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追妻”
“追妻”
說話間,餘嘉渝和樓雨已經行至花店門口,樓雨在門口收起遮陽傘,推門而入。
“怎麽樣?”戚棠棠問道。
“可以把身份證還給餘先生了。”樓雨看着戚棠棠戒備的神色,覺得她可愛又有些好笑。
“哦。”戚棠棠把身份證拿給樓雨,樓雨又把它遞給餘嘉渝,有意無意地看了下他的出生年月,嗯,好像比自己大一兩歲。
“謝謝。”餘嘉渝在樓雨手中接過身份證,似乎知道了樓雨看到了自己的生日,問:“樓小姐是幾幾年出生的?”
戚棠棠聞言驚愕地看着兩人,才出去一趟就已經這麽熟絡了?
樓雨回答了自己的出生年月,餘嘉渝笑着點點頭,随即自若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樓雨轉身說去給他端水。
“謝謝樓小姐。”餘嘉渝的目光從樓雨的背影收回來,正對上戚棠棠呆滞疑惑的目光,也沒多解釋,只客氣地笑了一下。
恰在此時,門口探進一顆紅發亂舞的頭,杜司程人還沒進來話先進來了:“可算上完上午的課了......這是哪位?”
昨晚夜色朦胧,杜司程和餘嘉渝都沒看清彼此的臉,但餘嘉渝知道杜司程是隔壁美術教室的老板,見到他,臉上的笑漸漸消失了,整個人冷若冰霜。
戚棠棠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這就是昨晚被你踹進湖裏的那位。”
杜司程臉上的笑也僵住了,對上餘嘉渝冷冷的審視的目光,一時心虛起來:“哦哦哦......是昨晚那位老兄,不好意思啊,昨晚真不是故意的,我再給你道個歉。”
餘嘉渝的目光轉向端過水來的樓雨,道了聲謝,然後才對杜司程說:“沒事了,問題不大,不用放在心上。”
可你完全不是問題不大的樣子啊喂!杜司程在心裏腹诽着,悄聲問旁邊的戚棠棠:“他怎麽會在這裏?”
戚棠棠将餘嘉渝求助樓雨的事情告訴了他,他聽後更心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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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雨道:“餘先生因為丢了手機暫時無處可去,我就讓他在花店裏坐一坐,馬上要到午飯時間了,你們想吃什麽?外面天熱,我和餘先生剛回來,不想再出去了,叫個外賣可以嗎?”
其他三人一致表示同意。
“可以可以,我來叫吧,就當給餘先生賠罪了。”杜司程說。
樓雨流露出一副“還算你沒有死摳到家”的表情,滿意地比了個OK的手勢。
餘嘉渝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依舊是帶着些許距離感:“那就謝謝杜先生了。”
他本來還想趁着在花店的時間對樓雨旁敲側擊地多打聽一些,但現在四個人在一塊兒更不好開口了。
杜司程翻看着洛春市口碑較好的餐廳,詢問大家喜歡的菜品,突然,戚棠棠好像感應到了什麽,兩道細長的彎眉蹙起。
看到樓雨和杜司程都低頭注意着手機,她便在群裏發了條消息:
“糟了,是不是要出事,我聞到了和上次危機發生時一樣腐壞的香氣。”
樓雨上下滑動手機的手指僵住了,她點進消息頁面,看了看戚棠棠和杜司程,然後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餘嘉渝。
杜司程也注意到了消息,報的一串菜名就這麽卡在了喉嚨裏。
餘嘉渝看到氣氛有變,擡眸好奇地打量着三人。
樓雨讓自己鎮定下來,對杜司程笑道:“老杜,我和棠棠突然想起來外面還有點事要辦,現在就得出去一趟,要不你就點你和餘先生兩人份的餐吧。”
餘嘉渝的眼睛微微睜大望着樓雨,似乎想要看透她,樓雨心虛地笑笑,随即別開了眼睛。
杜司程也急得瞪大了眼睛,使勁給樓雨遞眼色,樓雨知道他的意思,“你居然讓我和這位老兄單獨待在一起?”
戚棠棠在旁邊也使勁給杜司程遞眼色,就像在說“情況危急!情況危急!你還算不算朋友?”
“咳咳......”樓雨幹咳兩聲,繼續說:“我們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餘先生想去隔壁坐坐嗎?”
