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大火

大火

當段希哲的意識逐漸恢複清明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在海秉義的懷中,老師正神色關切地看着自己。

他努力睜着朦胧的雙眼望去,眼前是一片黑乎乎,他伸出手去摸了幾下,看了看周遭,才發現他們倆仍在海秉義的辦公室內,正躲在他的辦公桌下。

“老師......”他虛弱地開口,之前那一下硴的濃度太高,離他太近,他不可避免地也受到了影響,一度陷入混沌。

海秉義不想告訴他,他意識混亂的時候似乎看到了少年時期痛苦的經歷,哭訴了半晌,後來似乎又重新經歷了家人離世的折磨,一直在喚自己妻兒的名字。

“噓。”海秉義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辦公桌的另一側。

段希哲緩緩爬起來,悄悄向桌子外看了看,原先那幾個保镖此時橫七豎八地躺在地板上,有個還光了身子,好幾個人的臉上在向下淌血,似乎是失去神智時好勇鬥狠的結果。

他們現在已經變得安靜,想來體內的硴已經過了作用高峰期,正逐漸代謝出去。

海秉義拍了拍段希哲的肩膀,遞給他一個白色小藥丸。

“姓羅的出去後,我立刻服了一粒,沒有任何不适的感覺,這個抵抗劑我們做得很成功,你也再來一粒,快恢複狀态。”

段希哲接過藥丸,吞了下去,很快便覺得腦袋昏沉疼痛的感覺在減退,心跳也變得平穩起來。

“老師,我們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吧,羅政臺去哪了?”

海秉義指指門外,悄聲說:“門外有很多人,要出去,得做好準備。”

段希哲和海秉義從桌子下站起身,看到了不遠處滾落在地面上的幾瓶溶液。

“我之前說過,羅政臺最大的弱點是傲慢,雖然他确實有傲慢的資本。”海秉義上前将幾瓶溶液收起來。

“阿哲,我們耐心再等等吧,現在他認為我們和精神病人沒什麽兩樣,是絕對不會來開門的,等他覺得時候差不多想來看看情況的時候,自然會過來開門,到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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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海強被衆多保镖帶走後,押着前往了辦公樓旁邊的一棟廠房內。

這片建築明面上是某知名藥企的工廠,實際上也是,只不過在衆多生産廠房中,混雜了羅政臺萬惡的人體實驗場所。當然了,藥企掌控人背後的東家還是姓羅的,所以完全沒什麽影響。

縱然汪海強有長年的實戰經驗,被多名壯碩的男人控制住也毫無還手之力,他眼睜睜看着自己離白色的廠房大門越來越近,已經嗅到了裏面混雜着消毒水和各種藥劑以及隐隐血腥的氣味,這時才覺得恐懼洶湧漫上心頭。

他來這裏是想接女兒回家,可是連女兒的面都還沒有見到,他不想就這麽死去。

可是任他怎麽掙紮,都只能往前走。

經過密不透風的大門,以及三重厚厚的防護簾,汪海強終于看到了內部的場景。

頂棚極高的廠房內部又被隔成了三層高度正常的樓層,中間用鋼制的樓梯連接着。

目之所及盡是白色和透明的隔斷簾,挂在數不出的床位上方,有穿着白大褂的人來往進出,看着跟醫院裏的醫生護士沒什麽兩樣,只不過實際上他們是出賣了醫德的惡魔。

一個身材有些瘦削的白大褂迎了上來,他看了表情猙獰,已經沒什麽力氣掙紮的汪海強,什麽也沒說,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床位,汪海強看到上面的标號是“021”。

四個壯漢拉着汪海強的四肢向那架床走去,汪海強像待宰的牲畜,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任他如何叫罵,卻只能離死亡越來越近。

一個帶着防護鏡和手套的護士跑到了負責人白大褂跟前,自告奮勇:“先生,我是新來的,之前一直在醫院裏做護士,剛才那個人,能不能讓我給他注射?”

白大褂看了看這名女護士,看上去她确實能做比打雜更高級一些的工作,而且她還是新來的,不如多給點機會,後面也好拿捏。

“去吧。”他答應了。

“謝謝先生!”女護士看起來很興奮。

此時已經有另外的人端着托盤過來,要進021的隔斷簾。

“先生說讓我來。”女護士一路小跑到那人面前,說着拿過了他手裏的盤子。

那人先是吃驚了一下,随後聳聳肩走開了。

這裏的人彼此默認都有些心理變态,若不是對死亡感到親切,将金錢看得高于一切,或對奪取他人的生命有快感,怎麽能堅持在這裏幹下去?

