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後知後覺的愛意

後知後覺的愛意

雪水消融，春意漸濃。

楊草兒出嫁了。

男方家是楊珍兒家的親戚，所以楊珍兒拉着樓朝朝一起過來摟席。

楊草兒嫁的男人看着二十出頭，身強力壯，從面相氣質上看，應該算得上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吧……樓朝朝想。

一個土坯房外的木栅小院裏擺滿了桌子和凳子，這是給客人們預備的座位。

直系親屬和關系比較近的親戚，還有平時關系好的鄰裏鄰居，以及來幫忙打雜的鄉親，加起來也有十四五桌人。

陸陸續續過來的客人們圍坐在桌子旁，認識的不認識的兜在一起唠嗑，許多小孩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圍着桌子打轉玩鬧。

房子的內外都貼着雙喜的剪紙，房門口挂着兩個紅燈籠，四處都充斥着代表喜氣洋洋的紅色。

男方家在村子裏的條件尚可，還專門殺了一頭豬來辦婚宴。

沒有誇張的張燈結彩，也沒有鞭炮轟鳴，只是簡簡單單的十幾桌酒席，在親屬和親戚朋友們的見證下，新郎新娘向長輩磕頭跪拜，相互行禮，用簡單的，古老原始的儀式就完成了整個婚禮的過程。

雖然過程簡單，但現場的氛圍還是很喜慶。

掌勺師傅做完最後的菜，十幾盤菜一起上桌，開席了。

每一桌觥籌交錯，熱鬧洋溢。

吃得差不多了，幾個姑娘七嘴八舌地調侃起樓朝朝來，問她什麽時候讓她男人給她好好補辦辦一場婚禮。

楊嬸也附和，自己有經驗，不介意的話可以交給他們一手操辦，保證熱熱鬧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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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啊……

對外，他們好像已經是夫妻關系，可實際上，她也說不上來現在他們屬于什麽關系。

樓朝朝顧左右而言他，将在自己身上的話題轉移之後，情不自禁地在腦海裏幻想着張起靈穿婚服的樣子……

如果對象是小哥哥的話，好像嫁人這個選項也不是不能接受……

……

一陣風拂過，吹得樹木飒飒作響。

樓朝朝把手摁在怦怦亂跳的胸口。

她擡起頭，對上了張起靈的黝黑雙眸，他的眼眸有一種會讓人沉溺的深邃。

“你怎麽了？”

樓朝朝覺得自己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不然為什麽聽習慣了的聲音，突然就覺得好性感好有磁性好撩人。

張起靈皺了皺眉頭，凝視着樓朝朝。她從楊草兒的婚宴上回來以後，就很不對勁。

想抱，想親，想摸，想要占有。樓朝朝微張的唇不自知的抿了抿，此刻，她腦海中正在幻想着一些少兒不宜的場面……以至于她從臉頰一直到耳根，都泛着濃濃的紅暈。

一股很特別很好聞，但說不出是什麽香的氣味突然迎面而來，有種來勢洶洶的霸道。這種氣味讓張起靈瞬間警惕起來，看着樓朝朝的眼神都變成了審視。她接觸到了什麽人，還是什麽東西，才會在她身上殘留了這麽重的氣味？

心裏面關着的小鹿正亂撞着，讓樓朝朝看什麽都帶着一層粉色的濾鏡，因此她錯判了張起靈的眼神，她心虛地迅速垂下眼眸，避免與其對視。

張起靈伸出手，樓朝朝立即像那炸毛的貓兒一樣，跳了起來。

“我我我……我去摘點菜！”樓朝朝用掩耳盜鈴般的神态說着，慌張地與張起靈擦肩，拿起視線裏的鐮刀，跑出屋子。

張起靈看了看窗外将黑未黑的天色。

樓朝朝的異常過于明顯，而且她的異常行為顯然和他有關。

張起靈不免懷疑是不是有人找上門了，還給她說了什麽。

如果是那些人找來的話……想到這樣的可能，張起靈不禁皺起眉頭。

“唉~”