杜司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絲認命的氣息從他黑色的瞳仁裏飄了出來。
餘嘉渝看着宛如在表演變臉的三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用了,我的機票已經買好了,就先不叨擾杜先生了,我現在去機場,也無非就是在那裏多等些時候。”
杜司程聞言松了一口氣,不然他真無法想象怎麽和餘嘉渝面對面共進午餐。
樓雨絞着手指:“不好意思啊餘先生,本來說好......”
“沒事,樓小姐已經幫我很多了,”餘嘉渝在椅子上站起身,“等我下次再來,一定好好答謝你。”
樓雨忙說:“不用不用,餘先生客氣了。”
餘嘉渝和煦一笑,“既然你們有事要忙,那我就不繼續打擾了。”
樓雨正等他說些道別的話,誰知他卻說:“不過離開之前,我還想在樓小姐店裏帶走一束花,上次你送我的花還插在我客廳的瓶子裏,只是已經枯萎了。”
他在說謊,上次樓雨送他的風信子明明被他嫂子截胡了。
樓雨對上他的眼睛,想到了上次他向自己要花的時候那雙清冷疏離的眸子。
她看了看自己店裏還沒有被嚴重感染的花朵,還算新鮮挺拔,便說:“餘先生自己看看吧,喜歡什麽帶走就行。”
餘嘉渝在花廳裏走了一圈,然後站在一束白玫瑰旁邊,“就這束白玫瑰吧,我要付樓小姐多少錢?”
樓雨擺擺手,“不用了,和餘先生也算認識,這束花你直接拿走就好了。”
餘嘉渝抱起那束包裝簡易的白玫瑰,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樓小姐。”
戚棠棠聞言忍不住悄摸翻了個白眼,不是,大哥,你還真不客氣啊?雖然這花可能已經開始枯萎了,但你臉皮也是真的厚。
然後她轉頭就看見杜司程嘴角憋笑地看着自己,又向樓雨和餘嘉渝投去調侃的目光。
“那我走了。”餘嘉渝走到門口和三人告別,他看了戚棠棠和杜司程一眼,道:“也謝謝兩位,我下次來洛春的時候再來看你們。”
收最後一句話時,他是看着樓雨說的。
三人也跟他道了別,目送他離開了花店。
“我說樓雨,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他吧,你救他又幫他,還白送他花。”杜司程一臉八卦。
樓雨臉一熱,略惱怒地說:“別亂說話,起因還不都是你!”
然後神色嚴肅地問戚棠棠,“棠棠,是怎麽回事,我不在的時候誰來買花了?”
戚棠棠道:“有三個人,一個買給老父親的七十大壽,一個買給出差回來的女朋友,一個買來給幼兒園的孩子做手工用,為了以防萬一方便區分,我賣的都是不同的花,分別是長壽花、粉紫玫瑰和一小把各色雛菊。”
樓雨點頭,“好,我們看看這三種花的情況。”
于是三人分頭去查看。
“雛菊沒什麽異常。”杜司程說。
“粉玫瑰和紫玫瑰也都還好。”樓雨說。
“是長壽花,”戚棠棠指着面前一束紅色的長壽花說:“它的花瓣邊緣開始微微有些發黑了。”
樓雨湊過去一看,果然是長壽花的問題,但因為發現得夠早,所以只是幾不可察的一些痕跡。這三種花都在保鮮櫃對面的長桌上,暫不明确是否收到了它的影響。
“棠棠,真是太謝謝你了,多虧你能及時發現。”樓雨道。
“嘿嘿,我也沒想到我離譜的嗅覺還能有這種功能。”戚棠棠笑道。
“那麽我們根據地址找過去吧。”
“我也去,上午課結束得早,正好出去走走。”杜司程舉起手。
“嗯,那就謝謝啦,多一個人總是好的。”樓雨笑笑。
“嗐,跟我客氣什麽。”
三人說着關了花店門,樓雨啓動車子駛離了晴雲廣場。
花願旁邊的一家咖啡館內,餘嘉渝戴上了鴨舌帽,壓低了帽檐,隔着玻璃窗邊的座位看着他們從店裏離開。
機票其實是傍晚的,他知道他們有些事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再厚着臉皮留在那裏未免有些太沒有分寸了。但又懷疑那些事與花的秘密有關,不想就這麽錯過,便在旁邊一家咖啡館裏坐下來觀察他們。
他望着放在旁邊座位上的白玫瑰,感覺它似乎比剛才蔫了一點。
“跟上前面那輛面包車。”餘嘉渝火速在路邊攔了輛出租。
“什麽?”出租車司機一臉驚詫與疑惑,“小兄弟,我可不載違法亂紀的乘客啊。”
司機上下打量着後座的餘嘉渝,一臉戒備。
餘嘉渝眼見面包車越走越遠,心裏十分着急,随口胡謅道:“前面那輛車把我老婆拐走了,師傅快點跟上!”
