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馬甲掉了
馬甲掉了
當晚,陳秘書親眼看到餘嘉渝進入某個酒店而樓雨在大廳裏迎接他的時候,她明白可以向白潔祥交差了。
“我明天可以休息一下了,除了你身邊,哪也不去。”
已是夜深人靜,樓雨躺在餘嘉渝的臂彎裏,聽着他的輕聲細語。
“太好了,終于可以休息下了,看你那麽累真讓人心疼。”
餘嘉渝輕輕笑了,“真心疼我啊?那你可要好好記得這份心疼。”
樓雨不解,“嗯?為什麽?”
餘嘉渝嘆了口氣,“要是萬一哪天我惹你生氣了,說不定它能派上用場。”
樓雨擡起頭,望着他黑暗中微微發亮的眼睛。
“嗯?你做什麽好事了?”說着伸手輕輕揪住他的耳朵。
餘嘉渝笑着從樓雨的手中掙脫出來,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只是說萬一嘛。”
說這話時,他的心裏一直在打鼓。
樓雨狐疑地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重又躺回他的臂彎裏去。
重又貼在一起的身軀在已經寒涼的夜裏再次變得溫暖,餘嘉渝的呼吸和心跳近在咫尺。
忽然,樓雨又有些恍惚,那是他的心跳還是自己的?
撲通撲通,跳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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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嘉渝,那個......”
“你明天......”
沉默片刻後,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餘嘉渝讓樓雨先說,但樓雨堅持先聽餘嘉渝的話。
“好吧,我想問你明天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哦,這個還沒想過。”樓雨認為星光市并沒有那麽多好玩的地方,哪裏的人都很多。
“那我們明天去南郊的游樂園好嗎,工作日人應該會少,可以盡情玩一玩。”
他想,在游樂園那種快樂浪漫的地方,跟樓雨坦白一切應該會比較順利。
“好。”樓雨欣然同意了。
“你剛才想說什麽?”
“嗯......忘了。”樓雨臉一紅,裝作記性不好的樣子。
餘嘉渝好奇起來,追問:“別裝傻,你到底想說什麽?”
“哎呀真的忘了。”樓雨臉更熱了,堅持不說。
“好吧,不說就不說吧。”
餘嘉渝語氣有些委屈,片刻後他翻了個身,喃喃道:“今晚要失眠了。”
“哎呀好吧好吧。”樓雨從背後抱住他,支吾着說:“那個,其實......其實、其實我想問你......其實我想說......想說你的心跳好像有點吵......”
越說樓雨的聲音越小,到最後像一只蚊子在嘴邊嗡鳴。
餘嘉渝的身體一僵,本來有心事不覺得,現在好像确實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太用力了。
他轉過身,笑道:“打擾到你了嗎,要不我想辦法讓它不跳了?”
樓雨被這種直男的回答噎住了,無語沉默兩秒,然後平平整整地躺好掖好被子,說:“沒事了,睡吧。”
餘嘉渝失笑,側對着樓雨一只手搭在她的腹上,沒再說話。
他知道樓雨真正想說什麽,可是他不敢回應,在他向樓雨坦白一切之前,在樓雨親口對他說沒關系之前,他不敢讓兩個人的關系更進一步。
所以他只能裝糊塗。
很快,樓雨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餘嘉渝努力忽視心底的忐忑,也沉入了夢鄉。
因為第二天要去的地方在南郊,驅車需要一個多小時,所以兩人早早就起床準備好了一切,坐電梯下到了酒店大廳。
“你先在這等着,我開車到門口。”
“好。”餘嘉渝拎着兩個人的包去開車了,樓雨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等他。
“姑娘,起這麽早啊。”忽然,旁邊傳來一個聽上去有些年紀的、威嚴的女聲。
樓雨一回頭,才發現後邊那組背對着自己的沙發上坐着一個戴了帽子和墨鏡的女人,估摸着和自己的媽媽差不多年紀。
“嗯......因為要出門。”樓雨不懂為什麽這個陌生的阿姨會莫名其妙和自己搭讪。
樓雨回到洛春後,杜司程正在進行畫作的收尾工作。
“吆,怎麽提前一天回來了。”看到樓雨回到花店,杜司程很驚訝。
樓雨笑得有點假,“想盡快回來收拾東西呀。”
杜司程審視着樓雨的表情,搖頭說:“不對,你不會是和餘嘉渝吵架了吧?”
樓雨一愣,徹底笑不出來了,她有些煩悶:“吵架倒是沒有......诶呀你少管,快去忙手頭上的事,把這幾天沒洗的頭洗了,明天我們出發。”
杜司程尾随她到花店裏,“因為什麽呀,你沒吃虧吧,他欺負你了嗎?”
“沒有,就是有點小摩擦,我要先收拾東西,晚點再跟你說啊。”
晚些時候,三人齊聚店裏,樓雨講了遇見餘嘉渝母親和他坦白的事。
戚棠棠和杜司程聽得一愣一愣的,等她說完,兩人都替樓雨覺得不忿。
“那老太太怎麽那麽橫,都不了解你,一上來就這麽惹人厭。”戚棠棠憤憤地說。
樓雨苦笑,“按她的身份和對未來兒媳的标準,或許根本就沒有了解我的打算。”
“餘氏集團自從上市之後确實發展得越來越好,雖然是個賣家居産品的,但每次都能抓住市場潮流,又會營銷,産業遍布海外......”杜司程摸着下巴說。
“喂,你怎麽還誇起它來了!”戚棠棠不滿道。
杜司程趕忙話鋒一轉,“畢業的時候它家的設計崗還給我發offer來着,只是它們的産品大多質量趕不上外觀,設計理念華而不實,也就靠着頻繁的自我淘汰和品牌營銷才能薅消費者的錢包。”
樓雨點點頭,“我之前從未關注過,也是今天才了解它,忽然發現家裏還真有幾件東西是它家生産的,有花瓶、臺燈還有地墊和小沙發。”
“那你和餘嘉渝現在怎麽辦,還繼續談嗎?”杜司程問。
樓雨沉默了。
“我看沒什麽好談的,雨兒姐,你看他媽媽對你的态度,那餘嘉渝再喜歡你,終究也不可能完全無視他媽媽,你要是跟他在一塊,不知道要受他家裏人什麽委屈呢,更何況也不能保證他一直喜歡你,如果他要跟你分手,那豈不是更委屈!”
