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離真相更進一步

離真相更進一步

派出所離花店有些距離,車上除了汪海強還有一個陌生的警員。

餘嘉渝握着樓雨的手,輕輕攥了攥安慰她不要害怕,樓雨掌心反轉向上,與他十指交叉。

她不緊張,不但不緊張,而且在想一定要好好把握這次和汪海強碰面的機會。

“汪哥,一會兒進去喝水休息下不?”開車的警員問。

“不,水哪裏都能喝到,辦事要緊,一會兒到門口給小徐打個電話,讓他出來把人領進去做筆錄。”

樓雨聽到,心一沉,這麽說一會兒到了派出所汪海強就要走了?這可不行!

“汪警官,你不給我做筆錄嗎?”

餘嘉渝聽到樓雨這樣問,詫異地看着她。

汪海強沒有回答,開車的警員哂笑了一聲,“汪哥可是所裏的戰鬥力,這種芝麻大小的案子做筆錄哪輪得到他?”

樓雨見汪海強仍然沉默,冷笑一聲,用盡量正常的好奇語氣問:“是嗎,這個案子和交通事故致死案哪個大?”

開車的警員道:“當然是出了人命的更大啊,不過那是交警的事,不幹我們什麽。”

樓雨在後排注意到坐在副駕上的汪海強側臉痙攣了一下。

“你問這些幹什麽?”餘嘉渝不明所以,壓低了聲音湊在樓雨耳邊問。

“之後再說。”樓雨做了個口型。

汪海強向旁邊開車的警員遞了個眼刀,那位年輕的警員瑟縮了一下,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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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處理,有別人給你做筆錄。”汪海強聲音繃着,幹巴巴解釋了兩句。

“不,我只想和你談。”樓雨的語氣不容拒絕。

餘嘉渝從後視鏡中看到開車的警員睜大了雙眼,一直向右瞟,就和自己現在的眼神一樣。

“不行,我說了我還有別的事。”汪海強的語氣也很不友善。

“我只和你一個人談,不然別想從我嘴裏問出什麽。”樓雨強硬地說。

“你如果不配合,可以對你進行治安管理處罰!”他看起來十分不耐煩,說話的聲音很大。

“好啊,那就處罰好了,不過在那之前我倒是想問問,作為一個警察,渎職、懈怠職守又該怎麽處罰!”車子拐了個彎,樓雨已經望見了遠處的派出所建築,索性毫不畏懼,針鋒相對。

“你......在胡說什麽?”

“我有沒有胡說,有人心裏清楚!”

其實樓雨自己也不知道汪海強是不是對父親事故現場的監控做了什麽,她只是在試探,她手裏除了幾張随時可以被銷毀的照片,以及記憶中那個有着不易察覺的漏洞和随時可以被銷毀的視頻外,什麽實際的證據都沒有。

汪海強撇過頭去,不再搭理樓雨,而是拿起手機撥出通話:

“喂,小徐,馬上到了,出來接下人......”

不,不能讓他走!

外面是來往穿梭的車輛和行人,車裏劍拔弩張,離派出所越來越近了......

樓雨氣血上湧,餘嘉渝看着她焦急的臉色,心裏也緊張起來,他不明白樓雨為什麽一定要汪警官留下,也不明白她要和他談什麽事情,但是剛才聽她提起交通事故,餘嘉渝隐隐覺得,這和樓雨去世的父親有關。

“呵......”樓雨短促地冷笑一聲,“是徐警官啊,那就還好,上次他帶我看的監控檔案有些問題,正好問問他。”

汪海強握着手機貼在耳邊的手抖了一下,他挂斷通話,緩緩将手機收起來。

“那個案子不是小徐辦的,你問他也沒用。”汪海強在極力隐忍着什麽,氣息有些不穩。

“是你辦的,那問你?”

離派出所只有不到百米的距離了,樓雨見汪海強對這個話題有些忌憚,稍微安下心。

“已經結案了,你到底還有什麽問題?如果無理取鬧,可是幹擾公務!”汪海強終于耐不住性子,對樓雨吼叫起來。

“你是在威脅她嗎?”餘嘉渝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但毫不客氣地說:“作為警察,群衆對案件有疑問當然可以發問,你這種态度,難道是在說相關人只能接受結果,不能産生疑問嗎?”