女護士端着托盤,撩開隔斷簾走了進去。

汪海強此時已經被床上的鐐铐固定住,四端加上腰部的禁锢讓他動彈不得。

他看到端着托盤進來的護士,心知大限将至,恐懼、悲哀和憤恨讓他仍在盡力扭動着身體,緊盯着護士的雙眼充血,變得血紅。

“你要幹什麽!”他聲嘶力竭地問。

“噓。”護士示意他安靜。

汪海強對她這樣的動作感到奇怪,不再喊叫,只恐懼地望着她。

護士環顧四周,确認外面的人注意不到這裏,才走到他面前彎腰小聲說:“你別怕,按照我說的做,就能活。”

汪海強心中大震,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又覺得離死亡忽然遠了些。

“聽着,托盤裏的藥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嚴重中毒,變成植物人,觀察一段時間後,如果狀況穩定,就會被送到辦公樓的實驗室裏供姓羅的研究。如果沒堅持住死了,就會被挖腦剖身,你懂的。”

護士說着,敲了敲托盤,讓它發出兩聲脆響,又把兩支安瓿瓶打開。

随着她的動作,汪海強身軀一抖。

“現在,假裝我已經開始給你注射藥物,5分鐘後,你應該開始眼球無法轉動、渾身抽搐,10分鐘後開始嚴重痙攣,持續半小時多開始失去意識。之後,你就靜靜躺着,直到有人來查看你的情況。”

說着,她用針管将藥液吸走,又将其中的空氣推出。

“如果你演的夠好,就可以騙過他們,他們會将你轉移到二樓的觀察間,任你死活,那時就是你的機會。”

聲音比呼吸還輕的水滴聲響起,針管中的藥液注射到了床下的陰影中。

汪海強的心重又安穩有力地跳動起來。

護士收了針管和玻璃瓶碎片,重新端起了盤子。

“等等!”汪海強壓低了聲音叫住她。

“你是誰,為什麽要幫我?”

“只是一個想找羅政臺報仇的人。”她輕飄飄吐出一句話,然後離開了。

汪海強收起其他的雜念,開始默默地計算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在辦公室的其他人還在慢慢恢複中,海秉義和段希哲翻找着羅政臺辦公室內的東西。

結果卻令人遺憾,這個辦公室裏的抽屜、書架、桌面上沒有任何關于他正在進行的黑暗實驗的資料,看樣子這并不是他專門用來工作的辦公室,這裏的資料和書籍都只是在普通的校圖書館和家庭圖書角中可以見到的。

兩人的心情逐漸失望,就在他們以為一無所獲時,段希哲在書桌最下層的抽屜裏發現了兩個泛黃的厚厚筆記本和一部看上去已經損毀的手機。

“這是什麽?”

段希哲拿出兩個筆記本,翻看起裏面的內容。

片刻後,他睜大了雙眼,扶了扶已經歪得不對稱的眼鏡,他對海秉義說:“老師您看,這會不會原本是樓小姐的東西?”

海秉義接過兩個筆記本翻閱,發現一個記載着花店顧客的信息,一個記着拒絕售花的場合。

“嗯,是樓小姐的東西,确切地說,是前任店主的東西。”

段希哲又看了看那部手機,不知是沒電了還是已經壞掉的關系,沒有任何反應。

這時,門外響起了低低的交談聲。

海秉義和段希哲趕忙将翻出的東西藏到桌子下面,兩人各自吞下一粒藥丸,又躺倒到室內中間的地板上。

外面是羅政臺在說話,他正在問那些看守的人有沒有注意到裏面的動靜,看守的人說沒有任何動靜,羅政臺便讓人打開門,讓看守的人進去打開窗子通風,他自己遠遠站開。

進到屋子裏的看守個個穿戴起了全套的防護服,過濾面罩下是一張張模糊的臉。

眼睛的餘光看到如此大的陣仗,海秉義在心底暗自譏笑。

外面的天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冷風在房間裏穿梭,刺激得幾名倒地的保镖加快清醒,身體開始慢慢動彈。

羅政臺在外面看到屋子裏蠕動的身影,從旁邊助手的手裏接過了防護服,進入了房間。

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海秉義和段希哲,又粗略地看了其他人一眼,指揮站着的人将他們擡走。