樓雨承認,戚棠棠說的很有道理,自己也這樣想過。但是一想到要和餘嘉渝分手,總不能忽視心裏那種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裂開的痛感。
杜司程勸道:“也不能就這樣給他判死刑,他自己也說了,和家裏人關系不好,我也和家裏關系不好,如果我喜歡的人家裏不同意,我一定會努力保護好兩人的關系不被他們幹擾的。”
“是嗎,那你怎麽和你父母不喜歡的那個前女友分手了?”戚棠棠反問。
杜司程一怔,一貫無所謂的态度不見了,透露出些許怒意,“我分手不是因為父母,是因為......我們兩個人之間有了點問題。”
戚棠棠見他不高興了,自知失言不再多說。
“總之,我覺得雨兒你主要考慮的問題還得是餘嘉渝本人,看你能不能對他欺騙你這件事釋懷,說實話,這樣的行為确實有點過分,他完全可以在确定關系的時候說的。”
樓雨覺得兩個人說的都有道理,心亂如麻,于是終止了這個話題。
“好了不說這個了,說一下你們選的旅游地吧。”
現在混亂的心緒需要交給時間去解決,樓雨相信,在時間的流逝裏,她會逐漸看清自己想要的選擇。
第二天,三人的旅程正式開始了,出發前樓雨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拿上了餘嘉渝送給她的相機。
在中部的一座名山待了三天後,三人出發去了陌港。
胡玲早就收到了樓雨要來看她的消息,當天就和吳易在車站裏迎着。
樓雨跟着胡玲和吳易去了她們住的地方,杜司程和戚棠棠則住在酒店裏。
把行李放下之後,胡玲要帶樓雨去她的公司看看。
樓雨本來不想去,她已經可以想象到公司的員工圍觀她這個“品牌繼承人”的尴尬場面了,何況自己還沒有繼承品牌的念頭。
但面對母親的熱切邀請樓雨答應了,就當是對她事業的支持和肯定吧。
去之後樓雨十分驚訝,公司的規模比自己預想的要大得多。
“辦公環境還算好吧,這是前不久剛搬過來的。”吳易在前面帶路為樓雨介紹占了三層樓的各個辦公區。
辦公區的各個員工都在忙自己的事,偶爾迎面走來的也只是和吳易胡玲打招呼,好奇地看一眼樓雨而已,沒有想象中的圍觀場面,樓雨松了一口氣。
最後到了胡玲的辦公室,三人坐在沙發上聊天。
“媽,吳阿姨,真沒想到你們的事業做這麽大了,來之前我還以為也就是三四十個人的小公司,現在看樣子有二百多號人吧。”
胡玲得意地笑了,“這只是在辦公室裏的人,在工廠一線還有不少人呢。”
吳易在旁邊說:“我們新近又多了一波投資,之後只會發展得更快。”
胡玲和吳易對視一眼,然後胡玲嘆了口氣,“其實最開始我們倆沒想做這麽大,可能是運氣來了吧,不知不覺就做到這個地步了。往後也會越來越好的,可惜雨兒你沒有接手的意思。”
樓雨笑道:“媽,我真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你看,我放着花店不管,索性出來旅游了。”
胡玲輕輕推了她一下,“我雨兒做事最認真了,家裏那個奇怪的花店,肯定是給你惹上什麽麻煩了。”
樓雨回想這些時日以來經歷的事情,心裏頓時發堵,臉上也藏不住了。
胡玲輕拍她的肩膀,“遇到什麽事了,跟我和你吳阿姨說說。”
樓雨很想把正在調查父親事故的事情告訴她,但這一定會讓她十分擔心,說不定會來勸阻自己,于是避重就輕,把最近戀愛遇到煩惱的事說了。
“餘氏集團的二少?!”胡玲和吳易十分驚訝,異口同聲喊了出來。
樓雨吓了一跳,目光在二人臉上流轉,“啊......對,怎麽了嗎?”
胡玲和吳易躲閃着樓雨問詢的目光,卻在眼神相接的剎那看到了彼此的憂慮。
“雨兒,你說的這個餘二少,還有他家裏人,知道你多少情況,或者說知道家裏的花店,還有你媽是做什麽的嗎?”
樓雨疑惑道:“這些應該不知道......到底怎麽了,媽,吳阿姨,你們在擔憂什麽?”
胡玲向後仰靠在沙發上,神色有些凝重,“雨兒,你不該那麽早就帶他去看花圃的,萬一他捏住了這個把柄怎麽辦......還有那個餘氏集團,剛才說前不久接到了投資,其中就有它的一份。”
“什麽?”這回輪到樓雨驚訝了,花圃的秘密,樓雨沒有特別擔心,她相信餘嘉渝不是那樣惡劣的人,況且現在他們兩人之間的主要矛盾并不是因為花圃,而是因為他的身份以及他家裏人的态度。
“那餘夫人不喜歡我,如果他們知道了我是你的女兒,會......撤資嗎?”
