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裝清高 又比誰都想要她垂憐

第95章 裝清高 又比誰都想要她垂憐

趙息燭是天帝最小的兒子, 身份尊貴,手握重權,性格也陰晴不定, 哪怕長得很好看,但光是站在那兒就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讓人不敢靠近。他也從來不會屈尊去和別人靠太近, 唯一的例外就是裴朝朝。

他會幫她梳頭發, 背着她在天界閑逛,手把手教她寫字畫符。

但即使這樣,

他也從沒和她親近到這種程度過。

她的唇濕潤柔軟,但有點微微發涼,某種意義上很像她這個人, 底色一片冰涼晦暗, 表面上卻總露出漫不經心又敷衍的柔軟,勾得人心甘情願給她當狗,被她捅刀被她利用也不在意。

趙息燭覺得她那些狗真蠢, 他看不起他們, 能被她勾一勾手指就引誘的能是什麽聰明貨色?

可是當這一點柔軟真的落在他唇間,他也有一瞬什麽都忘了, 腦中昏昏沉沉, 不知道她突然這樣是為什麽, 她接下來還要再幹什麽。而她的手順着衣領往裏探,碰到哪哪就發麻,感官全都被她帶動,聽覺,觸覺,他卻只會無力地抱住她, 手指卻用力攥住她的肩膀,

直到她的手落到更往下一點的地方。

喘息聲本能地從喉間溢出,他身體瞬間緊繃,後背都僵直,他的溫度太高,而她的手又太涼,體溫的差異讓他清醒一瞬。他垂下眼,看見自己衣服被扯散,露出皮膚。身上還有傷,之前和江獨打架的傷還沒好,但除此之外,反倒是身上的掐痕更顯眼,淡粉色,她剛留下的,一路蜿蜒而下,沒入松散腰封。

她的手在……

趙息燭一個激靈,手上用力,把人推遠了點:“你……”

他本能地想說呵斥的話,然而垂眼看見她表情,一雙狐貍眼眨了眨,像是疑惑,就這樣一雙帶點邪氣的眼睛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出的她無辜,但呵斥的話就是說不出口了——

他還能說什麽呢?

說她孟/浪?對誰都能下手?以為他和白策白辭那些廉價貨色一樣,她甚至都不需要花心思就想睡就能睡的嗎?

但她都失憶了,他騙她他是她夫君,她的行為名正言順,他呵斥她有什麽用?

而且。

她也就是失憶了才會這樣。

剛才主動親他也是,現在想要更進一步也是,如果她沒失憶,她絕對不會多碰他一下。當時在白家,她把他氣到發瘋,他腦子一熱就作勢要親她,她就拿手抵住他的唇,說誰都行,他不行。

趙息燭思緒混亂,情緒混亂,想到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越想越不悅。

但人都失憶了,他說她也沒用,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說她,又憋屈得慌。

他神色陰晴不定,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松了松,氣息不穩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終嗤笑了聲,憋出一句話:“你還真是忘了。”

裴朝朝見狀一哂。

她從他這句話裏聽出一點怨氣。

她腦子轉得快,很快就又拆解出一點信息來。

她這位“夫君”不僅是她的舊識,可能還和她有不小的過節,畢竟如果不是她和他之前的關系水火不容到了斷斷不可能碰他的地步,那麽他也不會在她要碰他的時候,說出“你還真是忘了”這種話。

就這個身份,還騙她說他是她夫君?

她覺得有趣,而且趙息燭剛才被她親,也沒有躲,還乖乖迎合,到了要進一步才又開始裝清高。這人怕不是對她愛恨參半,表面恨得要死,但她勾一勾手指他又忍不住上鈎。

她這一會,心裏就大概把兩人的關系分析好了。

但她沒表露,她只反問:“你不是我夫君嗎?”

假的夫君。

趙息燭在心裏補了句。

他剛才有一瞬間想直接破罐子破摔,拎起她的脖子和她說,失憶了怎麽還變蠢了,那是我騙你的,我就是騙你了怎麽樣?

反正之前也是頭腦一熱,看見她身上的喜服才編出這個身份。

可是趙息燭卻也只是盯着她沒有出聲。

算是默認,等着她繼續說。

于是下一秒,

他又聽見裴朝朝說:“既已成婚,我碰一碰你,你為什麽不高興?”

