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臨床組的秘密

臨床組的秘密

汪海強一直沒有回複樓雨的消息,就好像壓根沒收到一樣。

樓雨第N次打開和汪海強的消息框,劃動了兩下,希望有新的消息蹦出來。

但出現的只有推門而入的顧客。

花廳裏的鮮花是今天早上她和戚棠棠、杜司程一起在花圃裏采摘的,此刻香盈滿室,眼前絢爛如虹。

然而樓雨和戚棠棠看見來客,卻都已拿不出多少熱情。

“反常,太反常了。”就連一開始看到生意變好,十分興奮的戚棠棠,昨天下班的時候也覺得不對勁。

樓雨整理着一束鳶尾,擡起疲憊的眼皮看了來客一眼,“抱歉,我們今天不營業。”

“哦哦,好吧。”來客是一個陌生的老爺子,他聞言滴溜溜轉着眼睛看了花廳一圈,想說什麽,但還是閉了嘴轉身離開。

劉圓圓的婚禮就在兩天後,樓雨決定不管最近突然變好的生意是什麽原因,她都不做了,婚禮所需的鮮花不是小數目,她應該好好打理,為老同學的婚禮做到盡善盡美。

戚棠棠将一塊三明治放在樓雨旁邊的桌子上,“雨兒姐,吃點早餐吧,一會兒還要去別家花店探情況呢。”

樓雨拍拍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謝謝棠棠,這幾天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有點事幹才好玩嘛。”

稍事休息,兩人便出發去探店,到隔壁看了眼,見杜司程正畫得酣暢淋漓,她們便沒有叫他一起去。

三個小時後,樓雨和戚棠棠回到了花願。

“怎麽樣?”樓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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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熱鬧地段的花店都沒什麽異常,跟花店老板閑聊,他們都說在為教師節做準備,還沒到生意好的時候。”

“城東也是這樣。”

樓雨愁眉苦臉地癱坐在椅子上,心中不祥的感覺越來越重。

誰是背後的推手呢?會是那個叫蔔木的人和他的老板嗎?他們意欲何為?

樓雨和戚棠棠一時都沒說話,空氣裏湧動着不安。

樓雨看看滿室的鮮花,想到兩天後劉圓圓的婚禮,突然後悔了。

後悔不該因為曾經的同學情誼昏了頭,忘了自己的花是什麽特殊的存在,後悔不該因為是婚禮場合就覺得沒什麽問題,也後悔自己反應不及時,出現異樣時沒有盡快關門謝客。

如果婚禮當天出現什麽意外,自己該怎麽跟劉圓圓交代呢?

想到此處,樓雨沒有多猶豫兩秒,拿起電話撥通了劉圓圓的號碼。

“喂,圓圓......”

樓雨已經想好了理由,就說自己不小心摔倒扭傷了雙臂,沒辦法為她準備婚禮所需的花了,請她另外再找花店吧。

“喂,雨兒,是不是鮮花都弄好啦?我今天正好也來洛春,在去晴雲廣場的路上,一會兒去花店找你啊。”劉圓圓的聲音十分歡快。

“......”樓雨想說的話噎在了嗓子裏,化為一聲奇怪的咕嚕。

“你說什麽?可能信號不好我沒聽清。”

樓雨深吸一口氣,掐了掐眉心,“我說,你還有多久來,要不要一起吃午飯?”

“哦,我已經吃過午飯啦,過去還有半小時吧,我不在你那裏待很久,下午還要去看伴手禮呢。”

“好的。”

“我在換乘,先不說了啊,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

樓雨木然地挂斷了電話,雙眼空洞。

然後她起身在屋子裏來回踱步,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麽。

戚棠棠看見她進了廚房,然後提着一根比平常要粗大了很多的擀面杖走到自己面前。

“雨兒姐,這......”

“用它把我的胳膊敲斷,快。”樓雨将擀面杖遞到戚棠棠面前,語氣絕望。

戚棠棠吓了一大跳,看樓雨的精神狀态有種平靜的瘋感,她趕忙勸道:“別啊,雨兒姐,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雖然賣出去的那些花我們是很難收回來了,但是婚禮的花還沒送出去,肯定有辦法的!”