“啊?”這回輪到司機着急了,他二話不說,踩下油門追了上去。
因為事情需要盡快處理,所以樓雨開車的速度也不慢,出租車緊追慢趕終于保持在一個比較穩定的距離。
按照顧客留下的地址,樓雨開了二十分鐘,最後停在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念頭的小區外面。
餘嘉渝在後面看到三人下車後進了小區,他不敢讓出租車靠近,只讓司機遠遠停在後面,說:“我就在這下,師傅你別走了,在這裏等我。”
司機說:“不行啊,我還有別的訂單呢。”
“取消掉,”餘嘉渝聲音冷冰冰的,幾乎是帶着命令的口吻,“我付給你訂單三倍的價錢。”
說罷,他立刻小跑着進了小區,去追樓雨等人。
司機在後邊喊:“你不要自己上,拖住他們等警察來啊......”
這位顧客所寫的地址算是比較詳細的,具體到了小區、單元樓號、門牌號,所以他們沒費多大力氣就找上了門,打算分僞裝成物業人員、外賣員、超市推銷員分別去探探情況。
然而,敲了好幾下門,都沒有任何回應,樓雨只好撥了顧客留下的電話號碼過去。
“喂,是李先生嗎?我是今天您買花的花店的店主,得知您父親今天過生日,我們還準備了一份禮物回饋給您,請問您留下的地址是正确的嗎?”盡管焦急,她還是盡可能用最溫柔的聲音詢問着。
“哦,不是,那個是我爸的住址,我今天把他接到我這裏來了,你來惠錦小區......”
李先生說話粗聲粗氣,告訴了樓雨新的地址,樓雨在電話裏隐隐聽到有雜亂的哭聲,心下更焦急了一些。
“好的,我們馬上給您送到。”
挂了電話,三人立刻動身前往新的地址,小區比較老舊,所有的住宅樓都沒有安裝電梯,三人匆忙跑下樓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一個側身躲進一樓樓梯下的餘嘉渝。
面包車重又開走了,餘嘉渝鑽回到出租車,對探頭探腦、努力向後伸着脖子的司機說:“快跟上,人又跑了。”
司機一言不發重又追在面包車後面,片刻後,等紅綠燈的空檔,司機在後視鏡裏看着餘嘉渝說:“小兄弟,你老婆是不是自願跟人家跑的,剛才出來的有兩個女的,不管哪一個看起來都不像是被拐的樣子啊。”
餘嘉渝聞言,無語扶額,這司機還真是有夠熱心、有夠仔細。
但現在這種情況他也只好繼續把戲演下去,于是說:“是的,她跟那個男的跑了,我得把她追回來。”
司機一聽,頓覺熱血上湧,“小兄弟,別太難受,你這麽年輕帥氣,你老婆就是昏了頭,被那個紅頭發的不良分子勾引了,我一定幫你追上他們,讓你把老婆帶回家!”
此時綠燈亮起,司機娴熟地控制着油門和方向盤,穿梭在正常行駛的車流中間,餘嘉渝緊緊抓着車窗上的把手穩定着身體。
好認真好熱血的師傅......
