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綁架

綁架

“是那個姓蔔的,一定是他!”樓雨憤怒地喊了一聲,然後啓動了車子想要掉頭追上去,杜司程和戚棠棠趕忙攔住她。

“哎哎哎別沖動!”杜司程說:“你看看咱們這輛車,再看看他的,能不能追上還另說,就算可以追上,我們三個把他抓了送去警察局,最終也會因為缺少證據沒有任何結果,樓雨,你如果想為父報仇,就得理智一點。”

“是啊雨兒姐,既然是他來找茬,我們更應該先保護好花店花圃,別被他鑽空子。”戚棠棠也說。

樓雨咬咬牙,看着蔔植的車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遠方。

然而,等他們載着一車鮮花回到花店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蔔植光明正大地站在門口等着他們。

“你還敢來?”杜司程走在樓雨和戚棠棠前面,揪住蔔植的衣襟質問他。

“別激動,別激動。”蔔植将衣襟從杜司程的手裏奪回來,陰沉一笑:“我今天來找店主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談。”樓雨走上前去,覺得蔔植那張臉真是令人不适,但還是強忍着看向他,問:“上次我許多花流落到外面并造成了整個花店的枯萎,那次是你搞的吧,你不會以為就這麽算了吧?”

蔔植毫不掩飾,“是我搞的,你無非是想要一些賠償,但這不是我要說的主題。”

“那你想說什麽?”

蔔植的神色一凜,似乎深藏了某種悲哀,随即他又恢複從容,對樓雨說:“今天我要說的事,和老店主的事故有關,你就不想知道嗎?”

樓雨瞪大了眼睛,戚棠棠和杜司程也很詫異,這是自爆來了?

“當然想知道,我爸的事故另有什麽隐情?”樓雨狐疑地望着蔔植說。

蔔植的表情神秘,“事故發生的時候,車裏還有另一個人。”

樓雨更吃驚了,他這是知道汪海強把公安系統裏的視頻删除了才這麽無所忌憚的嗎?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并不知道汪海強已經把很多事情告訴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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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雨眼珠動了動,決定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

“是嗎,是誰?”

蔔植笑了笑,“這個人我知道,但讓我告訴你是有條件的。”

果然,這個人才不會善良到向自己來承認那件事。

“什麽條件?”樓雨問。

此時已經早上八點多,街上有了來來往往的人。

蔔植看了看四周,“我想還是進屋去說比較好。”

樓雨的眼睛眨都沒眨就否決了:“不,就在這裏就好。”

她才不會讓這個人進自己的花店,她都怕剛采摘下來的鮮花見到這個人會全部萎掉。

杜司程和戚棠棠正在往花廳裏搬花,樓雨就讓蔔植站在門外說話,蔔植一雙不安分的眼睛看着車裏五彩嬌豔的鮮花,又看着用上了桌面保鮮櫃、像是重新裝修過的店內。

“你的條件到底是什麽,不會又是要我的花店吧?”

上次樓雨拒絕蔔植,是因為不确定和父親事故有關的人是誰,現在已經确定,樓雨覺得可以考慮一下将花店出給他釣羅政臺出來,只要花圃還在自己手裏就好。

蔔植收回目光,他這次卻沒有要花店:“只要你帶我去看看店裏的花是從哪裏來的,我就告訴你。”

樓雨嗤笑一聲,“不可能。”

那些花如果落在羅政臺手裏,危害可要比落在海秉義手裏大多了。

蔔植沒想到樓雨拒絕得這麽幹脆,愣了兩秒,臉色變得鐵青:“你确定嗎?”

樓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确定。”

但是出于和汪海強的約定,她不能告訴蔔植她已經知道了一切,以免汪海強在羅政臺那裏的女兒遭遇不測。

雖然大概率已經是遭遇了不測。

蔔植的臉上閃過一陣掩飾不住的慌張,“為什麽?”

樓雨只好聳聳肩亂說應付他:“當然是因為我不關心那件事咯。”

“你......”蔔植一時語塞,沒想到樓雨是這種反應。

“你真的想好了?”

樓雨裝出不耐煩的樣子來:“是啊,想好了,別啰嗦了,你上邊不是還有個老板嗎,如果他真對我的花店感興趣,最好親自過來找我談。”

蔔植一陣咬牙切齒,讓羅政臺來談,自己要是有那麽大的本事,就不至于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了。

“你還有話說嗎,沒有的話就快走吧,我還有工作要做。”

蔔植恨恨地看了樓雨一眼,目光停留在旁邊的面包車上。

樓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別看了,我家的車都有GPS幹擾器。”

蔔植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正欲無言轉身離去,卻又看見另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他?他怎麽會在這裏!

樓雨一轉頭,也看到餘嘉渝在向這邊走來,驚訝道:“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餘嘉渝跟他說過今天會來洛春,但是沒說會這麽早就來了。

“本來是今天中午的車,但一想到今天要錯過和你一起的上午就覺得可惜,所以改了早上的票。”

他徑直走過蔔植身邊,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向樓雨輕輕抱了她一下。

“你們?!”

蔔植看着眼前的一幕,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餘嘉渝什麽時候找到這裏來的,又是什麽時候勾搭上女店主的?

看他們倆的關系,餘嘉渝很有可能會知道花店的所有秘密,那麽海秉義他們......

一陣不祥的預感籠罩了蔔植,他終于明白為什麽羅政臺只給了自己一個月的時間,果然老姜的眼光還是更毒辣一些。

餘嘉渝摟着樓雨,嘴邊湧出淡淡的不屑的笑。

“有什麽奇怪的,這是我女朋友。”

蔔植冷笑道:“海秉義知道嗎?”

“知道啊,他還祝福我們呢。”

意思是自己、樓雨和海秉義已經結成了同盟。

蔔植臉色發白,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讓小甄放他們進臨床組那麽多次,最後的結果竟然是他和海秉義繼續合作?