樓朝朝蹲在菜畦裏，邊上放着鐮刀，手正拔着剛長出來的嬰兒小白菜，心中各種暗罵自己沒出息。

不就是喜歡上小哥哥，對他産生了男女之間的情，欲嘛，有什麽好苦惱糾結的。

要是他敢拒絕，大不了就強制……算了，強制不了……

窸窸窣窣踩在草葉上的腳步聲傳來，張起靈站在桂花樹前方，居高臨下地盯着魂不舍守的樓朝朝。

不行就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指責他！譴責他！逼迫他為自己負責。大家都已經是同床共枕，同睡一個被窩的關系，竟然不想對她負責！

先哭再鬧，上吊就算了。

對！就這樣幹！

樓朝朝幹勁十足的站起身，現在的她，像氣球一樣，渾身充滿了勇氣。

但這勇氣在看到張起靈時，就被他那銳利的目光給戳破了，瞬間就變成了一個癟癟的氣球。

在躲避張起靈的目光時，樓朝朝看到了被自己糟蹋了的小白菜芽。

“我……我困了，先睡覺去了！”

在張起靈追随着的視線中，樓朝朝腳步淩亂，左腳絆右腳，差點就給自己絆倒了，一個趔趄後，憑借着自己超強的平衡力又重新站穩了。

張起靈什麽話也沒說，樓朝朝就先趕緊擺手道：“沒事！我沒事！”頭也沒回，踉踉跄跄地跑進屋。

張起靈走到菜地裏，把她拔出來的嬰兒小菜苗重新種了回去，拿着她落下的鐮刀進了屋。

晚上睡覺時，樓朝朝蓋回了自己的被子，兩個枕頭之間隔着一段距離，恢複成了冬日前的模樣。

樓朝朝背對着張起靈，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已經睡着了的樣子。

但……張起靈從她的呼吸聲判斷出了她沒睡着，裝睡而已。

對樓朝朝裝睡這件事，張起靈沒吭聲，直接上炕蓋着自己的被子睡覺。

心裏裝着事，樓朝朝根本睡不着。而她身後的男人，一躺下去就着，睡眠質量讓她心煩，頗有種想把他踹起來的感覺。

樓朝朝深深嘆了一口氣後，轉過身來，面對張起靈。

借着從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她用眼睛着描繪着他的側臉。

雖說同在一個屋檐下居着這麽久了，可他身上還是蒙着一層淡淡的疏離。

他所表現出來的冷漠是源自于內心深處的，那裏的防禦很強，她只能淺淺的察覺到他表面的情緒，而無法窺探他的內心。

甚至有的時候，她也會忍不住懷疑，他所表露出來的情緒，是真的嗎？

閉着眼，張起靈也能感受到來自樓朝朝的目光。同時，他的鼻尖再次萦繞着一股令人躁動的氣味。

樓朝朝的目光從描繪逐漸轉變為審視，話說回來，他這麽無欲無求，到底是不行？還是純對自己不敢興趣呢？

要不，試試？……樓朝朝把罪惡的爪爪伸向張起靈……

還是算了吧……樓朝朝把爪爪縮回被子……

不行，得不到心，至少也要把人給得到啊！……伸出爪子……

可是萬一被拒絕了好尴尬啊……縮回爪爪……

……

兩種思緒反複拉扯，樓朝朝幹脆直接拉起被子，蒙過頭頂，直接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當晚，樓朝朝好不容易睡着了，卻又做起夢來。

夢中，月色正好。

她看着張起靈，指尖在他的胸膛畫着圈圈……然後，一點，一點，一點的将他推倒……撲上去将他吞食入腹……一起共赴巫山，幹柴烈火，颠鸾倒鳳……

指尖的觸感真實得可怕，睜開眼，夢裏的那張臉近在咫尺，樓朝朝觸電似的縮回白玉蔥段般的手指，吓得連忙往旁邊挪了挪。

心跳聲響徹在耳際，覆蓋過窗外的雨聲。

少女懷春的羞澀直白又露骨，她變化的原因也清晰明了。

她的眼神和行為不再坦蕩，她開始對他産生了男女之情的心思。

張起靈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裏面透露着一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