樓雨感激地看了餘嘉渝一眼。

車子已經減速,停在了派出所門口,徐警官在派出所的門口看到車輛,正向這邊走來。

“汪哥,咱們......去哪?”

汪海強一臉陰沉,周深氣壓低得讓人窒息,開車的警員瑟瑟地問他。

“汪警官,麻煩和我進去,之前我給你發過消息,但是你沒有任何回複,我希望和你當面聊一下。”

汪海強的雙眼直直怒視着車的前方,不知在想什麽。突然,他推開車門,下了車。

“那就走吧。”

“汪哥,那去取證的事兒......”

“你自己先去。”

樓雨和餘嘉渝下了車,駕駛位上的警員疑惑地看了三人一眼,駛離了派出所。

徐警官來到他們眼前,驚訝地問:“師父,你怎麽留下來了,不是說還有事嗎?”

汪海強沒有回答,徑自向大廳走去。

“準備一下,去做筆錄。”

“哎,好!”

徐警官看到樓雨,對她微微一笑,“樓小姐,又見面了。”

樓雨也向他點點頭,牽着餘嘉渝的手跟在汪海強後邊。

到了上次樓雨來過一次的辦公室,汪海強讓徒弟詢問餘嘉渝在婚禮上見到的以及所做的事情,自己則拿了紙筆要帶樓雨走出辦公室。

“等等,你要帶她去哪,為什麽不在這裏做筆錄?”餘嘉渝上前攔住他。

“對啊,師父,你去哪做筆錄啊?”徐警官一臉單純地問。

汪海強并不回答,愠怒而疲憊的雙眼看着樓雨。

樓雨拉拉餘嘉渝的手,安慰道:“放心,有些事需要單獨和汪警官說一下,沒事的,等之後,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的。”

餘嘉渝捏捏樓雨的手,然後松開,目送樓雨和汪海強離開。

“呵,汪警官,有什麽事是不能讓你的徒弟知道的呢?”樓雨随着汪海強走到一個僻靜少人的角落,她對汪海強的心虛小小嘲諷了一下。

汪海強猛然湊過身來,樓雨躲閃,後背貼在了牆上。

“我警告你,管好你的嘴!”汪海強充血渾濁的雙眼惡狠狠盯着樓雨,壓低了聲音說。

樓雨的眸中閃過一絲恐懼,随後又消失無蹤,她彎起嘴角,冷冷道:“走廊那邊認可不少,汪警官還是克制一下。”

汪海強從樓雨眼前走開,坐到旁邊的長椅上。

“看來我爸的案子果然沒有那麽簡單。”

樓雨坐到長椅的另一端,與他拉開距離。

汪海強閉了眼,雙肘撐在膝蓋上,兩只手搓着臉,長嘆了一口氣。

“你到底有什麽想問的?”他強撐着保持耐心和冷靜。

樓雨不再多言,她掏出手機翻開相冊,把蔔植的照片送到汪海強眼前:“這個人,汪警官認識嗎?”

汪海強看到照片上的人臉,肩膀慢慢聳了起來,雙手緊緊捏成了拳頭。

盡管他勉力維持着身體的平靜,但依然處處破綻。

“不......不認識啊。”他的舌頭像是打了結,吐出一句模糊的話。

樓雨無奈地撇撇嘴,“這個消息是我好些天前發給你的了,但你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

“我又不是閑人,哪有時間去看那麽多消息。”汪海強的身體仍然緊繃着,他移開了雙眼,不敢和樓雨對視。

“不管那些,這個人到底是誰?你說你不知道,但你的表情明顯在撒謊。”

汪海強沉重地喘息着,他佝偻地坐在那裏,似乎在進行痛苦的掙紮。

“你想說什麽......”

良久,他憋出這句話。

“我只能說我現在知道了一些事情,而且很明顯,你也知道一些事情,我爸的案子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對不對?”

汪海強臉色鐵青,“你知道了多少?”

樓雨繼續在相冊裏翻找着,将事故監控有漏洞的兩張照片在汪海強眼前晃了晃。

汪海強激動起來,劈手要去奪樓雨的手機。

樓雨心裏始終繃着一根弦,早有防備,迅速站起躲過了他的手。

“汪警官,你這是幹什麽,這可是在派出所裏,你的領導同事都在附近呢。”

樓雨直視他的雙眼,毫無懼色,只有意識到自己正逐漸接近真相時暗湧的興奮。

汪海強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似乎認了。他垂下頭,拿過旁邊的紙筆。

“先做今天這件事的筆錄吧,你問的事情不适合在這裏說。”

“那約個時間去外面說?”