分散海秉義研究團隊的計劃也失敗了,現在壓力全部轉移到了眼前控制花店的任務上來,而控制花店最根本還要搞明白那些花是哪來的。

上一次蔔植和樓季元周旋,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提前躲在車裏等着悄悄地一探究竟,誰知半路被他發現,在争執中釀成慘劇,導致他對面包車有了陰影。

而這一次......

“慢走不送哈。”

餘嘉渝和樓雨撸起袖子加入了杜司程和戚棠棠的搬運隊伍。

“羅政臺、蔔植,遲早讓你們付出代價。”樓雨一邊搬着那些鮮花,一邊憤憤地念叨着。

“雨兒姐,你克制一下,不然我們一早上辛苦的勞動又要白費了!”戚棠棠看着幾枝鮮花開始打蔫,擔憂地說。

“烏夢清呢,她也不知道來看我。”看到餘嘉渝和樓雨恩愛的樣子,杜司程酸氣沖天。

“你要是想她,就去看她呗,人家也有正事哪會天天往你這跑。”戚棠棠說。

“我當然想去看她啊,我這不是那幅畫還沒畫完嗎......啊對,今天早上在花圃的感覺!趁現在還清楚記得,我要趕緊繼續畫畫了!”說完,他一溜煙趕去了旁邊的畫室。

“去吧,一會兒給你送早飯!”樓雨回應道。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和樓雨經歷了兩次考驗的原因,餘嘉渝現在已經不怎麽吃杜司程和戚棠棠的醋了。

晚間,餘嘉渝和樓雨在花店裏自己做了一頓不算豐盛但還精致的晚餐。

樓雨站在竈前攪着鍋裏的湯,對餘嘉渝說:“明天我們可能要起很早,比平時我去花圃更早去給你拿隕石,今天我去花圃的時候蔔植就跟在後面,我有些不放心。”

餘嘉渝在一旁清洗碗筷,答應道:“好,就算淩晨三點,我也起得來。”

“明天還有一件事要辦,和汪海強見一面告訴他羅政臺的情況,他的女兒在他那裏,只怕兇多吉少。”

“我陪你去。”

“如果現在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就好了,可惜現在我只能等待,真是讨厭這樣的感覺。”

餘嘉渝将碗筷放在一邊,從背後摟住她輕輕搖晃着:“沒事的沒事的,我們在做的是一件很艱巨的事,只有足夠耐心,才不會行差踏錯。”

樓雨笑了,沸騰的湯在眼前缭繞起白霧,她将火關掉。

“吃飯了吃飯了!”

晚上休息的時候,餘嘉渝終于得到允許可以睡在樓雨的床上。

樓雨枕在他的胳膊上,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覺得他的一只手開始不老實起來。

“餘嘉渝,你老實些,明天還要早起呢。”樓雨想到明天要做的事,有些惋惜地警告他。

“好,遵命。”餘嘉渝将另一只手從樓雨身上拿開,老老實實搭在她的腰上,緩緩地輕輕地拍着。

次日将近五點的時候,樓雨便将餘嘉渝搖醒,兩人去開面包車。

通常面包車就停在距離花店有幾米距離的停車位上,餘嘉渝因為昨天也起很早從星光市趕來洛春,今天的早起讓他覺得有些醒不過來,頭暈乎乎的。

“我來開車吧,你補補覺。”

樓雨将餘嘉渝按進副駕的座位上,自己開車向郊外駛去。

他們都沒發現,面包車的側門有被撬過的痕跡。

餘嘉渝在上車後沒能堅持十分鐘,歪着頭在副駕上沉沉睡了過去。

樓雨平穩地開着車子,聽着旁邊餘嘉渝均勻悠長的呼吸聲,感覺自己的困意也湧了上來。

天還黑着,樓雨開着車燈緩慢地行駛着,前面有一段道路坑窪不平,但樓雨已經駛過許多次,因而也沒有特別注意。

誰知真正經過的時候,左前方的輪子陷在了一個小深坑中,車輛也突然熄火了。

“怎麽了?”餘嘉渝在副駕上醒來。

“都怪我不小心,車子好像陷到一個小坑裏去了,怎麽還熄火了......”

兩人下車查看情況,樓雨這才發現困住左前輪的那個小坑是新出現的,黑暗中的車燈照不真切,讓她誤以為只是一個淺淺的坑窪。

“把車點着再試一下。”餘嘉渝坐上駕駛位,重新将車點着,然而在踩油門的時候車又熄火了。

“怪了,這輛車一直很好用的,怎麽這次突然出狀況了?我們不會被困在這裏了吧。”樓雨有些喪氣。

“沒關系,既然一直很好用,說不定情況沒有那麽糟,車上有千斤頂或結實的鐵杆之類的東西嗎,我們試着把輪子弄上去。”

樓雨思索着,“千斤頂沒有,不過後備箱确實有一根很結實的鐵棍,忘了因為什麽丢在裏面來着,或許可以試一下。”

荒涼無人的馬路上,頭頂是破曉前深藍的夜空和遠離了城市燈光的繁星,兩個人走到後備箱處,想打開後備箱拿出工具。

然而,試了兩三次,卻發現後備箱的鎖好像被卡住了,樓雨怎麽也打不開。

“我來。”餘嘉渝上前試了試,也打不開。

“一起。”兩人一起用力,然後看到後備箱的門稍稍擡起了一條縫,緊接着是“咔”的一聲,後備箱的門升了上去。

“啊——!!!”

還沒反應過來,樓雨已經尖叫了一嗓子緊緊摟住餘嘉渝的脖子,餘嘉渝也吓得向後退了幾步。

後備箱裏有一個人。

那人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蜷縮在後備箱裏,在冷飕飕的黑暗裏,荒蕪的馬路上,顯得詭異可怖。

“什麽東西,誰啊?”樓雨聲音顫抖地問,她其實還想問是死是活,但突如其來的驚吓讓她有些問不出口。

車裏那個人窸窸窣窣動了起來,餘嘉渝一手抱緊樓雨,一手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朝那人照去——

竟然是蔔植。

餘嘉渝和樓雨目瞪口呆,蔔植臉上則神色平靜,有一種被抓包計劃再次失敗的淡定感。

“你......你什麽時候跑到車子裏去的?”餘嘉渝驚愕地問。

樓雨忽然反應過來,心頭火起:“你是想用這種方式跟跟蹤我們,真是太無恥了!”

