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她利用我說明她需要我 你又算什麽?……

第26章 她利用我說明她需要我 你又算什麽?……

兩人位置悄無聲息調換, 主導權回到裴朝朝手上。

但她見好就收,沒再有什麽別的動作。

薄夜還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她的背脊, 像安撫,輕聲說話哄她。

裴朝朝則安靜蜷在他懷裏, 聽見他說話, 也沒回話。

過了會, 她垂了垂眼,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薄夜輕拍她背脊的動作頓了下, 低聲問:“困了嗎?”

裴朝朝不置可否:“疼。”

薄夜有些意外:“疼?”

她身體還在被白氏禁咒反噬,剛才斷了給她療傷的靈力,确實會讓她感到痛苦。

但他很快就又繼續給她輸靈力了, 按理不該疼。

他想起她頑劣那面, 垂眼看她。

她眼皮拉攏着,眼睫顫動,眉頭微微皺起來, 臉色蒼白到有點透明。

不像說着好玩, 像是真疼。

看起來很脆弱。

他手落在她背上,用靈力查探她體內筋脈, 但并沒有發覺什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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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疼的。

薄夜語氣關切:“哪裏疼?”

哪裏都不疼。

裴朝朝心說。

她這麽說只是想支開他。

所以她嘴上虛弱道:“是我舊疾犯了, 藥……咳, 我吃了藥,或者安靜睡一覺就會好。”

身體上的疾病并不能靠輸靈力醫治,需要對症用藥。

薄夜不會給人看病,要問她什麽舊疾,然而還不等問出聲,就見裴朝朝眼睛閉上了——

不像睡過去, 反倒更像是暈過去。

薄夜頓了下。

他難得地有些無措,怕她是暈過去了,想喚醒她,但看見她閉上眼後逐漸舒展開的眉頭,想到她說安靜睡一覺就好,又怕喚醒她,讓她繼續承受舊疾的折磨——

她剛才那話說得熟練篤定,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

是經常在被舊疾折磨,疼痛難忍時,靠着昏睡一覺捱過去嗎?

薄夜呼吸放慢,

動作停滞半晌,最終把手挪到她肩頭,把她身體平放在床上。

他不會給人看病,但還是用靈力再次檢查她身體大概狀态,确認她會醒過來:“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想和白長老結師徒印的嗎?他醫術很好,或許能醫治你的舊疾。”

床上的人安靜躺着,沒有回應。

好在薄夜也不需要她回應。

他幫她蓋好被子,又低聲對她說:“沒關系。”

他往她手裏塞了一張符紙,裏面灌注滿他的靈力,在他不在時,會代替他往她身體裏輸靈力,讓她不至于被白氏禁術的反噬折磨。

他語氣仍像哄孩子,輕聲承諾:“師尊也會想辦法治好你。”

——這樣的話,

她或許就不再想和白辭結師徒印了。

薄夜再一次看向她手腕上的師徒印。

是屬于他的印記。

一種更為隐秘的滿足感從心底滿溢出來 ,帶來一種身體上的愉悅感,連指尖都感到有些發麻。

薄夜呼吸變得急促了一點,目光卻更為柔和。

他會好好教養她,而她也只會有他一個師父。

*

薄夜出去了。

裴朝朝猜他是想辦法打聽她的舊疾,幫她找藥去了。

她閉着眼,等薄夜離開了一陣子,才偷偷睜開眼。

四周安靜下來,心也才跟着靜下來,可以準确判斷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現在的處境很差。

