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病發 我們的賭局還沒有定論
第54章 病發 我們的賭局還沒有定論。……
第二日早朝, 果如宋尚書所料,刑部首先提出了林康泰一案。刑部尚書陳述利弊,求皇上裁奪, 對林康泰從輕處理, 留林康泰一命, 容他戴罪立功。
開封府尹陸庭升立刻以法理反駁, 要求即刻處死林康泰。
吏部尚書也開口支援刑部意見。
工部考慮到水利工程, 涉及重大民生, 也支持吏部意見。
戶部尚書反對,認為如果有能力者殺人就能豁免,那麽對律法是重大的傷害。
樞密使, 參知政事,少師, 殿前太尉, 吵的不可開交。
太尉魏刻笑裏藏刀地看向禮部宋尚書。
老宋家的人啊,總想着左右逢源, 獨善其身, 忒不地道了。
宋尚書和許多搖擺不定的人一樣, 一心看着皇上。
周晟端坐高臺之上,神情淡漠疏離,猶如那廟裏垂眸審視衆人的泥塑,讓人完全看不透想法。
沒辦法,宋尚書只得将兩邊的意見都重複了一遍, “臣以為, 林康泰一事,如何處理都有道理。重點在于,怎麽處理對百姓才是對好的選擇。”
陸庭升:“律法是根基, 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如果律法喪失尊嚴,禮樂崩壞,是亂世之始。”
工部尚書:“百姓才是一國根本。十萬人的身家性命難道不比一人更重?”
又吵起來了。
待吵得差不多了,衆大臣:“請皇上聖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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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晟慢條斯理道:“衆位愛卿說的都有道理,容朕再想想。”
一句話将林康泰的案子揭了過去,然後不容置疑地進入下一個議題。
下朝後,宋大人出宮後,憂心忡忡坐上了馬車,皇上到底什麽意思?既不贊同任何一方,也不反對任何一方。
馬車外,熱鬧的市集開始叫賣早茶。
販夫走卒手裏拿着一張餅,端着一碗湯,蹲坐在街道兩側。
醫善堂大門打開。
各種味道撲面而來。
昨日因為忙得太晚,紀平安和冬春是在醫善堂歇息的,并沒有回宋府。
江厭熬了豆漿,打了幾個鹹菜,蒸了幾籠包子,大家坐在一起,不分彼此,慢慢地吃着。
包子是肉包子,皮薄餡大,一口下去,爆漿爆汁。
冬春閉着眼睛回味了好一會兒,這才道:“江姨,你這做包子的手藝可比我強多了,你教教我這包子怎麽做的吧?萬一以後,咱們搬家什麽的了,吃不着你這包子了,我還能自己做。”
江厭給吳梨擦了擦嘴:“好,明天我還做包子,到時候你和我一塊。”
冬春:“謝謝江姨。”
早餐才吃了一半,李庭繪已經從回春堂趕過來了。
李庭繪放下背簍:“可累死我了。”
紀平安給李庭繪端了一碗豆漿:“做什麽去了?這才一天剛開頭就開始喊累?”
李庭繪:“還不是去收藥了。”
李庭繪江背簍放下:“你看看,新收的藥。從我爺爺那裏搶來的。這好藥材,他盯着可緊了。回來的路上,還碰着了請願的隊伍,堵得馬車都過不了,我繞了好幾條街才回來。你還笑話我。”
“是是是,是我錯了。”紀平安笑着替李庭繪捏肩膀,“什麽請願的隊伍?京裏出大事了?”
李庭繪:“趕着回來,所以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聽說是衢州,颍州那些搬遷到汴京的人,大家聚集在一起替一個姓林的官員求情。我回來時,聽那撥人在商量,說是要托人回衢州,颍州,上萬民書,求陛下法外開恩。這位林大人,你們聽過嗎?聽說是個好官,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當年颍州地龍翻身,死了很多人,州府和米商勾結,坐地起價,林大人冒着殺頭的風險,帶着衙役和災民一起搶糧,這才救了颍州百姓。好在先帝英明,不僅沒有治罪,反而升了這位林大人的官。”
見紀平安沒說話,李庭繪将給自己按肩膀的紀平安拉到一旁坐下,“別費勁了,已經不酸了。”
她奇怪地看了紀平安一眼,“那位林大人,你還真認識?”
