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又一件馬甲掉了

又一件馬甲掉了

三個人玩得很盡興,陌生而美麗的景觀帶他們遠離了日常生活的枷鎖。

所以當杜司程再次打開自己的社交軟件時,被爆了的未讀消息吓了一大跳。

原來是他那幅尚未完成的花圃油畫引起了人們極大的興趣和廣泛的關注,他翻了翻那個稿件的評論區,大多數人都在驚嘆這幅畫的風格之獨特,其中不乏許多比自己更有名氣的網紅、名人和同行。

杜司程翻着令人眼花缭亂的評論區,臉上的笑容逐漸放肆。

“傻樂什麽呢?剛才滑雪摔了一跤把腦殼摔壞了?”戚棠棠端起一杯熱乎乎的玉米汁在嘴邊啜了一口問道。

“幾位的菜。”服務員将他們點的午飯端了上來。

“開吃了!”樓雨滑雪餓了,見到香噴噴的飯菜忍不住食指大動。

“我要火了!”杜司程也顧不了是在公共場合,大吼一聲。

戚棠棠和樓雨吓了一跳,見他這幅樣子,趕忙問什麽事。

“你們看看我最新一副稿件的數據就知道了。”杜司程得意地說。

兩人打開社交軟件,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好家夥,這是有多少人在等着你完成那幅畫啊......”戚棠棠驚嘆。

“果然,要想搞好藝術,就不能只搞藝術,自從我的賬號加入了很多個人內容之後,數據是越來越好,這次終于爆了!”

杜司程看起來對眼前的飯菜失去了興趣,一雙眼睛緊緊鎖定在了手機屏幕上。

“真棒,而且我看這個勢頭之後還會越來越好的,小杜你的福氣在後頭呢。”樓雨真心替杜司程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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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司程刷地一聲站了起來,“你們倆玩吧,我要回去畫畫了!”

“什麽!”樓雨和戚棠棠沒有料到他居然這麽心急。

“這麽多觀衆等着我的成品呢!我怎麽能在外邊玩!”他的眸子裏有一股狂熱。

“也不急這兩天吧,這裏的酒店門票我們都訂好了,至少玩過了再走啊。”戚棠棠不滿。

“不等了,那幅畫後期的工作還不少呢,我必須争分奪秒,現在去車站,晚上就開工,至于酒店門票錢,我請了,祝你們玩得開心,再見!”

“哎......”樓雨剛說了一個字,他就拎起旁邊座位的包回酒店打包行李去了,像一陣風卷出了門口,留下她和戚棠棠無言相觑。

畢竟那麽多人的誇贊和熱情,他承受不住啊!還有個粉絲在後臺留言問他住在哪裏呢,怕不是想去洛春看他!

杜司程美美想着,覺得這個世界都美好了起來。

一直以來他都堅持個人風格的創作,還以為終老一生都不會得到多少欣賞,沒想到這次可以獲得這麽多青睐,雖然大多數人都不能算是真正的知音,但是只要名氣上去了,以後的作品都會有buff加成,自己的創作之路也會容易很多。

一切都剛剛開始。

當然,最要感謝的是樓雨帶自己去看了那片神秘的花圃并且同意讓他畫下來,回洛春的路上,他已經組織了一篇動人的感謝詞。

樓雨和戚棠棠兩個人在北方又停留了幾天,然後搭上了前往日臨的飛機,起飛前,她向餘嘉渝報備了落地的時間,餘嘉渝會在機場迎候她。

一天前。

陳秘書按響了餘宅大門的門鈴,一個有些年紀的管家阿姨來開了門,白潔祥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着她了。

她夾着一個紙袋,在門口換了客用拖鞋走了進去。

“白總,那個叫樓雨的女人及家人、主要社會關系人員的資料都在這裏了,她本人和兩個朋友最近在旅行,什麽時候回洛春市還不知道。”

白潔祥接過紙袋,将其中的紙業一一看來。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個普通家庭的女人,不知道為了什麽目的接近嘉渝......”

突然,她的瞳孔驟縮了一下,“她媽媽是那個香珑時裝的創始人?”

