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永夜 他只是計較有個人在她心中落……

第7章 七、永夜 他只是計較有個人在她心中落……

謝衍未留太久,恐口舌是非,臨走時允諾要讓宮中最好的禦醫前來,為靈徽診治。然而卻被她斷然拒絕:“王醫官醫術甚好,一事不煩二主,郎君莫要費心了。牙疾是小事,我一個方外人,若是因為些許小事大費周章,豈不是要惹人非議。”謝衍深覺她說得有禮,叮囑了半日,才怏怏離開。

然而,小國舅好敷衍,眼前這個人卻很不好搪塞。當晚,醫女就被請上了山,要仔仔細細地幫靈徽檢查一番。

“讓人都出去,躲得遠遠的,誰都不許靠近,”靈徽捂着臉,任性地撒嬌,“雲閣也不許留在身邊!”

趙纓無奈,只好吩咐所有人遠離,誰也不許靠近那間屋子半分。

簾幕被層層落下,遮蔽起一方隐秘的天地,昏沉沉地燭火不安地搖曳,攪擾着人的心都跟着紛亂起來。

約莫半個時辰,醫女從裏面出來,額上豆大的汗珠暴露了她的緊張和不安,然而她只是搓着雙手,嗫喏了半晌,才對趙纓說道:“女君小腹處曾受過很深的刀傷,且失了調養,所以氣虛體弱。”

“刀傷?”趙纓追問,心不由揪在一起。

“看傷口,像是自戕所致。”醫女字字句句,仿佛在進行一場淩遲。

趙纓的臉一片陰沉,在陰雲蔽月的雨夜,看上去十分可怖。醫女是荊州人,他專門從屬地帶來的心腹,斷然不會亂說什麽。于是他擺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

不知為何,腦海中還是她孩童時的樣子,圓圓的一張臉,粉雕玉琢的可愛。她喜歡膩在自己身邊,很會撒嬌,愛吃一切酸到掉牙的東西。後來年歲見長,少女的儀态初顯,他顧忌分寸,刻意疏遠,然而她渾不在意,還是喜歡跟在他身後,一口一個“玄鑒阿兄”。這樣被他捧在手心裏的姑娘,終究還是受到了傷害,而那些害她的人何其殘忍,他們如何忍心。

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直到掌心出了粘膩的汗,他才鼓起勇氣走向了她所在的地方。縱使心中已經有了準備,但當真相血淋淋的擺在面前時,仿佛帶着尖利的爪牙,将人的心撕咬的七零八落。

“阿兄!”靈徽見他獨自走了進來,眨了眨眼睛,分明臉上猶有淚痕,但仍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看着愈發楚楚。

趙纓的心口如巨浪翻湧,混合着愧疚,心疼,自責的複雜情感,一時之間澎湃跌宕。他幾步走到靈徽面前,再也控制不住地将她緊緊擁入懷中。時光仿佛和他們開了個玩笑,好像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過去,他們不曾分離,他們的人生了無遺憾。

激湧而來的情感沖昏了趙纓的頭腦,讓他的五官都扭曲起來,他只能緊緊摟住靈徽,仿佛摟住她就能摟住失去的一切。

靈徽柔軟乖順地像一只貍奴,就這樣任他抱着,到後來亦伸過手臂,緊緊環住了趙纓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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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殺了他們,好不好?”懷中人的聲音帶着哭腔,柔軟又可憐,可這句話卻讓趙纓瞬間清醒過來。他承認,他的情緒完全被眼前這個嬌柔又脆弱的女郎牽住了,她總有這樣的本事,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克制,粉碎的一塌糊塗。

他揉了揉靈徽的頭,沉着聲音問:“圓月想讓我殺了誰?”

靈徽仰頭,一張小臉仿佛池中凝着風露的荷花,越是不施粉黛,就越有靈透動人的美。她的一雙眸子蘊着水汽,就這樣看着趙纓,是委屈也是幽怨:“那些害過阿父的人,那些危害江山的人,匈奴劉棼,琅琊王冀,還有……鮮卑奴!”