裴朝朝做出苦惱的表情,擡起手,幫他把被弄亂的衣服拉好。

哪怕失憶了,她動作依舊很溫和,趙息燭一直覺得她虛僞,即使她性格的底色是唯我獨尊,但不管是在天界時還是下凡後,她對于“唯我獨尊”這個詞的表達方式,從頭到尾都是溫柔的,像一把柔軟的刃,用最柔和的方式将人的血肉割開。

她頤指氣使的時候,喜歡用柔軟的口吻說話,從前和人搶奪寶物甚至是打鬥的時候,也用看起來最無害的招式将人打得血肉模糊。她這樣的人,大部分時候,哪怕态度柔順,卻也不會給人屈居人下的卑微感。

趙息燭太知道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了。

但或許是她幫他整理衣服的動作太溫和,所以他仍舊會有一種她很在意他的錯覺。

他突然說:“因為你忘記了。以前也會有人不明不白送上門讓你碰,你會照單全收,你和我說,誰都可以。”

他這話一落,

裴朝朝反倒是頓了下:“嗯?”

她和他相處這一會兒,已經将他的性格推測出了個大概,她覺得他并不是一個很坦誠的人,相反,他像是一個滿腹算計,不擇手段的人。但這時候說的這話卻有點意外地像是袒露出了一點真心,像發瘋了一樣。

她眨了眨眼:“然後呢?所以你不高興?”

趙息燭不回答了。

他突然有點煩躁,不想看她的眼睛。

真是發癫了。分明是很理智的人,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該做什麽,可是這兩天就是一直在失控,好像有什麽東西終于要克制不住,讓他接二連三做蠢事,說蠢話。

他垂下眼睫,目光就落在她的手上。

這一下,

又想到她手剛才在他身上蹭過時的觸感,他心裏像突然被悶了一口氣。

他頓了頓,抓起她那只手,開始幫她擦手,把她每一根手指都仔仔細細擦幹淨,皮笑肉不笑說:“沒什麽好不高興的。只是在想,今天換做是其他人在這,你是不是也會這樣。”

他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很執拗地想從她嘴裏得到一個答案。

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得到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但裴朝朝知道他想要什麽樣的答案。她沒有記憶,但洞察人心好像成了本能,她心想,她以前可能是個很會玩弄人心的人。

她知道他想聽見的答案是:沒有別人。我這樣,只是因為你是你。

——她這位“夫君”真的是相當計較。

計較她的态度,計較她的真心。

但他不知道,只有太在意的人才會計較真心,裝清高想證明他在她這裏是特別的,不是那麽廉價,和那些被她“照單全收”的人不一樣,但心裏又忍不住想要她多垂憐一些。

他這樣很有趣。

裴朝朝就更想欺負他了。

她享受把人逼瘋時的那種掌控感,會讓她亢奮到頭皮發麻,

總歸她知道他想要怎麽樣的答案,所以她很快措辭完畢,準備說兩句便宜的情話,随便哄一哄他,然後繼續把剛才沒做完的事情做完。不上不下的感覺實在是很不好受,

于是她做出無奈的表情,對他笑,手落在他肩上,指尖輕輕扯動他的衣服:“你……”

她話剛吐出了一個音節。

也就是在這一刻,

她聽見了一聲很細微的聲響。

這聲音像是有人不小心掐了下手指,将指骨按壓出了“咔噠”的聲響。

裴朝朝話音就停了下。

她不着痕跡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眼,就看見寝殿盡頭那扇連接寝殿與浴室的門半開着,而一個男人站在門後看她。那扇門應該一直都是半開着的狀态,她之前一直沒注意,而那男人也不知道究竟在那兒注視了她多久,之前一直沒發出聲音,甚至連氣息都隐藏住了,像鬼魂一樣,讓人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她這時候和趙息燭面對面站着,趙息燭面朝着寝殿正門,外面就是走廊,于是他就背對着那男人,看不見他。他似乎正等着她的答案,所以沒注意到那道聲音。

裴朝朝則面對着那男人。

她和那男人對視上,能很清楚地看見他的長相和神态。

男人長得很漂亮,氣質也很安靜,白發及腰,有一種潔白無瑕的聖潔感,像山巅上最幹淨的那一簇雪。

他看着她,如琉璃般淡色的瞳孔注視着她,視線平和,但因為過分專注,顯得有一些偏執,像冷血的蛇類動物,無聲息又溫柔地盤桓在周身,只要一個不注意,就會悄悄地纏上人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收緊再收緊。

男人應該也是她的某位舊識。

因為和她對視上,所以他朝着她很溫和地笑了下。

他動了動唇,和她打招呼,但似乎顧及她正和趙息燭說話,所以體貼地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比口型叫她:“朝朝。”

裴朝朝落在趙息燭肩上的手頓了頓。

她有一種感覺——

這個白頭發的男人看起來溫柔平靜,但這份平和是假的。

瘋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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