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神魂俱碎 灰飛煙滅

第50章 神魂俱碎 灰飛煙滅

瓊光君死了。

他的姿态像半抱着裴朝朝, 但與其說是抱,不如說是靠在她身上,抑或是以一個接近于摟抱的姿态壓在她身上。他微微垂着頭, 額頭抵在裴朝朝的肩頸,一只手無力搭在她肩膀, 一只手無力垂落在身側, 血滴滴答答順着指尖淌落在地上, 積了一小灘。

他閉着眼,臉色蒼白, 臉上卻不太幹淨,幾乎被血液浸花,甚至有血水糊在他睫毛上,

這無損他的漂亮。

然而他身體卻被捅得千瘡百孔, 很是猙獰。

他肝膽俱碎,

這也就罷了,總歸是凡身, 脫離了這軀殼, 再差也不過是歷劫失敗,回天界後修為受損, 閉關靜修些時日。

但他連魂魄都被攪碎, 則是魂飛魄散,

永世不得超生。

*

天界,

劍境碎裂,神域消逝,神仙們重新用靈力鏈接轉生陣,試圖借着瓊光君被燒毀的封印看一看他們現狀。

然而剛一往下看,就見到鮮血淋漓的一幕,

緊接着,轉生陣中,屬于瓊光君的所有東西在一瞬之間變成飛灰,發出“噼啪”的一聲聲響。

神仙們大腦陡然空白,臉上表情也跟着空白了,和集體失聲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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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雀無聲,氣氛像結了冰。

好半晌,才有神仙反應過來:“她……殺了瓊光君?!”

這話一落,

才有神仙驚恐接話:“她怎麽敢?!”

她怎麽膽子大到連神君都敢殺?

她怎麽膽子大到敢拘走漫天神仙的靈息?

她到底還有什麽不敢?!

一時間,

衆神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譏諷她,哪怕她不在此處,可是他們連背地裏的一句嘲諷也不敢說出口了。

他們看着水幕畫面中的她,眼神充滿了畏懼和驚恐。

這時候,

有神仙摸着脖子,低聲恍惚地道:“如果昆侖鏡沒碎,她沒法這麽簡單地拘住我們的靈息,也沒法這麽簡單地捅碎瓊光君的魂魄。”

他頓了頓,補充道:“可昆侖鏡也是她弄碎的,我意思是……”

說到這,他頓了下。

——意思是,

她在很早很早之前,至少從弄碎昆侖鏡時,就已經開始推演事物可能發展的所有情況,并且預料過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如果天界不給她使絆子,

她會按照原本的計劃,挖走瓊光君的全部情根,順利飛升成神,回到天界。

但天界給她使了無數絆子,讓她的計劃生出無數意外,

神仙們為破壞了她的計劃而沾沾自喜,高高在上地在天上,看她無數次因為意外而臨時調整計劃。

他們看她像看蝼蟻臨死前的掙紮,認為那無用又滑稽。

然而她早就推算過所有的可能性,準備好了應對之策,

所謂的意外,其實全在預料之中。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操控她,

神仙們所做的一切才是真的無用又滑稽,不管做出怎樣的行為,都仍然行走在她預設好的邊界裏!

這話不需要繼續說完,

所有神仙深想一下,都意識到這點,臉上像被扇了一記耳光,火辣辣的。

“阻止她回天,一定不惜所有代價阻止她回來!”

她太令人震顫,太令人恐懼,

如果回到天界,還不知道會對神仙們做出怎樣的報複,

他們所有人,沒有一個能逃得了!

“可是我們甚至都不知道她接下來準備做什麽。”

“她殺了瓊光君,應該是為了拿從善吧?”

“然後呢?你知道拿了從善後如何回天嗎?從善和她回天界根本沒直接關聯!”

“……我們真的能阻止得了她嗎?”

神仙們都有些膽怯了。

這時候,有人強硬出聲——

“少給她臉上貼金,我就不信她每一次都能贏!”

“不過就是最開始的時候我們不知道她恢複記憶了,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大家都在明處,她哪有那麽厲害再能把我們算計一道?”

“對,她不可能真那麽聰明,無非運氣好一些而已!”

*

另一邊。

裴朝朝推開瓊光君的身體,從地上拾起從善。

因為瓊光君已經死去,從善失去劍主,

她這才能好端端地提起這劍,并且使用它。

很奇異地,她雖然是神魂的狀态,但拿起這把劍,神魂就凝成了實體,好像生長出來一具新的身體。

裴朝朝沒有什麽驚訝的表現,

她面色如常,揮了揮劍,淩空劃了一道,動作看起來很柔,然而卻生出一道劍氣來,這劍氣如有雷霆萬鈞,呼嘯着掃過秘境,

下一秒,

整個重明境都開始震顫!