蔔植擡手理了理自己在後備箱弄亂的頭發,一臉無所謂:“是啊,我就是無恥,可惜被你發現了,如果讓我知道你進貨的地方在哪,我會讓你看看什麽叫更無恥。”

“你!”樓雨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餘嘉渝冷冷地說:“你本也是個體體面面的博士,現在就為了給羅政臺做事,像個偷偷摸摸的賊,真的值得嗎?”

蔔植幹笑了兩聲,“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

“你以為羅政臺那種人真的會重用你,兌現給你的承諾嗎,你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工具,他派你來出面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自己卻完美隐身,如果出了什麽事,也全是你的責任,跟他......”

“閉嘴!閉嘴!”聽到餘嘉渝的話,蔔植忽然瘋了一樣怒吼了兩聲。

“你知道什麽,怎麽就輪到你來評判了?”他喘着粗氣說。

“好,我不知道。”餘嘉渝冷靜地說,“但是我知道,你鑽進別人的後備箱跟蹤別人這件事,好像是違法的,現在正好把你抓了個正着,不如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餘嘉渝說着,作勢拿起了手機。

聽到報警,蔔植的神色慌亂起來。

“這......這種事,警察是不會管的!”

“會不會管,報警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餘嘉渝碰了碰樓雨的手臂,詢問她的意見。

而樓雨的腦中電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她瞪視着蔔植,一步步走近他,問道:“你是不是也通過這種方式,藏在我爸的車裏,被他半路發現,導致了車禍?”

蔔植聽到樓雨的問話,原本因慌亂沒有血色的臉變得煞白,在天邊一絲亮光的照射下活像一只鬼。

“你在胡說什麽......跟我有什麽關系......”

嘴上這樣說着,心跳卻亂了起來,她是猜的,還是已經知道了?

如果是猜的,會不會太準了些?

如果已經知道了,那麽......

“說話要有證據,你有證據嗎?不然就是在污蔑人。”蔔植強裝鎮定地說。

然而樓雨從他反常的慌亂中已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看了看四周,之前幾次經過這裏沒注意,今天停下來才發現,這裏離父親出事的地方并不遠。

“雨兒......”餘嘉渝在後面拉住樓雨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動,避免打草驚蛇,狗急跳牆。

樓雨會意,在黑暗中怒視着蔔植蒼白的臉,最終什麽也沒說,默默走到了餘嘉渝身邊。

“你走吧,我們不願意在你身上多費時間,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我們一定報警。”

聽到驅趕的言辭,蔔植感覺尊嚴碎了一地,然而此時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表情木然,一言不發地走上了來時的路。

餘嘉渝和樓雨不再管它,專心解決車子的問題,樓雨在後備箱裏翻找,才發現鐵棍不知何時已經拿出了後備箱。

“怎麽不在......啧。”樓雨心情不佳,氣沖沖地回到駕駛室再次啓動車子。

踩下油門,誰知道這次車子竟然順利啓動,駛出了那個小深坑。

“太好了,我們繼續前行吧。”

餘嘉渝坐上副駕,看樓雨還撅着嘴,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好啦,再氣就氣成青蛙了,要不要我來開,我現在一點困意都沒有了,你也好調整下心情。”

“好。”

兩個人換了座位,往前開的路上餘嘉渝不停轉移話題逗樓雨開心,樓雨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着。

快到花圃的時候,樓雨忽然開口:“嘉渝你知道嗎,剛才車子熄火的地方離我爸出事的地方很近,或許剛才我們趕走那個人,是我爸在幫忙。”

餘嘉渝一愣,然後笑道:“一定是,而且他也會繼續守護你的。”

汪海強收到樓雨的消息,如約來到了上次那個荒僻的公園。

“你說是有關羅教授的事,到底是什麽?”他急切地問。

“我之前已經告訴了你他的名字,是羅政臺,你自己應該也有搜索這個人吧。”

汪海強說:“是的,搜索的結果是他之前是慶信大學的知名教授,有許多學術成果和著作,後來去了一家叫萬生科技的公司工作,就沒有更多的消息了。”

“你的女兒是怎麽送到他那裏的?”

汪海強沉默片刻,開口說:“我女兒出事之後,我一直帶着她到處求醫,但所有的醫院都束手無策,說我的文莉還能活多久,只能看天意。”

“在我絕望的時候,有個名叫智諾醫藥公司的人找上我,說他們公司有個羅教授,專門研究治療植物人患者,問我願不願意帶女兒過去讓他看一看。我當時立刻就答應了,因為真沒別的辦法了。”

“我帶女兒去了日臨,見到了羅教授,他當時好像剛做完手術,全身包得很嚴實,看了看我女兒就說這個病人他收了,他只問了我文莉失去意識的時間就走了。接下來就是那個帶我去的人讓我簽了一系列協議和聲明,那些內容我看了,基本上都是說如果文莉出現什麽問題不是公司的責任。”

“你都簽了?”樓雨問。

汪海強嘆了口氣,說:“簽了。我當時猶豫了很久,想再和羅教授詳談一下,接待我的人說羅教授很忙,沒空和我解釋那麽多,又和我說了好多他治療植物人的成功案例......我就有些心動了,畢竟在醫院裏看病的時候,一些專家也懶得跟你多說,最後不也都治好了嗎。”

“主要是,我當時真的沒別的辦法可以試了,只要能讓文莉醒過來......”

汪海強說不下去了,樓雨和餘嘉渝都心裏一陣不忍。

“後來呢?”