陳秘書說道:“沒錯,就是前些日子餘氏集團打算投資的那個香珑時裝。”

白潔祥冷笑,“哈哈,這就明白了,她這是想借嘉渝給她家的生意拉更多資源呢,嘉渝這個傻子,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她又興致寥寥地往後翻了其他的紙頁,“無趣。”

此時門鈴又響了起來,來人是餘嘉澤的張助理。

“白總。”

白潔祥見是他,眼裏有期待的神色。

“你回來了,想必是找到嘉渝在星光市的新住處了?”

張助理搖搖頭,“二公子很是警惕,我們在他常去的幾個地方蹲守都沒有任何發現。”

白潔祥的目光變得嚴厲,張助理說話的聲音都變小了。

“不過好在,機場裏也有我們的人,今天有人發現,二公子上了來日臨市的飛機。”

白潔祥的神色緩和下來,有些驚喜地說:“來日臨?是要回家來了?什麽時候起飛的?”

“上午十點。”

白潔祥看看家裏挂着的那個豪華的大鐘,“現在都下午兩點了,肯定落地了,說不定晚上要來家裏吃呢。”

她讓陳秘書和張助理離開,自己看了許多菜單,囑咐阿姨燒一桌豐盛的晚宴。

然而等到晚上六七點鐘的光景,餘嘉渝仍然沒有來。

鑒于前些日子鬧得有些大的矛盾,她也不敢直接打電話問他,怕他知道依舊在監視他之後,會像上次一樣賭氣自傷。

“啧,這都幾點了,那個不孝的東西今晚是不會來了,能不能先吃,再等飯菜就涼了。”餘鈞天已經不滿地嘟囔了多時。

“我忙了一天我還又累又餓着呢。”他再次不耐煩地說。

“媽,要不先吃吧,明天我還得去曉時家談婚禮的事情呢。”餘嘉澤等的心裏冒火,強忍着怒意說。

下次見了餘嘉渝一定要明裏暗裏指責他一番消消氣。

白潔祥無奈,“吃吧吃吧。”

餘鈞天和餘嘉澤對着滿桌佳肴大快朵頤起來,白潔祥看着父子倆的吃相,卻一點都沒被他們感染。

“我不餓,你們吃吧。”

她撂下一句,自己上樓去了。

樓雨和戚棠棠第二天下午落地了日臨市,餘嘉渝在機場裏等着兩人。

面對餘嘉渝,戚棠棠一直板着臉,餘嘉渝卻沒有之前那種傲氣了,又是幫戚棠棠拖行李又是幫她拎東西。

見他這樣的表現,戚棠棠很想笑,樓雨也莫名覺得好笑,但一想到他要跟自己坦白什麽事情,就心裏十分緊張,笑不出來。

樓雨擔心戚棠棠一個人不安全,所以和她一起住在酒店,餘嘉渝還是住在自己那裏。

晚上,戚棠棠自己在酒店吃飯休息,樓雨和餘嘉渝在外面的餐廳裏談心。

這是一個高檔餐廳,餘嘉渝還精心準備了花束,他們認識以來,一直都是樓雨給他送花,這還是第一次他送給樓雨花,那是一束散發着清幽香氣的黃玫瑰。

“你看起來比前幾天好多了。”樓雨說。

“這些天有在好好調整狀态,不想讓你看見我頹廢的樣子。”餘嘉渝覺得,好不容易克服的兩人之間那種互相試探的客氣的感覺又回來了。

樓雨的心撲通撲通跳着,她實在不想忍了,直接問:“你到底要和我坦白什麽事?”

餘嘉渝深吸一口氣,咬咬牙。

“雨兒,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只求你不要太生我的氣。”

樓雨的臉色有些沉重,餘嘉渝趕忙擡起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

“雨兒,求求你答應我,一會兒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

樓雨探索着他的眼睛,希望能從中看出些預兆,但只看出了一些愧疚和恐懼。

“我答應你。”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其實,我的本職工作根本不是......”