随後不過一眨眼間,

重明境就憑空消失,裴朝朝往前跨一步。

擡腳那刻,她像是跨過了什麽結界,

腳步落下的時候,她回到了歸元宗。

這是重明境入口處,

她之前進重明境,就是從這裏進來的。

這時候外邊天光大亮,裴朝朝眼睛被光線刺了下,眼前模糊了一瞬,只隐約看見一群人圍在外面,都是各宗的長老們。

她腳步微頓,

因為捏着從善,神魂變成實體,所以即使離開了滿是神力的重明境,她依舊能被這些凡人看見。

緊接着,

還不等她視線恢複正常,

就聽見有個外宗長老出聲道:“我們所說的就是此女,心狠手辣,濫殺無辜!”

他們在劍境崩塌後,先是看見薄夜被重明境彈出來,就像薄夜身上有什麽和重明境相斥的禁咒一樣。随後,就看見用來監查重明境內部情況的水幕又恢複了工作,他們從畫面裏看見滿地死傷的弟子們,還看見裴朝朝一刀刀殺死季慎之。

一定是她做的惡!

那長老轉頭,看向後面一位穿黑色道袍的人,道:“元宗主,現在她出來了,還不清理門戶嗎?”

元宗主是歸元宗的宗主,名號在修真界也是很響亮的。

一衆長老看見裴朝朝在水幕中的行徑,迅速請來了元宗主,要求他清理門戶。

裴朝朝聽他們在這邊說話,

她沒反應,等視線逐漸适應光線,眼前變得清晰,才往人群中一掃,看見那元宗主也正看着她,臉上神色嚴肅。

人群中,各宗長老也神色各異,帶着驚恐和厭惡,唯獨元宗主身邊站了一人,滿身雪白,頭發也是白的,表情平靜。

是薄夜。

他周身氣質一直很安靜,這時候也和她對上目光,然後他走上前了些,溫聲喚她:“朝朝。”

他現在的表現和平時無異,似乎先前在劍境中那種瀕臨失控的情緒已經被壓下去,又回歸了一個溫柔包容的長輩形象。

唯一有一點不同——

換做以前,他會擡手幫她擦一擦臉上的血跡,但這一次沒有。

他沒有觸碰她,而是遞了一張手帕給她,聲音包容:“怎麽連臉上的血都沒擦幹淨就出來了?”

他這态度稱得上是溫柔關切了,像長輩無底線地縱容自己的孩子。

毫無自己的孩子做了錯事的覺知。

周圍人見狀,面面相觑。

那一邊,

裴朝朝沒接手帕。

她看着眼前這幕,感覺很像她跳下輪回道那日,她也是這樣被漫天神魔一起追殺聲讨。

挺有意思的。

她看見旁邊的水幕,就已經猜到這些人聲讨她的原因,于是并沒有就此多問,而是問:“師尊,你們要如何清理門戶?”

她說到這,頓了下,又輕輕笑起來:“是要殺了我嗎?”

這時候,

元宗主出聲回應:“當然是就地誅殺!”

他轉眼看薄夜,見薄夜毫無舉措,不滿道:“太清道君,難道要護你這弟子不成?”

他擡手,用靈力結出一道神魂鎖,徑直朝着裴朝朝甩過去,要把她鎖起來:“我們歸元宗不容她這樣的邪魔外道!”

這動作一出,

那一邊,薄夜擡手攔了下那神魂鎖。

他将鎖鏈一端收入手中,溫和道:“元宗主,我自己的弟子,理應我自己來處置。”

元宗主臉色一沉。

薄夜輕輕點頭,朝他致歉,然後又看向裴朝朝。

他依舊沒幫她擦去臉上血跡,關切問:“吓到了嗎?”

周圍人聞言,幾乎都要氣笑了——

到底是誰吓到誰?

她一口氣捅人幾十刀的時候都沒害怕,現在能害怕嗎?

裴朝朝語氣無辜:“還好。”

她笑着看薄夜,又是那副無辜的姿态,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因為沾了血、露出眼睛而顯得略有攻擊性,這是一種割裂感極強的、富有沖擊力的漂亮:“師尊會按照他說的,直接殺了我嗎?”

這語氣好像她毫無懼意。

是因為知道薄夜包容她,不會殺她嗎?

神仙們還能隐約看見一點她這裏的場景,

見狀也議論起來:

“我看她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就是篤定了薄夜不會殺她!”

