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母親回來後何知寒就不太回家住了,他都住在學校宿舍,母子兩人明明是血緣上最親,何知寒面對母親的時候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了,形同陌路。
一夜之間,何知寒似乎又回到了小學中學的那十年,讓自己一頭紮在學習裏面,才能稍微覺出生活的甜。
這天母親打電話讓自己回去,說他爸來了。
何知寒做完項目已經夜裏十點,他開車回家,家裏還是燈火通明。
母親司皎和父親何孝烨坐在桌子兩邊,雙方都沉默不語,直到何知寒回來打破平靜。
何知寒走進去後咬了咬牙,嘴角稍動,還是什麽都沒能說出來,他像平常一樣,語氣冷淡:“有什麽事?”
何孝烨拿了份什麽文件推到何知寒面前,語氣公事公辦:“你爺爺去世了,他留了一份遺産給你,簽個字。”
何知寒怔住了,他抿了抿唇,壓住自己往上湧動的情緒:“什麽?”
何孝烨看了眼何知寒,誰知道自己當初随便留下的種,現在是所有孩子裏出落地最優秀最讓家裏老頭子驕傲的,老頭子一直念叨着讓何知寒認祖歸宗,不過命運弄人,老頭突發腦溢血,死在了北美,何知寒連他的最後一眼都沒見到。
“上禮拜去世了,簽字吧,孫輩裏給你留得最多。”
何知寒沉默了有五秒,他盡全力把情緒調整好,睜大眼睛低下頭在那份文件上快速簽上自己的名字,頓了頓,沒有再和誰說話,轉身上了樓。
客廳裏安靜着,何孝烨嘆了口氣,把文件合上,看都沒有再看司皎一眼,離開之前何孝烨沒忍住開口:“我很慶幸我兒子沒有被你完全毀掉。”
司皎擡着下巴什麽都沒說,眼神卻倨傲輕蔑地盯着何孝烨,何孝烨轉身投入黑暗,司皎剛站起來,就見何知寒從樓上下來了,他背了個包往外走,司皎沒忍住開口,聲音尖銳語氣急速:“你去哪?!”
何知寒的腳步絲毫沒有停下,他走出房子,拉開院門,連背影都和何孝烨差不多,司皎狠狠咬着牙,呼吸急促,眼神陰狠毒辣,卻無法再控制已經長大的兒子,無法像小時候那樣把他關起來或者綁起來。
何知寒在朋友圈看到了杜念喜發的視頻,有個輪盤在賭桌上轉動,周圍一片哄聲,何知寒循環不停地盯着那個視頻,看到視頻左上角荷官露出的襯衫,襯衫上映着幾個英文字母,是L市某高檔會所的縮寫。
何知寒此刻腦子很空,他查出那個賭場的位置後便什麽都沒有想,帶了簡單的東西迅速離開了這個地方,他想,終于有一個人,能讓自己有一個方向,無論那個方向的盡頭是明是暗,總比小時候自己在黑暗的房間裏偷偷吃老鼠藥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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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L市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何知寒打了車去那個會所,這時候會所裏依然亮如白晝,進了會所之後有侍應來招待何知寒,何知寒把杜念喜的照片給侍應看。
侍應表情變得為難,杜念喜已經在他們會所玩了近一個禮拜了,長得又漂亮,所以他記得這個出手闊綽的小少爺,沒記錯的話,這少爺包了半個月的總統包在裏面和人賭博。
“請問您有他的聯系方式嗎?可以讓他出來接你。”
侍應禮貌地對何知寒說,眼前的人說不出杜念喜的包廂號,也沒有人來接他,按規矩不能把這個人貿貿然帶去豪華包。
何知寒眨了眨眼,他朝侍應點了下頭:“我在這裏等他。”
何知寒都這麽說了,侍應變離開去招待其他人了,何知寒在一樓等候區找了個椅子坐下,一張臉淡漠平靜,和來這裏風花雪月的每一張臉都不一樣。
何知寒的外貌在深夜的會所大廳裏格外招人,短短十幾分鐘就有不下三個人和他搭讪。
“誰啊?”