海秉義緊張起來,壓在腹下的手攥緊了溶液瓶。

有人握住了海秉義的腳踝,他踢了一下掙脫開來,跳起向一旁正在撿地上滾落的溶液瓶的羅政臺撲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羅政臺本人和那些站着的保镖們都沒反應過來,他被撲倒在地,壓在海秉義身下。

當保镖們采取行動的時候已經晚了,段希哲一把撥開羅政臺臉上的面罩,海秉義擰開了溶液瓶,将瓶口對着羅政臺因驚怒張開的嘴灌了下去。

保镖們扔下手裏擡着的同事紛紛圍了過來。

“都別動!”段希哲将手中溶液的噴頭對準面前的人,那些人看看倒在地板上的老板,都立刻放緩了腳步。

“咳咳咳......”羅政臺畢竟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雖然保養得不錯,但也比不過比他小十幾歲的海秉義的體力,此時他被海秉義壓在地上不能動彈,被灌進去的溶液嗆到,正在劇烈地咳嗽。

“你......找死!”羅政臺紅了眼,掙紮着,表情兇狠地瞪着海秉義。

海秉義用不大不小的力道掐着羅政臺皮肉松弛的脖子,既不會讓他窒息,也不會讓他掙脫。

他臉上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聽羅政臺這樣說,他哈哈笑了兩聲:“這回,我是得死,不過也要拉上你!”

“你們還在等什麽!”羅政臺使勁歪了腦袋,對被段希哲擋住的保镖們說,聲音急切而渾濁。

保镖們見老板發話,一個個不敢再猶豫,先上前拿住了段希哲,又想去拉海秉義。

可海秉義死死掐着羅政臺的脖子,用力得面部都扭曲了。

保镖只能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才将羅政臺解救出來。

羅政臺活了快七十歲,都沒有哪天像今天這樣狼狽過,他面紅耳赤地喘着粗氣,倚着牆坐在辦公室的角落,嘴唇幾乎成了紫色,旁邊一圈保镖看着他,一個有眼力見的保镖上前想去扶起他,被他一把推開。

“去叫孫道中。”他以一種難聽的、喑啞的嗓音說。

“是。”那個想扶起他的保镖跑開了。

羅政臺現在沒力氣站起來,索性就坐在地上說話,他看着海秉義和段希哲兩人,仇恨的情緒幾乎肉眼可見。

“原本打算讓你們倆直接變成試驗品,現在我改主意了,我要用盡世界上所有的方法折磨你們,讓你們直接痛苦而死!”他咬牙切齒地說。

門外響起了急促小跑着的腳步聲,一開始去接海秉義和段希哲的司機出現在門口,他像是有什麽急事要通報給羅政臺,然而在看到屋內景象的時候呆在了原地。

“教授!”他關切地喊了一聲,跑到羅政臺面前将他扶到了沙發上。

“你們這些人怎麽回事,就這麽看着教授坐在冰涼的地上嗎?”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司機,海秉義和段希哲真的會以為這是個對父親十分孝敬的中年兒子。

“好了,小王,你過來有什麽事?”

叫小王的那個人看起來不單是羅政臺的司機,更像是他的生活管家,他皺着眉彎下腰,輕聲說:“教授,夫人來了,車剛進大門。”

羅政臺迅速轉過腦袋,驚詫地與小王對視一眼,他沒有說什麽,因溶液開始作用而全身顫抖起來,這時孫道中也到了門口。

“給我洗胃。”羅政臺用盡全身力氣艱難地咬出了四個字。

剛才在廠房內工作的白大褂孫道中突然被緊急叫到了這裏,眼前是這樣混亂的場景,立刻明白了事态緊急,便趕緊安排随從來的兩名醫者。

“去三樓準備,快!你們,将教授架到三樓的醫療室!”

羅政臺離開房間的時候意識已經在被逐漸吞噬,但他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發出指令:“輸氧設備......”

