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他不幹淨了 不如死了算了

第69章 他不幹淨了 不如死了算了

白辭和侍從出去了, 房間裏就又只剩下裴朝朝和白策。

結界充當了門,将房間裏外隔成兩個空間,從外面看不見裏面, 從裏面也看不見外面。

裴朝朝手上還抓着白策的胳膊,

她手一松, 于是他就又咣當一聲摔在地上。

白策吃痛, 悶哼一聲。

裴朝朝在這裏, 說是為了問他問題,所以他就跳過其餘寒暄, 直入主題:“你要問什麽?”

這話一落,

裴朝朝提了下裙擺,施施然蹲下。

她朝他攤開手掌, 比了一個索要的姿勢, 溫柔笑道:“隐神珠在哪,能給我嗎?”

這番問話也是直入主題,一點沒委婉, 索要的姿态也非常直白——

甚至有點兒理所當然, 好像篤定她開口要了,就一定能拿到。

怎麽能這麽理所當然?

別說神隐了, 就算是一個普通法器, 她找他要, 她也不能确定他一定會給她吧?

白策額角青筋直跳,他僞裝慣了,即使剛才被抓包要殺她,這時候,依舊能毫無芥蒂僞裝友善,于是他擺出又可憐又遺憾的表情:“趙三小姐, 這個不能給你。”

他說完,就看見她張了張嘴,像想說話,但最終沒立刻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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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想問為什麽不能給。

白策猜道,他看着她,心裏已經編好無懈可擊的理由。

他等着她開口,到時候就把預先準備好的理由告訴她,就說拿隐神珠要用性命做代價,不是想要就能拿,沒那麽理所當然。

——他有點不喜歡她那種勝卷在握,理所當然的樣子。

于是表裏不一的壞種想要隐晦地挖苦她一下。

他這邊正想着,

然而下一秒,卻聽見她說:“好,那我問第二個問題。”

白策話都到嘴邊了,聽見她突然轉了話題,錯愕問:“你不問問為什麽不能給你嗎?”

這話一落,

裴朝朝溫和道:“沒關系,不用問。”

因為她沒想着他會給,剛才問那一句,只是禮貌一下,給他點好臉和體面。

至于如何真正得到隐神——

她沒準備讓他體面。

她說完,又接着問了第二個問題:“你剛才想殺了我,看起來還是開膛破肚的那種殺法,所以我很好奇,剛才你頭疼的那一瞬間,是看見了什麽嗎?”

白策被她這樣一問,就再一次想到剛才那些神族文字,或者說他的命數。

他垂下眼,掩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惡毒,心想如果不是太虛弱,或許他會再起來試一試剖開她的肚子。

然而就在這時,

裴朝朝突然擡手卡住他的下巴。

她剛才伸出來做索要姿态的那只手根本沒收回去,所以只要動一動就能掐住他下颌,這時候,她手腕用力,又把他的臉擡起來,直視他眼底剛藏住的那點惡毒:“你看見了。”

白策不想被她碰,下意識偏開頭。

她手就掐得更緊了,笑意也更深,語氣柔和地逼問:“是看見和我有關的東西了嗎,所以要殺了我?”

白策被迫和她對視。

他眼神閃了閃,心裏已經怒火滔天,臉上還強撐着無辜的表情:“沒有。”

裴朝朝看了他半晌,順着他的話,咄咄逼人:“我也很想相信你。所以,你可以證明沒有嗎?”

白策臉色扭曲了下,很快調整好表情,才低聲說:“可以的。”

裴朝朝聞言,微笑了下。

她那句話只是設了個陷阱,隐神珠的下落和他剛才看見了什麽,這些她都能直接進他識海看。

但進識海這樣親密的舉動需要對方首肯,

她問可不可以證明,他說可以,這也算一種首肯。

他跳下陷阱,她就可以開始了。

她卡在他下颌上的手略微往上挪動。

白策隐約感覺到一點壓迫感,他又出聲:“我可以和你講講剛才看見了什麽,這樣證明——”

話音未落,

裴朝朝捂住他的嘴。

不是要他證明嗎?

白策措不及防被堵住話頭,有點惱怒,他将情緒藏好,疑惑地看着她。

目光對上的一瞬,

他聽見裴朝朝說:“你的一面之詞算不上證明,所以要用另外一種方式證明。”

她的手捂住他口鼻,空氣變得有點稀薄,

他有點頭暈,恍惚想——

什麽方法?

這念頭一落下,

他就感覺到她另一只手落在他側頸,輕輕壓住他脈搏。

哪怕動作已經很輕很輕了,但這是人身的命脈,被壓着,仍舊有種壓迫感,伴随着一點癢意。

随後,

一點微弱的靈力落下。

白策身體一抖,本能感覺到不對:“你要幹什……啊呃——!”

話音未落,

他就感覺到那靈力強勢侵入自己神魂,席卷着他所有的理智,像洶湧海浪一樣,纏繞住他,收攏,再收攏,水流将他包裹得很舒服,可是那力道又幾乎要将他絞得粉身碎骨!