“後來,文莉留在了那裏,我在洛春繼續工作等待消息,羅教授那邊,說治療不能被打擾,也不讓我去看她。”

餘嘉渝皺眉:“你覺得這樣對勁嗎?”

汪海強用手捂住臉,悶悶地說:“我說了我沒有別的辦法了,至少這個羅教授沒有給文莉判死刑。”

樓雨幾次猶豫,最後終于開口:“羅政臺真實工作的地方是萬生,智諾醫藥只是萬生旗下一個專門收集......‘患者’的分公司,羅政臺這個人,據我們了解......”

汪海強聽樓雨講述了她了解的所有羅政臺的惡行。

一開始他對羅政臺過去的事還只是覺得驚訝,直到聽樓雨說他近年來還在采用詐騙和非法拘禁的手段進行人體實驗,他開始恐懼起來。

“這麽說,文莉她......”他的臉色慘白,全身上下不住地顫抖。

“你先別怕,畢竟他沒有給你不好的消息,你女兒應該還在,只是不知道會被怎麽對待,你還是想辦法見你女兒一面吧。”

汪海強激動地站起身,看樣子恨不得現在就去日臨市。

驀地,他站住腳,回頭對樓雨說:“你怎麽知道羅政臺這麽多?”

樓雨道:“有人盯上了我的花店,我順藤摸瓜了解到羅政臺,而且你也是知道的,我爸的事故跟他脫不了關系。所以......如果最後......希望汪警官能夠站在公平正義的一端。”

汪海強神色複雜地看了樓雨一眼,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很快便帶着對女兒的擔心匆匆離開了。

當天下午,餘嘉渝帶着隕石登上了回星光市的飛機。

臨行前,他擁抱着樓雨依依不舍。

“好了,再不登機就錯過航班了。”

“不想和你分開。”

樓雨笑着拍拍他的後背,“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嘉渝,我們不會分開的,我們還要一起走很長的路。”

餘嘉渝笑了,吻了她一下。

“等做完這件事,我就換工作到洛春市,洛春大學肯定缺我這樣的人才。”

樓雨搖搖頭,“洛春大學可能供不了你這樣的人才,嘉渝,你很厲害,華仁大學才是你該待的地方。等看到羅政臺和蔔植付出他們的代價,我就離開花店,去星光市和你一起生活。”

餘嘉渝的小指勾起樓雨的小指,認真道:“你說的啊,可不許食言。”

“當然。”樓雨和他大拇指印在一起,蓋上了章。

“我一定盡快完成研究,給你一個交代。”

“我相信你,不過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像之前一樣把自己搞得那麽憔悴。”

餘嘉渝離開後的幾天,寒潮席卷了洛春市,秋日的終曲裏樹木都漸漸變得光禿了。

重新開業後的花店生意不錯,桌面上的保鮮櫃宛如水晶展館,讓裏面原本嬌豔的花顯得更加美麗,生意比之前好了不少,沒有任何枯萎危機的跡象。

倒是有兩個心緒不佳的客人覺得到手後的花枯萎得太快,不滿找上門來,樓雨和戚棠棠好聲好氣地又賠給許多鮮花,有意見的客人倒也心滿意足了。

“棠棠,明天你自己看店可以嗎,我突然想明天去星光市一趟,待個兩天回來。”

這天打烊的時候,樓雨忽然很思念幾天不見的餘嘉渝,不想再通過視頻電話見面了。

戚棠棠明白樓雨這是相思病犯了,笑道:“雨兒姐只管去,只是別太如膠似漆,到時候被餘嘉渝黏住回不來可怎麽好。”

樓雨笑得肩膀顫抖,去捏戚棠棠的臉。

“你的嘴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兩個人調笑了一會兒,一起出門吃晚飯去了,杜司程因為那幅畫在最後的沖刺階段,已經很多天不和她們一起吃飯了,每次都是她們帶飯回來給他。

晚上,樓雨和戚棠棠在一家小餐館前告別,樓雨提着杜司程的晚飯慢慢向花店走去。

夜晚越發冷了,樓雨戴上了外套上的帽子,再過些天,圍巾也可以拿出來了。

她走在一條更近的小路上,擡頭看了眼月明星稀的夜空,也許現在,餘嘉渝還在實驗室裏奮戰呢。

忽然,頭頂出現了一抹黑影,樓雨還沒來得及分辨那是什麽,便覺得口鼻被人捂住了,湧入的是一股奇怪的氣味。

她反應過來,開始掙紮,想要大聲呼救,卻無奈身後的人力氣比自己大太多,很快樓雨便覺得渾身酸軟沒有力氣,接着失去了意識。

杜司程在畫室裏一刻不停地忙碌着,直到肚子的叫聲太大讓他再也無法忽略,饑餓感和低血糖讓他有些煩躁,他終于放下了畫筆。

撩開過長的劉海,揉揉模糊的眼睛,杜司程驚訝地發現手機顯示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怎麽回事,是忘記給我帶飯了嗎?”杜司程心裏十分納悶,走出美術教室來到樓雨的花店門前敲門。

“樓雨,你在嗎?”

敲了好多下都沒人答應,杜司程撥通了樓雨的電話。

沒人接。

“難道是和戚棠棠吃大餐去了還沒回來?”

杜司程越來越奇怪,撥通了戚棠棠的電話。

“喂?”戚棠棠含糊的聲音傳來。

“什麽事啊老杜,我剛要睡着。”

杜司程的心一墜,“樓雨沒和你在一起嗎?”

“沒有啊,我和雨兒姐六點就吃完飯分開了,她回花店了呀?”

杜司程向黑咕隆咚的花店內部望去。

“不,她不在,應該沒回來過。如果回來過那也可能有什麽事了。”他不安地說。

“什麽?”戚棠棠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聲音裏沒有了半分睡意。

“往常她回來會先給我送飯,現在這個點了我連她的人都沒看到,去敲門也沒有人答應。”

“我去看看!”