空閑下來的其他侍應生和剛剛招待何知寒侍應生的八卦,何知寒坐在那裏就是一道風景,還是會所裏幾乎沒有過的禁欲系,看起來一副高嶺之花的樣子,也不奇怪有幾個客人按耐不住上去搭讪。
“找紅頭發小少爺的,看起來是來捉奸的。”
剛剛那個侍應生語氣激動興奮,會所裏經常有類似狗血的事情,只不過大部分都是中年女人捉奸大腹便便的胖子,很難有顏值這麽高的來捉奸,倆還都是男的,所以一樓的侍應生們對即将發生的事期待滿滿。
“那個小少爺?!”
另一個适應生倒抽了一口氣,幾乎全會所的人都認識那位少爺,不只是因為他給錢大方,還因為他每天帶的型男都不一樣,簡直當代阿鬥,樂不思蜀。
幾個侍應湊在一起八卦地嘟嘟哝哝了半天,看見主管來了才趕緊都站好。
一小時之後,何知寒感覺到那個招待自己的侍應生頻頻看向自己,似乎在向自己傳遞什麽信息。
他看向侍應邊上的那部電梯,電梯正從五樓下來,何知寒盯着電梯,很快“叮”地一聲,電梯門打開,裏面有很多人,何知寒擡着頭,目光清明地找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很快,他看到了那張臉,微微愣了下,杜念喜換了發色,此刻他頂着一頭暗紅色的微卷頭發,在明黃色的大廳裏十分顯眼。
身邊勾着他肩膀的人何知寒見過,那人叫趙澤喧,杜念喜說是朋友。
何知寒看他們走出電梯,朝會所大門走,他頓了頓,站起身,聲音不高地喊了一聲:“杜念喜。”
還在回味今晚贏了多少的杜念喜似乎聽到有人在喊自己,聲音尤其熟悉,他轉了轉頭,在人影縫隙裏看到大廳等待區坐着一個人,那裏也只有一個人。
邊上一群人擋着自己的視線,杜念喜伸手推他們道:“讓開!”
杜念喜停下步子,皺着眉看向等候區,那人站了起來,拿起另一張沙發上的白色書包,朝自己走來。
邊上趙澤喧還在大聲說着什麽,杜念喜沒由來地煩躁,希望他閉嘴。
何知寒走到杜念喜面前,低着頭看他的眼睛,杜念喜雙眼充滿困惑,心裏慌慌的,他開口:“你怎麽來了?”
何知寒眉眼深邃,聲音一如往常淡然:“來找你。”
杜念喜伸手撥了撥頭發,他皺着眉朝邊上一群人揮了揮手:“你們先走吧。”
趙澤喧此刻目光帶上不耐:“搞什麽?杜念喜你沾上個狗皮膏藥啊?”
杜念喜白了他一眼:“關你屁事。”
“還去不去吃飯啊?”
趙澤喧的手還搭在杜念喜肩膀上,動作親密又熟稔,杜念喜搖頭:“不去了,你們去吧,我請,我今天有事。”
杜念喜那一行人紛紛唏噓,眼神帶着對何知寒的探究和八卦,何知寒自始至終都只盯着杜念喜,瞳孔裏映着紅頭發時而不耐時而微笑的杜念喜。
等那群人走後杜念喜突然就沒了話,他撇了撇嘴低聲道:“我下周就回去了。”
何知寒抿了下唇沒有說話,他跟着杜念喜往外走,杜念喜轉頭看了看他,語氣微妙:“你為什麽突然來找我?”