“謝謝您。”餘嘉渝無語中又覺得好笑。
“安全第一師傅,我們保持一定距離跟在後邊就行。”眼見離面包車越來越近,幾乎只剩一輛車的距離,餘嘉渝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哦,好,沒事,反正他們跑不了。”司機勝券在握的樣子。
約摸十五分鐘後,樓雨駛入了一條寬敞的林蔭道,停在了一個看着又宏闊又整潔的小區門口,迎面是一個氣派的噴泉。
“走吧。”為節省時間,樓雨掏出探花器,明确了方向,三人快步向顧客家所在的那棟樓走去。
餘嘉渝壓低帽檐,遠遠跟在後面。
乘電梯上樓,他們很順利地找到了顧客的家,樓雨讓戚棠棠和杜司程都躲在上面的樓梯裏見機行事,她自己則拿着禮品,戴上口罩敲了敲門。
門立即開了,即使沒有問,樓雨也一眼就看出這個人就是李先生,他是一個看起來五十左右發了福的中年男人,頭頂已是地中海,青色的胡茬讓他的臉看上去髒兮兮的。
“你是誰?”他一只手還搭在門把上,打量着樓雨。
門裏面則傳來兩個嗚嗚咽咽的抽泣聲,樓雨聽得出因為自己這個外人在,那抽噎聲裏的自抑。
她往門裏瞥了一眼,看到離門口不遠的餐桌旁坐了一個老态龍鐘的老爺子,一個看起來像初中生的少年,兩人都在擦眼淚,還有一個穿着家居服,看起來不悅至極的女人,桌上擺着幾盤菜,一個生日蛋糕,而那捧長壽花就在裏餐桌不遠的地板上。
“您好,請問是李先生嗎?”樓雨盡量把聲音放得溫柔客氣。
“對,我是,你就是那個花店來送禮物的?”李先生注意到樓雨手中的禮盒,問道。
“是的。”這個禮盒裏裝的是幾種花茶,是樓雨之前買來特意為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準備的。
“這裏有幾樣花茶,算是您在我們花店消費的回饋。”樓雨将禮盒遞出去。
“哦,我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呢。”男人粗聲粗氣地說,話裏帶着不屑。
說罷,他就要把門關上。
樓雨趕忙攔住他:“李先生,請問您對在我們花店買的花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他知道樓雨注意到了家裏的異常,似乎想要盡快将陌生人送走,好處理家事。
樓雨一急,伸手扒住門邊道:“李先生!我看到您買的那束長壽花已經有點蔫了,要不您先把花退給我,下次什麽時候您有需要了再去我們花店,我們免費送您,什麽檔次的花都行。”
李先生正不耐煩,聽到樓雨說免費送什麽檔次的花都行的時候,有了些興趣,“真的?到時候你們不承認怎麽辦?”
樓雨忙說:“不會不承認的,已經有很多顧客在我們店裏拿到了免費的花,您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寫張憑證給您。”
李先生轉頭看着屋裏的那捧花,将它報到了門口仔細審視着:“嗯,好像是有點蔫了。”
樓雨正想從他手裏把花接過來,只聽屋內已經停止抽泣的老人聲音顫抖着說:“唉!套我的房子,套我的錢,如今連個花也不給我留下呀。”
“閉嘴,你個老東西!”餐桌旁的女人兇神惡煞壓低了聲音對老人吼道。
老人神色痛苦,又開始流淚,旁邊的少年背對着樓雨,一直低頭擺弄筷子,纖瘦的身板一抽一抽的。
李先生回頭看了一眼家人,面色變得陰沉鐵青,他将花塞給樓雨:“給你花,憑證今天先不寫了,我下次肯定會去你們花店,到時候你們要敢賴,敢拿低檔次的花敷衍我,我就在你們店裏鬧!”
樓雨接過花,忙說:“我們是三十年的老店了,肯定信譽第一。”
男人表情煩亂,冷哼一聲,“啪”地關上了門。
樓雨對着住戶門長舒一口氣,好在,還算順利。
戚棠棠和杜司程從上面的樓梯上走下來,分別和樓雨擊了擊掌。
此時,屋內又傳來了男人的怒吼聲、女人的責罵聲,以及少年的哭聲,而老人的哭聲卻消失了。
樓雨看着懷裏的花,想到了剛才老人絕望的神色,心底不由湧出些不忍和悲涼,如果可以,她願意把花留下安慰老人,可是那樣的話,她的花店甚至花圃都要遭殃了。
杜司程按下電梯,“走吧,我們先去外面找個地方把花燒掉。”
“希望店裏的花都還撐得住,明明今天才把它們從花圃運來,可惡!”
樓雨笑笑,“希望吧......還沒吃飯,一會兒你們想去哪裏?”
杜司程道:“随便一家小餐館就可以......”