餘嘉渝話音未落,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詫異回頭,卻見餘嘉澤站在身後。

餘嘉渝只覺得一陣不祥湧上心頭,皺眉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餘嘉澤的表情似乎聽到了什麽令人心痛的話,“怎麽,我不能出現在這裏嗎?親弟弟看到我怎麽一副毫不歡迎的樣子?”

聽到來人是餘嘉渝的哥哥,樓雨想站起身,餘嘉渝用力壓住了樓雨的手示意她坐着不動。

餘嘉澤看到樓雨,不屑地撇撇嘴,“這就是咱媽說的那個勾引你的女人?”

餘嘉渝和樓雨的臉色都有些憤怒。

“樣貌還行,就是背景太普通。”他以一種帶有攻擊性的眼神掃視着樓雨。

樓雨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将手從餘嘉渝手中抽出來,站起身:“餘嘉渝,我先走了,剛才的事回頭再聊。”

餘嘉渝也站起身想和她一起走。

餘嘉澤笑道:“喲,還挺有脾氣,你嫂子就不敢這麽跟我說話,這妞你玩玩得了,可別想......”

樓雨本來心情就很差,剛走出兩步只聽餘嘉澤在背後這樣說自己,大腦瞬間被怒火吞噬,她原地轉身,兩步走回桌邊,利落地抄起自己杯子中的水朝餘嘉澤潑了過去。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餘嘉澤想不到樓雨會回來,更想不到她敢用水潑自己,就這樣水靈靈地成了落湯雞。

餘嘉渝的肩頭也浸濕了一塊,他看着餘嘉澤呆住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向樓雨投去欽佩的目光。

“這位先生請你不要随便侮辱人。”樓雨瞪視着餘嘉澤,啪地一聲将水杯放在桌面上。

餘嘉澤趕忙面對餘嘉澤,将樓雨護在身後。

餘嘉澤終于反應過來,怒極,罵道:“媽的,你算什麽臭婊子,敢拿水潑我?”

說罷向樓雨伸出手,可餘嘉渝擋在她前面,他便揪住了餘嘉渝的衣領想将他甩到一邊。

“滾開!”

餘嘉渝死死抓住餘嘉澤的手腕,不讓他甩開自己。

“這裏是公共場合,我勸你注意下身份。”

餘嘉澤惡狠狠笑了一下,雙眼怒睜:“這裏才不是什麽公共場合,這裏是我老丈人的産業。”

餘嘉渝堅持不退,“這是我女朋友,如果你敢對她做什麽,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這麽多年來,餘嘉澤第一次在自己一貫沉默寡言、只會無言反抗的弟弟的臉上看到了威脅的意味,這讓他十分不甘、不快。

樓雨害怕兩個人會打起來,緊張地在後面拉住餘嘉渝的衣角。

餘嘉澤冷笑:“這麽關心她嗎?你知不知道這女人接近你究竟是為了什麽?”

餘嘉渝聽他這樣說,反而覺得可笑:“怎麽,輪到你一個外人來對我們倆的事情指手畫腳了?”

沒想到餘嘉渝直接将自己說成外人,餘嘉澤有些掉面子,惱羞成怒指着樓雨說:“這個女人老媽開的小公司前不久剛談好了餘氏集團的投資,很明顯她就是為了她媽的公司接近你的。”

餘嘉渝驚訝,他回頭望了樓雨一眼,樓雨沒有否定,看來是事實。

“我媽的公司接受餘氏集團的投資是不錯,可這跟我和餘嘉渝的相處沒有任何關系,投資的事情更是前不久的事,而我和他早就認識了。”樓雨為自己背上的莫名的動機辯解道。

“那可難說,萬一你們母女倆早早就開始布局了呢?”餘嘉澤嘲諷道。

餘嘉渝清楚記得,最開始和樓雨認識的時候,是自己先走進她的店裏的,所以餘嘉澤的說法純屬無稽之談。

“夠了!”他不忍看到樓雨受委屈,連忙喝止餘嘉澤無禮的說辭。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倆的事情家裏人就算要插手,也輪不到你來管。”餘嘉渝黑了臉,“我更不需要你的關心。”

餘嘉澤卻有自己的說法:“你以為我願意管你嗎,你的事就是整個餘家的事,你該好好挑選交往的女人,別讓整個餘家蒙羞!”