戚棠棠趕忙換上衣服抓起花店鑰匙要出門,動靜驚醒了她的父母,她爸爸開車将她送到了花店。

戚棠棠開了店門,三個人進去打開燈,花廳、卧室、廚房和洗手間還有後面的一個小小院子裏都不見人。

杜司程甚至用手電筒照了照面包車裏,也沒有人。

“沿她回來的路走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吧。”戚棠棠爸爸提議。

“那個餐館我們經常去的,要回來雨兒姐也只會走那條近路,除非她和我分開後去了別的地方。”

“去那條路上看看吧。”戚棠棠爸爸提議。

三個人步行走上了平時從餐館回花店的小路,一路上沒有任何發現,三個人內心越發不安起來。

正當他們打算再去別的地方看看時,戚棠棠忽然盯着前方路面上的一堆東西看起來。

她慢慢走過去蹲下仔細觀察着。

“杜司程,是你的飯!”

“什麽?”杜司程跑到她身邊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是一小搓炒飯,還有兩顆滾落在旁邊的西藍花。

“沒錯,這就是我們給你帶的晚飯!”

杜司程連忙跑到旁邊的垃圾桶邊,打開手機手電筒向裏面照着。

他用手挑起裏面一個袋子,袋子裏是兩個封口露開的盒子。

“是不是這個?”

戚棠棠看到袋子上熟悉的标識,有些慌了。

“就是這個!完了......一定是遇上壞人了。”她帶了些哭腔着急地說。

杜司程也有些慌了,冷夜中十個小時沒有進食的他居然冒出汗來。

戚棠棠爸爸看了看小路遠處的一個監控,“好在這個小路也裝了攝像頭,報警調監控看看吧,希望孩子沒事。”

“好,報警,去警察局。”

夜晚十一點,餘嘉渝終于做完了手頭的工作走出實驗室。前期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提取将很快完成,他計劃将硴做成含氮和氧的兩種溶液,應海秉義的要求,“方便攜帶和使用”。

想到和樓雨的以後,他帶着笑意走出了研究所大門。

此時,手機響了起來,他不禁納悶誰會這麽晚給自己打電話。

“喂,是我。”聽到陌生的聲音,餘嘉渝皺起了眉頭。

這聲音似乎用了變聲器,奇怪得讓他覺得不舒服。

“長話短說,你女朋友在我手上,需要你用她花店的進貨地址來換。”

餘嘉渝停住了正在下臺階的腳步,夜風吹過讓他打了一個哆嗦。

“你是誰?”

雖然這樣問,但是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你不用知道,你只用知道我是來和你做交換的,用答案換你的女朋友,不然我可不知道會對她做出什麽事情。”

餘嘉渝的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焦急,“你別傷害她,什麽都好說!”

他想了兩秒又說,“不過,我要先确定她現在平安。”

電話那邊蔔植笑了兩聲,挂斷了電話。

餘嘉渝着急地點着手機屏幕,想再撥電話過去,卻被對方挂斷。

此時,剛才的號碼發來兩條短信,一張樓雨的照片和一句話。

照片裏,樓雨不知身在何處,坐在髒兮兮的地上,手腳被綁了起來,嘴也用膠帶粘上了,她明亮的眼睛裏沒有恐懼,只有憤怒。

那句話是“你的答案呢?”

餘嘉渝非常确定以及肯定樓雨不想讓自己直接把答案告訴蔔植,但為了拖延時間救出樓雨,他謊稱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地址,樓雨雖然帶他去過附近,但從沒讓他和她一起進貨。

“撒謊!”

蔔植發了這句話,但是心裏卻在懷疑是真的,因為這和樓雨告訴他的一模一樣。

不過他還是決定再試一試餘嘉渝。

“你在撒謊,看來你是嫌我對你的女朋友太好了。”

餘嘉渝看到消息的剎那手都在發抖。

“你別傷害她!我告訴你,地址就在萬清縣的一個村子裏。”

“說詳細一點。”

“在萬清縣仙姑河旁邊,有一個農貿市場,市場裏有一塊是花卉交易的地方,就是那裏。”

“好,我會帶你女朋友去那裏看一看,如果你在騙我,我當場就把你女朋友扔下河。”

說完,蔔植挂掉了電話,粗魯地将樓雨拉起塞進車裏,向萬清縣駛去。

餘嘉渝萬分着急,他火速訂了兩個小時後飛往洛春的飛機,然後想給戚棠棠和杜司程打電話,卻發現之前沒存他們的聯系方式,沒辦法,他只好撥通了洛春市警察局的電話,報警熱線将他轉移給了花店所在區的派出所。

“你好,我找汪海強警官。”

“稍等。”

片刻後,通話轉移到了汪海強所在的派出所,餘嘉渝的祈禱實現了,汪海強已經從日臨市回來了。

“什麽事?”

“汪警官,我是樓雨的女朋友,剛才有人給我打匿名電話,樓雨被他綁架了,你一定要救救她!”

另一邊,值夜的小徐警官正帶着杜司程、戚棠棠和戚棠棠爸爸查看監控。

那條小路上的監控使用時長已久,畫面十分模糊,但依舊能從畫面中看到一個蒙得很嚴實、辨不清面容的黑衣人将樓雨迷暈後帶走了,之後便不知去向。

三個人看得面色發白,正在焦急無措之際,汪海強走到了小徐的辦公桌前。

“再找兩個新人,跟我出去。”

“可是師父,這裏好像有一個性質比較惡劣的綁架案。”

汪海強的眼睛在屏幕上停留了幾秒,“就是這個案子,叫人快走吧,開兩輛車。”

杜司程和戚棠棠看到汪海強,認出他來。

杜司程說:“你不是那個王警官嗎?”

戚棠棠糾正他,“是汪......你們要去找雨兒姐?我也要去!”

杜司程附和,“我也去!”

汪海強拒絕道:“執行公務,我們不帶無關人員。”

戚棠棠說:“我們不是無關人員!我們已經猜到了綁架雨兒姐的可能是誰,而且我們常跟着雨兒姐去永秀縣,熟悉那邊的路!”

