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五十六、身死 危樓高聳,毫無生機

第56章 五十六、身死 危樓高聳,毫無生機。……

他感覺到衣袖被一只顫抖的手緊緊攥住, 帶着說不出的依賴和信任。

然而蕭邡卻仍舊死死地盯着他身後護佑的女子,不依不饒:“我再說一次,你走開, 這裏的事與你無關, 莫要掃了本王的興致!”

“阿愔,你不要管我了。此生你我無緣,若有來世……”她聲音低低的, 帶着悲傷與絕望, 然後一點一點放開了他的衣袖。

忽然, 她向着窗邊而去。

眼看人就要飛身而出時,王愔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 将她拖了回來。懷中的人劇烈地顫抖着, 王愔俯身去看,只見她滿面淚痕, 一雙眸子黯淡無光,臉色灰白一片。

他怎會無動于衷。

“王愔, 這般不識擡舉的東西,你當真要管?”眼看王愔動了恻隐之心, 蕭邡怒氣更甚,“刷”得一下抽出佩劍, 指向了相擁的兩個人,“或者說, 你也看上她了, 想要英雄救美?”

王愔亦是有脾氣的人,哪怕平日再有君子風度,也不喜歡受此污辱。

迎着劍鋒,他扶着靈徽站起, 冷聲道:“殿下當真不怕鬧出人命?她是有爵位之人,殿下竟半點都不放在眼裏?”

蕭邡手中的劍頓了一下,心頭有過一絲松動。然後他就看到了王愔身後的那個女郎,用那雙漂亮地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不同于剛才的驚慌,恐懼,無措和嬌柔,那雙眸子冷得厲害,充滿了怨毒和挑釁,大有不死不休的勁頭。

他心一橫,擡起劍便往她的方向刺去。

王愔雖無預料,但他身手利落,轉眼已将自己的佩劍抽出,擡手就要格擋。可就在這時,伴随着一聲“小心”,一股大力撞了過來,和他一起向着側方倒了下去。

而那個提劍沖過來的人,卻沒收住力,肥大的身軀撞向了窗邊的欄杆。

“嘭!”一聲巨響,人直直墜下了高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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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樓高聳,毫無生機。

變故陡生,此事再難遮掩。當裴府的侍衛和府中賓客聞聲而來時,見到的是一個墜樓而死的親王,一個手持利刃的世家公子和一個衣衫不整的妙齡女君。

裴府今日邀請了滿城權貴,太多人目睹了這場變故。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結果擺在這裏,無數的猜測堆積起來,恐怕會比事實更讓人想入非非。流言将如燎原之勢,蔓延于建康城,或許還會蔓延在整個大魏。

如此突然,如此可怕,如此引人遐想。

……

謝衍倉皇趕來時,見靈徽木然地坐在地上,她的侍女匆忙用大氅遮掩起她褴褛的衣衫,她的臉上傷痕斑駁,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靈,怔怔然抱着自己。

他上前,還未出口安慰,便見她如受了炮烙,猛地瑟縮了一下,戒備地看向靠近自己的人。

謝衍嘆息一聲,想要問的話就停在口邊,滾了半天也說不出來。

半晌,他才柔聲道:“靈徽,無論發生了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的,你不要怕……”

聽完這句話,她将大氅擁得更緊了些,一行淚水終于蜿蜒而落:“七郎……”

謝衍的眼圈瞬間就紅了,他不想聽什麽對不起,他只想她好好的。可是她就離開了他的視線一會兒,便出了這麽大的事。

他不在意其他,只是愧疚,愧疚于自己的無能和無力。

他喜歡靈徽,喜歡的匆忙又唐突,但只有他知道,他根本不是見色起意,他深深迷戀着那個倔強又熾烈的靈魂。無論怎樣神秘複雜,她都不會是一個被規訓綁縛過的完美木偶,如他一般。

