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季晗報名了二月底的服裝設計比賽。

他們學院辦的，每人四幅圖，搞得還挺正規。

不過，比賽卻不是季晗最憂心的。

一月，寒假回家過年，季晗低頭看着手腕初遇留給自己的白色手環，感覺自己都快愁禿了，這狗撒尿一樣的标記是怎麽都不會消失的。

“你這……準備怎麽辦？”機場，初遇看了一眼季晗的手環。

初遇和季晗同一天下午飛回家，他們倆住在一個別墅區，離得很近，放假時間也差不多，都是約着一起回來的。

“不知道啊，坦白從寬吧……”季晗把行李拿下來，苦着臉，初遇這小子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倆弟弟在家嗎？他們在，你可能不會被罵得太慘。”

季晗瞪他一眼，很快又蔫兒了，

“不在吧……今天星期四，他們倆應該都在上學。”

季晗回家這天正好下雪，他拖着行李也沒法兒打傘，結果頭上肩上都染上了一層白霜。

“啊啊，冷死了!”

進門第一件事，季晗首先就打了個噴嚏。

“大哥——你回來啦!好久沒見你了……”

跟他打招呼的居然是季昀，他本來坐在沙發上的，一看見季晗，瞬間就蹦起來了，聲音到後面還變得有些可憐兮兮的——跟小狗似的，季晗想，實際上季昀确實一下就撲到他懷裏了。季晗反應過來，寵溺地揉了揉自家弟弟的頭。

季昀讀高一，是個嬌弱的omega。季晗家是标準的AO配，小時候季晗還老覺得自己是撿來的，很是糾結了一段時間，但現在，季晗忽然慶幸自己是個beta，如果他是個omega或者alpha，一個人出去，帶個标記回來，那就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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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連孩子都要有了啊！

“你今天怎麽在家？不上學嗎？”

季晗甩甩頭，脫下圍巾棉襖，将行李放到角落。

“今天下午去醫院，檢查了一下腺體發育。”

“醫生怎麽說？”季晗有些擔心。

“說我發育不錯，明年可能……會迎來第一次發情期。”

季昀語氣中透出不安，季晗摟住他的肩，輕聲道:“到時候我回來陪你。”

“真的？”季昀眼裏亮晶晶的，季晗笑起來，點頭道：“嗯，家裏現在還有誰嗎？”

“哦，對了，爹爹——”季昀轉頭大喊了一聲，又對季晗道：“爹爹在家，爸爸在公司，二哥高三住宿周末才回來。”

“季晗回來了？”

老爹的聲音從樓梯那邊傳來。

“爹爹。”

季晗反射性地把手腕往後縮了縮，他爹是個omega，比他爸好說話，但……

“歡迎回家，兒子。”

他爹微笑着走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松手時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他是個完全成熟的omega，對信息素格外敏感，離得這麽近，就算有手環，他也能隐隐聞到一些溢出來的alpha标記的味道。

“你……”

果然。

季晗心裏立馬咯噔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自己老爹嚴肅的聲音。

“哪個混蛋把你标記了？”

[戰況如何]

晚上十一點，初遇發來消息慰問，季晗停下擦頭的手，想起自己兩位父親的“拷問”，不由得苦笑起來——

[還活着]

[沒被削？？]

[削了倆小時，寒假每天晚上九點前必須回家，禁止女裝]

[哇，比想象中要好]

[确實啊]

幸好他原本就沒打算瞞着撒謊啥的。

季晗把頭吹幹，倒在床上，這還是他沒敢說自己是跟人玩的一夜情的結果，就算如此，也要被拉去做體檢……

失去了夜生活和女裝，季晗的寒假再沒出什麽幺蛾子，跟幾個好友吃了幾頓飯，在家跟弟弟們吹牛逼，然後就是畫圖了。

開學後要交四幅設計作業，還有比賽的四幅設計圖。

寒假也就一個多月吧……

其實也沒有那麽閑。

季晗趴在桌上扯頭發，內心已經咆哮了。

怎麽可能閑啊！

光是畫圖就能禿了啊！

“卓言，你今年回家過年嗎？”

電話中是二姐的聲音，阮卓言把辦公桌上的文件先擺到一邊。

“回去吧，之前不都回去了嗎？過年也不太忙。”

“你一個人？”

“啊，是啊。”

“啧，那你別回了。”

“怎麽？”阮卓言輕笑一聲。

“回去幹嘛？相親嗎？”

“那還輪不到我吧，大哥不是也還單着？”

“單個屁！我問了，他今年要帶人回去，那就只有我們倆單着。”

大哥要帶人回去？阮卓言有些驚訝，他那個悶葫蘆大哥居然找着對象了？

“帶誰啊？”