“可以。”

辦公室裏,小徐警官在整理材料,餘嘉渝已經做完了筆錄,小徐讓他坐在辦公室裏等樓雨回來。但他很想知道樓雨被帶去了哪裏,那個汪警官看着有些暴躁,不知道樓雨會不會受委屈。

“不好意思,我想去趟洗手間。”他撒謊說。

“出門右拐走到底左手邊。”

餘嘉渝走出辦公室,卻向洗手間相反的方向而去。

越往前走人越多,派出所裏各種人聲嘈雜,形形色色的人們嚷嚷着自己的事情。

他不确定樓雨是被帶去了某個特定的房間還是哪裏,派出所在外面看着不大,裏面卻着實不小,餘嘉渝只能漫無目的地尋找着。

前面便是派出所大廳了,比其他地方都更為混亂,餘嘉渝肯定他們不會在這裏,正要離開,恍惚間透過廳中的人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從外面走進來。

是蔔植,他趕忙閃身躲進身後走廊的陰影中。

“你好,請問所裏有個叫汪海強的警察嗎?”

暗處,餘嘉渝聽到了他的聲音。

前臺執勤的警察回答:“汪哥呀,有,他正好也在,你有什麽事?”

“私事。”

“哦,那你聯系一下他,讓他空了出來找你,你可以先在那邊坐一下。”

“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接待他的民警頓了頓,然後說:“那你現在那邊坐一下吧,我有空了幫你去叫他。”

後邊沒了動靜,餘嘉渝知道他是在大廳裏某個長椅上坐了下來。

“這下麻煩了。”餘嘉渝暗想,如果讓他看到自己在這裏,一會兒還和樓雨一起出去,不知他會怎麽想。

餘嘉渝瞥見對面自己對面牆上挂着的治安宣傳冊,心裏有了主意。

他給樓雨發消息說自己的筆錄已經完成,有東西要買,先去附近的超市一趟,然後拿出一個普法的宣傳冊,展開來遮住自己的側臉,做出形色匆忙的樣子跑了出去。

蔔植百無聊賴地等着,餘嘉渝出大廳的時候他終于耐不住,起身去催促前臺的警員。

又過了片刻,他在嘈雜的大廳裏等得困意襲來時,終于聽到了警員的喊聲:“汪警官,那邊有個人找你。”

蔔植擡起頭順着警員的眼神望去,只見一個看起來年過半百、長相老實,身穿警服的男人正神色沉郁地走來。

他站起身,想過去打招呼,卻在看到他身後的樓雨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他再掩飾、轉身甚至逃跑都來不及了,手足無措之際,樓雨認出了他。

“你怎麽在這”她見到蔔植,先是愕然,然後皺起眉頭,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切換。

“來辦事。”蔔植僵硬地答道。

樓雨冷笑,“哦,專門找汪警官辦事,那一定是一件大事。”

她不再多言,對汪海強說了句“記得你答應我的事”便離開了,經過蔔植身邊時,她的眸中似含芒刺,讓他不敢對視。

直到樓雨的背影除了派出所大門,他們才收回目光,彼此對視的那一刻雙雙黑了臉。

“跟我來。

蔔植跟着汪海強走到一處僻靜角落,見四下少人兩人幾乎同時壓着怒意低吼出來:

“你來這裏幹什麽!”

“你私下見她是為什麽!”

汪海強似乎要崩潰了,對着空氣狠狠揮舞了兩下拳頭,然後呼吸劇烈起伏着,他掐着眉心說:“她卷入了一個小案子需要做筆錄,不是私下見面。”

“是嗎,那她剛才說答應她的事,是什麽”

“幫她解決案子裏的一點問題罷了。”

“哦?你最好是。”蔔植的眼中充滿恐懼與狠戾,他上前一步逼近汪海強:“別忘了你女兒。”

汪海強的瞳孔驟然縮小,他伸手緊緊掐住蔔植的肩膀,“文莉現在怎麽樣了,她還好嗎?”

蔔植使勁甩開汪海強的雙手,惱怒道:“你問我我哪知道?不過,羅教授那邊肯定把你女兒照顧得很好,所以你才更要保守好所有的秘密,不要節外生枝!”