昆侖鏡碎裂,命簿損毀,天界沒法子再直接給她使絆子,但她的一縷靈息還留在天界,即使她切斷了和靈息之間的鏈接,但司命依舊能通過轉生陣追溯到這縷靈息。

靈息是神仙獨有的,相當于靈魂的一部分,或是意識的一部分。

司命只要把那縷靈息拘回轉生陣裏,再次封印,她或許就會再次失去記憶。

如果再失去一次記憶,就不一定還能有翻盤的機會了。

原本想和白辭結印,是打着主意,想沾點他弟弟白策的氣息。

白策是跟着她跳輪回道的神仙,

裴朝朝不知道他在天界時是哪位神君,但若是血脈中沾染他的氣息,司命拘她靈息時,就會從靈息的鏈接中同時感應到她和白策的氣息。

她了解司命。

這人手段陰損,百無禁忌,但也很有分寸,如果分不清她和白策,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但現在這條路走不通了。

就好像逃生到一半,發現前路被堵死,而暗藏在四周的刀鋒已經露出冷光,冷冰冰貼上人的脖頸,只差一點就能切斷命脈,斷絕所有生機。

危險到令人戰栗。

裴朝朝能感覺到自己血液的流速都在變快,

那種強烈的戰栗感像過電一樣滑過背脊,她頭皮都跟着發麻。

她不覺得害怕,從來都不會覺得害怕,反倒感到興奮。

手心符紙微微發熱,源源不斷的靈力從符紙傳導進手心,壓制住白氏禁咒反噬帶來的痛意。

她站起身,在房間裏慢吞吞走了兩圈,然後垂眼看着掌心的符紙,突然福至心靈——

她得出門一趟。

她想到一個辦法,可以再博一博。

她攥緊符紙往外走。

然而剛靠近房門,下一秒,就被一陣靈力彈回來。

面前就像是有一堵透明的牆擋在那,不讓她出去,而旁邊的窗戶也是一樣——

薄夜把這房間所有的出路都封死了!

裴朝朝無聲罵了句髒話。

*

薄夜從裴朝朝的房間出來,但并沒有走太遠。

房間外是一座庭院,

薄夜看見季慎之在不遠處。

他頓了頓,随即就見季慎之轉頭看過來。

季慎之微微颔首:“師尊。”

算是行禮,禮數是周全的,但語氣冷淡,一如既往。

薄夜習慣他這樣,也輕輕點頭。

“正好。有些事情想問你。”他說:“是你把朝朝帶回來的,路上可有見她犯過什麽舊疾?”

瓊光君一頓:“舊疾?”

瓊光君沒見過她犯什麽舊疾,但想起從那荒村到歸元宗的路上,她和他提起過她有心疾。

那時候她還說喜歡他。

喜歡。

這詞在腦中繞了一圈,瓊光君竟感到荒謬可笑——

她嘴巴裏有幾句真話?

喜歡是假的,誰能知道心疾是不是假的?

他有些不滿。

也說不出這不滿是因何而起,攜了點惱怒和空虛,于是他視線越過薄夜,往前面的寝居瞥了下。

但也就是這一瞥,那種不滿足的感覺愈發強烈,似乎迫切想要看見什麽,但是什麽也沒看見。

那一邊。

薄夜說:“嗯。她身體不太舒服,說是舊疾犯了。”

他嘆口氣,有點無奈:“或者你聽她提起過有什麽舊疾嗎?身體疾病還是要對症下藥才行。”

身體不舒服?

瓊光君聽見這話,沉默了半晌,然後才冷淡出聲:“可能是心疾。”

薄夜想起她醒來時捂着心髒的樣子。

他嗯了聲,想了幾味治療心疾的靈草。

那些藥在藥山上還沒成熟,或許可以用靈力催一催熟。

薄夜這樣想着,才後知後覺注意到現在的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了。

往日這個時候,季慎之會在太清山下練劍,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動。

于是他微笑問季慎之:“今天怎麽在這?”

季慎之沒回答。

他表情還是冷淡,沒什麽變化,但破天荒反問:“師尊又怎麽在這?”

薄夜察覺到他的變化,但卻沒提及。

他只是溫和回答:“剛把朝朝接回來,她身體不舒服,就陪了她一會。”

這時候,

兩人面對面站着,距離不遠也不近。

瓊光君第二次聽見薄夜這樣親昵地稱呼她。

那種不滿又加倍遞增。

他終于意味不明出聲重複:“朝朝?”