樓雨和餘嘉渝都怒極,他們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麽地方可以和“蒙羞”扯上關系。

“那我就和餘家斷絕關系。”餘嘉渝不假思索地冷冷說出這句話,樓雨覺得這話說得有些過了,在後面使勁搖晃他的衣角示意他三思。

餘嘉澤驚訝地說不出話,餘嘉渝繼續道:“等爸媽問起來,我就說是你逼的。”

餘嘉澤怔怔地看着弟弟堅定的目光,仿佛不相信他真的敢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他是認真的,這就意味着餘家的家産都是他的了,至于爸媽會把這件事算多少賬在自己頭上,那也根本不重要了,餘家的名聲,更不重要,畢竟人們都是很健忘的。

只是如果這一切都是餘嘉渝想要的,那自己豈不是成全了他?這怎麽行!

從小到大,自己對他都是擁有絕對的指揮控制權的,只是越長大餘嘉渝越有自己的主意,真是令人不爽!

眼見餘嘉渝要帶樓雨離開,餘嘉澤忽然想到了什麽,笑道:“傻弟弟,剛才就跟你說了這個女人接近你別有目的,你還不信,非得我拿出證據來是嗎?”

餘嘉渝淡淡道:“謝謝,不需要,你提供的證據我不看也罷。”

餘嘉澤的聲音追在二人離開的腳步後:“媽在星光那幾天讓自己的秘書觀察你,拍了一些照片,有些照片是這女人和你同事聊天約會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餘嘉渝和樓雨都覺得是無稽之談。

樓雨忍無可忍,回頭對餘嘉澤說:“這位先生,你知不知道未經許可監視別人屬于侵犯隐私權,可以将你告上法庭的?”

餘嘉澤對樓雨晃晃手機,無所謂地說:“你去告啊,整個餘氏集團的法務人員都等着呢。”

只瞥見一剎那,樓雨的呼吸滞住了。

她掙脫餘嘉渝牽着自己的手,雙眼盯着手機上的照片向餘嘉澤緩緩走去。

照片上有兩個人,一個無疑是自己,而另一個人,是段希哲。

餘家人為什麽會偷拍自己?還是在華仁大學裏海秉義的研究所門前?還有他說的餘嘉渝的同事,又是什麽意思?

餘嘉渝也看到了照片的內容,臉上的表情惶恐而困惑。

見到兩人反常的表現,餘嘉澤不明所以地心裏暢快起來,他往右劃了一張,笑說:“還有呢。”

照片裏,樓雨和餘嘉渝在華仁大學咖啡館的前臺說話。

“這照片都是陳秘書拍到發給老媽,老媽又發給我的,絕不是僞造。”

餘嘉渝看着樓雨,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任何不屑和輕蔑的笑意,有的只是凝重的迷茫和憤怒。

他明白,樓雨已經和段希哲私下談過了。

“你們監視餘嘉渝,為什麽要偷拍我?”樓雨憤怒而疑惑地問。

餘嘉澤覺得她明知故問,不耐煩地說:“你不去找他怎麽會拍到你,又怎麽會發現你們在來往?”

樓雨的眼中迷惑更甚:“可是我在華仁大學裏又不是去找他的,更不認識他的什麽同事,照片裏的人只是這個研究所的工作人員。”

餘嘉澤看看餘嘉渝,只見他神色有些驚慌無措,笑了笑,說道:“少來這套,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嘉渝也在這個研究所裏工作。”

樓雨怔愣了一下,随即猛然睜大眼睛,胸口因為強烈的情緒而劇烈起伏着。

她側過頭去,紅了眼看着旁邊的餘嘉渝,那眼中有悲傷、不甘和怨恨。

餘嘉澤看到兩人之間生了龃龉,心滿意足地收了手機,說:“我要先走了,你嫂子還在等我呢,嘉渝,你還是好好聽家裏的話,趁早跟這個野女人斷了的好。”

餘嘉澤在說什麽餘嘉渝已經完全注意不到,他只知道,自己第二次坦白的嘗試又被毀了。

樓雨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臉上的表情傳遞出的情緒,她只覺得自己在不知所措地望着餘嘉渝。

他竟然、竟然是海秉義那個研究所的,竟然和段希哲、蔔植是同事。

這麽說,他一開始就是抱着探秘花店和花圃的目的接近自己的......那這些天的甜蜜算什麽,而自己還傻乎乎地告訴了他所有的事情,甚至帶他去看了花圃......