汪海強慢慢收回手,神志一點點恢複,“一年了,我看都不能看她一眼嗎?”

“不能,羅教授的治療方法是前所未有的,需要控制的因素太多,雖然你女兒本來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汪海強不再理會走廊裏的禁煙标識,右手顫抖着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打了兩下火機點燃,靠牆吸了起來。

“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我來找你,是為了那段監控視頻,安全起見,你最好今天就把他毀掉,要麽删掉。”

汪海強冷笑了一聲,“呵,案件相關的資料都有嚴格的歸檔保存要求,我把你抹去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删掉,那不可能。”

蔔植沉下臉,但他仍不死心,“這也是羅教授的意思,你應該知道羅教授很看重我,不然當初也不會讓你做這件事。”

汪海強在二十餘年的從警經驗中已經鍛煉出了能夠精準識人的眼光,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急切的樣子,他知道他在說謊。

不過,他還是好脾氣地應付着,“行吧,既然是羅教授的意思,那我就做一下。”

蔔植稍稍松了口氣,只要能徹底把那個視頻在公安的系統裏抹除,那他晚上睡覺都能睡得更踏實些了。

“不過,我要怎麽知道你真的把它處理了?”

汪海強掐滅剩下的半支煙,依舊夾在指間,“到時候把電腦屏幕的視頻拍給你。”

“這樣可信度不高啊。”蔔植狡猾地說,“我要你帶着我做這件事,我要親眼看着它消失。”

汪海強斜睨蔔植的眼神看着很從容,“可以。”

蔔植喜出望外,“今天,不,現在就去!”

汪海強只猶豫了一瞬間,随即答應下來,“可以。”

蔔植雙眼放光,“那走吧,你帶路。”

汪海強邁開步子,經過蔔植身邊時輕飄飄說了一句話:“你們讓我冒這麽大的風險,最好能讓文莉完好如初地站在我眼前。”

回花店的路上,樓雨向餘嘉渝坦白了一切,包括店裏花朵的秘密、花圃和那塊隕石的神奇之處,每次出現危機事件時的處理方式,還有父親的事故的蹊跷之處。

公交車上,餘嘉渝坐在她身邊靜靜聽着,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所以更多的感覺是恍然大悟而非驚詫不已。

他很肯定樓雨沒有騙他,他開始參與海秉義的研究加上認識樓雨以來的所有疑問,都在她娓娓道來中得到了解答。

在樓雨将有纰漏的監控照片給餘嘉渝看時,他心疼地摟住她。

“放心,只要我們不放棄,這件事肯定會有結果的,我會幫你的。”

樓雨靠在他的肩頭“嗯”了一聲,然後好奇地擡起臉觀望他。

“餘嘉渝,你似乎很淡定。”

“嗯......我一直情緒比較穩定。”

“棠棠和老杜剛開始知道這些事的時候驚訝得不得了,直到我帶他們親眼見了花圃他們才停止質疑。”

餘嘉渝淺笑,“可能是因為我做旅游久了,什麽故事和地方都經歷過,對不平淡的事承受能力變強了。”說完,他又倉促笑了兩聲。

“我有這些糟心事,你做我男朋友,會不會覺得很麻煩,畢竟這些事太離奇了。”樓雨垂眸,小心翼翼地問他,“如果你覺得很麻煩,我不介意......”

“傻瓜,”餘嘉渝再次将她摟到懷裏,輕拍着她的肩膀,“确實麻煩,所以我們要更相愛一點、再相愛一點,才能抵掉這些麻煩的感覺。”

樓雨輕笑了兩聲,安靜在他肩頭靠了一會兒,望着窗外緩緩向後移去的街景。

“樓雨,那你什麽時候也帶我去花圃看看,他們倆竟然都去過你的秘密花園,我也要去。”

樓雨看着他微微撅起嘴醋醋的樣子,啞然失笑。

“下次我去的時候就可以帶你去,只要你還在洛春。”

樓雨忽然有些後悔之前不讓他搬來洛春的決定。

“這兩天不會去嗎?”