“反正是個omega，你今年要回去，哼哼，到時候成群的omega都沖你去，有得你受的！”

“你不也一樣嗎？啧，你更慘，你就是個omega。”

“滾！”老姐怒吼一聲，“所以我問你回不回去啊，你不回我也不回了。”

“嗯……”

相親嗎？阮卓言閉了閉眼，他現在标記了別人，即使那是個beta，在标記消失前，在生理上他都不會對其他人産生太大的興趣。

但以後……以後總得跟一個大家族omega結婚的。

“我回去吧，今年。”

放下電話，心底有一個聲音忽然冒出來——季晗呢？

季晗……

阮卓言扯了扯嘴角。

不過是一場豔遇不是嗎？他們都知道的。

心裏忽然變得有些空落落的。

那标記又算什麽？

“季晗，你記得聯系一下導師！”

“好！”

季晗比賽的圖入了決賽，院裏讓進決賽的作品參加省裏的比賽。

到時候可能可以做出成衣，季晗看着手裏的圖，那畢業設計就有着落了。

之後是考研，還是工作，還是出國……

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像堆起來沒看的資料一樣，回過神來，忽然就擺到自己面前了啊！

季晗走到小區，默默嘆息一聲。

“喲!好久不見，季晗！”

這是……

季晗背後的汗毛瞬間都豎起來了。

阮卓言!

“你……好。”

季晗像是被石化了，僵硬地轉過身。

“我正好來這附近吃飯，順道就來這裏看看，沒想到真的遇到你了，真是有緣。”

依舊是那一副笑眯眯的嘴臉。

“嗯……”

現在是晚上七點半，不過這人的話也不可信。季晗抓了抓頭發，冷靜下來，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季晗本想邀請他上去坐坐，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們倆這關系，實在是有些暧昧。

“季晗，”阮卓言眯起眼，忽然向前邁出一步，與季晗四目相對，“你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嗎？”

他們的距離近得只剩下呼吸。

為什麽？

這是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季晗聞到熟悉的酒味，是他喝了酒，還是本身的信息素？季晗不知道，他也不願去想了，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想幹什麽，于是他微微偏頭，遵循自己的本能，主動含住了近在咫尺的唇。

豔遇？标記？alpha和beta？

都見鬼去吧！

既然他還敢來找自己……

季晗忽地露出一個笑容。

“阮卓言，要不要去我家？”

“季晗……”

“嗯？”

“我能标記你嗎？”

沉溺在歡愉中的神經一時半會兒沒法解開這句話的含義，季晗趴在阮卓言的肩膀，半晌才找回一絲理智。

标記啊……

啧。

這次怎麽想起來問他的意見了？

季晗使勁兒咬住他的脖子，随即又轉為舔舐，直到耳際才停下。

只随意掃了一眼，變能看見他滿是濕意的迷亂的眼神。阮卓言感覺自己幾乎要被逼瘋了，但他依舊控制住了自己。

“呵，阮卓言，膽兒挺肥啊……”季晗聽見阮卓言低沉的笑聲，咬了咬牙，“你……如果今天标記我，那麽在标記消失之前，你都別想去标記別人了。”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阮卓言微微勾唇。

“好。”

極致的歡愉讓季晗趴在床上，很久都沒回過神來。

“季晗，”阮卓言的手指沿着季晗光滑的肩膀緩緩向下，直到他的手腕，摘下隔離手環，“如果能永久标記你，就好了。”

這句話季晗聽進去了，很快，他就把臉埋進枕頭裏，悶聲笑起來。

笑得有點太開心了。

不行！

停不下來了操！

“哈哈哈哈哈……”

季晗翻了個身，整個人都抖得不行。

“你笑啥？”

阮卓言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過總覺得不是在笑什麽好的，幹脆一把撈住這人的腰，把他鎖在懷裏。

“你笑啥？嗯？”

“就……哈哈哈，想起來，我有個朋友說，你的标記就跟狗撒尿似的，你剛剛那樣說，我就很想笑，哈哈哈哈……”

啧。

這個壞胚！

阮卓言無奈了，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季晗的止住笑容，仿佛是嘆息一般道：

“想想，我們一共就見過三次面，每次都得打一炮，真是，有夠奇怪的。”

阮卓言低頭看見季晗的發旋，擡手揉了揉。開口時已經很認真了。

“那……你想跟我聊一聊嗎？”

季晗沉默下來，阮卓言卻自顧自把話說出來了。

“今年回家，我見到了很多omega，他們都挺想跟我上床的。

但我不想跟他們上床，我不想标記他們。”

不是不能，是不想。

季晗呆呆地看着床頭的隔離手環，再也笑不出來。

他仿佛聽見腦海裏什麽東西爆炸的聲音。

“我只想标記你，季晗。”

哦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