最後一句是咬牙切齒說出的,她并不避諱自己三年的經歷,也不想去将愛和恨都掩藏起來。

“他……”趙纓斟酌了半晌,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想去提那個男人,也恐懼于将那個人從她的記憶裏喚醒。

這是一種怎樣複雜糾結的感情,比起她的徹底釋懷,他更希望自己能忘卻一切,不再提及。他全然不在意靈徽的過往,她在自己心中,從來都是明月相照的美好。他只是計較有個人在她心中落下一個可怖的疤痕,而自己束手無策。

“我定會替師父報仇,那些傷害過圓月的,阿兄也一個都不會放過。”趙纓允諾,拍着靈徽的背,好像是在安撫一個哭鬧的孩子。

她果然縮在他懷中,情緒慢慢平靜了下來,不一會兒沉沉地睡了過去。聽着她綿長的呼吸,趙纓緩緩呼了口氣。拭了拭額上的汗,他垂眸久久凝視着懷中女子的睡顏,海棠初綻,梨花落月,她的美貌随着年歲而長,算不得冶豔華麗,但卻足以動人心弦。

那個甜甜地喊着“阿兄”的小女郎,被恩師捧在掌心的明珠,終于長大。可他一介無家世依仗的尋常武夫,一個陳兵于前線随時都會殒命的将領,如何配得上她的依賴。她該風風光光地嫁一個尊貴高潔的夫婿,安安穩穩地渡過後半生,再不受颠沛流離之苦。

趙纓沒有離開,獨自坐在廊下聽了一夜的雨。滿院的芭蕉,被雨水敲打出令人惆悵的調子,他的玄衣被雨水所擾,有些潮濕,有些微冷。漏斷人靜,唯有此時才能讓人頭腦清醒,好好思索思索接下來的路。

天色将明時,趙纓換上了朝服,坐上了早就停在門口的馬車,直直向着宮中駛去。此次回來,原本就是聖上召見,至于是什麽事情,他大約心裏是有數的。

揚州刺史王軒突發心疾死在了任上,尚無人接任。揚州刺史之位,乃本朝第一要位,有護衛京師的權,掌天下半數之兵,都督中外諸軍事,若權柄更大,則有可能錄尚書事,為宰執,正經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個位置太重,誰都想要将其收入囊中。據他所知,琅琊王家決心“兄終弟及”,以淮南太守王冀繼任此位,謝家乃後族,自然不滿,也有意安排相州刺史謝淵奪位。皇帝受世家掣肘已久,着急将自己召回,不過就是利用自己立場中立,想要在這個位置上和世族博弈一番。

荊州在上游,本就為重鎮,由他掌荊州之兵朝中已有許多不滿之聲,只是受制于他在北地的威望,接納了不少流民,又一手組建了荊州軍,不能相争而已。這次摻和到這件事上,并非好事,那些世族打仗不行,玩弄權術的手段一等一的陰狠。當年師父就是受了王軒和王冀等人的暗算,才落得孤立無援的地步,最終身死匈奴人之手。他須得慎之又慎,不要踏入這些人的圈套之中。

入朝時,天色仍昏暗,陰雨連綿,許多精致的車馬停在宮門口,從上面下來的人們神色從容,哪怕雙足踏入水坑,也依舊保持着端肅的儀容,只施施然等待奴仆擦拭幹淨,才繼續緩步而行。這便是如今的風氣,家族名望第一位,儀容氣度是第二位,沒有人會關心你究竟品德心性如何,才華能力如何。

北方滿目瘡痍,哀鴻遍野,胡人的鐵蹄踏破半壁江山。可是血腥氣不會越過大江,傳到香風旖旎的江南繁華地。只要看不到,世界便如想象一般,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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