樓雨搖搖頭,“按理說該去花圃看看的,畢竟這次受災的情況很嚴重。但是我懷疑這次的事件和前些日子突然變好的生意有直接的關系,而生意突然變好或許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只不過我當時忙着準備同學的婚禮用花,沒有多少精力去細細追究這件事。”

她有些後怕地捂住胸口,“還好我之前聽你的去探訪了其他的花店,即時剎住了車,還用了別家店的花替換掉了自己的花,要不然今天在婚禮上那些花就都......後果不堪設想。”

餘嘉渝笑道:“沒關系,在那種情景下,花就算當着客人的面瞬間萎掉,他們或許也會歸咎于新郎身上的怨氣吧。”

想到今天張波追在出租車後一臉怨怒邊跑邊叫的樣子,兩人都忍不住噗嗤一聲。

樓雨止住笑,語氣嚴肅起來,“我今天做完筆錄出派出所的時候,碰見了那個姓蔔的家夥,他也去找汪海強,而且他們看着是認識的,當時我沒有糾纏什麽,但是我知道,這次花店搞成這樣,說不定會和他有關系,而且我爸的車禍,八九不離十也和他有關系,這個人絕非善類。”

餘嘉渝想到了那天在花卉市場看到的蔔植鬼鬼祟祟的身影,沒錯,他一定做了什麽故意為難樓雨,算作上次想要收購花店被拒絕的報複,或許還是海秉義的意思。

但是,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如果是海秉義授意他在洛春市行動,段希哲又為什麽一直不回星光市,就算他的臨床組實驗是個幌子,可他還是要負責為實驗室送樣本......

“餘嘉渝!”耳朵被輕輕一揪,餘嘉渝在自己的思索中緩過神來,他側臉望向樓雨,嗅到她腕間一陣似有若無的香氣。

“怎麽了,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樓雨看他眉頭微皺,關切地問。

餘嘉渝笑笑,“沒事,只是在擔心,那個人如果繼續為難你的話,還會做出什麽事來。”

“我會小心的,”樓雨圈住他的胳膊以示安慰,“不過我可不怕他,既然已經知道了有他這個人,就不是完全的敵暗我明了,過兩天我和汪海強見面,肯定還會了解更多,我一點點追查下去,不怕揪不出他和同夥。”

說到同夥,餘嘉渝想到自己的身份,樓雨已經對自己講明了一切,而自己卻還在以謊言遮掩。

他很想告訴樓雨實情,然而剛剛才說過自己是做旅游的,現在直接告訴她,餘嘉渝實在沒這個膽量,樓雨肯定會震驚、失望、傷心的,甚至還會疑心、怨恨自己。

再等等吧,等時機好的時候,就告訴她。

兩人在花店附近下了車,時間已經是傍晚了,兩人正在商量着晚上吃什麽,餘嘉渝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拿起一看,竟然是白潔祥打過來的,餘嘉渝十分詫異,但還是接了起來。

“喂,媽?突然打電話來有什麽事?”

電話那邊老媽的聲音聽着很是不高興:“餘嘉渝,你今天幹的什麽好事都上熱點新聞了,你還問我有什麽事?”

“什麽?”

“我發給你的鏈接,你不要裝沒看到的!”

餘嘉渝連忙打開聊天界面,看到了未讀99+,有各種工作和生活群聊裏的,也有許多熟悉或半熟悉的同學和親戚,他一概不理,直接點開和母親的聊天界面,一張自己抱着樓雨奔跑的照片映入眼簾。

一瞬間有些頭疼,餘嘉渝站在原地停住腳,緊閉了眼睛。

樓雨好奇地湊上前去,看見照片和“愛情還是奸情?電視劇情節竟發生在現實!”的标題,也是大腦“嗡”地一聲,兩眼一黑。

不遠處的花店裏,戚棠棠走到門口打開室內燈光的開關,卻無意間看到餘嘉渝和樓雨僵了在那裏,她拉開店門對着二人喊:“活爹親娘,你們站在那幹嘛,還不快進來解釋清楚!”

隔壁的杜司程聽到動靜,趕人似得送走了最後一個學生,也出來湊熱鬧。

“今天可不止這件新聞呢,”聽餘嘉渝和樓雨把今天逃婚的驚險經歷講完,杜司程拿出手機,将自己收藏的一條鏈接發給衆人。

“這是本地一個不怎麽大頭的生活號今天采編的新聞,說今天城裏四個大的花卉市場都出現了許多有質量問題的花,因此還引發了一些買賣雙方的争吵。”

“難道,這些出了問題的花就是你前兩天賣出去的那一批?”餘嘉渝問。

樓雨表示贊同,“我也覺得......啊,看這裏!”