紀平安抿了抿唇,“那位林大人,名叫林康泰,就是我昨兒個去府衙看的熱鬧。”
李庭繪一聽,八卦之心燃了起來,“那你給我講講,這位林大人是不是如傳說中那樣,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紀平安隐去謝浯嶼和林康泰的關系後,将昨日之事娓娓道來。
聽後,李庭繪覺得頭疼:“聽着像個好官,但又真殺了人。”
紀平安:“不管是好官,庸官,貪官,好人,任何人,殺了無辜人就該死。這是我的價值觀。”
李庭繪無奈地嘆氣道:“看朝廷怎麽判吧,反正最終判決也不是我們小老百姓能決定的。”
李庭繪說完,冬春忽然哎呀一聲,“小姐,賭約!那位盛公子肯定是推測出來了,才會和咱們賭。刑部沒批,咱們豈不是輸了?”
對哦。
紀平安臉木了。
輸錢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子!
紀平安琢磨着,不能就這麽認輸了。
下午,醫善堂門口。
周晟牽着馬走了過來。
柳星淵和福如海跟在他身後。
李庭繪和江厭兩個人正撲哧撲哧地擡着巨大的木桶,将木桶裏的二十四味涼茶往大門口貼着免費牌子的木桶裏倒。
這是今天的第二桶。
柳星淵快步上前,他自小習武,力氣大,勁兒足,那厚重的木桶,李庭繪和江厭兩個人擡都費勁,他一個人就能輕松擡起,三兩下将涼茶倒進去。
倒完涼茶,柳星淵問道:“李大夫,紀大夫呢?”
李庭繪:“去犍村發藥了。估摸着要太陽落山才能回來,你們如果是看病,怕是要等許久,不如先回家,等時間差不多了再過來。”
柳星淵點點頭,來到周晟面前,“表哥,咱回家嗎?”
周晟:“去犍村。”
柳星淵:“去犍村找紀大夫?”
周晟:“兌現賭約。”
柳星淵:“是。”
周晟一行人跟着村民指引來到了村東口新建的學堂。
這是紀平安通過鄉長匿名捐獻的第一個學堂,可以同時容納附近三個村子的孩子讀書,村子裏的人知道要建學堂都自願過來幫忙,飛速地,學堂不僅整修好了,連桌子板凳都打好了。
紀平安和冬春在學堂分免費的常備藥材給村民,擡眼就看到了周晟。
這還沒到需要針灸的時間啊?
紀平安将手上的藥包遞給一名村民,“有事?”
周晟:“刑部沒批。”
紀平安:“……”就非得這麽急不可耐地過來兌現賭約嗎?
紀平安手裏的藥包都捏變形了,“你等我把藥發完。”
紀平安垂眸琢磨怎麽把這個該死的賭局糊弄過去。
周晟挑了挑眉,然後看了柳星淵和福如海一眼,兩個人立刻上前幫忙。
柳星淵湊到冬春面前,“冬春,怎麽發?”
冬春:“就這麽發,一共五包,每包上面寫着治療什麽常見病,你念給村民聽,并叮囑他們,如果忘了,就去找鄉長确認之後再用藥,不能随便亂吃。”
柳星淵:“好。”
兩個人的工作,五個人做,效率高了很多。
終于發完了,紀平安坐着休息。
周晟站在紀平安面前,就這麽不聲不響地盯着她,仿佛早就看穿她想賴賬的心思了,搞得紀平安如芒在背。
紀平安:“停,我還沒輸。”
周晟挑眉。
紀平安:“刑部只是今天沒批,不代表以後不會批。只要林康泰最後的結果是死刑,刑部一定會批。”
周晟:“耍賴是吧?”
紀平安:“賭約只說了刑部會不會批,現在刑部還沒有定論。”
周晟:“你覺得你能贏?”
紀平安:“天理昭昭,自有因果。我信上天。”
也不知是哪個字觸動到了周晟,周晟忽然笑了一下,擡頭看向碧藍如洗的天空。
周晟:“至精諒斯在,三五誰能征?”