胡玲和吳易對了一下眼神,兩人都笑了,“放心,就算少一個餘氏集團的投資也礙不着什麽,公司能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我和你吳阿姨已經算是事業有成了。”
吳易說:“沒錯,雨兒放心哈,不用擔心公司的事,我和你媽都能解決。”
見樓雨十分過意不去,胡玲安慰道:“雨兒,餘氏集團雖然家大業大是咱比不了的,但是咱也能不用依附它活得好好的。比起這個,你和那餘二少現在怎麽樣了,提分手了嗎?”
樓雨一怔,“還沒有......”
胡玲催促道:“要趕快,這餘家的兒子不是咱們能招惹的,且不論你和他兩個人之間的摩擦,他的家人也不會容你,我知道雨兒你不是喜歡攀附的人,如果只為了所謂愛情堅持和他在一塊兒,你會受很多苦的,我可不想看自己女兒受苦。”
吳易也在一旁贊同:“你媽媽說的有理,雨兒可不要被眼前的男人沖昏了頭腦,更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想過的生活。”
樓雨歪在胡玲的肩膀上,點點頭,将兩人的意見記在了心中。
“好了,換個話題吧,雨兒好不容易來陌港看我們一次,要好好安排這兩天的行程。”吳易笑道。
“那是自然,這兩天帶雨兒把陌港好玩好吃的地方去個遍,也帶上你的那兩個朋友,費用我和你吳阿姨報銷!”
“謝謝老媽,我要暢吃海鮮!”樓雨開懷笑了,上次和餘嘉渝分開後,她第一次是發自真心的笑。
她在沙發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望向窗外陌港的街景,不遠處可以看到布滿白色建築的海港和蔚藍的大海。
忽然,她注意到樓下有個黑點在公司大門口徘徊了幾步,掏出手機拍了大門口,然後離開了。
是幻覺嗎?樓雨總覺得那個小小的人影莫名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那個女人背對樓雨坐着,側着臉和她說話。
“剛才那個小夥子挺帥的,是你男朋友?”
“嗯,是。”
“姑娘你是有福氣的,你男朋友一看就年輕有為,是做什麽的呀?”
樓雨笑道:“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沒阿姨你說的那麽厲害。”
女人沉默了片刻,“你們這是要出去玩?”
“嗯,我們去南郊的游樂園......哦,他來了。”
樓雨看到餘嘉渝将車子停在停電門口,按下車窗向她示意。
“那我走了阿姨。”
樓雨向酒店外走去,餘嘉渝含笑望着她。
忽然,他注意到樓雨身後的女人緩緩站起身,拿下了帽子和墨鏡。
他的瞳孔驟然縮小,雙手緊緊攥着方向盤。
老媽怎麽會在這!
“我來了。”樓雨笑着向他走來,白潔祥也跟在她身後向車子走去。
餘嘉渝臉上的表情瞬間慌亂起來,樓雨察覺到他的異樣,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哦,這是剛才在大廳裏的阿姨,和我說了兩句話。”
樓雨說着,要去打開車門。
忽然,一只蒼白纖瘦的手在身後迅速伸出,壓在了車門上。
樓雨轉頭望着白潔祥,一臉疑惑。
“還有什麽事嗎,阿姨?”
白潔祥冷笑一聲,無視樓雨,充滿怒火的眼睛直直盯着車裏的餘嘉渝。
“小子,下車來,把話跟你老媽說清楚。”
“老媽?”樓雨愕然地看看餘嘉渝,又看看白潔祥,很快便捕捉到了兩人面容的相似之處。
“這,這是你媽媽?”她震驚地問。
餘嘉渝的臉色有些蒼白,面對樓雨的提問,他定了定心神,眼神終于堅定下來。
“是。”餘嘉渝解下安全帶下車來。
“阿姨好,不好意思我剛才不知道您是嘉渝的媽媽。”樓雨立刻拘謹地向白潔祥問好。
白潔祥近距離打量着樓雨,犀利的眼睛裏充滿評判的意味,對她的問好沒有任何反應。
餘嘉渝走到樓雨身邊拉起她的手,“你先在車裏坐一會兒,我媽有事找我,我跟她說幾句話咱們再走。”
“不用讓她回避,有什麽話我就在這說了。”白潔祥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
“這姑娘是你什麽人吶?”
樓雨覺得餘嘉渝的母親并不喜歡自己,而且這好像不是種錯覺。
餘嘉渝站在樓雨身前,低頭垂眸面對着母親,毫不遲疑地說:“是我女朋友。”
“呵,好一個女朋友。”白潔祥的怒意讓樓雨有些無措,她不禁抓住了餘嘉渝的衣服後擺。
“前兩天和你說話,你還和你老媽說是單身呢,就兩天時間,交上女朋友了?而且還是那天和你逃婚的假新娘?”