她指着一句話給餘嘉渝,餘嘉渝念出聲:“經記者詢問,某花市老板表示,幾束有問題的花都是在晴雲廣場上一家名叫花願的店裏采購的,而前來讨公道的花店經營者則說這純屬無稽之談,是荒謬的推卸責任的說辭......”

戚棠棠驚道:“這麽說之前來我們店裏瘋狂買花的那些人都是花市老板?他們肯定是串通好了的,我查了他們的地址,都是亂編的,給他們打電話,也都是空號。”

樓雨擔憂地皺眉:“他們到底想幹什麽,是有人讓他們來的嗎......”

餘嘉渝想到那天在花卉市場看到的蔔植,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我們明天去花卉市場看看!”戚棠棠提議。

“好。”樓雨答應了,轉頭望向餘嘉渝:“你這次什麽時候回星光市?”

餘嘉渝摟住樓雨的肩膀,輕拍兩下,“我這次要待好幾天,明天我和你一起。”

樓雨微微一笑,一旁的杜司程和戚棠棠看着兩人之間的暧昧,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噫!別膩歪了,走走走去吃晚飯!”杜司程招呼着,幾個人一起出門覓食了。

與此同時,洛春市機場,段希哲正推着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走向出口。

他完成了今天的科研計劃後,馬不停蹄去往機場上了飛機,讓他如此奔波的,是師弟蔔植這些時日來的不見蹤影,以及對他消息的不理不睬。

段希哲并不知道蔔植在哪裏,但是他知道老師向他多次提過的那個奇特花店的名字——花願。

飯後,戚棠棠和杜司程默契地各回各家。

“你這次住在哪裏?”樓語問。

餘嘉渝眼底閃過一絲期待和狡黠,“這次沒有提前訂酒店。”

樓雨皺眉,“是沒來得及?已經這個點了,附近的酒店還不知道有沒有空房間啊。”

然後她又自責道:“哎呀都怪我!今天把你扯進這樣一樁鬧劇裏,耽誤了正事。”

餘嘉渝看着她皺着眉頭碎碎念的樣子,覺得好笑又可愛,于是順着她的話說:“哎呀,沒有房間了怎麽辦呢,今晚要去睡橋洞了。”

說罷把眼睛睜圓,無辜地望着她。

雖然樓雨之前沒有什麽戀愛經驗,可她又不傻,瞬間明白了餘嘉渝的意圖,一點惱怒和許多羞怯的歡愉湧上心頭。

“那你就去睡橋洞好了,”她故作生氣的樣子,“胡亂扯謊的人就該去睡橋洞。”

這本來是樓雨一句随口的話,餘嘉渝卻聽得心驚肉跳,霎時慌了。

他收了臉上嬉笑的神色,大氣也不敢喘,但是又覺得自己是過于敏感了,便強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拽着樓雨的衣袖撒嬌:

“不要啊,天氣涼了睡橋洞會生病的,你舍得嗎?”

樓雨失笑,她将餘嘉渝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牽上,兩人穿梭在夜色路燈下。

“好了好了,不讓你去睡橋洞,店裏正好有一張折疊單人床,回去給你架上。”

餘嘉渝心裏的不安稍稍平複,此時聽女朋友這樣說,又有些不滿起來,“你就讓我睡折疊床啊?”

樓雨裝作沒聽懂他的話外之音,“啊對了,你是客人,該我睡折疊床才是。”

餘嘉渝嘆了口氣,“算了,我睡折疊床吧,你把它放哪,不會是花廳吧?”

“在卧室,我的床邊,卧室很大,不用往花廳放。”

餘嘉渝又高興起來,或許是因為今天一波三折遇到的事情太多,此時他與樓雨單獨相處,心裏終于輕松下來,竟多了幾分孩子氣,“嘿嘿,那太好了,如果誰在花廳裏,閉了眼周圍全是花,也太奇怪了一點。”

“哈哈哈.......餘嘉渝,剛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是酷哥,後來覺得你有點悶騷還清高,沒想到你還可以是搞笑男,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別的就算了,悶騷是什麽意思,我哪裏悶騷了?”餘嘉渝正經起來,追問樓雨。