他們在17樓等電梯,與此同時,餘嘉渝在16樓的樓梯上快步走了下去,每奔下一層,他就按一下電梯,這樣樓雨三人就會花更長的時間等電梯,他就有更充裕的時間溜走。
來到樓外,回頭果然沒有看見樓雨的身影,于是他向小區外的出租車跑去,“師傅,去晴雲廣場,快!”
聽他們說,花店的花好像還有什麽問題?他一定要去看一下。
“你老婆呢?”司機師傅關切地問。
“她也要去那裏,我得在那之前趕到,攔住她!”
“真不懂你老婆為什麽要跟那個男的到處跑。”司機師傅嘟哝道,駛離了慧錦小區。
在花店前面的街上下了車,餘嘉渝給司機師傅付了錢,司機看到入賬的數字咧開嘴笑了。
“小兄弟,我就送你到這了,你可一定要把老婆帶回去啊。”
司機走之前還在關心事情的發展,餘嘉渝一陣好笑,嘴角在清俊的臉上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好,謝謝司機師傅。”餘嘉渝抱着白玫瑰下車,和司機揮手作別,轉身走到了花店門前。
紗簾已經被束了起來,通透的玻璃門窗外,他站在那裏向裏望去。
第一眼看去似乎沒有什麽大的變化,所有的花都靜置在它們原本的位置,如果一些路人經過向裏看去,可能還會覺得十分美麗和雅致。
然而有一個猜測在餘嘉渝心裏漸漸升起,想到自己在實驗室中接觸到的那些枯萎的花,他将額頭貼近玻璃,努力在店裏的花身上觀察着蛛絲馬跡。
果然如他所料,門口一些淺色花束已經明顯染上了黃褐色的斑點,離門口遠一些的花雖然他看不清楚,但是也發現了它們的狀态遠不像自己離開的時候那樣嬌美鮮豔,它們的生機似乎在一點點流失。
靠近門口的紫丁香,原本圓潤飽滿的花瓣現在就像脫了水,蔫蔫的向下垂着。
“這是......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整個店裏的花都......”
這一重大發現讓餘嘉渝興奮起來,他掏出手機對着店裏拍了兩張照片。
然而他拿着新手機拍照的時候,又有些心虛,如果樓小姐知道了自己正背着她拍她的店、挖掘她的秘密,她會怎麽想呢?
餘嘉渝搖搖頭,不管她怎麽想,自己都一定要撥開眼前的迷霧,因為,萬一海秉義的研究是不合法的,自己萬不能被他利用。
樓雨等人處理好長壽花,在外面吃好飯回來的時候,餘嘉渝已經到機場了。
三人進入花廳查看花的狀況,因為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樓雨面對眼前的慘狀時比之前淡定許多。
戚棠棠道:“又是這樣,除了保鮮櫃裏的,別的花都沒能幸免。”
“你們為什麽不多買幾個保鮮櫃,把所有的花都放進去呢?”杜司程在一邊發問。
“笨!”戚棠棠轉頭輕斥一聲,“哪有花店把所有的花都放進保鮮櫃的,那也太奇怪了,大家都知道從保鮮櫃裏拿出來的花比正常養護的花枯萎得更快,只有需求量小的少見鮮花才會這樣保存,要是一個花店裏全是保鮮櫃,不但花店裏沒什麽意趣了,鮮花的質量也會被顧客否定的。”
“我就是随口問一句,”杜司程被教育了一通,委屈道:“你是花店店員才懂這些,我又不是。”
“我也只是給你科普一下。”
戚棠棠把一枝長長的半枯的紅掌插在杜司程的耳朵上,輕哼一聲轉身去忙了。
餘嘉渝下午落地星光市之後,便直奔海秉義的實驗室。
在電子顯微鏡下觀察帶回來的玫瑰花後,他毫不意外地又發現了那種奇特的物質,它們存在于一枝花中的所有部位,幾乎與植物本身融為一體。
已經可以确定海秉義研究的花都是在樓小姐那裏獲得的,那樓小姐對這件事又知道多少呢?