可是事情卻在向着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她與自己為何總是差些緣分。

彭城王之死,裴府也不敢遮掩,也無力負責。所以當裴夫人被這消息震驚到幾乎昏厥時,早有人快馬入宮,将一切告知了皇帝蕭祁。

皇帝來時,還帶着剛出月子的皇後。

彭城王血肉模糊的屍體停在堂前,未敢驚擾皇帝。但蕭祁還是上前,掀開了白布,最後看了眼這個算不得成器,卻和自己總歸血脈一體的弟弟。他的臉色陰沉如鐵,久久不發一言。

“陛下,事關人命,需調查清楚,盡快了結。”蕭祁身邊的常侍上前,輕聲提醒。

蕭祁閉上眼睛,沉沉嘆息,當白布重新遮住蕭邡的身體時,衆人才聽皇帝道:“此事由朕親審,事情調查清楚前,相關人等,一概不許離開。”

謝後上前,輕輕握住了皇帝冰涼的手,安撫地摩挲着,柔聲道:“妾與陛下一起。”

她比誰都清楚,此事之棘手,不僅在于親王驟然殒命,墜落高樓。這裏牽扯到了琅琊王家,裴家,還有那個即将嫁入謝家的楊女。有些事情一旦處理不好,小則損傷朝廷顏面,大則動搖本就危如累卵的江山。

可是,目睹之人太多,便是想要輕拿輕放,也毫無可能了。

靈徽被傳到禦前時,雖然換了一身衣裳,但是傷痕鮮明,人也像受了極大的打擊,恍惚的厲害。

謝後欠她人情,本就偏向于她,見此不免心疼:“如何成了這般模樣,可曾看了醫士?”

靈徽搖了搖頭,淚水簌簌然。她将今日之事緩緩道出,一字一句,都是女子的心酸和絕望。

“王将軍是為了救臣女才誤傷彭城王,還請陛下和皇後明鑒,所有罪責臣一力承擔。”她說完,深深叩首,仿佛皇帝不允她便不再起身。

莫說皇後,就連蕭祁聽完都有些恻然。彭城王品性如何,他一直都知道,原想着無非纨绔荒唐,這在皇家也算不得什麽要命的毛病。只要不生野心,将來放在封地,也釀不成大禍。可是他今日卻将主意打到了一個有爵位的女君身上,這就太過放肆了些。

但人死債銷,也無法指責了。

王愔見靈徽将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不由着急,人也失了平日的穩重自持:“與宜城君無關,是臣惹怒了彭城王,才引他拔刀相向,失足墜落。”

他是世家子,自小承訓,不可失君子之度。其他事情不論,就此事而言,他絕不會讓一個弱女子頂罪。否則失了顏面,比死還可怕。

蕭祁看到地上跪着的兩個人,正在思索如何處置,就聽到身邊有人冷哼了一聲,卻是豫章長公主蕭季瑤。

她原本以為彭城王今日順利得手,楊靈徽受了折辱,自此名聲掃地,前途盡毀。卻不想憑空殺出來個王愔,非但如此,蕭邡竟然還死了!

看到此間兩個人互相認罪的場面,她恨意更甚。就算是自己不喜歡的男子,到底也走到議親這一步了,他不想着奉承自己,偏對自己厭惡的女子做出這種情深義重的樣子,到底在惡心誰。

想到這裏,她銀牙暗咬,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宜城君今日為何要到那一處高樓歇息?據我所知,那裏并非裴府客房所在。侍婢說,是你自己非要去的,可真?”她朱唇微啓,帶着一絲笑容,話卻說得刺骨。

靈徽擡頭,眸光灼灼。

“那侍婢給我的酒裏究竟有什麽東西,才能讓我飲了幾杯便不省人事?她為何執意要扶我去休息?等我睡下她又去了哪兒?我的侍婢一開始就被人支走,她們又去了哪兒?彭城王為何知道我在高樓,又知我飲了西域曼陀羅?這些,還請長公主殿下教我。”靈徽一字一句,逼問出口。

說完,迎上了蕭季瑤的目光,分毫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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