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打一巴掌 給一顆甜棗

第102章 打一巴掌 給一顆甜棗

從晝去拿命線了。

裴朝朝則收拾好, 出去找趙息燭——

裴朝朝剛才還在薄夜識海裏搜索了要如何将命線融回自己身體裏,但找來找去,只找到一條信息。如果要将半條命線融回自己體內, 則必須要用神族至寶,名叫同命戒。

同命戒則在老天帝最小的兒子趙息燭手上。

還好她剛才沒叫從晝殺了趙息燭。

裴朝朝走出去, 準備把找到趙息燭, 把人弄醒, 問出同命戒的位置。

剛走出司命宮不遠,就看見趙息燭倒在地上。

但江獨也在趙息燭旁邊。

此時, 江獨正居高臨下看着趙息燭,引動靈力——

他有點想殺了趙息燭。

他倒也不傻,知道剛才在殿內薄夜說的那番話是在挑撥離間, 想把他當刀子使, 但他也确實看不慣趙息燭。他兇戾殘忍,本性如此,不喜歡誰就要誰死, 也只有在裴朝朝面前收斂一二。更何況趙息燭這個賤人還想着哄騙裴朝朝, 趁着她失憶騙她他是她夫君……

雖說我也趁着她失憶,騙她我是她夫君,

江獨思緒飄了下。

但我和趙息燭能一樣嗎?

我騙她是為了能更好地給她當狗, 趙息燭那個賤貨能安什麽好心?

江獨越想越恨, 他現在就殺了趙息燭!

他起心動念,一瞬間控制着靈力往趙息燭的丹田處砸下去!

然而也就在這時,

身後一道靈力迅速襲過來,幫趙息燭擋下這殺招。

兩道靈力相互抵消,江獨火氣更大,準備看看是誰在攔着他, 他掌中又是一道殺招蓄起,準備連着攔他那人一起殺。

然而一轉頭,

還沒來得及出招,就看見裴朝朝在後面。

江獨動作一頓,然後迅速收了招式,把手往身後藏了下:“你怎麽出來了?”

裴朝朝沒回話,她繞過江獨,蹲下身,把趙息燭翻過來,用手感應了下他的氣息。

确認他還活着,她松了口氣。

換作其他時候,她并不會擔心趙息燭的死活,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惡趣味在身上,如果知道趙息燭要死,她會給他多準備幾種死法,看着他痛苦死去取樂。但這時候,她需要問他同命戒在哪,就不能讓他死了。

而且他現在暈着,她也不敢冒然進他識海查探。

她怕一個不慎,不僅沒查探出同命戒的位置,還把他弄成傻子。到時候就更無法知道同命戒的下落了。

所以她還得先把趙息燭弄醒,才能再想辦法問同命戒的事。

裴朝朝覺得有點新奇。

她雖沒有記憶,但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是會救人的性格,她想了想,擡手按住趙息燭肩膀,準備先把人拖回司命宮裏。

那一邊。

江獨站在旁邊,就一直看着裴朝朝。

看她探趙息燭的鼻息,他心想,哦,她不太想趙息燭死。

江獨這樣想着,臉色就沉下來一點。

他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她是看上趙息燭哪點了,為什麽不想趙息燭死。她可不是會主動出手救人的性格,除非趙息燭對她有用。可是她現在失憶了,總不至于失憶了還用得上趙息燭吧。

他用排除法把各種理由排除了個遍。

最後,只剩下一個念頭——

難不成她信了趙息燭,真覺得趙息燭真是她夫君?

他也不敢質問她,她有種奇妙的魔力,只要給她當過狗就回不去了,那種奴性刻進骨子裏,就算她失憶了,他也不敢僭越。問是不敢問的,于是只能黑着臉站在一旁,試圖讓她發現他心情不好。

然而黑着臉站了一會,

她一眼都沒往他這看,甚至又伸出手,作勢要把趙息燭拖回去。

江獨太陽穴突突跳,一股子火氣沖到喉嚨口,終于站不住了,黑着臉蹲下身,按住她的手腕:“你要帶他回去?”