餘嘉渝再次毫不遲疑地說:“我們早就認識了,戀愛也有一段時間了。”
沒想到兒子被揭穿的時候承認得這麽爽快,完全就是在照顧那個女人的心情,毫不在意前兩天對自己的欺瞞,白潔祥氣不打一處來。
“哦,是嗎,那前天和你一起去餐廳的紫頭發女孩是誰?我還以為那個才是你女朋友。”白潔祥冷笑着說。
“什麽紫頭發女孩?”樓雨疑惑道。
感受到牽着自己衣擺的手抽搐了一下,餘嘉渝趕忙将它握住。
“你監視我?”餘嘉渝也十分生氣,他還好奇老媽為什麽會大早上出現在自己和樓雨住宿的酒店裏,如果有人監視自己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沒錯。”白潔祥甚至有些得意地承認了。
“首先,我和那個紫頭發女生只是同事關系,那天去餐廳是去讨論工作機密問題。”他捏捏樓雨的手。
“其次,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問我,能不能別搞監視跟蹤這一套。”
樓雨聽着母子倆的對話,感覺十分震驚。
“咱們母子之間,有話直說似乎總是難以實現。”
“這個姑娘,你是什麽來頭?”白潔祥的目光越過餘嘉渝,落在樓雨身上。
“我......我叫樓雨,是洛春人......”樓雨在白潔祥帶着敵意的犀利目光中感受到了壓迫感,一時有些緊張。
“媽,你能不能別像審犯人似得審我的女朋友。”餘嘉渝十分不滿地拉着樓雨的手,打開車門,想要終止這場對話。
他預料到白潔祥接下來想說什麽話,那是他不願意面對的。
“我倒要看看,是什麽出身的姑娘在和餘氏集團的二少談戀愛。”
餘嘉渝懸着的心終于死了,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本來今天也打算在游樂園裏和樓雨說的,但是自己告訴她和別人告訴她性質完全不一樣。
“什麽?”樓雨驚愕地看看白潔祥又看看餘嘉渝。
“我說姑娘,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不要以為裝單純就能騙過我的眼睛......”
“夠了!”餘嘉渝讓樓雨上車,關上了她那一側的車門,然後自己快速去另一側上了車啓動了車子。
“你!”白潔祥的太陽穴一跳一跳,餘嘉渝上車的時候她對他喊:“你以為我願意這麽操心你嗎?要是你哥,他談多少個我都不管,因為我知道他只是玩玩,你這個傻子別讓人蒙了都不知道!”
餘嘉渝鐵青着臉一言不發地揚長而去,留下白潔祥在原地氣得喘着粗氣。
陳秘書從旁邊的車上下來,遞了一瓶水和一瓶藥給她。
“白總,注意身體,棘手的事慢慢解決就好。”
白潔祥就水吞下藥片,望着車子遠去的背影,吩咐陳秘書:“去調查那個女人的信息,要盡快。”
車子在清晨空曠的街道上向前飛駛着,偶爾與一兩輛迎面而來的車擦肩而過,車內一片沉默。
“算了吧,今天先不去游樂園了。”車子還未駛出市中心,樓雨開口打破了沉默。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媽她會突然過來。”
“我有點暈車,我想下車。”
“好。”餘嘉渝在路邊一個商場的停車位上停了車,樓雨下車,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等等我!”餘嘉渝在後面追上她。
樓雨表情有些木然地說:“我怎麽敢讓餘氏集團的二少等我。”
“雨兒,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讓我解釋一下可以嗎?”
樓雨停住,“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現在才來解釋嗎,我不知道餘氏集團的二少是誰,我只知道你餘嘉渝之前說自己只是普通家庭的兒子,作為戀人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餘嘉渝絲毫不辯解,“是的,我錯了,都是我的錯,能不能讓我說說為什麽。”
樓雨皺眉,“我現在沒心情聽你說這些,我想回家了。”
餘嘉渝十分慌亂,他雙手緊緊拉着樓雨的手腕,“求你,如果你一定要今天回去,別帶着隔閡走,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吧,求你。”
樓雨看着他懇切的眼神,想起他昨晚說的記得心疼的感覺,有些心軟了。
“好吧,你說。”
餘嘉渝松了一口氣。
“我之所以隐瞞我的真實身份,是因為那個身份我本來也不喜歡,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和我媽的關系不算好,其實我和我家裏人的關系都算不上好。我很小的時候就出國留學了,十多年漂泊在外,也是和家裏人關系不好的緣故。”
他說的有些急,咽了口唾沫,平緩了氣息。
“回國後,我的一行一言都被他們放到整個餘氏集團這座大山下衡量,我很不自由你知道嗎,所以我沒有在家裏的企業任職,也沒留在日臨市,而是在星光市自己工作。周圍的人除了少數幾個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對其他人我從不主動提起,我害怕,害怕他們知道後,我在他們眼中就不是餘嘉渝本人,而是一個打滿了餘氏集團标簽的另一個世界的人。”
“我知道我表現有些高冷傲氣,可是我還是想和自己喜歡的世界有建立連接的更多可能性。當初第一次和你搭話的時候,我不可能說出自己的身份,後面相處對你有好感,我不想讓你因為我的身份有距離感,再後面我徹底喜歡上你,不想太早告訴你,怕你會不開心。”
“我想确認你愛我更深一點,才敢放心和你坦白。其實,今天帶你去游樂園,本來就是想和你坦白的,只是沒想到我媽先說出來了。”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他與她對視的雙眼中充滿渴求,看着她的眼神從憤怒慢慢變柔和,最後垂下了眸子。
兩人相對無言站着,早晨的冷風從二人之間穿過,餘嘉渝仍然執拗地握着樓雨的手腕,低頭焦急地望着她,想要她一個回應。
樓雨沒有看他,片刻後她說:“你說的話我記着了,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事情瞞我嗎?”
餘嘉渝的心裏咯噔一下,果然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自己其實是海秉義實驗室的人,到底要現在告訴她還是讓她緩一緩再說呢?這兩個選擇似乎都不太妙,但餘嘉渝不想再逃避了,既然樓雨問了,自己就不會再隐瞞。
他咬咬牙,正要說出口,樓雨卻制止了他。
“看樣子,你還有別的事隐瞞我,還是先別說了,今天的事我先消化一下吧。”
餘嘉渝的話噎在了嗓子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他苦笑道:“好。”
樓雨擡起頭,表情迷茫又有些憂愁。
“你媽媽肯定是不喜歡我的,你還要繼續和我交往嗎?”
