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稀松平常的一天

稀松平常的一天

樹葉在微風中搖曳，陽光和煦地灑在身上，耳邊傳來輕柔的女聲。

樓朝朝盤腿坐在家門口那塊大石板上，頭發慵懶地盤起，嘴裏哼着婉轉悠揚的旋律，手上正一針一線的在縫補什麽。

在她的旁邊，放着一個竹子編成的小框，裏面放着一把黑色的大鐵剪刀，針線之類的東西。

在她的身後，張起靈正在給他那小土坯房裝門。

以前他一個人住，沒那麽多講究，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行了。

現在家裏多了一個樓朝朝，她對沒有門這件事，很沒安全感。

裝好了門，張起靈晾衣繩上的衣服不見了。

視線往旁邊移動，桂花樹下，樓朝朝正低頭忙碌着什麽，而自己的衣服，就拿在她手上。

在此之前，張起靈并不知道樓朝朝還會針線活，甚至她的衣服破了還是他給補的。

這該不會是又拿着他的衣服來練手了吧！張起靈想着，走上前去。

針線娴熟地在衣服的布料上反複進出，樓朝朝的注意力全程集中在自己的手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張起靈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她這娴熟的手法，看起來并不是剛剛學的樣子。

微風拂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整個世界都散發着一股舒緩安逸的氣息。

突然有一種綿軟的暖流從心髒湧動而出，流向整個身體。

一片樹葉被風吹落，在張起靈的眼前掠過，落在了樓朝朝插着樹枝的松散發髻上，掉落的發尾不時随風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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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轉身拿出工具，倚樹而坐，，雙手忙碌着，刻刀在木棍上雕刻着，在他靈活的手指中逐漸變成了簪子的模樣。

恰見明月栖山河。

“小哥哥你看！”

張起靈擡頭，自己衣服上原先縫的地方都被拆掉重新補了一遍，衣角處還被她繡了幾片棕色竹葉。

“我縫的比你的好看吧！”樓朝朝手裏提着張起靈的衣服，下巴驕傲地揚着，手指指着衣角的竹葉：“可惜家裏只有黑白色和棕色的線。

如果是白色的衣服，有綠色的線，就把竹葉可以繡在肩膀和袖口的位置……”

針腳細密平整，從針法來看，像是蘇繡，但手法太過稚嫩，大概也就學了個皮毛。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你和竹子很搭。以後你出去的時候，要是經濟寬裕一些的話，可以帶些布料和線回來。”

“做衣服？”

“嗯！”樓朝朝點頭：“我原本還以為自己以前學的東西這輩子都沒辦法用上了。”

“你為什麽會這個？”

“我媽媽喜歡，她對非遺傳統技藝很感興趣，像是什麽四大名繡刺繡，纏花絨花，紮染蠟染之類她都會，我跟着耳濡目染就學了些。

不過我課程太多，時間有限，只學了一段時間的蘇繡……”

張起靈安靜地聽着她的碎碎念。

“對了對了，還有這個。”樓朝朝放下張起靈的衣服，又炫寶似的展示自己的衣服。同樣在衣角處的位置用黑白色的線勾勒出了一個背人而坐的簡筆畫大熊貓，三角形的背影憨态可掬。

“看！是不是很可愛！我本來想給自己繡小雛菊的，但是線的顏色不夠，剛好有黑白色，我就繡了大熊貓。”

除了這個原因，樓朝朝當然還是有其他的小心思的，不過這個小心思嘛，就不用說給他聽了。

“這個給你。”

樓朝朝側目，發現張起靈遞過來的是一個用木頭雕刻出來的簪子，簪頭上是一輪彎月。

“哇！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我不知道的！”樓朝朝接過來翻來覆去地打量一番後，拆下頭上的樹枝，用新的簪子将長發簡單绾起。

“可以再給我做一個星星的嗎？我覺得只有月亮的話有點孤單，再做一個星星，湊個‘星月相伴’。”樓朝朝抓着張起靈的胳膊。

張起靈：……多少是有些得寸進尺了……

但在樓朝朝期待的眼神中，張起靈還是點了點頭。

看着張起靈那雙充滿了故事感的眼睛，樓朝朝臉頰緋紅，心裏頭的小鹿瘋狂亂撞，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