他語氣不太好,火藥味很重。

裴朝朝這才分出一點眼神給他。

他氣質本就鋒銳乖戾,眼下臉色陰沉,說話語氣也很兇,給人一種随時要發作的感覺,就好像如果她給的回答不合他意,他就會立刻翻臉。

裴朝朝和他對上視線,他眼底黑沉,即使和她對上目光,也沒有遮掩眼底戾氣。

兩人僵持片刻。

裴朝朝覺得有趣,她就是喜歡踩人底線。

她知道他想聽她回答“不是”,但她偏不這樣說,她道:“對呀,我要帶他回去。”

江獨眼角都有點發紅了:“你帶他回去幹什麽?他又不是你夫君,他就是個對你心懷不軌的騙子,你就不怕現在救了他帶他回去,他給你演一出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他氣死了,但這是他目前能對裴朝朝說出的最重的話了,只有點陰陽怪氣。

他有點焦躁,出聲繼續勸阻:“而且他身上都是血,髒死了,你也不嫌髒。”

裴朝朝看了他半晌。

她從薄夜的識海裏也看見了一些江獨的身影,她判斷得基本沒錯,江獨很聽她的話,甚至是只聽她的話。

她能輕而易舉地操控他的情緒,就算失去記憶,也依舊能操控他。

她看他黑沉沉的臉,突然彎着眉眼笑:“因為我帶他回去有用啊。”

那一邊,

江獨原本氣得不行,不敢對她說重話,不敢質問她,但擺擺臉色讓她知道他不開心還是可以的。

他計劃一直冷着臉,直到她扔下趙息燭這個賤貨。

然而看見她一笑,

他那股火氣頓時就洩氣了,連冷臉都有點擺不起來了,他轉而盯着趙息燭,語氣不屑:“他都傷成這樣,醒都不醒不來,現在就是個廢物,還有什麽能幫到你的?”

裴朝朝摸了下他的頭,像摸狗一樣。

因為此時此刻,她真的覺得,他像一條虛張聲勢的大型犬,呲着牙卻不咬人。

不過——

一會還拿他有用,就再操控他一下吧。

她看着他,又慢吞吞道:“你不反省一下你自己嗎?他一個昏迷不醒的廢物都能對我有用,你卻對我沒用,難道不是因為你更廢物嗎?如果我能用得上你,我也像對他一樣對你,有人要殺你的時候我保護你,你暈了我扛着你回去。可你沒用呀,你自己沒用,為什麽要擺出這副臉色責怪我?”

江獨聞言,眼睛徹底紅了,他微微抿嘴,安靜了一瞬。

她說出來的話極具屈辱性,像是要把人的傲骨和自尊全都折損幹淨。

她向來精于此道,失憶了也能本能地說出這樣的話。

但很矛盾,她說這話時語氣又很輕柔,語速和緩,就顯得這樣一番折辱人的話,有些像情話了。

江獨被她說得有點恍惚。

他第一反應是生氣,但很快,他看着她的眼睛,那股火氣被壓進了心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忐忑——

她說得對。

如果他有用一點,他根本用不着在這嫉妒趙息燭,他就是太沒用了,幫不上她,她才會不想趙息燭死!

這時候,

裴朝朝将手收回來,嘆氣:“所以你難道不該責怪你自己嗎?為什麽本末倒置來怪我?”

裴朝朝命令道:“給我道歉。”

江獨眨眨眼,一滴眼淚就啪嗒滴下來,他看她臉色有點冷下來,迅速道歉:“對不起朝朝,我真的,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

向來言語兇狠的少年有點語無倫次,他很少和人道歉,這輩子總共道歉的次數幾根手指都能數過來,全是給裴朝朝道歉的。嘴巴到這時候就開始笨了,怕越說她越生氣,他看見她手上有血,趕緊膝行兩步到她身邊,捧住她的手,幫她仔仔細細擦掉手上血跡:“趙息燭髒死了,我幫你把她扛回去吧,別把你手再弄髒了。”

裴朝朝把手抽回來,她站起來,把趙息燭往他那邊踹了踹。

她說:“行。”

*

江獨把趙息燭扛回司命宮,裴朝朝沒讓他把人放到她和趙息燭那間寝殿,怕薄夜還在那裏,看見趙息燭發瘋。

薄夜這人表面平和,但骨子裏是純瘋。

并不是那種随時能發作,砸東西摔東西的瘋,而是那種很安靜的瘋,陰暗又潮濕,像緩緩纏上人肢體的蛇。

剛才她才睡了薄夜,她看了他識海,知道他真實身份是她的師尊,但她這位師尊似乎真的把自己帶入了夫君的角色,到時候如果看見趙息燭,也不知道會發什麽瘋。她雖然喜歡看人發瘋,但暫時不想讓薄夜壞她的事。

她叫江獨把趙息燭扛進一間偏殿,放在床上擺好,等人躺好了,她又轉頭看江獨:“幫我把他弄醒。”

江獨一頓:“我嗎?”