周晟回頭,意味不明地盯着紀平安。
須臾,他嘴角笑容漸漸消失,眯了眯眼,然後開口道:“紀平安,你是不是沒聽懂?”
紀平安下意識地抿緊唇。
她讨厭拽文的人。
宋懷豫一個世家公子從文,拽文就算了,這怎麽一個獵戶,從武,也喜歡拽文?
紀平安堅定道:“我聽懂了。”
周晟:“真的?”
紀平安岔開話題:“倒是你,你不是獵戶嗎?怎麽懂這些東西?刑部批不批你能猜到,現在還懂這麽偏僻的詩文?難道你不是普通獵戶?”
偏僻?
周晟倒也沒揭穿,“我祖上也算富裕過,父母去世後,家道中落,所以讀過幾本書。至于刑部的事……”
周晟摸索着袖口:“汴京公孫王侯喜歡打獵,我是獵戶,有時會和其他獵戶被一起叫到山上,圍山,供貴族打獵。所以聽他們提過。”
紀平安點頭。
也是這個理,獵戶本身在古代的任何朝代都不是底層。
獵戶打獵,能吃肉,能賣獵物,還得懂武,有力氣,還要能買得起利器,大部分家境都還可以。
盛州的表弟柳星淵也是一名秀才,再怎麽說窮秀才富舉人,那也是秀才,能讀書就說明柳星淵家境不錯,底層人家飯都吃不起,哪裏有錢供孩子讀書?這也是她捐一個書院,村子裏所有空閑的勞動力都願意過來免費幫忙的原因。
有秀才表弟,盛州懂詩文也很正常。
紀平安:“無論怎麽說,我們的賭局還沒有定論,你來早了。”
周晟目光沉沉地看着紀平安:“你覺得林康泰該死?”
紀平安:“難道不該?”
詩文紀平安沒聽懂,周晟換了個問法:“我聽說,林康泰擅治水,衢州颍州濱州三州交彙處的水利工程便是由他負責,這項工程惠及十萬餘人。”
紀平安:“交給別人做啊。”
周晟:“如果人人都能做,林康泰就坐不上今天的位置。十萬人的身家性命,難道不比林康泰一人更重?他活着的價值比死了高。興許,朝廷的想法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将功折罪。”
紀平安:“每個活着的人的價值都比死人高。如果他不死,那是不是代表只要這個人能力出衆,那麽就可以以最小的代價殺人?殺害無辜之人就該償命,這是天理。”
周晟意味不明道:“那就看上天的意思吧。”
休息夠了,紀平安和周晟走出學堂,門口放着三匹馬。
周晟将其中一匹牽到紀平安面前,将缰繩遞給她。
紀平安:“作何?”
周晟:“抵診金。”
紀平安打量着面前的高頭大馬,通身火紅,雙耳雪白,腳踩銀色蹄鐵。
紀平安:“看診是免費的。”
周晟:“我從不欠人情。”
紀平安攤攤手:“可是我拿來也無用,我不會騎馬。”
周晟嘴角動了動,“學。”
紀平安:“學騎馬?”
周晟:“你難道不想學?學了騎馬,你想去哪裏便能去哪裏,不需要和人同乘一匹。”
紀平安略微思索。
倒是有理。
坐馬車太慢了,而且不方便。
在汴京這種到處都是官的地方,指不定什麽時候她就不小心得罪了什麽大官,招來殺頭之罪。
若是她會騎馬,萬一以後犯了事,上馬就跑,那方便多了。
而且,以後如果将人籍戶口從宋家那裏拿回來,辦好離開汴京的路引,她騎馬去下一個地方也會快一點。
紀平安:“那……多謝盛公子。等我回去尋個騎馬師傅,一定認真學。”
柳星淵突然出聲:“這簡單,紀姑娘,我會騎……”
福如海趕緊打斷柳星淵的話:“我家公子的表哥是獵戶,自小會騎馬,興許可以教紀大夫。”
說完,福如海趕緊低下頭。
“那……”紀平安小心翼翼地看向周晟,這人脾氣不好,也愛冷着臉,也不知願不願意。
算了,還是請個騎馬先生吧。
紀平安:“我已經從盛先生手裏得了一匹這麽珍貴的寶馬,若是再因為自己,耽誤盛公子打獵,那就太不知收斂了。”
福如海:“……”
一聽紀平安的話,周晟陰陽怪氣的目光飄了過來,“你怼我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收斂?”