樓雨聞言,回過神來,雙眼重又有了光。

“對啊,我真是糊塗了!”她雙手輕拍自己的腦袋,擀面杖“咚”地一聲砸在地上。

“後天才是她的婚禮,如果我們今天去別的花店下單,那這件事就算解決了!”

“是,是啊,這個主意不錯!”戚棠棠趕忙将擀面杖撿起來放回了廚房。

下午,戚棠棠留下看店,樓雨在和劉圓圓告別之後便趕忙去附近的花店訂購婚禮所需的鮮花。

從晴雲廣場外一個較大的花店裏下了單,店主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十分爽快地答應按時交付。

雖然新訂下的花和劉圓圓當初在自己的店裏商定的不一樣,但至少是可以拿得出手的,樓雨想,到時和她解釋一下,說把部分鮮花替換掉了,想必她是可以理解的。

此時,洛春市清波區花卉市場。

蔔植走進一排吊起的綠蘿下方,将面容掩在綠色的藤蔓之後,接通了一個歸屬地顯示為日臨市的電話。

“是我,事情有進展了嗎?”

蔔植咽了一口唾沫,手指在綠蘿葉子上掐出痕跡,小心翼翼地說:“已經談過了,沒什麽希望,現在在試別的辦法。”

電話那邊傳來低沉粗啞的聲音:“嗯,你還有辦法就好,海秉義兩個月時間不在,你應該有很多可以做的事。”

“是,羅教授,我一定努力辦成這件事。”

“我的耐心有限,不管你用什麽手段,希望你這次運氣好一點,不然......”

“是是,我知道,我這次一定使盡渾身解數,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你也注意一點,像上次那樣畢竟太難收場,別再讓我給你擦屁股。”

雖然對方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但挂掉電話時,蔔植還是沁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他輕輕抹去汗珠,表情愁苦而陰鸷。

又有新消息彈出,他定睛一看,是段希哲發來的,在問自己為何這幾天沒出現在實驗室,以及別忘了對自己負責的部分多上上心。

蔔植咬牙切齒,恨不得将手機捏碎。

他壓低了聲音恨恨道:“我在幹嘛,我當然是在外邊給師兄的實驗跑腿啊......上心?有什麽好上心的?我忙活一通然後給你的科研做嫁衣嗎?”

蔔植撥開綠蘿藤蔓走向下一個商家,眼中充滿孤注一擲的執拗與憤怒。

只要能辦成這件事,就能擺脫現在的困境,到時候什麽都會比現在更好了。

海秉義将臨床組的實驗安排在了華仁大學附近的附屬醫院精神科,這并不是一個秘密,那裏可以說就是華仁大學的醫學實驗室。

烏夢清摸到了精神科的住院部,面對偌大的住院區,根本無法判斷哪些病人是海秉義的臨床實驗體。

她思索片刻,向護士臺走去。

“您好,請問海秉義教授的病人在哪裏?”

前臺護士在忙着寫資料,眼都沒擡一下,用機械淡漠的聲音說:“海秉義教授已經暫停接診和治療了,他沒有病人在這裏。”

烏夢清沒有放棄,繼續問:“那蔔植博士的病人在哪?”

護士擡頭,上下打量了烏夢清兩眼,然後問:“你有什麽事?”

烏夢清道:“我和他是一個實驗室的,來觀察臨床試驗的病人。”

“請出示華仁醫學院腦科部的身份證明。”

烏夢清冒出了冷汗,她紫色的發尾顫動了一下,然後她彎起一雙桃花眼,讪笑道:“不好意思啊,今天是第一次來,忘記帶學生卡了。”

護士的目光多了幾分冷意,烏夢清還想争取一下,繼續說:“小姐姐,我真的是因為剛加入實驗室不久,很多事情還不熟悉,今天能先讓我去看看那些患者嗎?”