餘嘉渝将樓雨緊緊抱在懷裏,但樓雨沒有抱住他。
“當然,我可不是聽家裏話的乖孩子,不管他們說什麽我都不會理的,我認定你,只要......你也認定我。”
他擁抱着她的身軀在微微發抖。
樓雨任他抱着,片刻後她開口:“餘嘉渝,我要回家了,讓我一個人走,我要靜靜。”
餘嘉渝的心揪作一團,也只能無奈答應。
“好,但你記得不要把情緒憋在心裏,生氣也好,委屈也好,随時給我打電話發消息,罵我什麽都可以。”
樓雨回到洛春後,杜司程正在進行畫作的收尾工作。
“吆,怎麽提前一天回來了。”看到樓雨回到花店,杜司程很驚訝。
樓雨笑得有點假,“想盡快回來收拾東西呀。”
杜司程審視着樓雨的表情,搖頭說:“不對,你不會是和餘嘉渝吵架了吧?”
樓雨一愣,徹底笑不出來了,她有些煩悶:“吵架倒是沒有......诶呀你少管,快去忙手頭上的事,把這幾天沒洗的頭洗了,明天我們出發。”
杜司程尾随她到花店裏,“因為什麽呀,你沒吃虧吧,他欺負你了嗎?”
“沒有,就是有點小摩擦,我要先收拾東西,晚點再跟你說啊。”
晚些時候,三人齊聚店裏,樓雨講了遇見餘嘉渝母親和他坦白的事。
戚棠棠和杜司程聽得一愣一愣的,等她說完,兩人都替樓雨覺得不忿。
“那老太太怎麽那麽橫,都不了解你,一上來就這麽惹人厭。”戚棠棠憤憤地說。
樓雨苦笑,“按她的身份和對未來兒媳的标準,或許根本就沒有了解我的打算。”
“餘氏集團自從上市之後确實發展得越來越好,雖然是個賣家居産品的,但每次都能抓住市場潮流,又會營銷,産業遍布海外......”杜司程摸着下巴說。
“喂,你怎麽還誇起它來了!”戚棠棠不滿道。
杜司程趕忙話鋒一轉,“畢業的時候它家的設計崗還給我發offer來着,只是它們的産品大多質量趕不上外觀,設計理念華而不實,也就靠着頻繁的自我淘汰和品牌營銷才能薅消費者的錢包。”
樓雨點點頭,“我之前從未關注過,也是今天才了解它,忽然發現家裏還真有幾件東西是它家生産的,有花瓶、臺燈還有地墊和小沙發。”
“那你和餘嘉渝現在怎麽辦,還繼續談嗎?”杜司程問。
樓雨沉默了。
“我看沒什麽好談的,雨兒姐,你看他媽媽對你的态度,那餘嘉渝再喜歡你,終究也不可能完全無視他媽媽,你要是跟他在一塊,不知道要受他家裏人什麽委屈呢,更何況也不能保證他一直喜歡你,如果他要跟你分手,那豈不是更委屈!”
樓雨承認,戚棠棠說的很有道理,自己也這樣想過。但是一想到要和餘嘉渝分手,總不能忽視心裏那種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裂開的痛感。
杜司程勸道:“也不能就這樣給他判死刑,他自己也說了,和家裏人關系不好,我也和家裏關系不好,如果我喜歡的人家裏不同意,我一定會努力保護好兩人的關系不被他們幹擾的。”
“是嗎,那你怎麽和你父母不喜歡的那個前女友分手了?”戚棠棠反問。
杜司程一怔,一貫無所謂的态度不見了,透露出些許怒意,“我分手不是因為父母,是因為......我們兩個人之間有了點問題。”
戚棠棠見他不高興了,自知失言不再多說。
“總之,我覺得雨兒你主要考慮的問題還得是餘嘉渝本人,看你能不能對他欺騙你這件事釋懷,說實話,這樣的行為确實有點過分,他完全可以在确定關系的時候說的。”
樓雨覺得兩個人說的都有道理,心亂如麻,于是終止了這個話題。
“好了不說這個了,說一下你們選的旅游地吧。”
現在混亂的心緒需要交給時間去解決,樓雨相信,在時間的流逝裏,她會逐漸看清自己想要的選擇。
第三天,三人的旅程正式開始了,出發前樓雨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拿上了餘嘉渝送給她的相機。
在中部的一座名山待了三天後,三人出發去了陌港。
胡玲早就收到了樓雨要來看她的消息,當天就和吳易在車站裏迎着。
樓雨跟着胡玲和吳易去了她們住的地方,杜司程和戚棠棠則住在酒店裏。
把行李放下之後,胡玲要帶樓雨去她的公司看看。
樓雨本來不想去,她已經可以想象到公司的員工圍觀她這個“品牌繼承人”的尴尬場面了,何況自己還沒有繼承品牌的念頭。
但面對母親的熱切邀請樓雨答應了,就當是對她事業的支持和肯定吧。
去之後樓雨十分驚訝,公司的規模比自己預想的要大得多。
“辦公環境還算好吧,這是前不久剛搬過來的。”吳易在前面帶路為樓雨介紹占了三層樓的各個辦公區。
辦公區的各個員工都在忙自己的事,偶爾迎面走來的也只是和吳易胡玲打招呼,好奇地看一眼樓雨而已,沒有想象中的圍觀場面,樓雨松了一口氣。
最後到了胡玲的辦公室,三人坐在沙發上聊天。
“媽,吳阿姨,真沒想到你們的事業做這麽大了,來之前我還以為也就是三四十個人的小公司,現在看樣子有二百多號人吧。”
胡玲得意地笑了,“這只是在辦公室裏的人,在工廠一線還有不少人呢。”
吳易在旁邊說:“我們新近又多了一波投資,之後只會發展得更快。”
胡玲和吳易對視一眼,然後胡玲嘆了口氣,“其實最開始我們倆沒想做這麽大,可能是運氣來了吧,不知不覺就做到這個地步了。往後也會越來越好的,可惜雨兒你沒有接手的意思。”
樓雨笑道:“媽,我真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你看,我放着花店不管,索性出來旅游了。”
胡玲輕輕推了她一下,“我雨兒做事最認真了,家裏那個奇怪的花店,肯定是給你惹上什麽麻煩了。”
樓雨回想這些時日以來經歷的事情,心裏頓時發堵,臉上也藏不住了。
胡玲輕拍她的肩膀,“遇到什麽事了,跟我和你吳阿姨說說。”
樓雨很想把正在調查父親事故的事情告訴她,但這一定會讓她十分擔心,說不定會來勸阻自己,于是避重就輕,把最近戀愛遇到煩惱的事說了。
“餘氏集團的二少?!”胡玲和吳易十分驚訝,異口同聲喊了出來。
樓雨吓了一跳,目光在二人臉上流轉,“啊......對,怎麽了嗎?”