“永秀縣?”汪海強挑眉,這跟餘嘉渝告訴他的不一樣,他想,可能永秀縣才是那人真正想找的地方。

“走吧,一車跟一個。”汪海強同意了。

杜司程和戚棠棠話不多說就跟在汪海強後面出去了,戚棠棠邊走邊回頭對老爸說:“爸,你回去吧,我和警察在一起你不用擔心,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戚棠棠爸爸憂心忡忡地對她揮揮手:“小心啊!”

樓雨坐在蔔植的車裏,看着他從洛春市開出,走上了自己平時前往花圃的郊區大路,內心湧起深深的無力感。

餘嘉渝已經把地址告訴他了嗎?都怪自己沒用,回花店非得走小路,不提防被暗算了,這下花圃不保了。

然而,過了一會兒,車子拐了個彎,向着偏離永秀縣的方向駛去。

即便是在深夜,樓雨也不會判斷錯方向,她瞥了一眼蔔植的導航,更加确信了這輛車不是開向永秀縣的。

樓雨瞬間明白了,餘嘉渝好樣的!

還有杜司程,發現自己沒給他送飯,也一定會和棠棠找自己的,現在他們一定已經行動了吧。

她頹喪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接下來,就要靠自己盡量拖延時間了。

“唔......”車子駛出上一個拐彎處不遠,樓雨在座位上嗚咽起來。

見蔔植一心只管往前開,她用身體撞着旁邊的車門。

“老實點,瘋婆娘!”蔔植不耐煩地吼了一聲。

樓雨繼續用身體撞着車門,蔔植不得不回頭問她到底要幹什麽,車速慢了下來。

樓雨使勁将頭向剛才的路口甩着,嗚嗚着似乎有話要說。

蔔植将車停下,伸手粗魯地拽下樓雨嘴上的膠帶,仿佛電流擊過的痛感讓樓雨的眼淚瞬間冒了出來。

“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走錯了,根本不是走這條路。”她說。

蔔植的神色嚴肅起來,他問,“是嗎,那你說應該走哪條路?”

“剛才應該向右拐。”

蔔植在地圖上點了兩下,哂笑道:“向右拐,是去往另一個縣的路,你想玩我?”

樓雨不說話了,身形有些瑟縮。

“我警告你老實些,你現在在我手上,惹我不高興就要承擔後果。”

車子重新啓動了,蔔植的眼神動了動,“如果餘嘉渝敢騙我,你也要承擔後果。農貿市場旁邊就有一條河,這越來越冷的天氣,送你下去暖和暖和正好。”

“我暈車了,我要吐,停車讓我吐一下。”

“不是,你走錯了,這條路難開,是遠路。”

“我想上廁所,停車。”

“你又開錯了,我對這裏更熟悉,你為什麽就不聽我的呢?”

“你看,我就說這地圖導航不好使吧,這裏修路呢走不通。”

“怕我騙你?我現在在你手上,我哪敢啊,何況你早點到我也能少受些罪。”

最終,在樓雨的不斷騷擾和迷惑下,前往萬清縣一個半小時的路程,蔔植開了快三個小時才到。

淩晨三點的時候,他們終于見到了萬清縣的界碑。

接下來,找到農貿市場就容易得多了。

忽然,蔔植注意到車子後面有兩束亮光,他在後視鏡裏發現一輛車跟在後面,警惕心瞬間提了上來。

是誰?路人......還是警察?

不管是誰,就一輛車有什麽好怕的。

蔔植将車速慢了下來,看後面的車是會超過還是會跟自己一起降速行駛。

結果是,後面的車保持速度不變将他超了過去。

蔔植松了一口氣,恰在此時,後面又一輛車追了上來,超過蔔植的車。

他向後看了看,漆黑的道路上再沒有其他燈光了,于是便放心地繼續向前行駛。

萬清縣有許多農貿市場,但仙女河旁邊的只有一個,也是最大的一個,蔔植看着那個市場的規模,更加相信了餘嘉渝的說辭。

他認為只有這麽大的農貿市場才能買到那麽多種類的花。

四十分鐘後,他和樓雨到了農貿市場邊停下車,周圍停車位上也停着許多空無一人的車輛。

“等着吧,等農貿市場開門的時候,就知道餘嘉渝說的是真是假了。”

他将車門鎖死,又扯了新的膠帶将樓雨的嘴封住,自己在座位上小憩起來。

餘嘉渝在淩晨三點落地洛春市,打了一輛車直奔萬清縣,所幸的是,洛春市的機場所在郊區在東邊,離萬清縣和永秀縣都比市區更近,他不斷催促司機師傅開快點。

“哎呀小夥子,現在天這麽黑,你又要去那麽遠的縣區,不好開太快的呀。”司機師傅抱怨道。

餘嘉渝覺得司機抱怨的聲音有點熟悉,可能司機也覺得他的聲音有點熟悉,他打開了車子裏的燈,和餘嘉渝在後視鏡對上了視線。

怎麽又是他!!!那個話賊多的司機!!!

“哦喲小夥子,我們真是太有緣啦!”司機看見餘嘉渝很高興,又聊了起來。

“小夥子你這次這麽晚去萬清那邊是為了什麽呀,還這麽着急?”

餘嘉渝掐着眉心,“我老婆被人綁架了,所以拜托你、拜托你開快點師傅。”

司機在後視鏡裏看餘嘉渝焦急痛苦的樣子,馬上将油門踩下了一大截。

餘嘉渝有被突如其來的推背感震驚到。

司機嘆了口氣,話語間滿是不容易,“哎,小夥子,你這真是情路坎坷啊......”

