瞧見,是因為它是思想,而思想,絕對自由,無法求證。”
她口中‘牆角的清明花’,在這裏指的是,衆生口中的‘神’。
“而我長辭去,只需要讓人,”今曦話音一頓:“遺忘我。”
人也一樣。無人憶你傳你,你便是人海茫茫,無所謂存在。你是什麽性格脾氣,什麽人品模樣,只會出現在別人口中。
你永遠,只會活在別人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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