聲音中還帶着幾不可察的咬牙切齒。
紀平安拒絕了周晟教騎馬的提議,一行人牽着馬離開學堂,牧聲的馬車無法從小路過來,便停在路口。
紀平安牽着馬,馬兒很溫順,紀平安摸了摸馬兒的毛發,“這馬有名字嗎?”
周晟:“你可以取一個。”
紀平安将缰繩攥在掌心,拉了拉缰繩,馬兒乖順地低頭,紀平安摸了摸它,“雪耳?”
周晟:“過柔,不夠剛硬。”
紀平安:“銀蹄?”
周晟:“淺白。”
紀平安磨牙,“你閉嘴!這馬現在是我的,我說它叫什麽就叫什麽。”
閉嘴兩個字一出來,柳星淵和福如海渾身一抖,默默放慢腳步,本就落後兩三步的兩人,這會兒拉着冬春落後更多了。
周晟挑了挑眉,閉上了嘴。
紀平安瞪了他一眼,用心想名字,“紅日。”
說完,她眉眼彎彎,溫柔地撫摸着馬兒:“馬兒馬兒,你以後就叫紅日。紅日升,在東方。以後我們一起去追趕東方的太陽,好不好?”
紅日仿佛有通人性似的,聽到紀平安的話,歡快地擡了擡下巴,然後又溫順地過來蹭紀平安。
周晟這時停下腳步,“既然要追趕東方的太陽,這裏偏僻無人,不如你上去試一試,順便和……嗯……紅日交流交流感情。”
紀平安:“可以嗎?”
周晟拿過紀平安手裏的缰繩:“我幫你拉着馬,你看看能不能上去。”
紀平安猶豫地看向東方。
其實她心裏也癢癢。
她從來沒自己騎過馬。
穿越前只在景區騎過一次,還是上馬拍照,然後兩張照片,一分鐘不到被坑了兩百。
穿越後,也只跟着謝浯嶼騎過三次,三次都很急,完全沒體會到騎馬的樂趣。
紀平安躍躍欲試:“那我上去試試。”
紀平安擡腿去夠腳蹬,周晟伸出手,讓她搭着,有了借力,紀平安輕而易舉地上了馬,坐在馬上的感覺很不一樣。
就像人突然長高了一節。
周晟:“抓着缰繩。”
紀平安下意識地聽從命令,伸手抓過。
不好!
混蛋!
下一瞬,周晟用石頭打向馬屁股的同時,紀平安俯身一把抓住他脖子上的皮繩。
那是獵戶的身份頸鏈,挂着狼牙和一些銀飾。
緊急關頭,周晟躍起,翻身上馬。
即便他反應快,脖子仍然傳來一陣劇痛。
周晟摸了摸脖子,看向手指,上面隐約有血痕。
周晟:“紀平安,你心可夠狠的啊。我若是反應不及時,不死也半殘。”
紀平安臉色煞白地抱住馬脖子,“我心狠能有你狠?我不過氣急,讓你閉嘴,你就哄我上馬,想讓我被馬摔死。”
紅日馳騁,四蹄騰空,如鷹飛行,風刮在紀平安臉上生疼。
最恐怖的是那種失控感,身子左搖右晃,完全無法控制,仿佛随時都會被甩下去。
紀平安害怕極了,說話時聲音都在哆嗦。
“籲!”
周晟拉動缰繩,紅日半個身子高高躍起半空,然後停了下來。
周晟下馬。
紀平安慘白着臉從馬上滑了下來。
周晟抓住她,“站好。”
紀平安回頭,惡狠狠地看着周晟。
她真的吓死了。
“站好?”紀平安怒了,理智喪失,一腳又一腳地往周晟腿上踹:“混蛋,王八蛋!讓你算計我!讓你吓我!我魂都快吓沒了!”