胡玲和吳易躲閃着樓雨問詢的目光,卻在眼神相接的剎那看到了彼此的憂慮。
“雨兒,你說的這個餘二少,還有他家裏人,知道你多少情況,或者說知道家裏的花店,還有你媽是做什麽的嗎?”
樓雨疑惑道:“這些應該不知道......到底怎麽了,媽,吳阿姨,你們在擔憂什麽?”
胡玲向後仰靠在沙發上,神色有些凝重,“雨兒,你不該那麽早就帶他去看花圃的,萬一他捏住了這個把柄怎麽辦......還有那個餘氏集團,剛才說前不久接到了投資,其中就有它的一份。”
“什麽?”這回輪到樓雨驚訝了,花圃的秘密,樓雨沒有特別擔心,她相信餘嘉渝不是那樣惡劣的人,況且現在他們兩人之間的主要矛盾并不是因為花圃,而是因為他的身份以及他家裏人的态度。
“那餘夫人不喜歡我,如果他們知道了我是你的女兒,會......撤資嗎?”
胡玲和吳易對了一下眼神,兩人都笑了,“放心,就算少一個餘氏集團的投資也礙不着什麽,公司能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我和你吳阿姨已經算是事業有成了。”
吳易說:“沒錯,雨兒放心哈,不用擔心公司的事,我和你媽都能解決。”
見樓雨十分過意不去,胡玲安慰道:“雨兒,餘氏集團雖然家大業大是咱比不了的,但是咱也能不用依附它活得好好的。比起這個,你和那餘二少現在怎麽樣了,提分手了嗎?”
樓雨一怔,“還沒有......”
胡玲催促道:“要趕快,這餘家的兒子不是咱們能招惹的,且不論你和他兩個人之間的摩擦,他的家人也不會容你,我知道雨兒你不是喜歡攀附的人,如果只為了所謂愛情堅持和他在一塊兒,你會受很多苦的,我可不想看自己女兒受苦。”
吳易也在一旁贊同:“你媽媽說的有理,雨兒可不要被眼前的男人沖昏了頭腦,更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想過的生活。”
樓雨歪在胡玲的肩膀上,點點頭,将兩人的意見記在了心中。
“好了,換個話題吧,雨兒好不容易來陌港看我們一次,要好好安排這兩天的行程。”吳易笑道。
“那是自然,這兩天帶雨兒把陌港好玩好吃的地方去個遍,也帶上你的那兩個朋友,費用我和你吳阿姨報銷!”
“謝謝老媽,我要暢吃海鮮!”樓雨開懷笑了,上次和餘嘉渝分開後,她第一次是發自真心的笑。
她在沙發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望向窗外陌港的街景,不遠處可以看到布滿白色建築的海港和蔚藍的大海。
忽然,她注意到樓下有個黑點在公司大門口徘徊了幾步,掏出手機拍了大門口,然後離開了。
是幻覺嗎?樓雨總覺得那個小小的人影莫名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樓雨三人在陌港度過了愉快的三天,陌港是一個坐落在中部海岸線小而美的城市,有許多著名的港口景點。胡玲還帶樓雨乘小船出海,只是去的時節不對,海風吹得人發冷。
總的來說,還是很快樂的,樓雨有意将煩心事甩在腦後,胡玲吳易、戚棠棠和杜司程也很默契地沒有提及。
“明天就要走了啊,還真舍不得陌港呢。”戚棠棠戴着潔□□致、光彩流動的小貝殼做的項鏈、手鏈和耳飾,戀戀不舍地說。
“你是舍不得陌港,還是舍不得這裏的章魚小丸子?”