汪海強和小徐的兩輛車就停在了蔔植車子不遠的地方,見蔔植那邊沒了動靜,汪海強也靠在了椅背上,對車裏其他人說:

“盯着那邊動靜,安靜休息下,估計是相等農貿市場開門。”

淩晨四點多的時候,蔔植和樓雨的車輛仍然沒有任何動靜,幾位警察坐在車裏靠咖啡保持清醒。

杜司程和戚棠棠知道樓雨就在前面的車裏,目前安然無恙,再加上身邊有四個警察在,都放松了緊繃的心弦,在車裏昏昏欲睡。

忽然,有燈光自不遠處照來,微眯着眼睛的蔔植立馬清醒過來。

是一輛運輸蔬菜水果的中型貨車,停在了農貿市場的大門口。

只見車廂裏下來兩個人,一個人打開了農貿市場的大門,另一個人則放下貨車後面的擋板,準備向裏運送貨物。

“下車。”蔔植對樓雨說。

“有動靜了!”小徐指着不遠處下車的蔔植說。

“師父,要不要行動!”

“等等,離車太近太容易開車逃跑。”

蔔植打開樓雨一側的車門,将樓雨拉了出來,汪海強看到手腳被綁起,嘴巴貼着封條的樓雨,皺了皺眉頭。

“嗚嗚......”樓雨出聲表達不滿,如果讓自己下車走動,最起碼把腳上的繩子解開啊,現在這個樣子自己只能蹦着往前走,活像一只僵屍。

蔔植沒有搭理樓雨的抗議,将她扛在肩上向農貿市場裏走去。

兩個正在搬東西的攤主眼見一個遮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扛着一個女人經過自己面前,都吓得不輕。

“你、你幹什麽的?為什麽扛了個人?”

另一個男人也警惕起來,打量着蔔植。

蔔植露出帽子下一個微笑着的嘴,說道:“這是我老婆,吵了幾句嘴就非得回娘家,不得已就這樣了,兩位大哥別擔心,我們也是這裏的攤主,來拿落在這裏的東西。”

樓雨嗚咽着向兩個路人求救,但兩個路人一聽說是夫妻關系都遲疑起來。

蔔植扛着樓雨若無其事地進了農貿市場,兩個男人一邊瞧着他的背影一邊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怎麽這麽大......”蔔植進去後才發現這個農貿市場不是一般的大,一眼望去看不清盡頭的攤位,保守估計得有二百個攤位。

蔔植将樓雨放在地上,“你說,賣花卉的攤位在哪個地方?”

樓雨随意指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蔔植向那邊望去,神色有些急不可耐。

“走!”他推了樓雨一把,想讓她自己蹦過去,畢竟這裏太大了,要扛着她過去太費體力,何況一會兒出去的時候他還得扛她出去。

樓雨被綁在一起的腳沒站穩,向地面摔了下去。

“唔......”摔在冰冷泥濘的肮髒地面上,樓雨吃痛地呻吟起來,她的頭發都沾上了地面上的泥水,鼻尖萦繞着淡淡的腐臭和腥味。

“啧,真麻煩。”蔔植動手解開了原本被系得嚴嚴實實的繩子,讓樓雨站起來自己走,因為疼痛起身慢了些,樓雨被他粗魯地抓着頭發拎起。

“該死的畜生......”在門口偷偷向裏張望的杜司程看到這一幕氣得頭發都翹了起來,戚棠棠也恨得咬牙切齒。

汪海強皺眉,讓杜司程和戚棠棠回車上去。

兩個人不肯,汪海強變得嚴厲起來:“馬上就要行動了,你們倆如果幹擾了營救,擔得起責任嗎?”

兩個人只好悻悻地回車裏去等着,兩個搬貨的男人也被清退到一邊。

樓雨走得很慢,倒也不是刻意裝的,而是剛才摔得一下讓她半邊身子還在發痛,蔔植拖拉着她像那邊區域走去。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蔔植看到前面是一個被用超大的條紋塑料布遮蓋起來的攤位,他的心跳越來越興奮,終于,終于找到了這個地方,自己的未來終于有着落了!

他越發用力地拖着樓雨前行,站在了攤位前面。

蔔植花了好幾分鐘研究如何解開塑料布與埋進地面的鐵鈎間的聯結,終于弄開了兩只角,他眼裏放出詭異的亮光,捏着一角,話語裏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終于找到了!”

伴随“嘩”的一聲,塑料布掀開,露出了下方遮蓋着的香料與各色調味品。

走近的時候,蔔植确信無疑聞到了香味,被期待沖昏頭腦的他還以為就是花香,卻沒想到是這些東西。

傻眼了幾秒鐘,蔔植勃然大怒。

“你耍我?”他狠狠揪住樓雨的胳膊扭着。

“唔......”樓雨被扭得生疼,拼命搖着頭,可蔔植心裏憤恨至極,加大了力度。

“唔唔......”樓雨疼出了眼淚,拼命躬下腰向後閃躲着。

“賤人,你敢玩我?”蔔植向農貿市場外仙姑河的方向指了指,“你以為我不敢把你扔進河裏嗎?”

因為快入冬了,樓雨穿的衣服有些厚度,蔔植的手終于從樓雨的胳膊上滑了下來。

樓雨抓住機會,閃身一躲蔔植想要抓住她的另一只手,邁開大步跑了起來。

“還敢跑?”蔔植怒喝一聲,剛想在後面追上去,只見四個警察在對面的攤位下突然沖了出來,把他和樓雨隔絕開來。

蔔植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一時僵住了腳,不過他早料到了可能有這樣的情況,直接原地舉起雙手不再動彈。

四個警察放松了警惕,小徐上前打算将人拷住。

然而就在他剛拿出銀手镯的時候,蔔植從腰間抽出一把刀向小徐警官揮去。

“小心!”汪海強驚叫道。

小徐警官反應迅速,原本向着自己胸口去的一刀被擋在了手臂上,頃刻間血流如注。

“啊......”小徐面部因痛苦擰成一團,獻血染紅了一大片制服。

蔔植繼續向旁邊另一個警察揮刀,被躲開了,趁此間隙,他以極快的速度跑到旁邊的攤位後,斜睨的陰毒的眼睛在汪海強身上停留了兩秒。

接着,他在不同的攤位間穿梭,向一瘸一拐逃走的樓雨追去,除了小徐的三個警察在後面追他。

蔔植似乎拿出了逃命的力氣,樓雨覺得自己已經逃了漫長的路很快就被蔔植趕了上來。

“唔......”蔔植拽住樓雨的手臂,喘着粗氣将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對後邊的三個警察說:“你們!都退後!”

