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故夢 士庶之分,天淵之隔
第19章 十九、故夢 士庶之分,天淵之隔
靈徽做了一個杳杳的夢。
夢中洛城仍在。
她所住的庭院裏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枇杷樹,聽說早些年是結果子的,可不知為什麽後來再也沒有結過。不過那樹仍舊長得枝繁葉茂,遮蔽了半個院落。
那棵樹,曾是她叛逆過的證據,是她與外界事物唯一接觸的紐帶。
阿父常年駐守在晉陽,後宅又空無一人,所以府中只留了管家和乳母照料。乳母沈氏是阿母母家所派,大家族的仆婢最是循規蹈矩,性子溫柔卻也古板,對她的管教得尤其嚴格。儀容舉止都是常規項目,還有一些額外的規定,譬如無事不得出庭院,出門必須帶護衛遮幂離,年紀漸大,不可與男子走得過近。
“阿兄也不可以嗎?”她仰頭問,已經十三歲的女郎,長着一張團團可愛的臉,仍未褪去孩子氣。
乳母肯定地點頭:“趙郎君與你并無血緣關系,女郎長大啦,當知男女有別。你是弘農楊氏和博陵崔氏的女兒,萬不可以讓人指摘半分。”
她聽得半懂不懂,心底卻半點也不認同。
阿兄是她最親近的人啊,從他被阿父接來府中的那一天他們就一直在一起,直到他去了戰場,才有了短暫的分離。但他回來的頻率還是會比阿父多一些,而且每次回來都會帶好東西給自己。
“那不一樣的,小時候是小時候,女郎将要及笄了,遲早是要嫁人的。”乳母仍舊搖頭,不認同她孩子氣的話。
“嫁人是什麽意思?”她仍追問不舍。
這便是家中沒有女主人的壞處,一般的小女娘在這個年歲,多少是通些人事的。可是靈徽卻俨然一個孩童,單純的無以複加。
乳母嘆了口氣:“便是和一個人長長久久在一起。”
“那我就嫁給玄鑒阿兄,長長久久地和他在一起。”靈徽笑得燦然,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說得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
趙纓是孤兒,冠禮還是楊尚給他辦的,取得表字便是“玄鑒”。自那以後靈徽每次叫他都是“玄鑒阿兄”,仿佛那樣就足夠與衆不同。
Advertisement
沈氏得眉皺得更深了,當初主君帶趙纓回來時,她就覺得很不妥。靈徽雖小,但趙纓卻已經懂事了,一個少年久居內宅,實在不合禮數。但主君堅持,加上那個少年又生得俊俏标致,品性也好,她也不好說什麽。
可女郎是什麽出身,她将來婚配的對象,只會是世家大族,甚至進宮也不無可能。趙郎君再好,也被出身拖累了。
……
“圓月,別爬太高!”趙纓站在樹下,對她喊道。弱冠少年已然長身玉立,沉澱出端穩又內斂的氣質。
五年時間,足夠褪去當初的青澀與腼腆,長出寬厚的肩膀,擔當一切大任。
“阿兄,你怎麽這麽久都沒回來?”她坐在樹上,小腳一晃一晃的,腳踝上綁着一圈金色的鈴铛,那是沈氏對她的寵溺。
随着她的晃動,那鈴铛發出悅耳的響動,一聲一聲,仿佛都在他心弦之上。
“前方戰事焦灼,阿兄可能又有很久不能回來看你了。外面太亂,你乖乖待在府中,哪兒都不要去。”
兩年時間,權臣換了五個,四個諸侯挾持過天子,朝中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好不熱鬧。中原之亂一起,胡馬便趁機南下,一舉攻破邊防,逐步逼近京城。唯有阿父駐守的并州還在苦苦支撐。
這一年,靈徽十五歲,笄禮已成,她逐漸明白了許多東西。譬如沈氏所說的男女有別,譬如她時時念叨的“士庶之際,實自天隔”。她已被皇帝指婚,對方是琅琊王家的王愔。可那又如何,趙纓之于她,從來都是最親近的,她沒有想過要與他生分。
“阿兄,我跳下來啦,你要接住我!”靈徽任性時會有些小刁蠻,似乎用那樣的态度,就可以留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有種豪賭的心态,只要對方有一絲的猶疑,她就會放棄的很幹脆,不再回頭的那種。
樹影的斑駁下,高大的少年張開了臂膀,擁住了蹁跹而落的女郎。她已長成娉婷綽約的樣子,有着自己不敢窺視的美麗,就那樣柔軟如雲朵般,猝不及防地撞進懷中,讓他潰不成軍,讓他丢盔棄甲。
可是沈氏的聲音卻始終盤旋在耳邊:“女郎單純,待人熱忱。郎君既以兄長自居,當秉持分寸。她是陛下賜婚的,配的又是琅琊王家,正經的高門豪族。郎君當知,人各有命,強求不來的。”
以前的趙纓從不信命,他雖自幼孤貧,但天賦尚可,人也勤勉上進,自以為建功立業不過旦夕。可是但他看到無數賞賜和賀禮伴随着聖上賜婚的旨意流水而來時,他忽然就信了命。
原來在世人眼中,這便是般配。王家九郎什麽都不需要做,不需要在邊關經歷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就可以有尊榮名爵,不需要陪伴靈徽朝朝暮暮就可以輕易得到和她的姻緣。世人的恭賀,皇帝的恩旨,師父的滿意,還有靈徽的期待……都是般配的注解。
無論付出什麽,他都只有不配,這就是命運。
士庶之分,天淵之隔!
夢境随着洛陽城的陷落而轟塌,趙纓猛然醒來,醒時燈火如豆,昏昏慘慘。靈徽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見他醒轉,輕輕喊了聲“阿兄。”
原來這不是夢,這是屬于他們彼此的,切切實實的回憶。
“圓月,你總算醒了!”趙纓幾步便走到了榻邊,見她的臉上血色全無,心絞痛不已。
“你怎能做那樣的傻事?當時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趙纓很嚴厲,但聲音卻在微微發抖。
靈徽蒼白的唇上,慢慢綻出了一個笑容:“有阿兄在,不會有危險。”
她慢慢用指觸着趙纓的手。那處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但随着他的動作,仍有鮮血慢慢滲出。
“阿兄不能時時護着你……”趙纓眼圈紅成一片。若是能護住,怎會讓她流離三年,受盡委屈。
“我去叫醫女進來。”他找不到饒恕自己的借口,只有狼狽轉身,将眼淚隐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夜風吹得狂妄,山林中猿嘯聲聲,趙纓站在庭中,擡頭看到暗黑的天空中,烏沉沉的雲滾滾而來。
白日天朗氣清,此時暴雨又至,人生何嘗不是如此,變幻莫測,無能為力。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