戚棠棠接受不了這裏的大多數海鮮,只有海邊某個小餐館裏提供的章魚小丸子意外合她的口味,因為嗅覺很長時間沒有享受肉食快樂的她幾乎要一天買四次小丸子吃。
戚棠棠撇撇嘴,“嗯......好吧,最主要的是小丸子,當然啦陌港本身也很美。”
杜司程遺憾道:“可惜出來的有點急,早知道把我的畫具也帶上,旅途中有太多想描摹下來的瞬間。”
樓雨舉舉手裏的相機:“沒事,都拍下來了,回去根據照片慢慢創作。”
突然,她想起來這個相機是誰送的,手僵在了半空。
自從離開星光市,餘嘉渝就以每天一次的頻率給她發消息,有在降溫的時候問候添衣的,有長長一段表示歉意的,有問候心情的,還有想見她征求視頻通話許可的。
樓雨一開始不想理沒有回,但兩三次後她就開始不忍了,她覺得,餘嘉渝言辭懇切,很認真地在向自己道歉,于是剛剛,她回了消息,約定晚上的時候通視頻電話。
“五點多了,我們出發吧。”樓雨催促道。
明天他們離開陌港向北走,去極北的城市看雪賞雪,胡玲和吳易今晚要請他們吃海鮮燒烤。
市中心一家老字號餐廳中,五個人圍桌坐着,興高采烈地吃喝談笑。
社牛屬性的杜司程又向胡玲吳易推銷自己的社交賬號,還說了許多漂亮話逗得兩個長輩哈哈笑起來。
“我才想起來,小杜,雨兒小時候有次感冒發燒,我還抱她去你家的診所看過病......”
氣氛正好,忽然有人推門而入,卻不是服務員。
一個人似乎在門外沒站穩,扶着門框踉跄了幾步定住了身形。
那人是個身形苗條的女子,黑色毛衣裙黑色大衣,紅唇上是一副大大的遮住了半邊臉的墨鏡。
她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扶着門框站在門口,被她不小心撞開的門大開着,房間裏的五人沉默看着她。
“哈哈......不好意思啊,路過,不小心沒站穩,打擾了打擾了......”
她一邊尴尬說着,一邊恢複正常的身姿,彎腰伸手将門拉上,倉皇離開了門口。
其他四人繼續說笑起來,在那女子離開門口的瞬間,樓雨的頭腦中突然出現了三天前在母親辦公室裏看到的樓下的那個身影。
她站起身推開門,那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晚餐結束後,各人已回了自己的住處休息,樓雨在自己的房間裏徘徊,糾結片刻後還是打出了和餘嘉渝的視頻電話。
因為胡玲和吳易都不贊同她和餘嘉渝繼續來往,所以樓雨下意識放低了聲音。
鈴聲只響了兩下,很快便接通了,餘嘉渝的臉出現在屏幕裏。
兩人沉默了兩秒,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餘嘉渝看到樓雨的臉,怔了一下然後笑了。
“晚上好,你的氣色不錯,看來在外面玩得很開心。”他說。
“你......看起來憔悴了一些。”
樓雨覺得餘嘉渝清瘦了一些,和上次見他的時候一樣,眼中布滿紅色的血絲,現在青色的胡茬也冒了出來。
“工作還是那麽忙嗎?”
“不,工作沒有那麽忙了,最近在忙着和家裏人鬥智鬥勇。”他苦笑着說。
樓雨心疼起來,這些天她時常在靜坐獨處的時候努力回憶他們相處時候的每一個細節,除了他隐瞞身份的事情,她沒有覺得他對她有任何虧欠,只覺得他對自己十分用心。
喉頭有些澀,她問:“你家裏人為難你了嗎?”
餘嘉渝不在意地笑笑:“他們的伎倆我已經習慣了,應付得很輕松,只是需要換個地方住了。”
樓雨噎住了,原來餘嘉渝的家裏人竟然逼到了他要換住處的地步,樓雨一直知道他和他哥哥的關系不好,父母竟也如此毫無情面地對他嗎?
餘嘉渝将手機調轉鏡頭給樓雨看他新租好的住處。
“有很多東西還沒添置,所以只能給你看空蕩蕩的樣子。”
“這邊的牆皮有些剝落,明天買個挂畫挂上。”
“你看這裏的痕跡,據房東說上一個租客是練拳擊的,所以這裏都是拳頭砸出來的坑坑窪窪。”
餘嘉渝像講解員一樣帶樓雨參觀着自己新住處的角角落落,而樓雨臉上不自覺有了微笑。
餘嘉渝講解完,将鏡頭掉轉過來,樓雨重新看到他的臉已經沒有了剛才別扭的感覺。
“你終于笑了。”看到樓雨不再緊繃,餘嘉渝臉上也有了欣慰的笑容。
樓雨撇撇嘴,問道:“你家裏人是怎麽為難你的?有沒有影響到你的工作?”
餘嘉渝的眸中閃過一抹厭惡,“我哥找人來賭我的門,我媽則去到了我工作的地方,想替我辭職,一定要我回家相親結完婚再出來工作。”
樓雨完全沒想到他的家人會采取這麽強硬的手段,覺得震驚而憤怒。
“那你後來是怎麽跑出來還租到新房子的?”
餘嘉渝猶豫了幾秒,但還是把實情告訴了樓雨:“我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絕食抗議,堅持了三天,餓得實在難受,以自殺相逼他們才都撤了。”
“什麽!”樓雨一個激動從卧室窗邊的沙發上站了起來。
“怎麽了雨兒?”門外,胡玲正打算去廚房洗水果,路過樓雨的卧室聽到她驚呼的聲音,敲門問詢。
“沒事媽,只是看到了離譜的新聞。”
“雨兒不打算休息的話我們出來吃水果說說話,不要一直看手機對眼睛不好。”
“好的媽。”
餘嘉渝一直沒出聲,胡玲的腳步遠去了。
“你怎麽這麽傻,難怪你瘦了這麽多,樣子病恹恹的,你真是個傻瓜......”樓雨壓低了聲音急促地訓斥着。
電話那邊的餘嘉渝卻吃吃笑了,眼角染上一抹紅色。
“你個傻瓜,你笑什麽!”