樓雨的大腦亂成一鍋粥,她把幹澀的眼睛從餘嘉渝臉上挪開,兩行眼淚無聲滑落,她抱頭蹲了下去。

“雨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把內情全部告訴你。”餘嘉渝單膝跪在她身邊,扶着她的肩膀,焦急地說。

樓雨幹笑了一聲:“餘嘉渝,我突然覺得你好陌生,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你一樣,和你相遇這段時間以來就像一場虛無的夢。”

餘嘉渝見樓雨如此傷懷,心中十分酸澀。

“只求你先冷靜冷靜,聽我把內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樓雨有些崩潰,在寧靜少人的餐廳裏大喊起來:“你要我怎麽冷靜!你餘嘉渝就像一個洋蔥,一層剝完還有一層!你也不必解釋,你解釋了我也不敢信!”

說罷她站起身,向門外沖去。

餐廳裏寥寥幾位客人都在低聲交談,安靜地用餐,此時刀叉和酒杯叮當的聲音全被樓雨壓住了,許多目光再次齊齊向這邊掃來。

“不,你不能走,你一定要聽我解釋!”餘嘉渝在後面追,拉住樓雨的胳膊,他的聲音急切,多了幾絲強迫的意味。

他一定要及時向樓雨解釋清楚一切,不然恐怕再也沒機會了。

“放開我!”樓雨甩開胳膊狠狠推了他一把,餘嘉渝退了半步,樓雨卻因反力沒站穩向後趔趄了一大步。

“小心!”餘嘉渝及時拉住她将人抱在臂彎裏,樓雨扭打着想掙脫出來,餘嘉渝卻抱得更緊。

“你盡管打,只要你能冷靜下來聽我說話。”餘嘉渝忍着痛,低聲在她耳邊說。

樓雨一個不熟練的膝擊正中餘嘉渝的大腿根部,他一驚松開了手臂,樓雨轉身向前大步走去。

餘嘉渝追在後面大聲說:“你不是自己找到了海秉義的研究所嗎,你不是和段希哲談過了嗎,你不是想找到蔔植嗎,你應該想知道這個研究的很多事情吧。”

聽到他說的話,樓雨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

餘嘉渝快步走到她面前,直視着她的眼睛:“你想知道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而且我手裏有海秉義研究違法的證據。”

樓雨方才的惱怒悲傷褪去,吃驚地望着餘嘉渝。

“如果你想知道一切,跟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見樓雨慢慢恢複了理智,餘嘉渝松了一口氣,話語間不見了剛才的強硬。

“雨兒,把事情的始末聽完好嗎,我不是你想象中和海秉義蔔植一夥的,我雖然在那個研究所工作,但被他們蒙蔽了很長時間。”

樓雨将信将疑,沉默片刻後還是同意了:“好,我聽你把話說完。”

雖然不确定餘嘉渝的話是否全然可信,但樓雨認為多了解些研究所的事情也是好的。

兩個多小時的交談後,餘嘉渝目送樓雨上了出租車離開。

等車的時候,兩個人沉默無言,樓雨在消化餘嘉渝告訴她的那些事,已經把對餘嘉渝的憤怒怨恨放在了一邊。

餘嘉渝則在等着樓雨開口,希望她對自己說一句或安慰或誇獎或表示原諒的話,好讓自己覺得兩個人的感情還如之前一樣,沒有因為今晚的風波受到什麽影響。

如果上面那些都沒有,一句随便什麽的話也可以。

“你之後打算怎麽做?”樓雨終于開口了。

餘嘉渝一愣,然後答:“我會和海秉義鬥到底,單就那些被囚禁在醫院裏的老人孩子來說,就足夠成為我的理由了。”

樓雨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說:“你現在知道隕石和那些花的秘密了,你就不想研究什麽東西出來,你就不想像海秉義一樣開發它某些特殊的用途嗎?”