“餘博,”門口有人叫他,是段希哲實驗室的一個男助手,“海教授叫你過去一下。”
“這是?”男助手看着實驗臺上半枯的白玫瑰,遲疑着問。
“哦,應該是海教授放在這裏的,我今天下午剛到實驗室就看見它在這了。”
“哦,好的。”那人并未懷疑,應了聲就離開了。
餘嘉渝敲響了海秉義在實驗室中辦公室的門,沒有指示他進去的聲音,幾秒鐘後,門從裏面被打開了,開門的是臨床試驗組的負責人蔔植,方正臉,鷹鈎鼻,闊大的眼鏡後面表情嚴肅。
“稍等一下。”蔔植在門口對餘嘉渝說了一句,然後又關上了門。
餘嘉渝只好站在門口等着,辦公室的門隔音很好,他聽不到裏邊有任何動靜。
片刻後蔔植推門出來,“餘博可以進去了。”
他的表情比方才放松很多,笑眯眯地說話。
“嗯。”餘嘉渝對他點點頭,态度不冷不熱。
這個實驗室裏,絕大多數人都是海秉義的學生,只有自己和生科的兩個人與海秉義之間是單純的老板和打工人關系,既如此,他自然省了很多經營人際的力氣,何況他本身也不喜歡在這上面花費太多精力。
“海教授。”他進去看見暗紅的辦公桌後,海秉義在黑色的皮椅上坐得筆直,雙手握着交叉在下颌前,兩道濃眉下的眼睛滄桑卻銳利,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來,小餘,坐。”海秉義穿着白色實驗服,嘴邊挂着的淡淡笑容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和藹。
餘嘉渝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本來想前幾天找你溝通一下,結果那天正好有事,不過今天我們可以聊一聊了。”
“教授,是研究重啓後,多了些新要求嗎?”
海秉義表情不變,道:“沒錯,要求主要是關于時間的,一開始我跟你說的是以兩年為基準,但是現在,我需要你盡快把其中的物質完好提取出來。”
“盡快?”餘嘉渝覺得這個要求有些出乎意料,但并沒讓自己過分詫異,而且,現在也是時候向他質問一些問題了。
“是的,我希望你能有更多的時間安排在我的實驗室裏,我這邊可以提高你的酬勞,可以給你比嚴六九給你的更多,你很優秀,我希望你能以我的項目為主。”
餘嘉渝不動聲色,“教授,嚴院長那邊的項目才是我的主業。”
海秉義嘴角淡淡的微笑消失了,“他反對你來的話,我去找他說一說。”
“不,現在還不幹嚴院長的事,只是我想知道為什麽,有什麽值得我在主業之外耗費更多的時間在您的項目上,只有更高的酬勞的話,是不夠的。”
海秉義重又浮現出一抹微笑,“要聽聽我打算給你新加的薪資嗎?”
餘嘉渝輕笑一聲,“先不了教授,如果您可以讓我同意新的要求,那時我自然會知道。”
“你不缺錢,還是不愛錢?”海秉義饒有興致地審視着面前的年輕人。
他還不知道餘嘉渝的身份,不然絕不會對餘興集團的二公子問出這種可笑的問題。
“既不缺錢,也不愛錢。”餘嘉渝知道自己這兩句話說得輕狂,世上沒有人永遠會不缺錢,也沒有人真正不愛錢,但至少與當下海秉義心目中的自己比起來,兩句話是恰如其分的。
餘嘉渝還在美國上高中的時候,自從可以打工養活自己之後,就把餘鈞天給他的卡擱置在了一邊,雖然那張卡上還是會按時進賬一筆筆不小的數目,但他再也沒花過裏面的一分錢。他回國之後,曾要把那張卡還給餘鈞天,餘鈞天怒而不言,白潔祥知道後哭了起來,最後不了了之,那張卡現在還在他這裏,裏面的金額已經足夠全款拿下星光市市中心的獨棟花園別墅了,所以他說自己不缺錢。
但他從小便知道,他的父母最愛的就是錢,比愛他們兄弟倆更甚,從一個名氣不大的家居廠發展到現如今全球知名的品牌,背後是他和哥哥幼年起就承受的缺愛和孤獨,他哥哥比他多承受了管教弟弟的責任,而他則比哥哥多承受了遭受霸淩式管教的無助。他開始試着養活自己後發現,比起活在父母的陰影中,過沒那麽富有卻自由的生活反而會讓內心更寧靜快樂,所以他說自己不愛錢。
海秉義重又變得嚴肅起來,自從餘嘉渝加入項目,他一直覺得他安靜內斂,埋頭科研,卻沒想到他還如此有個性,看來只用錢是不能讓他為自己辦事的,海秉義突然感覺到一絲危險,然而在當時,他是化學物理相關專業裏最優秀的候選者。
罷了,事已至此,再招新的研究者也很麻煩,還是應付他兩句好了。
這樣想着,海秉義開口:“好吧,原因的話,我想你也知道,之前我們暫停了幾個月,現在要把進度趕上。”
餘嘉渝一言不發,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海秉義,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眼睛明亮如暗夜裏的火把。
海秉義見他一副聽笑話的神情,心知敷衍騙不了眼前這個聰明的年輕人,于是只好繼續說:“研究結果要發刊的,我們得盡快,這是一項很獨特的研究,我們既然做了就要盡快出成果,以免讓世界範圍內的其他研究者......”