“哈,我才不告訴你呢。”樓雨頑皮一笑,加快了腳步。

“喂,樓雨,不說清楚不許跑!”餘嘉渝追了上去,兩人說笑着回了店裏。

晚上,他們相對而眠,似乎又回到了上次在蘭亭酒店的那一晚,只不過現在兩人都疲憊得很,沾了枕頭後睡便逐漸被睡意裹挾。

餘嘉渝聽着樓雨逐漸穩定下來的呼吸聲,意識也逐漸模糊,朦胧之際,他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嗫嚅着:“放心吧樓雨,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次日,樓雨和餘嘉渝去了城東的花卉市場調查情況,戚棠棠留在店裏繼續收拾那些枯死的花草,杜司程則在隔壁繼續自己那張神秘花圃的大作。

為了防止被人認出,樓雨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片紗巾裹住頭發,再戴上遮陽帽、墨鏡和口罩,換上一身中老年女裝,就算是花店的老主顧,見了也絕對認不出是她。

餘嘉渝為了防止意外撞見蔔植,也打扮了一番,戴上窄檐遮陽帽,墨鏡、口罩和老頭中式太極服,和樓雨站在一起看上去像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夫妻。

“你陪我到這裏,那你自己的工作呢?”樓雨問。

餘嘉渝笑道:“我的工作來得及,放心好了。”

他們在市場中走着,已經看不到任何枯萎的花朵了。

餘嘉渝停住腳,對樓雨向旁邊歪了歪頭,樓雨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覺得正在忙碌的那人有點眼熟,正是昨天在本地新聞中見過的那個。

兩人向他的攤位走去,樓雨蹲下,擺弄着眼前的一盆紫羅蘭,問道:“老板,這紫羅蘭長勢挺好,我們買一盆帶回家去養,怎麽賣啊?”

老板擡起頭掃了兩人一眼,“一盆三十。”

樓雨故作驚訝,“呀,你不是在新聞裏被采訪的那個老板嗎?我昨天剛看到,你賣的花有問題,被好多人退回來了!”

樓雨的聲音不大,面前的老板可以聽清而又不至于傳到別的攤主耳朵裏。

老板聽見她這樣說,臉上登時黑了,“行,算我倒黴,這裏這麽多人偏偏我上了新聞,這名聲算是臭了!”

他摘下兩只膠皮手套重重摔在地上,像破罐子破摔,“不過大妹子,我告訴你,昨天有問題的那些花真不是我自己的貨,而且這個市場裏大多數人的花昨天都爛了幾束......我跟你說再多也沒用,這紫羅蘭你愛買買,不放心就去別家看看吧,別在這堵心我了。”

餘嘉渝問:“什麽叫不是你自己的貨,新聞裏寫的清清楚楚,人家在你這買了,回去發現不對勁,又退回來。”

老板嘆了口氣,“也怪我自己貪,那些花是從......是從別的花店裏買來的,都不是我平常的貨。”

餘嘉渝繼續追問:“你去花店買花幹什麽,花店應該從你這裏進貨才對吧。”

或許是追問得緊了些,老板開始警惕起來,他打量着裹得嚴嚴實實的兩人,開始逐客。

“你問那麽多幹什麽,跟你有什麽關系,愛買不買,快走,別耽誤我做生意!”

樓雨急中生智,“大哥,別趕人啊,實話說了吧,我們倆是另一家本地媒體的記者,昨天看了相關的報道,我們覺得事情的真相沒有那麽膚淺,大哥你還有許多花商都是被誤會的,所以我們來探探情況。”

餘嘉渝在背後向樓雨晃了晃大拇指,然後接着她的話說下去:“大哥,你剛才也說了,自己的名聲受影響,我看你根本就是個老實做生意的,你跟我們把原委說說,我們幫你恢複名聲,你看怎麽樣?”

聽到兩人這麽說,老板的眼睛亮了起來,看他的神色是掙紮了幾番終于做了決定。

老板站起身,轉身繞到花叢後面,片刻後再出來時,手裏拿了兩個小板凳。

“坐。”他把板凳放在自己旁邊,讓兩人過來,樓雨和餘嘉渝穿過花盆之間的狹窄通道,在板凳上坐了下來。

“這個事情,最早發生在一周前,有個男人在花卉市場裏轉悠,說他女朋友的花店生意不好,希望我們扮演顧客去店裏買花......”

老板還未說完,餘嘉渝心頭起火,“什麽!”

樓雨怕他露餡,趕忙拍了拍他的胳膊,“哈哈......他肯定在撒謊對不對......”