“薄夜也确實沒有要殺她的樣子吧……”

“剛才在劍境裏,她要薄夜殺了那些弟子,薄夜不是不答應嗎?應該生氣吧,怎麽現在又是這姿态了,和平時也沒什麽差別嘛。”

“薄夜應該和幽山帝君很像。幽山帝君就是這樣,他是那種對衆生溫和,知道保護咱們是責任的人。”

“對,薄夜不答應她,不代表他對于那些人有憐憫之意,他只是自己給自己設置了框架,不能用自己這麽高的修為做這種事。就是,他不答應,是出于責任,而不是發自內心不接受這樣做。所以看見她做了就做了,可能覺得她欠教導,但因為這生氣才不正常。”

“我也覺得。就算生氣,應該也是氣朝露怎麽不受教導。”

“那我覺得薄夜現在也肯定不會殺她。”

“要是殺了就好了,至少咱們也不用想辦法對付她了。”

“得了吧,就算薄夜有殺心,她能乖乖任殺嗎?”

這廂神仙們議論着。

那廂各宗衆長老看見薄夜這态度,也紛紛出聲:“太清道君,無論如何您也不該包容這孽徒!這不是給歸元宗抹黑嗎?”

這時候,

元宗主也出聲道:“太清道君,我知你愛重自己的徒弟,但今日她做出這等事,不得不殺——”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才又道:“你也知道太清山的靈脈握在我手裏,如果你繼續阻攔,我會讓你無法阻攔。”

太清道君之名號,如雷貫耳,當之無愧修真界之最,只是平日深居簡出,實在神秘。

但只有元宗主知道,

薄夜深居簡出,其中一個原因是他無法離開歸元宗,若要離開歸元宗,只能放分/身出去。

而太清山的靈脈和薄夜關系匪淺,薄夜修為再高又如何,他動一動那靈脈,就可以讓薄夜暫時失去所有法力。

那一邊,

薄夜聞言,溫和笑道:“我知曉。”

他轉頭看裴朝朝:“別怕,朝朝。”

元宗主本以為薄夜答應要懲處裴朝朝,

結果看薄夜這态度,聽他讓她別怕,心說你他爹的究竟知曉什麽!

這态度明擺着還是要護着她!

寧願和衆宗長老為敵,抹黑歸元宗也要護!

元宗主又看了眼薄夜,

他愈發覺得薄夜這溫和包容的長輩姿态刺眼,心裏怒火中燒——

好!好!好!

護犢子是吧?我讓你護!

你不處置她,我來處置她!

元宗主想着,一只手引出本命劍,

然而就在這時,

他看見薄夜從也裴朝朝手裏抽出一把劍。

這劍叫什麽來着?從善是吧?

從重明境裏出來的劍,肯定是厲害的法器。

薄夜這是要用從善劍和他對打!

元宗主氣得太陽穴猛跳,又去看裴朝朝,就看見裴朝朝表情如常,就是有恃無恐。

是拿準了薄夜不會殺她,才做出一副看戲的表情,像局外人一樣?

元宗主想着,又看見她離開了劍,好像身體漸漸變得半透明起來,像一縷神魂,

他怕再生變故,于是迅速鏈接上了太清山的靈脈,準備直接暫時限制住薄夜的法力——

停了你的法力,我看你怎麽從老/子劍下護住她!

與此同時,

原本大亮的天色驟然變暗,濃雲翻滾起來,好似有急風驟雨要來!

周圍各宗長老們看見薄夜拿劍,于是也都各自祭出法器,嚴陣以待,像是随時準備打起來。

狂風呼嘯而過,

好似有雨滴滴滴答答落下來,像敲在衆人耳膜上。

也就是這聲音中,

他們聽見薄夜又出聲了,語氣溫和到幾乎要被風雨聲蓋過:“我會輕一些。”

這話一落,

衆人皆是一頓。

……輕什麽?

他們轉頭看向薄夜,就見他這話是對着裴朝朝說的。

這時候,

薄夜拿神魂鎖,輕輕系在了裴朝朝的手上,動作很柔和,像在為她穿戴法器,可這分明是鎖住她的神魂。

他語氣仍舊包容平和,然而卻好像帶着一點點冷意,随着雨絲,一點一點落在人皮膚上,好像被某種冷血的蛇類漸漸纏緊:“此番你犯下大錯,是該按規矩懲處。師尊落劍時會輕一些。”

——這意思是,他要親手誅殺裴朝朝!

衆人驚愕地睜大眼睛:“道君,您拿那劍不是對着我們來的?”

竟不是為了護犢子,要和他們輸死相搏?!

元宗主鏈接太清山靈脈的動作也一頓。

他收了靈力:“太清道君,你這是要親手懲治她?”

此時,

神仙們也大為震撼:

“什麽意思?怎麽就突然要按規矩懲處了?”