裴朝朝說:“我看他是被魔氣所傷,與其治療他,不如你試一試,能不能把他體內的魔氣拔除。”

這也是她從薄夜識海裏看來的,被魔氣重傷的人若要蘇醒,除了輸靈力治療以外,還能讓魔族人來把他體內的魔氣拔除掉。然而這法子執行起來有些難度,需要用魔族血咒,魔族血咒一用,附近的同族都能感應到。

江獨也知道用魔族血咒能将魔氣拔除。

他又想到從晝還在附近。

他有些猶豫,但想到剛才裴朝朝說他沒用,他頓了頓,很快就答應:“好。”

然而他一答應,

裴朝朝又說:“你出去弄,我不想讓他看見你,所以你別出現在他面前。”

江獨之前壓進心底最深處的火氣又被撥動一點,還有之前被壓下去的一點懷疑,也又卷土重來。

她不讓他出現在趙息燭面前,為什麽?

他是什麽很見不得光的人嗎?趙息燭是什麽很特別的人嗎?就算需要用到趙息燭,他不能出現在趙息燭面前是個什麽道理?

他臉色又微微沉下來一點,提醒她:“他不是你夫君。”

所以我出現在他面前也沒關系。

甚至我在他面前親吻你的手,你的眉眼,你的唇,都沒關系。

因為他是個假的,冒牌貨,你不信我,也不應該信他。

江獨打心底裏沒指望她信他的話,她這麽聰明,就算失憶了也聰明,就算猜到他不是她夫君也正常。但她也不該信趙息燭,不能因為第一眼看見的人是趙息燭就相信趙息燭。

他往前走了兩步,少年人這種時候就很強勢,坐在床邊,準備直接用魔族血咒給趙息燭拔除魔氣。

然而下一秒,

卻聽見裴朝朝說:“我知道。”

她打一巴掌,又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給一顆甜棗,彎下身親親江獨的額頭:“你才是我夫君,你和我說過的。但我真的要他有用,你不能在他眼前,我怕他看見你,嫉妒你發瘋,所以你得出去。”

這話一落。

江獨遲鈍地眨了眨眼,然後猛然擡眼:“你說什麽?”

裴朝朝說:“你是我夫君嘛,他不是,我知道。”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才能最大限度地操控一條狗。但她給甜棗的時候沒什麽耐心,很敷衍,哄了兩句,看差不多了,就往外指了指:“你還不出去嗎?”

江獨迅速站起身,往外走,忍不住問:“你不是在哄我嗎?你、你是看見什麽證據證明我是你夫君了嗎?我總感覺你之前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話,現在怎麽又……”

裴朝朝摸了摸袖袋。

袖袋裏還有兩塊靈石,之前和從晝說話的時候,從寝殿桌子上随手拿的。

她敷衍地拿出一塊靈石,把東西塞進江獨手裏:“嗯嗯,看見定情信物就信了,快出去吧。”

江獨被匆匆推出門,才看向手裏的靈石。

這是一塊平平無奇的靈石,只是形狀圓潤些,但這是裴朝朝給他的。

他從來沒和她有過什麽定情信物,她或許記錯了,這石頭是她哄別人的時候給的定情信物。他盯着這石頭,有點吃醋,不知道她曾經這樣哄過誰。白辭?白策?還是薄夜?他心裏酸酸的,但又很矛盾地感覺到甜蜜——

她都失憶了,以前給過別人也不要緊,現在給了他就是他的!

江獨心髒砰砰跳,趕緊出去找了個地方,開始用魔族血咒給趙息燭拔除魔氣。

念血咒很快,只是念完後,他的魔氣随之共震,有一種蝕心痛意。

他嘴裏有點血腥味,覺得痛得受不了,就捏緊掌心的靈石,一邊吞咽湧到喉頭的血,一邊看着那靈石。

*

與此同時。

從晝拿完命線,正要去找裴朝朝,然而卻感應到魔族血咒的氣息。

他皺了下眉——

誰會在這裏用魔族血咒?

他循着氣息走到司命宮最偏僻的角落,看見廊檐下坐了個少年人,赫然是他那個便宜兒子。

是江獨在用魔族血咒。

這種血咒用起來會反噬自身,若非必要,魔族沒人會用這咒術。

從晝三兩步走上去,一擡手按住江獨的肩膀,将人掰過來,正要訓斥。

然而下一秒,

卻看見江獨手裏抓着個東西。

江獨乍然被人掰過身體,迅速收緊手掌,把靈石抓得緊緊的。

這是一種防禦姿态,是身體的本能,在捍衛寶物的時候才會這樣。

他手猝然抓緊,于是只露出來那東西的一點棱角,也就是這時候,他才擡起眼,看見是從晝,疑惑問:“父君?”

從晝嗯了聲。

他看不清江獨手裏抓着什麽,但只是看見那一點棱角,還有棱角上一閃而過的淺藍色。淺藍色,他總是感覺眼熟,和之前裴朝朝送他的靈石是一個色。

他大馬金刀坐下,一擡手,粗略抹掉江獨臉上的血,然後問——

“你手上拿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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