“不能。”護士斬釘截鐵地說。

“......”烏夢清差點就要忍不住翻個白眼,考慮到以後可能會再來,便也只好客氣地說:“哦,那好吧......我下次再帶卡過來,不過這次我也不想白來,可以麻煩小姐姐告訴我那批患者在哪嗎?我認認路。”

“左邊走廊第二個拐角拐進去走到底,兩扇玻璃門後邊就是。”

就在烏夢清準備好聽到拒絕的話時,沒想到護士卻直接冷冷地告訴了她。

“哈......好的,謝謝!”

烏夢清轉身向左邊走廊走去,沒有注意到身後護士探起身,盯着她漸漸走遠的身影。

“小甄,那是誰啊,去那邊的那些人從沒見過這樣的,瞧那一頭紫色,真顯眼。”旁邊一個年紀稍長一些的護士湊過來,順着小甄的目光瞧着烏夢清的背影。

“她自己說是跟蔔植一個實驗室的,但是第一次來。”小甄放下手中的筆,掏出手機點開了與蔔植的聊天界面。

“剛才有個女生來這裏問你的患者在哪裏。”

下一秒,蔔植回了消息,“是誰?”

“她沒帶卡,但頭發是紫色的。”

“不是我們腦科的人,但是是同一實驗室的,不必管她,以後再來也随她去吧。”

小甄看着回複,還想問些什麽,但終究覺得自己或許不該管那麽多。

忽然,又一條新消息彈了出來。

“等等,你幫她一下好了。”

小甄愣了幾秒,還是不懂蔔植是什麽意思。

“幫?”

“你去幫她刷下卡,讓她進去。”

小甄沒忍住還是發問了,“你之前不是說那裏面的東西都是要保密的嗎?”

“對同一個實驗室的,倒沒必要。”

蔔植樂得見海秉義和段希哲遇上麻煩。

烏夢清在第二個拐角處走到底,發現面前是兩扇緊閉着的厚厚玻璃門,門後還有約莫十幾個房間,隔着玻璃門聽不到後面的動靜,但是有光線自沒有閉緊的病房門口漏出。

走廊上方的LED燈投射下蒼白的光線,玻璃門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烏夢清注意到玻璃門旁邊有一個黑色的刷卡器,顯然這兩扇門是需要權限才能打開的。

“怪不得剛才那護士那麽爽快。”烏夢清暗想,原來是知道自己進不去。

她剛想拍張玻璃門和刷卡器的照片發給餘嘉渝,身後悄悄出現一個人影,烏夢清吓得向旁邊退了兩步貼在冰冷的牆上,定睛一看,卻是剛才的護士。

小甄不似剛才那樣冰冷,此時客客氣氣地說:“我還是給你開下門吧,既然跟蔔植博士是一個實驗室的,想必有重要的事,不好耽誤了。”

“謝......謝謝!”烏夢清稍稍反應過來,趕忙道謝,心裏卻在說“天助我也”。

“嘀——”一聲脆響,小甄将玻璃門推開一條縫,對烏夢清說:“可以進去了。”

烏夢清望着半開的玻璃門,一絲遲疑挂在眉間。

“需要陪同嗎?”小甄問。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就好。”烏夢清笑着擺擺手。

“那好,我去忙了,你出來的時候按一下門邊的開關就好。”

小甄留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烏夢清走入門內,淡淡的消毒水味掩蓋在花果香氣之下,讓她原本有些鼓噪的心安靜了下來。

她先在十幾個病房的門外踱了一趟,現在是中午時分,透過門上的玻璃望進去可以看到裏面的病患大多躺在床上狀似安靜地休息。

她停在一間病房的門口向內仔細觀察,只見一個房間裏躺着的是四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三女一男。

輕敲了兩下房門,裏面的人沒有應答,烏夢清輕輕推開門入內。

一個滿臉溝壑、眼角耷拉着的老太太正對着門的方向側躺着,聽到門開的聲音忽然睜開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烏夢清。

“你是誰?”蒼老顫抖的聲音傳進耳朵,吓得烏夢清顫栗了一下。

老人依舊躺在那裏,只是看着她問:“你是誰?”