小王将羅政臺送到了醫療室,知道他現在沒有能力處理別的事情,便自己到了工廠門口,走到那輛鑲着鑽石的車前。

車輛的私密性很好,在外面就算将眼睛貼到了車窗上,也看不到車裏的任何東西。

他敲了敲駕駛位的玻璃,沒有任何反應,只覺得玻璃的溫度有些不尋常的高。

他走到後面,又敲了敲後面的玻璃,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夫人,請下車吧。”他說。

回答他的仍然是沉默。

突然,他發覺車子有些異樣,明明是熄火靜止的狀态,整個車身卻微微顫抖起來,聯想到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以及羅家複雜的局面,他忽然感到一絲不祥,咽了口唾沫向後退去。

就在他退到了幾米開外的時候,車窗陡然爆裂開來,玻璃碎渣像雨點一樣到處亂打,火舌從裏面噴射出來,造成的巨響在整個工廠內回蕩。

小王被眼前這一幕吓傻了,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玻璃渣劃出了一道道傷痕,火舌幾乎打在了臉上,周圍的工廠保镖有離得近的已經捂住雙眼,或被熱浪打在地上哀嚎着。

“這......”他不知道說什麽好,連連退至十米開外,也不再關心車裏的司機和夫人,只是在慶幸還好自己命大。

緩了片刻,他才清醒過來,想安排人手去滅火,還未等他發出指令,只見車子像是受到了遙控一般,自己行駛起來,滿身烈焰在廠區亂轉,旺盛的火苗和崩裂的火星點燃了所經之處一切能點燃的東西。

小王大駭,吓出了一身冷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他指着那輛發瘋似的到處亂逛的車,對保镖說:“快,火,火!”

原本守在門口的衆人都去拿消防設備了,守衛一時空虛。

在大門外的暗處等待已久的餘嘉渝和樓雨趁機溜了進去,在夜晚廠房的陰影中慢慢向羅政臺的辦公樓摸去。

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和衆人救火的喊聲越來越響,樓雨和餘嘉渝觀察着,那些人都集中在後面兩棟廠房前,而對別的廠房的火勢好像沒那麽關心。

“那麽那兩棟很有可能就是羅政臺用來搞人體實驗的地方了。”餘嘉渝說。

“我們還是先去辦公樓看一下海教授和段希哲還在不在,那裏現在應該沒有多少保衛人員。”

“好。”兩人說着繼續往前摸。

在一個拐角的陰影處,兩人迎面撞上了另一個在黑暗中身形可疑的人。

“誰!”雙方同時問道。

發出聲音後,雙方便立刻認了出來。

“汪警官?”

“樓小姐、餘先生?”

三個人終于又聚到了一起。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不過你怎麽在這?”樓雨問。

“說來話長,簡而言之就是我本來要被羅政臺弄死了,但是那邊廠房裏一個護士幫了我,我靠表演騙過了他們的注意,本來打算等時機逃跑,沒想到外面突然出了什麽事,好像有爆炸一樣,那些實驗人員也都往外看發生了什麽事,我趁他們不注意就跑了出來。”

樓雨和餘嘉渝從這一波三折的描述裏已經可以看到汪警官有多艱辛了。

“你們呢,白天你們不是跑了嗎,現在怎麽又回來了?”

“我們也說來話長,總之,剛才你聽到的爆炸是我們制造的,廠區內的火也是我們點的,那車子十分耐撞,而且我設置了兩個小時的自動駕駛,看這樣子他們還得忙一會兒。”

三人擡頭,在看着那看不見的北風,入冬了,天幹物燥,風也來助力,這場大火沒那麽容易滅。

餘嘉渝提醒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抓緊救海教授和段希哲要緊,繼續往前走吧。”

“等等。”汪海強攔住他們。

“剛才出來的時候,打暈了幾個人,為了行動方便,我把他們的衣服扒下來了,我們先套上。”

樓雨和餘嘉渝這才注意到汪海強懷裏抱着一團黑乎乎的衣服,還有窸窣的摩擦聲。

借着朦胧的月色,樓雨隐約辨出是一件白大褂、兩個防護服。

“這個給你。”汪海強将白大褂塞到樓雨手中,“這兩個防護服太大了,你穿着會很奇怪。”

樓雨在白大褂中摸出一個折疊的外科口罩,此時也顧不得是不是用過的了,直接帶在臉上。

整頓好之後,三人繼續向辦公樓裏走去。

此時外面的喧嚣都已經與羅政臺無關,他已經開始洗胃,而且失去了意識。

按他的要求,也已經開始給他吸氧,雖然孫道中不明白為什麽他這樣指示。

然而他的情況卻沒有好轉,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能發出不适的呻吟,現在他的呼吸都微弱了許多。

孫道中內心不安,他叫兩旁醫者拿了生命檢測設備過來,然而剛接通設備,他就被眼前的數據吓了一跳。

“快!聯系慶信一院,馬上安排轉院!”

兩個醫者也慌了,立刻行動起來。

怎麽可能,血氧指數怎麽會這麽低......羅教授的心肺功能是完全健康的,不可能突然出現這麽嚴重的功能衰竭,可是氧都去哪了呢?