“我高興,原來你還關心我。”
樓雨又氣又心疼,覺得七竅都要冒煙了,“你想錯了,我不關心你。”
“不關心我,聽到我遭罪這麽心疼?”
樓雨撇撇嘴不去接他的話,問道:“你現在換了住處,他們還能找到你嗎?”
“大概率不能,我這次租房是線上交易,前兩天看房也挑了半夜的時間,這次還租了一樓,以防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方便逃跑......”
樓雨聽着,覺得心要被揉碎了。
“對不起。”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接着,兩個人詫異着盯着屏幕裏的對方。
“你道什麽歉?”兩個人又異口同聲地問。
“你先說。”樓雨道。
“對不起,我家人都是這個樣子,你和我談戀愛,一定會受委屈的。而且我知道,有這樣的家人,我也好不到哪裏去......”
“打住!”眼見餘嘉渝情緒低落,言語中有自毀傾向,樓雨趕忙安慰:“餘嘉渝,我不允許你這樣說自己,你很好,真的很好,而且你和你家裏人很不一樣。你說我和你談戀愛一定會受委屈,只要你能保證那些委屈不是來自你,只要你願意和我一起面對,我就不覺得有什麽難的。”
此時,她已經将胡玲等人勸告的話甩在了腦後。
“你說的是真的?”餘嘉渝的聲音有些哽咽。
“你覺得呢?”樓雨用撒嬌一樣的語氣反問。
“好,有你這些話,我會用盡一切辦法保護好你,跟他們對抗到底!”
想到餘嘉渝和家裏人的關系會因為自己變得更惡劣,樓雨不禁黯然神傷。
“話說你剛才為什麽道歉,是不是覺得我和家裏人鬧得這麽僵是因為你?”餘嘉渝溫柔問道。
樓雨點點頭。
餘嘉渝将手機拿近了些,“雨兒,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既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我家裏人就那樣,從小時候到現在,他們從不會尊重我的愛好、感受、選擇,現在,不顧光為了你,也為了我的自由,我已經做好了覺悟。”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柔,但表情卻堅毅。
“雨兒,只要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就什麽都不怕。”他說。
樓雨的鼻子有些酸,她點點頭。
這時,房門再次被敲響,胡玲在外面喊道:“雨兒,水果切好了,出來吃吧。”
“好,媽,我馬上過去。”
樓雨回過頭,餘嘉渝笑着:“替我向阿姨問好。”
樓雨沒控制住,臉上閃過一剎那為難的神色。
餘嘉渝會意,“你是不是還沒跟阿姨說過你有男朋友了?”
樓雨點點頭,實際上情況比這嚴重,她已經告訴了老媽男朋友是餘氏集團二公子的事情,并且自己的老媽也不支持這段戀情。
“好,那就等你覺得時機合适的時候再說。”
樓雨不想讓胡玲吳易久等,和餘嘉渝道別打算出去客廳。
餘嘉渝神色糾結,在樓雨準備挂斷電話的時候叫住了她。
“先等等雨兒,”他急促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說過還有一件事要跟你坦白?”
樓雨本來翹着的嘴角頓時耷拉下來。
對,還有一件事,又會是件什麽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嗎?
她張了張嘴,很想說批評餘嘉渝的話,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耐住性子說:“到底是什麽事,你說吧,我上次是真的沒心情,這次你可以說了。”
餘嘉渝卻不肯,“這件事,我想當面說給你。”
如果在電話裏說,他怕樓雨挂斷電話然後把自己拉黑。
“是什麽嚴重的事嗎?”樓雨心底一陣焦躁。
“不,不嚴重,雖然你知道了可能會有一點點生氣,但我保證你很快就會消氣,因為我還有一個大禮要送給你!”
“好吧。”聽他這樣說,樓雨稍微安下了心。
“你什麽時候到日臨?我在日臨也有住處,你去日臨的時候我也去,當面把事情告訴你。”
樓雨打開三人制定的行程安排,“在八天後。”
“好,那八天後見。”
兩人道別,樓雨從卧室來到客廳,胡玲和吳易正用牙簽插着各色水果切塊低聲交談着什麽,見她出來,兩人擡頭望向她,神色有些複雜。
“來,雨兒,快嘗嘗,這些應季水果都甜得很。”吳易招呼着。
“好......嗯,真的很甜。”樓雨笑道。
她感受着嘴裏的甘甜,低垂了眸子,說道:“媽,吳阿姨,明天我就離開陌港了,下次有機會再來看你們。”
胡玲說:“嗯,我們也盡量找時間回洛春看你。”
吳易說:“後面的時間好好玩。”
樓雨嚼了半個人參果,擔憂地問:“餘氏集團如果真的要撤資,真的對你們的公司沒影響嗎?”
胡玲和吳易對視一眼,摟了摟樓雨的肩膀:“放心啊,真的沒事的。不過雨兒,你對将來的生活要考慮清楚,媽很願意照顧你,你吳阿姨也願你關照你,但我們終究不年輕了,顧得了你一時顧不了你一世,那個餘嘉渝......”
吳易看着母女倆,從果盤裏插出幾塊梨。
胡玲嘆了一口氣,“雖然說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別人說的未必算什麽,可媽始終覺得,那人不能算是你的良配,還是趁早分了的好。”
樓雨沉默片刻,然後說:“嗯,我知道了媽,你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
或許,在餘嘉渝跟她坦白另一件事後,她就可以做出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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