餘嘉渝沉默兩秒,沒有否認:“我想,但我不想用這種不擇手段的方式,也不想去開發它有違倫理道德的用途。科研永遠徘徊在造福與造孽兩者的邊緣,我是個理想化的人,”他自嘲地笑了一聲,“雖然真相是科技更多時候在制造割裂和不幸,但我希望自己參與的所有研究,最起碼本意都是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

餘嘉渝,你是一個悲觀的理想主義者,樓雨想。

此時,一輛出租車打着雙閃停在了樓雨面前,她向前走了兩步打算上車。

餘嘉渝拉住了樓雨的手,這次她沒有躲閃掙脫,她回頭靜靜望着他,眼中是經歷了幾場暴風雨後疲憊木然的平靜。

“雨兒,我相信你心裏會對我有一個公平的判斷。”他語氣堅定,目光卻懇求着她。

樓雨的眸子在車燈的照射下閃了閃。

“嗯。”

然後她什麽也沒多說,上車離開了。

手機從剛才開始就嗡嗡響了好幾下,餘嘉渝直到看不見出租車的尾燈後才回神看消息。

是烏夢清發過來的,問他洛春市花願花店的詳細地址。

“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花店那邊的事我來辦就好。”

餘嘉渝看到聊天框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跳了好幾下,兩分鐘後烏夢清才又發過來一條消息:“既然我們倆聯手對付海秉義,那我當然也要去看看情況比較好。”

餘嘉渝知道這可能不是烏夢清的真實目的,但現在覺得有些心累,也懶得多管,便将詳細地址告知了她,反正只要不像蔔植一樣去搞破壞,都無所謂。

于是兩天後的一個上午,洛春市花願花店的門口就多了一個紫頭發的女孩。

烏夢清終于到了目的地,卻失望地發現花店門已經挂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門後面的屋子裏沒有一朵鮮花,也沒有人氣,空蕩蕩的。

“可惡,白跑了一趟!”看樣子,花店老板已經不在這裏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更別說打聽那個人的消息了。

她煩惱地在花店門口徘徊,思考着是繼續在洛春等還是先回星光市。

“我還是回去算了,要等到什麽時候也說不準,哎,煩死了!”她皺眉嘟囔着,正欲轉身離開,忽然旁邊的店門打開,一個紅發蓬亂胡子拉碴的年輕男人探出頭來,吓了烏夢清一跳。

“花店老板出遠門了,還得十天半個月的才會回來,找她過些日子再來吧。”

“哦......好,謝謝。”烏夢清警惕地看着眼前這個透露着疲憊萎靡的男人,道了謝。

上午明媚的陽光照在烏夢清的臉上,幹爽的秋風吹起她兩側遮住臉龐的頭發,她忽然看見對面男人原本眯着的眼睛睜得老大。

“你是......你、你怎麽到這來了?”杜司程僵硬地從門裏走出來,呆站在那裏。

秋風将他額頭上的紅發掀了上去,烏夢清也終于認出了這個多次出現在自己夢裏的面容。

“杜......?我......你怎麽住這兒?”

烏夢清結巴着,紅了臉,也呆立在原地。

雖然她是想找杜司程,但猝不及防就這麽相見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沒真的做好準備。

兩個人幹站了一會兒,目光這一秒交彙在一起,下一秒又匆忙躲閃,下一秒又忍不住投射在彼此身上。

“要進來坐坐嗎?”杜司程讷讷地問。

“好。”烏夢清點頭。

然後杜司程拉開了玻璃門,示意烏夢清進屋。

烏夢清進屋後,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滿地的顏料管、紙張、五顏六色揉成一團的紙巾、随處橫着的畫筆......簡直亂得不成樣子。

室內不太新鮮的空氣漂浮着一股難言的氣味。

杜司程将攤在沙發上的一塊毯子劃到一邊,扒出一塊足夠的空間來,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最近在畫畫,廢寝忘食,也沒收拾屋子,你先在沙發上坐下吧。”