呼吸變得淩亂,到後面幾乎低喘起來,

少年手指不由自主攥緊,又脫力放松,

眼神驟然失焦,一滴眼淚啪嗒落下來,潮紅爬上眼下。

狐貍耳朵和尾巴都冒出來了,顫抖着,搖擺着。

他腦子發懵,好像被那海浪一截一截推高,

恍惚間,

耳廓拂過一點兒溫熱氣息。

是她靠近他。

他聽見她慢聲說:“把你的識海打開給我看。”

*

趙府。

趙息燭倒在陣法前。

他清醒着,但或許是許久沒睡,也可能是因為剛才被陣法反噬過,他疲憊至極,寫完新命數的最後一個字後就倒在這裏,身體好像很沉重,沒力氣動彈。

右手指尖滴着血,淌進陣法裏,被陣法吸收幹淨。

這讓他和陣法之間有了鏈接。

而這陣法直通白策識海。

他正看着陣法裏湧動的靈力發呆,然而突然間,他好像感覺到有一縷熟悉的氣息侵入白策的識海。

他很熟悉這氣息。

是裴朝朝的。

他像被驟然拉回思緒,眼睫抖了下,注意力回到陣法裏。

下一秒,

他看見陣法中間的靈力被另一道靈力纏繞起來。

那靈力柔和又強勢,像藤蔓,像海浪,而少年的靈識則是一個很模糊的人影。

如同藤蔓又如同海浪的靈力纏繞住人影,從手腕,到腳腕。

人影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可是藤蔓不停地往四肢纏繞蔓延,最後包裹住他。

人影不得不停止了掙紮,随後開始顫抖起來。

影子的每一處好像都被觸碰到,溫柔而強勢——

像侵犯,也像撫慰。

這太……

太親密,親密到有點兒不堪入目了。

趙息燭目光顫動了下——

他們在幹什麽?!

這賤狐貍,他做這陣法是讓他殺了她,結果他轉過頭來不知廉恥地讓她進自己識海!

這可是比雙修還要親密的行為,是越過肉/體,讓靈魂交融。

就連最親密無間的道侶,要做這種事也會不好意思,會耳熱!

那狐貍怎麽能這麽賤?

她又怎麽能……怎麽能就這樣進別人的識海?

非禮勿視,他分明也不該繼續看,

但他仍舊死死盯着陣法中朦胧的剪影,眼睛泛紅,眼裏也和滴血了一樣,胸口劇烈起伏着。

他動了氣,撐着身體要站起來,然而手剛一動,又虛弱地倒下了——

他吐了一口血出來。

*

裴朝朝從白策的識海裏搜尋到一段內容。

這像是白策原定的命數,

然而這命數寫得不太對——

它只有前半段是對的,和最初命簿上寫的吻合,但從她和他開始産生交集後的內容就好像被篡改過了,把和白策成親的人,把要被白策渡煞氣養深獸內丹的人都寫成了趙木楹。

裴朝朝若有所思地收回一點靈力,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正戴着人皮面具,頂着趙木楹的臉。

怪不得白策要殺她。

準确地說,

白策以為她是趙木楹,想要用更簡單的方式渡煞氣,直接剖開她肚子,切斷筋脈,這樣把煞氣渡進她身體後,所有的靈力都會去生旺孕養那煞氣,和煞氣融合成內丹,這樣,他在她失血而死前就能拿到內丹。

但這也只是讓他知道了自己的命數,

他并未恢複記憶,按理說,不該這樣迫切地想完成命數回天界。

她總覺得還有什麽角落沒有查探到。

她這邊正想着,

白策緩過來一點,喘息着,擡手攥住她的手腕,要把她的手從他側頸拿下去:“你別——嗯,別碰我……”

他被裴朝朝強行按在水池裏雙修,還沒報複回去,現在卻又被一個陌生女人按在地上神/交,她的意識席卷他識海每一個角落,幾乎要吞噬他,他身體發顫,但眼底赤紅,驚怒到無以複加。

然而神識裏那種被觸碰的感覺,

卻又逼得他氣息不穩,身體細細發顫,連尾巴都在不由自主地搖。

探識海是很親密的行為,

哪怕裴朝朝只用了一點靈識探進去,但也能感覺到微妙的熱,

她呼吸也有點不穩,用力按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人按倒在地上,繼續凝神探他識海。

她再往深處探,接近意識的禁區。

很快,

她察覺到他一縷意識被另一道靈力操控住,那點很輕微很輕微,不仔細感受根本感覺不到。

裴朝朝眼梢微擡,直接将意識一口氣探入白策識海最深處。

與此同時,

白策身體一抖,靈魂中絕對的禁區被侵入,他身上肌肉繃緊,他眼底濕紅,被這感覺刺激到,眼淚無法抑制,又一次啪嗒啪嗒滴下來。

他腦海空白了一瞬,随後更用力地掙紮起來。

他要直接殺了她——

他還沒找到裴朝朝,沒報複她!