何知寒喉結動了動:“想你了。”
嘴裏的霧氣在冰冷的空氣裏存活了兩三秒,然後消失不見。
從何知寒出現到現在,杜念喜腦子就一直很亂,他甚至有些不敢和何知寒對視,每一句話都是為了打破兩人沉默的尴尬而絞盡腦汁說出來的。
何知寒這低低的“想你了”三個字讓杜念喜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幾秒,他瞬間忘記了這凍人的天氣。
“走吧,先回酒店。”
杜念喜聲音不穩,打了車,帶着何知寒回了自己住了快一個月的酒店。
洗澡洗到一半,杜念喜突然跑出來,渾身濕淋淋地盯着坐在沙發上的何知寒,暗紅色的頭發披落在肩膀上,水滴順着發絲滴落,漸漸聚起在小巧的鎖骨中,杜念喜雙眼濕漉漉地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何知寒愣了愣,杜念喜朝他眨了兩下眼,赤裸的白花花的身體轉身回了浴室。
杜念喜回了浴室不出五分鐘何知寒就就來了,他衣服還沒脫光,進來後動作很快地把杜念喜抵在牆上,按着他的腰扣住他的下巴狠狠吻他。
何知寒從來不喜歡發出聲音,他将自己用力地、沉默地嵌在杜念喜體內,聽杜念喜在自己耳邊無法承受地呻吟,那樣一陣一陣的求饒,才能讓何知寒深深感覺到杜念喜屬于自己。
杜念喜仰着頭哭,雙手卻提不起力氣推開何知寒,他攀着何知寒的肩膀,指尖是他肩膀肌肉的起伏,何知寒不知疲倦讓杜念喜的身體記住自己。
杜念喜沾到床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何知寒站着抵着他,抱着他、或者把他放到洗漱臺上,就那樣操幹了将近兩個小時,杜念喜最後甚至已經不清醒,碰到枕頭的瞬間就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杜念喜在一陣敲門聲中醒來,他整個人動起來十分吃力,手腳千斤重,連眼皮都很難睜開,恍惚中他聽到開門的聲音,然後是低沉的男聲。
一會兒門關了,周圍又安靜下來,杜念喜勉強把眼睛睜開,何知寒已經走到床邊蹲下,眼神平靜地盯着杜念喜:“王垚來找你去開卡丁車,我幫你拒絕了。”
杜念喜皺了皺眉,這是他目前能用的唯一表達不滿的方式,喉嚨幹啞、渾身乏力,他動了下嘴角,何知寒便立刻倒了杯溫水,抱着他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喝,杜念喜小貓喝水似地一杯水喝了有五分鐘,才清了清嗓子低聲道:“我要去開卡丁車。”
何知寒沉默片刻,把杯子放回桌上,把杜念喜放回床上:“你不能開。”
何知寒語氣平淡又霸道,像告知杜念喜一個很平常的事實。
杜念喜此時恢複了一點力氣,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瞪何知寒,何知寒抿了抿唇,伸手撥弄杜念喜的頭發:“怎麽染紅了?”
說到頭發杜念喜瞬間來了精神,聲音微啞卻還堅持開口:“好看嗎?本來想染粉紅的,後來覺得太淡了,就染了深紅。”
何知寒點頭:朝他寵溺地笑了下:“好看。”
杜念喜立刻積極起來,恨不得從床上蹦起來:“你要不要也去染,L市這家托尼手藝不錯的,我看上一款紫色,這次沒染,你去染下給我看看?”
何知寒頓了頓,面容猶疑:“有別的顏色嗎?”
杜念喜點頭的幅度很大:“有啊,還有一款草綠色和一款靛藍色我都很喜歡,不然你要不要染漸變?托尼說他能染最自然的漸變,我上次時間不夠,今天我們去給你染吧,反正我也開不了卡丁車,就陪你染發。”
何知寒愣了下,撒了有史以來對杜念喜的第一個謊:“今天我要遠程和同學讨論黑子活動。”
“那明天?”
杜念喜雙眼亮晶晶的。
第二個謊:“明天讨論模拟太陽磁場的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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