“教授,我雖然不是腦科領域的,但好歹也搞了這麽多年的科研,沒有哪個研究團隊內部彼此之間互不相通的,您能不能告訴我您為什麽要這麽安排?還有我研究的那個物質,在您的研究中到底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餘嘉渝打斷了海秉義的搪塞,開門見山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海秉義的話哽在了喉嚨裏,幾秒鐘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話音裏透着幾分冷意,開口道:“關于這兩個問題我之前已經給過你回答了,我現在再清楚地告訴你一次,第一個問題,團隊內部互不相通是出于本研究的需要,這是本研究所采用的獨特的研究方法,研究人員也是影響研究結果的重要因素,你們彼此獨立做好自己的事即可,我會總結和連通各小組的數據。”
他目光犀利地盯着餘嘉渝,雙眼中蘊滿的不知是憤怒,還是不耐煩,亦或是其他情緒。
“第二個問題,我的回答也和之前一樣,你所研究的物質是喀爾木種植的特種花草中所獨有的能對人類情感産生影響的東西,它是我們研究的核心,我們将其提取出來能更方便地用于臨床研究,試探它改善精神疾病和情感心理問題的作用。”
語畢,他問餘嘉渝:“我這次說得夠明白了嗎?”
看他的樣子,似乎下一句就要說“你還不明白的話,還是別幹了”。
餘嘉渝現在還不想不幹,他對上海秉義冷冷的目光,決定開始裝糊塗留在這裏。
既然你不坦誠把我當傻子,那就別怪我裝傻子去摸你的老底了。
“明白了。”他垂眸,一副順從的表情應道。
海秉義這才稍稍緩和了态度,對他說:“你別管別人,只管做你的,薪資我再給你多加一些。”
海秉義和餘嘉渝幾句話達成了協議,餘嘉渝此後在這個實驗室裏的工作時間和拿到的報酬都上漲了不少。
談畢,餘嘉渝告辭推門出去,只見門外站着兩個人。
一個是海秉義最信任的學生段希哲,他的年紀比餘嘉渝稍大,清瘦高挑,長相是個溫潤君子,即便唇角并無笑意,一雙天生含笑的眼睛也令人如沐春風,常年戴着一副銀絲眼鏡,使他看起來比餘嘉渝更像個學術精英。可他卻不像他的外表所展現出來的那樣容易接近,至少餘嘉渝總覺得,他對自己懷有很深的戒心。
“餘博。”
“段博士。”
段希哲見餘嘉渝出來,點頭打了個招呼便進辦公室去了,兩人擦肩而過。
另一個在門外站着的,是生科組的一個女生,這個女生看起來比餘嘉渝小兩三歲,一雙機靈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她将頭發染成了淺紫色,高高束起的馬尾垂落在白色實驗服上格外顯眼,雖然此時不施粉黛,但餘嘉渝看得出來,實驗室之外她應該是個潮酷girl。
這個女生餘嘉渝遇見過好幾次,只是一直都還是陌生人的關系,不過今天,他想認識她一下。
這個研究的重心在于腦科的兩個組,在餘嘉渝看來,生科的研究相對來說比較邊緣,因而一直沒怎麽留意,但現在,他覺得或許自己可以發展一下同盟。
等段希哲關上了身後的門,他走到女生的面前站定。
“你好,我是餘嘉渝。”
女生正靠牆翻看着懷裏的一沓資料,聞言擡頭好奇地打量着他,慢吞吞回道:“你好,我是烏夢清,請問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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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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