烏夢清友善地笑笑,“我......我是這裏的護士,來看看情況。”

“那你怎麽沒穿護士服?我是老了病了,但還沒傻呢。”老太太的牙齒不見了,說話有些含糊,目光冷淡,還略帶怒意。

其他老人聽見動靜,紛紛轉過頭來看向門邊。

烏夢清趕忙笑笑,正想說自己只是忘了穿護士服過來,旁邊一個老爺子“倏”地坐起身來,眼裏充滿欣喜的愕然,指着烏夢清提扯着嗓子,興奮地說:“唉你不是老王的閨女嗎,你來看他了!”

然後他轉頭四顧,似乎沒找到什麽,把眼睛一閉,盤着腿梗着脖子大喊起來:“老王!你閨女來喽!老王!你閨女來看你喽......”

喊得中氣十足,要不是親眼看見,烏夢清絕不相信這是一個病弱老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噓噓噓——”情急之下,烏夢清趕忙噓聲,然而老人對此一點反應都沒有,她趕忙把門關上。

手足無措地急出一腦門冷汗,烏夢清終于想通這些是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不能用和正常人打交道的方式去和他們交流。

“吵死了!能不能別喊了!”另一個老太太也喊了起來,聲音只大不小,“天天這樣,我耳朵要聾了!”

烏夢清疾步走到還在不停喊着的老爺子床前,提高了聲音說:“我已經看過我爸了,已經看過了!”

老爺子聽到,閉了嘴,旁邊喊他的老太太也閉了嘴,室內一時安靜下來。

面前的老人因大喊而微微喘息,他面色好奇又欣喜,“你看過你爸了?你可算來了,他等了得有一百年了,我還以為他跟我一樣沒人管了呢。”

烏夢清注意到他的床頭插着一枝枯萎殆盡的金魚草,明白那是什麽,她看了看其他三個老人床邊的小櫃上,也都有同樣的三枝金魚草。

“怎麽會呢,我當然要管他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走到金魚草旁邊觸摸了一下,只接觸了一下,枯掉的枝葉便碎作了幾片。

“這下好了,老王是整個養老院裏最有福的人了。”老爺子一邊高興地說着,一邊随意向後躺在床上。

“養老院?”烏夢清詫異,随即反應過來在老人的認識裏,他應該身在養老院中。

“這就叫有福了?爺爺,平時應該也有人來看你吧。”烏夢清發現小櫃子上的保溫杯裏冒着熱氣,還有蘋果橘子香蕉放在上邊,想來平日應該是受照顧的。

“哪有人?都是一些鬼。”老人語氣悲涼地嘆了一聲。

“都是一些穿着護士服和白大褂的鬼,天天挨訓,說這也不許那也不行。不過倒是給飯吃,就是給飯的時候像喂狗一樣。也給拉撒,就是不許往外邊去......”

老人喋喋不休地說着,說了許多在這裏覺得不公的地方,烏夢清耐心地聽他說完,不知是真是假。

她臉上挂起平和的微笑,對老人說:“爺爺,你可以叫我小王,那小王問問你,你認識那些穿着護士服和白大褂的‘鬼’嗎?”

老人作出一臉嫌棄的樣子,冷哼了一聲,“認得,有個護士姓甄,總是往我們屋裏來,還有個穿白大褂的也常來,叫不直,還有兩個白大褂也來過,一個姓段,還有一個忘了,看起來是他們裏邊最老的。”

烏夢清剛才看到了給自己開門的護士的胸牌,姓甄的護士應該就是她了,還有那個最老的,或許就是海秉義。

“那幾個白大褂,每次來都做什麽呢?”

老人答:“一開始看見他們還以為是養老院裏新來的廚師,但他們每次來也不端飯菜進來,就往我們床頭的瓶子裏插花,過幾天又拿走,有時候放的是新鮮的花,有時候放的是幹枯的花,我說這種枯了的花有什麽好放的,怪不吉利的,我之前給扔出去過好幾次,都被他們撿回來,他們還臭罵我一頓......”