三個警察見此情景,都要不敢輕舉妄動。

汪海強勸道:“你先把刀放下,你我有話好說。”

他特意把“你我”兩個字咬了重音,蔔植神色微動。

“我要離開這,你們往後退,還不夠,再退,退退退!”

看着越來越激動的蔔植,三個警察只好慢慢向後退去。

蔔植則将刀架在樓雨的脖子上,向門口退去,眼見就要離開農貿市場的大門。

在車裏等待的杜司程和戚棠棠,以及在不遠處坐着抽煙的兩個攤主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都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蔔植沒有比樓雨高多少,此時樓雨被他在後方挾持着,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向後彎曲,再加上她雙腿被長時間縛着,剛才又摔了一跤,在走過農貿市場門口的時候,被地面上的石子絆了一跤向旁邊摔倒,尖利的鋒刃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不淺的紅痕。

“啊——!”戚棠棠忍不住在車裏大叫起來,然後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小徐警官在市場大門旁的陰影中竄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踢飛了蔔植手中的刀。

他正彎着腰想将樓雨拽起來,小徐警官負傷和他扭打在一起。

樓雨心驚肉跳地摸了自己的脖子一下,滿手殷紅,低頭一看,上衣也被血染紅了。

不過應該沒割到頸動脈吧,不然自己為什麽還活着?

“雨兒姐!”看到小徐警官将蔔植帶得遠了些,戚棠棠哭着跳下車,杜司程也滿臉擔憂地跟在後面向樓雨跑來。

“快,先上車!”

兩個人将樓雨架了起來扶上了車子。

“我看看。”遠離了市場門口的微弱燈光,杜司程在黑暗裏打開手電筒觀察着樓雨脖子上的傷。

“沒事,是皮外傷,不致命的。”

戚棠棠一點一點揭開樓雨嘴上的膠帶,解開她手上的繩子,罵道:“真是個畜生,不,真是坨狗屎!”

“好痛......”樓雨疲累極了,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但現在只能發出微弱的呻吟。

杜司程和戚棠棠站在車外開着車門,用觸手可及的東西給樓雨擦拭着血跡和污漬。

其他三個警察早沖了過來,小徐警官的胳膊依舊止不住地流血,他有些頭暈目眩地坐在旁邊的地面上平複着呼吸。

一束刺眼的燈光照了過來,樓雨三人向後望去。

餘嘉渝幾乎是跳下了車,無視出租車司機探出頭來跟他喊了什麽,掃視了一圈現場,直直向樓雨奔去。

“樓雨!”他跑過去的時候絲毫不見平日裏酷帥的樣子,活像一個丢了心愛之物慌張尋找的小孩子。

當他見到眼前狼狽的樓雨時,聲音都在顫抖,“對不起,雨兒,都是我不好。”

樓雨擡頭看着他,有些凹陷的眼睛閃着驚喜的光芒。

“你來了......不,你沒有錯......”

蔔植瞥見餘嘉渝,恨意直沖天際。

而愛看熱鬧的司機師傅光顧着看警察與蔔植的追與逃,忘記将遠光燈切換成近光燈,周旋奔逃之際,蔔植在光照下發現了腳旁不遠處自己被踢飛的尖刀。

他眼疾手快地撿起利刃,在市場門口寬闊的場地上迂回了一圈跑到了已經脫力的小徐警官身邊,又将他挾持作人質。

蔔植已經跑不動了,氣喘如牛,豆大的汗珠從頭頂滾落。

小徐警官看到蔔植向自己奔來的時候已經意識到了他的目的,但是似乎失血過多,已經很難動彈起來。

“滾開,讓我開車離開!”

蔔植的車子就在旁邊,他挾持着小徐警官幾步到車子跟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一腳将小徐警官踹開,關上門啓動了車子,另外兩個警察趕忙上前将小徐扶走,汪海強則上了另一輛車子打算跟上。

“雨兒你稍等,我的包裏還有紙巾止血。”餘嘉渝說着,轉身回到出租車旁将自己的包從裏面拿了出來。

“對了小夥子,我剛才就說你的包落在車上了。你老婆沒事吧......”

餘嘉渝擡頭的瞬間,卻見蔔植開着自己的車直直向樓雨坐着的車子撞去。

杜司程和戚棠棠在本能反應下瞬間向旁邊跳開。

蔔植的車撞在了樓雨所在車的右前方,因為距離不遠,所以碰撞并未造成多大的傷害,只是——

在碰撞下,樓雨所在的車子迅速向旁邊的仙姑河移去。

停車場就在仙姑河的旁邊,兩秒鐘後,車子的後輪已經撞破了河邊的防護欄,半個輪子懸在了水上。

“雨兒,快跳車!”餘嘉渝焦急地喊。

樓雨被撞得滾向了車的另一邊,頭磕碰在車窗上,耳鳴陣陣。聽到餘嘉渝喊她,她努力抓住最後一絲清醒,向敞開的車門邊挪去。

然而太晚了,下一秒,随着蔔植車子的一聲轟鳴,樓雨連人帶車一起沒入了河中。

“雨兒!”餘嘉渝顧不上許多,跑向河邊的欄杆縱身躍過,跳進了河裏。

在水裏的感覺真的十分讨厭,上次這種眼睛鼻子耳朵被灌滿水的時候差點要了他的命,也讓他對水邊充滿了恐懼,然而這次,他卻感受不到那種畏縮。

沒入冰冷的河水中,但頭腦依然清醒,他的戀人還在下面,餘嘉渝的心裏只有四個字:不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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