紀平安又氣又恨,眼睛都紅了,也不知道踹了多少下,身子脫力軟倒在了地上。
忽然,頭頂一片陰影。
紀平安擡頭看過去。
周晟背光而站,紀平安逆光看着他,陰影下,她完全看不見周晟都表情,但是巨大如黑霧般的陰影給人一種無法透氣的壓迫感。
完了。
剛才光顧着生氣了。
紀平安縮了縮脖子,慫了。
這荒郊野外,杳無人煙的,她一個剛受了驚吓,四肢發軟的女孩子,剛才緊急之下,下意識反應抓了盛州脖子上的挂件差點害死對方,下馬之後又口不擇言打人,觸怒對方,怕不是要被抛屍荒野。
紀平安:“我……”
紀平安嗓子幹啞。
周晟聲音平靜,卻如悶石落入深淵:“紀平安,你知道死這個字怎麽寫嗎?”
紀平安心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真把人惹急眼了。
“咳咳咳……”
紀平安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她剛才受了驚吓,本來一張臉就毫無血色,這麽一咳嗽,看着就更像病發了。
“咳咳……咳咳咳咳……”
紀平安猛烈地咳嗽,仿佛喘不上來氣似的。
周晟皺眉:“紀平安?”
“咳咳咳……咳……咳咳……”
紀平安轉過身用袖子捂着臉咳嗽,偷偷壓碎袖子夾縫裏的血包。
血包很小,因此才能藏在袖子夾縫中不被人察覺,但是唬人夠了。
很快,血色在淺粉色的繡上暈染開,如朵朵紅梅。
紀平安往地上一撲,昏死過去。
周晟上前一步,“紀平安?你別告訴你這個時候病發了?”
周晟:“紀平安?”
周晟用腳尖碰了碰紀平安:“別裝死。”
毫無反應。
“紀平安?”周晟蹲下,扶起紀平安,将手放到紀平安鼻翼下。
紀平安刻意調整呼吸,使呼吸變得十分淺。
紀平安只覺得身子一輕,好像被人抱上了馬,然後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和周晟不加掩飾,十分咬牙切齒的聲音:紀平安,我怎麽覺着,每次和你見面,都在吃癟。”
紀平咬牙裝昏死,不敢睜眼,怕一睜眼,立刻被扔下馬。
周晟快馬來到醫館,喊了一聲大夫。
李庭繪沖了出來,一看紀平安昏迷不醒,臉上還有血,臉色大變,“怎麽回事?快進去。”
周晟抱着紀平安,跟在李庭繪身後:“應該是舊疾發作了。”
江厭和兩個孩子看見,也焦急地跟過來,看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
“舊疾?”
李庭繪讓周晟将紀平安放到床上,摸向紀平安的脈搏。
脈搏急促紊亂。
李庭繪心亂如麻。
趁着李庭繪把脈的時候,紀平安偷偷用手指碰了碰她。
李庭繪愣了一瞬,很快冷靜下來,心領神會,“我要給她脫衣服檢查,你們都出去。”
很快,所有人都出去了。
紀平安睜開眼,總算松了一口氣,“吓死我了。”
李庭繪:“我才被你吓死了。你剛才進門的時候,我三魂七魄被你吓飛了一半。”
紀平安拉着李庭繪的手:“我也沒辦法啊,剛才荒郊野外,一個人都沒有。我若不裝病,很有可能就被抛屍荒野了。”
李庭繪擡手狠狠地在紀平安腦袋上敲了一下:“你裝病吓人就不會被殺?”
紀平安雙手合十,向李庭繪告饒:“我當時是想,我病發那麽嚴重,對方真想讓我死,直接不管就是,何必平白擔一個殺人的罪名。如果不想讓我死,看我病發昏迷這麽難受遭了報應,氣也會消一大半。再加上,我胎裏病,是絕症,本就活不了多久,實在是沒必要和我計較。”
李庭繪:“你幹脆吓死我算了。你本來就有舊疾,還用這個吓人!紀平安!以後不準用這個吓人!就算用……也預先知會我一聲。真要被你吓死了。”
紀平安挽住李庭繪的手臂,靠在她的肩膀上:“知道了,李姐姐,你就幫我圓了這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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