老人伸手指指插在瓶裏的枯萎的金魚草,原來鮮豔的花苞幹癟下去,活像骷髅的形狀。

“要不就是問我們一堆亂七八糟的問題,什麽感覺高興還是快樂,煩得要死,反正我每次都亂說,問我因為什麽高興,我就說因為剛剛拉了大便感覺十分通暢......”

“.......”烏夢清無語扶額,她接着問:“那護士在你們房間都做什麽呢?”

老爺子雙眼放光,語氣輕快地說:“哦,你說那個小保姆啊,她是脾氣壞,但平時做活兒利索,打掃衛生、做飯、洗衣服什麽都幹!雖然她也總是問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還老是拿個厚本子記東西,但每天看見她就覺得新鮮,畢竟年輕漂亮!”

“老不死的,臭不要臉。”

“人家小保姆還嫌你髒臭呢。”

“真是個老不死的。”

聽見老爺子興奮的話,房間裏躺着的三個老太太一人啐了一口。

“關你們屁事!不看她看你們嗎?”老爺子不甘示弱嚷了回去。

接着,事态就失控了。

三個老太太怒氣沖沖地坐了起來,在自己的床上狠狠指着老頭子罵了一籮筐難聽的話。剛才和老爺子對着喊的那位聲音最大,沒了牙的那位動作最大,還有一個明顯身體虛弱的老太太見縫插針罵得最髒。

烏夢清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種陣仗,一時慌了,她想勸,但根本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讓他們聽話。她想壓制,但無論音量和氣勢她現在都被四個老人壓得死死的。

老爺子的唾沫濺到了她的手背上,她趕忙在外衣上蹭掉,更加煩亂起來,只想趕緊離開病房回學校去算了。

“真是服了!我幹嘛說要一個人來這裏看看啊......”本來餘嘉渝說要和她一起今天稍晚些時候過來,但她中午恰好有空,就說自己先來看看,結果遇上了這種局面。

護士臺後,小甄在私人手機上看着房間裏的監控視頻,一時覺得有些好笑,四個老人扯着嗓子罵作一團,無助的女生慌亂中狠拍自己的大腿。

她切出監控界面,給蔔植發消息。

“房間裏的監控你看到了嗎?”

“看了一眼,倒是有意思。”

“用出手幫忙嗎?”

“看你心情。”

正聊着,忽然一個人影閃過護士臺前,小甄對上那人的目光,驚得站了起來。

段希哲看到了小甄在護士臺後站起身,點了下頭,然後自顧自向左邊的走廊而去。

小甄趕忙給蔔植打了電話。

“別說是我讓你開的門,一口咬定那女生騙了你。”

“等他們出來,說你現在很忙。”

“有好戲看了。”

餘嘉渝在實驗室裏出來,還在學校食堂裏吃午飯,段希哲便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接通後,帶着怒意的冰冷聲音傳來,似乎要将手機凍結。

“你現在在哪?”

“食堂吃飯,怎麽了?”

“現在,馬上,來實驗室我的辦公室。”

餘嘉渝皺眉,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段希哲說完就直接挂掉了電話。

與此同時,烏夢清發了一連串消息過來:

“被發現了,我正在病房裏探情況呢,段希哲突然來了,撞了個正着。”

“不是我不小心,是房間裏的病患對罵的聲音太大了,我根本聽不到外面的動靜。”

“而且誰知道這麽巧他今天就去了,平常不都是蔔植來這兒嗎?”

餘嘉渝瞬間明白了段希哲找自己要說什麽,心裏有了底,便繼續慢悠悠地吃完了午飯,然後才去實驗室。

段希哲的辦公室位于腦科組實驗區的入口處,在整個腦科研究所四樓最清淨的一片角落,餘嘉渝之前只去過四樓海秉義的辦公室,在樓層的另一片區域,段希哲的辦公室他還是第一次來。