可眼前這女人怎麽敢對他做更親密的事情,他反正也不幹淨了,到時候找到裴朝朝也會被她當成蕩夫,居然把識海敞開給別的女人玩!

他是一個不幹淨的男人,連報複裴朝朝的理由都沒有了。

他不如死了算了,他今天就要和眼前這女人同歸于盡!

那一邊。

裴朝朝的意識仍停在他識海最深處,她閉了閉眼,感受着纏繞住白策意識的那一縷靈力,感受到那靈力上的微弱氣息——

這是趙息燭的氣息。

趙息燭用陣法給白策透露命數,還操控他一縷意識。

她就知道。

她閉着眼感受。

而這一邊,

白策心裏的怨恨灼燒着,

他不知道哪裏生出來力氣,甚至強撐着用出一點靈力,趁着裴朝朝專注感受他識海裏的東西,卯足力氣用靈力往她臉上打過去。

風聲掠過耳畔,

裴朝朝反應迅速,趕緊擡手擋住那靈力。

兩人動作停息,有一點僵持感。

空氣裏安靜了一下。

裴朝朝這時候睜開眼,垂下眼看着白策:“虛弱成這樣,怎麽還想着和我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這念頭也是剛才從他識海裏捕捉到的,

她有些惡意地動了動手指,将他那一縷靈力攏在掌心,笑着貶低:“這點靈力,連殺只兔子都不夠。”

白策眼睛通紅,那副真誠友善的樣子也僞裝不住了。

他怨毒道:“你放心,我有的是方法和你同歸于盡。”

他說着,突然凝神把她的意識困在識海裏:“我把你的靈識困在我識海裏了,我自毀神識,你也會變成傻子。”

這方法很極端,很瘋。

他毀掉自己的靈識,再一起毀掉她的,兩個人就算不死,也得一起失去意識變成傻子。

這相當于三魂七魄缺了好幾魄。

裴朝朝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極端的方法。

她從來沒預設過白策是這種不要命的人,白策善于僞裝,很會忍耐,當初被她關在地宮那麽久都還順從着,想着找機會逃出去報複她,現在突然豁出命去了,連要剖她肚腹這事也不準備繼續做了,直接同歸于盡,他自己也不活了。

這倒還真是讓人感覺到意外。

好像他那份僞裝和忍耐被壓到了極致,驟然反彈到了另一個極端。

不過——

這确實有一點威脅到她了。

但随着威脅感一起來的,不是恐懼,是興奮,她由衷誇贊:“你好瘋。”

她微微垂首,靠近他一點:“為什麽突然要同歸于盡,我很好奇,你怎麽突然不裝了?不是還想着把我開膛破肚嗎?”

白策不說話。

裴朝朝擡手摸了摸他的臉,掐了下:“不會是因為我看了你識海吧?”

她笑起來,語氣很溫和,說的話卻很惡劣:“要給那位裴姑娘守貞,結果被我碰了,所以覺得沒臉,準備拉着我同歸于盡?”

白策擠出個笑,真誠勸她,語氣又習慣性地開始裝友善了:“死都要死了,不如少編兩句。”

裴朝朝慢條斯理拆穿:“不是編,是在你識海裏感知到的。”

白策胸口起伏的幅度驟然加劇,他閉上眼不說話了,嘴唇微動,開始自毀靈識。

裴朝朝等了一會,能感覺到自己的那一縷靈識被灼燒,被撕扯,有點疼。

她體驗着這痛意,倒也不着急,過了一會才又問:“為什麽給她守貞,是喜歡她嗎?”

白策一頓。

他腦子裏思緒驟然被攪亂,這話如同石子投入水裏,驚起好大一片漣漪——

他是想報複她,她怎麽對他,他也要怎麽報複回來,

這怎麽就是喜歡她了?!

他應激似的想,心念巨震,

裴朝朝一縷神識被困在他識海,這時候也感知到他心裏所想。

她又開始用那種柔軟的語氣逼問,咄咄逼人:“她當初也是強迫你雙修,你怎麽不和她同歸于盡,反而來和我同歸于盡?”

這話就直接把問題擺上臺面了,

白策心髒咚咚咚跳,直接出聲打斷:“随便你怎麽說,你就當我喜歡她又怎麽樣,反正你也要死——”

他這邊正說着,

話音未落,

唇就被她一根手指抵住。

他擡起眼,眼底猩紅看着她,瞪着她,兇狠極了,像個豺狼崽子。

眼神一點沒有之前僞裝出來的乖順樣子了。

但他長得乖,所以這樣看着,還挺割裂。

裴朝朝逼着他說喜歡她,把他逼成這樣,就又覺得沒意思,玩夠了。

她看了他一會,想到趙息燭用陣法聯通白策的識海,給他透露命數,于是突然心生一計,準備報複回去。

于是她一只手抵在他唇間,然後另一只手擡起來。

她那只落在自己下颌。

然後在他的目光之中,她掀開了人皮面具。

于是她自己的臉就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露了出來。

與此同時,

白策看着她,瞳孔一縮。

他腦海裏轟一聲,霎時間,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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