瓊光君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

分明不管對大事小事都不管不問,分明是寡言的人,但這時候話卻好像多了起來。

他窺見自己骨子裏陰冷粘稠的惡意,而自從窺見那份惡意,就好像再也剎不住車,任由那片暗色漫過他的人格,将他整個人逐漸也染成陰暗的樣子。

心裏的毒汁幾乎都要淌出來了,想說刻薄又惡毒的話,但眼前人是師尊,他壓不住惡毒的念頭,卻又想将那些惡毒粉飾得更太平一點,于是語氣變得陰冷而古怪:“師尊這樣叫,顯得好像和她很親昵。”

我都沒這樣叫過她。

她好歹騙過我,說過喜歡我,證明她需要我,需要利用我,而你又算什麽?

她不在意你,也不需要你,所以連這份師徒緣分都是你強求來的。

薄夜臉上笑意變淡了點:“畢竟我和她是師徒。”

他眼睛顏色很淡,這樣看着人的時候顯得很平靜,說的話像縱容:“你與她不同,你是很獨立,很堅強懂事的孩子,只需要我教你修行。朝朝不一樣,她從小無人教導,不太懂事……”

薄夜說到這,語氣變得更溫和:“所以需要我教導的地方更多。”

他看着瓊光君陳述:“我與她親昵些,是理所當然的。”

瓊光君扯了扯唇。

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在……笑?

有點皮笑肉不笑。

但确實是在做出笑這個表情,這個動作。

瓊光君更深切地意識到,他真的變得很奇怪。

心裏那種煩躁分明是在聽見薄夜這話後瘋狂增長,有怨毒的念頭,但想法越怨毒,越是扯唇裝笑,想要掩蓋。

但他不排斥這樣的變化。

他沒有繃起臉來,而是任由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留在唇角,想要開口反駁些什麽,說些什麽。

反駁什麽呢?

反駁她會和薄夜變得親昵。

說些什麽呢?

說她這人沒有心,永遠也不會和誰變得親昵。她只是裝得很好,把人耍得團團轉,讓人誤以為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但下一秒。

還不等他出聲,就看見薄夜微微擡了下手。

衣袖随動作往上滑,露出薄夜的手——

他手白晰漂亮,像玉石雕出的藝術品,然而虎口處有齒痕,滲出血絲來,能看出被很用力地咬過。

而那咬痕上面,還有一點點淡紅的印子,像是被人輕輕吮.吻出來的。

瓊光君呼吸一滞。

薄夜用手指蹭了下那齒痕,溫和笑:“你看,她心裏是把我當師尊的。疼的時候知道要咬我,咬完後又怕我疼。她不懂事,所以——”

這話沒說完就頓住。

瓊光君卻覺得不需要聽完了。

他只感覺到腦海中轟的一聲。

而耳邊,模模糊糊聽見薄夜道:“已經足夠親昵了。”

她不是不懂事。

她懂,她就是故意的,和誰都可以說喜歡,和誰都可以親昵。

但唯獨不是他,她現在連騙都不願意騙他!

重新對她建立起的認知沒有被推翻,而對于她惡劣的認知則更為鮮明,像是被用火烤過的鋼印烙進血液裏,燒得心底那股火氣奔騰上來,燒得他頭都有點發暈。

可是血液卻冷下來,凍得他思緒又無比清醒冷靜,覺得自己該離開這裏。

但是下一秒。

他聽見遠處有點輕微的聲響。

他循聲望去,就看見薄夜身後,隔着回廊的寝房裏,裴朝朝正“看”着他。

她沒覆目,因為眼盲,眼神很空洞,

但就是給人感覺,她在看他。

瓊光君不知道她是怎麽察覺到他朝她看過去的。

但确确實實,

在他目光落在她臉上的那刻,

她又擡起手,輕輕扣了扣窗棂,比口型道:“幫幫我,帶我出去——”

她說:“只有你能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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