餘嘉渝收斂了怒氣,繼續聽老板講述。

“撒沒撒謊,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說,買花的錢都算他的,而且買一束還給一倍的價錢作跑腿費,他還說了,買多少束都行,不過一次只能去一個人,買一束花。哦哦還有,他要求把所有買來的花都留到昨天,說他拿這些花還有用,我們這些做花商的都有保鮮櫃,買了就放在保鮮櫃裏存着。”

“還有用......蔔植說的用處應該就是運往項目的實驗室當樣本。”餘嘉渝暗想,“可他為什麽最後沒有把這些花運走,而是任其凋萎在這裏呢?”

“保鮮櫃......”樓雨暗想,“他特意找這些有保鮮櫃的花商老板,難道他也知道它對于那些花的特殊?”

“昨天我們本等着他來拿走那些花,他卻突然給我們打電話,說那些花他不要了,讓我們随意賣掉就好,因為已經放了兩天,怕再放下去不新鮮了,就想着趕緊賣掉再賺一把,那些花成色都很好,很快就賣掉了,誰知後面會出問題。”

老板說着,臉上是懊悔的表情。

餘嘉渝和樓雨已經了然,但樓雨還是認真問了句,“你們是去哪個花店買的花?可以告訴我們。”

老板的表情突然多了些神秘,他湊近幾分對二人說:“不是同行不知道,這個花店可不簡單!”

樓雨墨鏡後的瞳孔驟然縮緊,難道同行都知道些什麽?

“那天那個小夥子告訴了我們花店的名字,我們本來是沖着跑腿費去的,結果一聽是那個花店,個個都更有興趣了!”

餘嘉渝和樓雨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配合問道:“到底是哪個花店?”

老板緩慢咬出兩個字:“花願。”

餘嘉渝和樓雨毫不意外地對視一眼。

“你剛才說這個花店不簡單,怎麽不簡單了,我之前去過一次這個店買花,就是很普通的一個店啊。”樓雨問。

老板否定地搖了搖頭,又重複了一句剛才的話:“你不是同行不知道,其實我們同行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那家店的主人從來不在洛春市的花卉市場進貨,也不知道她店裏每天賣的那些花是從哪來的,她賣的那些花種類還是最齊全的,還有反時令的花,你說稀奇不稀奇!”

樓雨抿唇,攥緊了雙手,她一直都只顧經營自己的花店,對于同行和洛春市鮮花行情并不關心,今天才知道自己的花店在他們眼裏是很奇怪的存在。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樓雨想,祖父母、父母都不會幹守着那片取之不盡的花圃不去用它,自己雖然曾經想過放棄它,但父親出事之後,也終究是沒能放棄。

“那家店的老板也很奇怪,和我們同行沒什麽來往,之前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現在換成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應該是他女兒。之前有同行去店裏問情況,被那男人趕了出來,據說脾氣很古怪。現在的店主也好不到哪去,不是什麽正經女人,算上她那個小店員和隔壁一個紅毛的美術老師,三個人厮混在一起......”

“啪!”餘嘉渝憤怒地站起身,帶倒了身後的小板凳。

樓雨聽見外人這樣謠傳父親和自己,心裏十分別扭,但還算平靜,沒想到餘嘉渝的反應這麽激烈。

為了防止露餡,樓雨也裝作很激動地站起身,“啪”地帶倒了小板凳。

“沒想到還有這麽多故事,這下有的挖了!”

她拉起餘嘉渝的手用力捏了捏,餘嘉渝的氣息平靜下來。

“謝謝老板,告訴我們這麽多,我們一定會盡快做新的新聞出來幫你澄清。”樓雨客氣地說。

“不過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樓雨将手機上的照片給老板看,“那個讓你跑腿去花店買花的人,是不是他?”

“哎,對,就是他!”老板十分驚訝,“不過等等,這是監控嗎,這個背景好像是那個花店......”

“老板你認錯了,”餘嘉渝仍然有些不帶好氣,“我們之前已經去過了別的花商老板那裏,這是別的老板給的。”

“哦......”老板看上去信了。

“咱們走吧,再去別處看看。”餘嘉渝拉起樓雨的手,走出老板的攤位。

“哎,兩位,你們寫新聞的時候可別再把我寫進去了啊,這回我就被坑得夠慘了!”

樓雨和餘嘉渝轉身擺擺手,示意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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