“不能吧,我不敢看了。”

“這有什麽的,他殺了她,她就回不來了。不過裴朝朝可沒這麽好殺,她估計要想辦法争取時間,然後逃走。”

而那一邊,

裴朝朝也偏了偏頭,她被神魂鎖鎖住,神魂維持着半透明的狀态,能叫凡人們看清她的舉動。

她身體好似有點發抖,像在害怕,語氣仍舊柔軟,不知道是不是強忍着才沒讓聲音也聽起來發顫:“師尊要親手殺我?”

薄夜溫和道:“抱歉。”

他像在為一件小事道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想要一粒蜜餞,而他沒有滿足她。

然而他手腕轉動,拿起劍,略微湊近她:“師尊不會讓你感覺太疼。”

裴朝朝眨了眨眼。

她看着劍,那劍尖已經逼近她神魂,僅僅距離一指遠,能感到劍鋒寒芒,能預料到刺入神魂的疼痛。

可是她身體卻顫栗着,連手指都無法抑制地痙攣,

她好像又久違地感覺到亢奮。

她忍不住抓住薄夜的手。

那一邊,

薄夜被她觸碰,身體突然僵了一下,

他猛然想起在劍境裏發生的事,即使強行将那時的情緒壓下去,可仍舊無法控制地想起她說的話——

「因為你沒真的把我當成孩子嗎?」

「怎麽會有人吃孩子的醋呢,還是你把我當妻……」

薄夜肌肉驟然繃緊,整個人像一張拉緊的弓,

他下意識想要甩開她的手,但卻像被下了定身的咒術,最終沒有甩開,

她的指尖發涼,在顫抖,好似很害怕,又好似被逼急了,太過亢奮,抓在他的手背上,好像讓他的手也跟着痙攣起來,就像有一陣細微的電流流竄過身體。

他琉璃般漂亮的眼睛注視她,好像目光變得很深。

不,

他不需要甩開她。

他和她該是長輩和小輩的關系,就是這樣的關系,他可以坦率地為她擦去臉上的血跡,他應該坦然地觸碰她,握住她的手安撫她。之前那些話,只是她作為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說來想要逼瘋他的。

她多聰明啊。

也确實,那一瞬用言語将他逼入死角,激得他失控了。

他呼吸變沉了一點,反握住她的手,一如往常出聲哄她:“別怕。”

他的孩子不需要害怕。

他怎麽舍得親手殺了她?

只是她實在,實在,太不聽話了。

他會用從善刺穿她的身體,而從善不會傷及神魂,只會讓她昏迷一陣子。

所有人都會以為她死了,而他會把她帶回去,用自己的方式懲戒她——

好好地教導她。

他琉璃似的眼睛仍舊凝視着她,

他像雪,像厚重無聲的積雪,無聲無息将人埋起來,控制起來,拉進冰涼的漩渦裏,賜予一個令人無法喘息的、遍體生寒的擁抱。

裴朝朝抖得更厲害了。

劍已經貼上她的身體,每一次死亡将降臨時,她都無法抑制地感到亢奮——

從善劍只滅肉身,不滅神魂。

可是按命簿中寫的,她和別人恰恰相反,從善攪碎了她的神魂,讓她灰飛煙滅!

她想,她現在應該做的事情是立刻想出對策來,

花言巧語,拖延時間,或是全力抵抗,

否則她前腳殺了瓊光君,後腳自己也要魂飛魄散。

然而也就是這一刻,

薄夜将手往前送,

緊接着,一種被穿透的感覺清晰襲來——

裴朝朝垂眼看,

就見從善已經刺穿她的神魂,

她感覺到意外,她一直喜歡不穩定的事物,即使到了這時候,本能仍舊驅使她笑出來。

她動了動手指,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緩緩消散,一點一點變成一縷煙:“師尊。”

她和薄夜離得很近,頭微微往前,就靠在他肩膀上,她說:“我和別人,其實不太一樣。”

這話一落,

薄夜還沒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擡手,想要擡起她的臉,

然而方才擡起手,下一秒,就感覺到肩頭一空——

裴朝朝的神魂肉眼可見地化作了煙塵,越散越快,竟在他手剛剛要放到她臉上那瞬間,徹底消散無蹤,宛如被這漫天風雨所消解。

而先前系在她手腕的神魂鎖,因為拴不住東西,于是“咔噠”一聲掉在地上——

神魂俱碎,

灰飛煙滅。

她和別人,其實不太一樣。

不一樣在哪呢?

從善只滅別人肉身,不滅神魂,卻滅她的神魂。

薄夜目光震顫碎裂,

臉上溫和平靜的表情乍然裂開,

他頭一次失控,漫天狂風似乎再一次呼嘯起來,雨水好像順着衣服滴進靈魂裏,冷入骨髓。

從善劍也在這刻砸落在地,

于風雨中,發出“咣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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