烏夢清很快注意到了挨着牆壁的那塊巨大畫布,畫作比她在視頻中看到的更加震撼。

“我看到了,你發在社媒上的這幅畫。”

杜司程心中一喜,得意地站在畫前欣賞着自己的大作,“畫之前真的沒有想過會有這麽多人喜歡它,最初我也只是想把這些美麗植物帶給我的震撼和驚豔記錄下來罷了。”

烏夢清看着畫中那些細節更加豐富、色澤更加豔麗的花草藤樹,心中的猜疑有了愈發肯定的答案。

杜司程見她不說話,有些尴尬,想起之前在一起時她總是為自己的畫技折服的情景,又有些失落,便想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氛圍:

“你怎麽突然找到這邊來了,不會是想和我複合吧?”

死嘴你在說什麽啊!

說完杜司程就後悔了,他的兩只手局促而用力地互相捏着,以防忍不住抽自己一巴掌,他的臉憋得通紅,不敢看烏夢清。

烏夢清聽到他這樣說,心弦深處莫名顫動了一下,同時又覺得他的自信有點搞笑,要不是了解他那張嘴的德性,她就已經準備生氣了。

當然,是假生氣。

“是你想求我複合才對吧,”她幹笑着說,“你看你現在這邋遢不修邊幅的樣子,是被我分手後傷心過度所致?”

杜司程不說話了,腦海中閃過許多自己被烏夢清一張嘴收拾得啞口無言的畫面。

他清清嗓子,“咳,所以你來這裏到底幹什麽來了?”

烏夢清想了想,覺得可以直接問杜司程,雖說自己有所猜測,但不一定是真的,而且就算是真的,自己和花店這邊也沒有根本的利益沖突,從餘嘉渝告訴她的情況來看,雙方甚至有可能成為共同對抗海秉義的盟友。

“你畫裏的這些花草植物,是真實存在的嗎?”

“啊?這些植物當然是真實存在的,向日葵、合歡、玫瑰、郁金香等等都是真實存在的啊,雖然裏面有不少不常見的,但也都是現實裏存在的。你問這個幹嗎,這和你來這裏有什麽關系嗎?”

烏夢清點點頭,“我就是因為這幅畫來的。”

杜司程有些驚訝,“這幅畫有什麽問題嗎?還是說你覺得我畫得太好了,忍不住親自前來觀賞?”

烏夢清的嘴角浮起一抹客氣的微笑,卻沒忍住小小翻了個白眼。

“是啊,畫得太好了,所以本想來看看作者是什麽絕世美男呢。”

杜司程又不說話了,烏夢清接着說:“那你畫裏的情景,是真實見過的還是自己想象出來的?”

面對這個問題,杜司程遲疑了,他不想對久別重逢的故人撒謊,但如果說真話,就要把樓雨的花圃牽扯出來。

烏夢清看到了他的猶豫,心中已明白幾分,她也知道,如果兩個人開誠布公地說話,最好自己先把來意說清楚。

“你可以聽我說完以下這些話,再做回答。”

烏夢清将自己發現的杜司程畫中的花草植物與正在研究的樣本的相似之處說了一遍。

“你也在研究那些奇特的花草?”杜司程吃了一驚,眼神複雜地問烏夢清。

她感受到了杜司程的反感,繼續道:“我只是在研究團隊中做些邊角料的工作,而且,我發現這個研究是不合法的,正在進行相關調查,如果你真的見過那些奇特的花,希望你能告訴我實情,那會幫我大忙的。”

烏夢清的任務,本來就只是對花草進行表面研究,在餘嘉渝帶回隕石樣本并和她交流過清晰的研究思路後,她的研究基本上沒有什麽疑問了,即便有,那也只有對硴進行更深一層的研究才能實現,而杜司程對此毫無幫助。

她來洛春,主要原因是頭腦發熱的一時興起。

她推測,并且更加希望杜司程的畫和那些奇特的花草是有關系的,這樣他們就在分手兩年多之後,又有東西把他們聯系在了一起。

可杜司程不知道這些,他揣摩着烏夢清的話,望向她的目光有幾絲懷疑。

“真的?我怎麽确定你不是為了那什麽研究來套情報的?”