孫道中看着極低的血氧指數,非常肯定如果現在停止輸氧,它很可能變成零。

羅政臺的老婆趕到的時候,眼前就是這麽一副混亂的場景。

她後來為了洩憤,又将司機臭罵了一頓,然後讓他打了輛出租,将她送到了附近步行過來。

遠遠的她就看到了火光沖天,進到廠區後更是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在火海的幻覺中,她看到自己的車在其中往來穿梭。

“我的愛車——!”她驚叫一聲,噠噠噠踩着高跟沖到了前面。

“我的車!怎麽會這樣!”她望着失控的車子尖叫着,卻只能隔着火苗無助地跺腳。

聽見聲音,小王一轉頭,發現是她便趕忙湊了過來。

“夫人!夫人!”

看見小王正向自己走來,羅政臺老婆也迎了上去。

然後給了小王一個耳刮子。

“我的車怎麽就成這樣了!你是怎麽照看的!搶我車的那兩個人呢?”

小王懵了一下,“什麽搶車......”

然後他馬上低下頭。

“對不起夫人,都是我的錯,不過您還是先去看看教授吧,他不太好。”

“什麽,教授怎麽了!”她驚愕地問。

“具體怎麽了小的也不清楚,我看到您的車子進來,就去給教授通報,還沒說兩句,教授就不對勁了,現在正在三樓洗胃呢。”

女人火急火燎地向辦公樓奔去。

小王小跑着跟在後邊,“夫人,您很少來這邊,再說天冷了,教授也說您待在家裏舒服,這次來不知道有什麽事啊?”

女人一邊快步向前走着,一邊皺起眉頭。

“舒服個屁!家裏舒服他怎麽自己不待着啊,知道家裏那些人多難對付嗎?知道那些人對我看得多嚴嗎?就連今天老爺子去世,我也是最後一個才知道,他們還藏了我的手機不讓我打電話給教授報信......”女人喋喋不休地說着,似乎積攢了太久的委屈。

而小王聽見“去世”兩個字,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羅将軍......去世了?”

女人翻了個白眼,“是啊,當植物人,像盆花似得在床上擺了那麽久,終于歸西了,白費了教授這些年的心血。”

小王面上連連附和着,內心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兩人乘電梯來到三樓,電梯門剛開就看見兩個醫生頂着豆大的汗珠緊鎖着眉頭站在那裏。

小王一看,覺得事情不太妙,趕忙問:“怎麽跑這來了,教授呢?”

“孫主管給教授洗完胃,發現教授情況不對,我們已經聯系了慶信一院,他們一會兒派車來接。”

“什麽?老公!”女人聽到兩個醫生這樣說,頓時慌了,向醫療室跑去。

看見羅政臺臉色灰白僵硬地躺在床上,口鼻覆着吸氧設備,旁邊連着生命監測儀,女人兩眼一黑搖晃了一下。

“老公!”她在床前哭鬧着,“怎麽會這樣!教授的身體一直都好好的啊,一季度一次的體檢哪次有問題了,怎麽就突然這樣了?”

哭着,她一把拉住孫道中的胳膊,“你給教授洗胃,洗出什麽來了?”

孫道中也很迷茫,“這......并沒見什麽特別的東西,只有一些教授晚上進食過的食物殘渣,我已經将東西留樣了,一會兒讓人去分析一下。”

“現在可怎麽辦啊,老爺子死了,要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孩子在羅家可怎麽混啊......”女人伏在床邊嚎哭起來。

孫道中聞言,神色驚愕地看着小王。

小王微微搖頭,然後說:“剛才事情有點多,我還沒來得及仔細問樓上的保镖,不過教授變成這樣,一定和海秉義還有他學生脫不了幹系。”

“海秉義?”孫道中知道這個名字,但對他和羅政臺之間的關系不甚清楚。

女人則是完全迷茫,“那是誰?”

小王将自己剛才在辦公室看到的情景告訴了她。

女人的脾氣瞬間爆了。

“人呢,那混蛋現在在哪?”

“還在教授的辦公室,四個保镖看着兩人,等教授醒了再看怎麽處理。”

“媽的,等個屁!我現在就把兩個混蛋給撕了,叫他們給老娘添堵!”