媽媽，對不起……我快要陷入愛河了……

小哥哥人又帥，話少溫柔又體貼，還什麽都會，除了心思不好猜以外，別的真的很不錯啊！

看着看着，樓朝朝心裏有些大膽的想法……

她站起身，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膽……

在這種放在偶像劇裏應該發生一點什麽的場景，在面對樓朝朝含情脈脈的眼神，張起靈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表情和內心一樣波瀾不驚，非常鎮定。

獨留樓朝朝一人在風中淩亂……

……

對于張起靈的不解風情，或者是故意不解風情，生氣歸生氣，樓朝朝并沒有冷戰的打算。

因為在她成長的環境裏就沒有冷戰這個習慣。

沒過一會，樓朝朝就跟沒事人一樣，詢問道：“小哥哥，家裏那還有塊臘豬腳，一會晚點我們用臘豬腳煮火鍋好不好。”

雖然是問話，但樓朝朝一旦問出口，就等于是她想吃。

張起靈原本也不挑食，當然是她做什麽，他吃什麽。

“走，我們去楊嬸家摘點蔬菜。”

樓朝朝拎着竹籃，拉着張起靈一起下山，打了聲招呼後，輕車熟路地進入楊嬸家的菜園子裏，挑選着今天做飯要用到的蔬菜。

張起靈看着樓朝朝認真摘辣椒的模樣，稍微發了會呆。

她适應這裏的生活，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快。

摘了辣椒，樓朝朝又割了把空心菜，看着青翠的南瓜尖，樓朝朝伸手去掐南瓜尖。

“嘶~”樓朝朝突然縮回手，打斷了張起靈的發呆。

她搓着手指，南瓜尖上的絨毛有刺又癢。

“小哥哥，這個你掐。”樓朝朝說。

張起靈悶不吭聲地掐南瓜尖。

樓朝朝看中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南瓜。

“小哥哥，晚上我們再煮個南瓜湯吧，要是有豆沙和糯米面就好了，還能做個南瓜餅吃。”樓朝朝遺憾地說。

張起靈默默掐南瓜尖。

看着黃色的南瓜，樓朝朝聯想到這個顏色非常像張起靈睡的那一邊的床單，肉眼可見的泛黃。

樓朝朝忍不住問道：“小哥哥，你是不是掉色啊！”

張起靈：“？”

“為什麽我們倆睡的同一張床，你的那邊是黃色的？”

張起靈：……

摘完菜，楊嬸又給了一罐自家剛做好的剁椒。

來時的空籃子是樓朝朝拎着過來的，裝滿了蔬菜的籃子則是由張起靈提着回去。

“南瓜尖紮手，你洗。”一到家，樓朝朝就開始指揮道：“臘豬腳油膩膩的，我也不想洗。”

樓朝朝淘米把飯焖上，又把南瓜切了煮南瓜湯。

把米飯和南瓜湯盛出來之後，樓朝朝用剁辣椒和新鮮辣椒炒了之後加水放臘豬腳，煮得差不多之後，樓朝朝先盛出了一碗，讓張起靈給楊嬸家送過去，畢竟摘了人家一籃子的菜和一個南瓜。

張起靈去而複返，樓朝朝已經給他盛好了飯，準備好了筷子，看到他回來，這才将新鮮蔬菜放進正翻滾沸騰的鍋裏。

在這一刻，有一種積攢了很久的，極度陌生的，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從心髒處破殼而出，随着鍋裏氤氲的香氣熱氣升騰飄蕩。

飯菜噴香，有人在等。

隔着熱氣氲氤，他看不清她的臉。

“你現在還覺得這裏的生活很好嗎？”張起靈不合時宜的打破了這溫馨的片刻。

“當然不好，又累又窮，什麽都得自己動手，想買什麽也買不到。”樓朝朝表示嫌棄，随後話鋒一轉：“可事已至此，再不喜歡也得好好生活，好好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