畢竟有前車之鑒,那個叫蔔植的已經給花店造成了很大的破壞。

烏夢清無所謂地聳了下肩,“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這個研究到底能研究出什麽對我是無關緊要的,何況你知道的,我是生科院的學生,在這個腦科研究所裏只是随便打打工。”

杜司程畢竟與烏夢清相處過很長時間,對她的人品還是信任的,于是坐在沙發對面的小板凳上,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道來。

剛張開嘴,他又閉上了,由于沙發比小板凳更高,他微微仰視着烏夢清搖搖頭:“不對,我得給隔壁老板打個電話,免得中了你的美人計。”

說着就拿起手機要給樓雨打電話,烏夢清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奪下了手機。

“倒也沒必要這麽麻煩哈哈......”烏夢清不想節外生枝,對杜司程幹笑着說:“如果你覺得不合适那就不說了,不用再打電話問老板,反正我說了那研究對我不重要的。”

杜司程将信将疑,“可你大老遠跑來洛春......”

“沒事的,就當來旅游了。”

“不對勁,不對勁。”杜司程一下站起來,俯視着烏夢清,“你剛才說我把實情告訴你會幫你大忙,但是又說研究對你不重要,根本是前後矛盾。”

“靠,沒想到這麽快就相見,說辭一塌糊塗,漏洞太多了。”烏夢清懊惱地暗想。

杜司程一邊質問她,一邊将人向後逼向沙發,烏夢清的膝彎碰到了沙發邊沿,順勢坐了下去。

杜司程彎下腰,一只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将烏夢清半圈在身前,問:“你到底幹什麽來了,那個研究對你真的不重要?”

烏夢清沒有回答,在杜司程的逼問和逼視下側過臉去,耳根紅了。

杜司程見她這樣的反應,有些驚訝:“你不會真是來找我複合的吧?”

烏夢清一時沒反應過來。

于是杜司程的心裏忽然像有一支竄天猴飛上了天,自顧自地說:“你是不是刷到了我的視頻,再次被我的藝術造詣折服,對我舊情複燃了?”

烏夢清清醒過來,被杜司程猜中心事的感覺真是——不爽中帶着些隐秘的雀躍。

“你說什麽胡話呢!”她一個激動站起來,因為距離過進和躲閃不及,杜司程直接被撞翻在地。

“我的鼻子!”他蜷起腿躺在地上,捂着鼻子左右翻滾了兩下。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烏夢清花容失色,手忙腳亂地去看杜司程的情況。

她将杜司程的手拿開,只見兩股鮮紅在鼻孔中湧了出來,杜司程望着兩只手掌上殷紅的血跡,臉色白了。

“血......你這女人,兩年前傷了我一次還不夠嗎,這回重逢又給我物理暴擊,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嗎?”

烏夢清也不和他鬥嘴了,心疼愧疚中慌亂地将他扶起來坐在沙發上。

“你坐着仰着頭別動......你的紙巾和水龍頭在哪?”

杜司程将位置告訴她,烏夢清找紙巾給他堵住鼻孔,又幫他擦幹淨了臉上和手上的血跡。

片刻後,杜司程覺得血似乎止住了,于是想将仰在沙發靠背上的頭豎起來。

這一動作,只聽“咔”一聲響,杜司程的脖子歪在了半空。

“疼疼疼......”他眉頭緊鎖,龇牙咧嘴地呻吟着。

“脖子又怎麽了?”烏夢清關切地将手放在他的腦後摸索着頸椎的關節。

“別碰!痛痛痛!”杜司程哀嚎着。

與此同時,鼻子裏他以為已經止住的血重新湧了出來,兩團堵在鼻孔裏的紙團變得鮮紅。

烏夢清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麽會這樣,去醫院吧!我來打個車!”

眼見杜司程痛苦的、越來越灰的臉,烏夢清火速扶着四十五度歪着脖子仰望天空的餘嘉渝去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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