他辦公室後的試驗區,用厚厚的防護門與走廊隔離開,門邊的牆上挂着密碼機,同樣需要權限才能進入。

“咚咚”,敲了兩下門,沒有等裏面的人應答,他便推門而入。

段希哲的辦公室極簡到極致,室內一塵不染,窗明幾淨,除了必要的家具和辦公用品,最多的就是各種書籍和研究資料,只有窗臺上散落着的幾張劇場的票據在告訴客人這間辦公室的主人也是有點興趣愛好的。

烏夢清蹙緊了眉頭抿着嘴坐在沙發上,見餘嘉渝來,她的表情似乎更加沉重了一點。

段希哲也沒有讓座,看到餘嘉渝的下一秒便開始質問:

“餘嘉渝,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現在他來了,你可以把手機還給我了吧?”烏夢清憤憤地說。

段希哲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把手機還給她。”餘嘉渝猜到發生了什麽,心下頓時不快。

段希哲坐在辦公桌後,拉開抽屜,将手機拿出來還給烏夢清。

“真服了。”烏夢清撇着嘴接過手機,嘟哝了一句。

段希哲站在餘嘉渝面前,一貫溫潤和煦的面容此刻像是結了霜,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兒瞬間冒了出來。

“餘嘉渝,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段希哲盯着餘嘉渝的雙眼,探詢的目光下是洶湧的怒意。

烏夢清看着這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一瞬間有些緊張,她連忙道:“我說了我只是恰巧去附屬醫院探病,然後經過臨床組的精神科,就想着去看看......”

“你覺得我會信嗎?一個兼職研究的研究生,原本是實驗室裏打卡時長最短的人,現在卻突然在實驗室之外對項目關心起來了?”段希哲哂笑道。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相信,在你突然的關心背後,一定有別人在推波助瀾,你說是吧,餘嘉渝?”

餘嘉渝面對段希哲的審問,只是輕笑了一下,然後離開他面前,自己坐到了另一張沙發上。

“對啊,沒錯,今天原本是我們打算一起去看的,只不過我有事耽擱了。”

段希哲冷哼,“你倒是坦誠。”

“這有什麽不好坦誠的,”餘嘉渝淺笑,“畢竟作為團隊的一員,關心項目整體情況也是應該的。”

“為什麽要這種偷偷摸摸的關心?有什麽是不可以問我和海教授的?”

“有的事情問你們,還真的什麽幫助都沒有。”

“那或許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應該關心的。”

“如果因為這件事影響了研究進度怎麽辦?我記得海教授臨行前可是特意囑咐過我要盡快,你也是特意催過我。”

“借口,”段希哲終于對冠冕堂皇的争辯感到不耐煩,他上前一步站在餘嘉渝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他,“是誰讓你做這種事的,嚴六九?”

餘嘉渝一愣,沒想到他會扯上自己的導師,“這關嚴院長什麽事?”

段希哲敏銳地捕捉到了他一瞬間的怔愣,覺得他演技真好。

“關他什麽事?你是裝的還是真不知道?”段希哲怒極反笑。

餘嘉渝仍然一副疑惑的表情。

“算了,就當你不知道吧,我明明白白告訴你。你的導師嚴六九曾因要安插自己的妻子進醫學院做行政老師被當時還是院長的海教授拒絕而懷恨在心,多次在醫學院的建設和研究發展上使絆子,直到海教授退下院長的職位才罷休。”段希哲越說臉越黑,眸中滿是怒火。

餘嘉渝詫異,原來自己的導師和海秉義之間還有這些糾葛,怪不得之前有次和他說話,他聽到自己業餘在海秉義的實驗室兼職神色微妙,也怪不得,自己加入這個項目後第一次和段希哲見面時就感受到他強烈的戒備。

但他仍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對段希哲笑道:“這些我還真不知道,我自會去向嚴院長求證,不過即使你說的是真的,他也從未授意我在海教授的研究裏做什麽事情,段博士還是不要想那麽多。”

“我倒希望是我想多了。”

“如果我真是嚴院長派來的科研間諜,這兩位教授之間真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那麽為什麽一開始海教授會同意我加入科研組呢,他可是直到我的導師是誰的。”

段希哲沉默了幾秒,餘嘉渝的師生關系他是提醒過老師的,可他表示這對研究沒什麽實際影響,還反過來勸自己不要糾結過去的事。

“那是因為他為人寬厚,太容易信任別人,且欣賞你的能力!”段希哲想到這些年來恩師遭受的種種不公,情緒有些激動,“不過,現在看來,你不值得他的信任。”

烏夢清聽着兩人言語交鋒,眼睛不時在二人之間掃來掃去,尤其是在嚴六九出廠後,她的緊張情緒逐漸消失,轉而揚起了八卦興趣。

“寬厚,信任?”餘嘉渝聽到段希哲這樣說,忍不住反問出聲,就他和海秉義的接觸來看,他覺得海秉義和這兩個詞是完全不搭邊的。

段希哲聽到他的聲音,眸中怒火更勝,一貫沉靜溫和的臉上此時皺了起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

餘嘉渝不打算繼續讨論海秉義這個人,轉移了話題,“不管怎麽樣,海教授讓我研究的部分需要對整體情況有更多的把握,去臨床組看看是必須的,否則做不下去。”

“你這是在無理取鬧!教授出國前明明已經和你談好了!”段希哲十分憤怒。

“之前是談好了,但是現在情況有變。”餘嘉渝孤身一人在外漂泊多年,真的無理取鬧起來是臉不紅心不跳的。

“你......”段希哲很想說做不了就走人,但把這句話憋在了心裏。

眼見戰況一時膠着,烏夢清在一旁小聲開口:“研究本來就是一體的,更何況我們的研究還面臨着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物質。”

見段希哲和餘嘉渝都安靜下來,她繼續說:“既向我們要效率要結果,又不給我們更多資源支持,這活兒可難做得很。”

烏夢清覺得自己說得夠客氣了,她其實想說“又不知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瞞着我們”。

段希哲平心而論,覺得烏夢清說的不是全無道理,他知道現在和二人争論再多也不會有結果,自己既沒有改動研究團隊人員的權利,也沒有把自己所知的全部告訴他們的權利。

他輕嘆一口氣,向後依靠在辦公桌邊緣,覺得自己現在能做的,只有在中間調停、穩住現狀,他一邊想着如何加強臨床組和自己小組的研究區準入限制,一邊構思着語句想勸餘嘉渝和烏夢清放平心态,到此為止。

“要不是我今天去了一趟臨床組,我還不知道那裏竟然一個研究員都沒有,而且那些臨床的病患搞得跟監獄犯人一樣被和外界隔離開,沒見過這樣的。”烏夢清補充道。

“什麽?”段希哲聞言,驚異地擡頭望着她,“一個研究員都沒有嗎?”

看着段希哲嚴峻地表情,烏夢清又仔細回想了下,“沒......沒有吧,反正我進去之前只有一個甄護士跟我接觸,進去後看了所有房間,除了病患一個人也沒有。”

“......蔔植......”段希哲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沒說,心裏默念着師弟的名字。

餘嘉渝見狀,覺得其中有些文章,便試探着說:“蔔植博士不是臨床組的負責人嗎?怎麽一連好幾天了,都沒在實驗室見到他,還以為他在醫院呢,結果也不在?”

烏夢清問道:“蔔植博士也負責送實驗樣本進研究所,這幾天他是不是一直在外面弄樣本呀?”

段希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了蔔植,但和之前的好幾個問題一樣,他沒有收到任何答複,不知道他是不是沒看見,還是看見了沒有回。

被心裏的不安攫住,段希哲一時有些洩氣,但他還是裝作心中無事的樣子,語氣平穩地道:“他有他的任務,你們只管自己的事就好。”

餘嘉渝笑道:“行,反正你和他都是海教授的學生,你們才是一家人,做什麽都彼此知曉,不像我和烏夢清,做研究就像被蒙在鼓裏一樣。”

段希哲此刻的眸子已經恢複了平日溫潤平和的樣子,他淡淡看了餘嘉渝一眼,開口道:“海教授不在的這些時間,你們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來問我,能告訴你們的我肯定會告訴你們,而我不告訴你們的那些,可以等海教授回來了與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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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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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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