女人說着,氣沖沖出了醫療室。

小王趕緊跟在後邊,經過孫道中身前時他囑咐道:“一會兒慶信一院的人來了,你跟着教授去,不用再去告訴夫人了。”

孫道中看着女人一股腦往前沖的背影,點點頭。

女人到了四樓,還未到辦公室門前便已開罵:“姓海的,你個王八羔子!就是你把我老公弄成那樣的?”

高跟鞋一路噠噠噠地到了辦公室門前,屋內,海秉義和段希哲坐在沙發上,四個保镖面對着他們,但凡兩人有一點動作,便會被呵斥。

看見直接闖進來的女人,四個保镖戒備而疑惑地攔住了她。

“幹什麽吃的,連老娘也不認得!”

小王趕忙上前,對保镖說,“這是教授夫人,讓夫人進去。”

然後,他又小心翼翼地對女人說:“夫人,這兩人有點危險,就是他們把教授弄成那個樣子的,還有他們手裏的玻璃瓶噴霧,您可得離遠點。”

女人聞言,有些遲疑起來,但為了面子,她還是驕傲地擡起了那張絕美的臉。

她清清嗓子,然後道:“這裏這麽多人,我就不信他們能幹什麽。”

小王揮揮手,四名保镖立刻上前控制住海秉義和段希哲,讓他們不能動彈。

女人來了氣勢,上前給了海秉義和段希哲各一巴掌,兩個人都怒目瞪着她。

“看什麽!你們把教授變成那樣,後邊有你們好果子吃!”

說完,她在辦公室到處走了一圈,看了看亂糟糟的環境,忽然,她的高跟鞋碰到了一個玻璃瓶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滾動了幾圈。

她望過去,然後彎腰撿起。

“夫人別碰——”小王話還沒說完,女人已經将瓶子拿在了手裏。

“不會吧,就是這玩意兒?”女人将玻璃瓶裏的溶液拿在手裏掂了掂,她繼續走動,發現角落裏有一只空了的小瓶子,還有兩只散落在別的地方。

“這還沒我香水瓶大呢,你們就用這玩意兒害了教授,誰信啊?”女人說着将玻璃瓶的噴頭靠近鼻端嗅了嗅,“無色無味的東西......說,你們在使什麽障眼法,到底用什麽手段把教授弄成那個樣子的?”

“看來他現在的境況很不好。”海秉義滿意地笑了。

“混蛋!”女人怒罵一聲。

“報告夫人,當時我們看到他就是把一瓶這東西灌進了教授的嘴裏,然後教授就不舒服了。”一個保镖說。

女人狐疑地盯着手裏的瓶子,“這玩意兒真有那麽厲害?”

“當然。”海秉義冷笑着。

“把他的嘴扒開。”她命令保镖。

小王猜到了她要做什麽,趕緊壓低聲音勸阻自己腦仁比杏仁還小的女主人:“夫人,還是先不要灌他的好,萬一教授的後續治療需要他配合呢?”

女人投鼠忌器,放過了海秉義,又把目光轉移到段希哲身上。

“那就用這個年輕的試試。”

“這個倒是可以,夫人。”小王說。

女人擡擡下巴,兩個保镖就把段希哲的嘴扒開了,她翹着蘭花指小心擰開玻璃瓶的噴頭,向掙紮的段希哲走去。

還沒到段希哲面前,只聽身後小王“啊”了一聲,轉眼間就趴在了地上,女人疑惑地轉頭間,脖子已被一雙粗粝的大手死死掐住。

她頓時不敢呼吸,使勁向上伸着脖子,身體維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放手。”

女人聽話地松開了拿着溶液瓶的手指,汪海強将瓶子平穩地接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樓雨和餘嘉渝站在門口望風,不時向辦公室內投去一瞥。

“把兩個人放了。”汪海強捏着女人的脖子,對四個保镖說。

四個保镖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放、放了他們!”

女人尖利地叫着,四個保镖的手臂馬上就要松弛下來,躺在地上的小王卻捂着腰喊道:“不能放!他們倆對教授有大用!”

女人的眼珠向小王的方向斜去,卻看見汪海強拿了一柄手術刀涼飕飕地指着自己的頸項,她吓得幾欲哭出來。

“快放!快放!先救我,就算教授死了,我也能給你們活路!我要是死在這,教授醒過來不會放過你們的!”

汪海強手上微微用力,女人的脖頸已經流出血來。

四個保镖眼神一合計,都松開了鉗制住海秉義和段希哲的手,兩人感激地對汪海強點點頭,去辦公桌下拿了樓季元的東西,然後走到了門外。

“別放啊!別放啊!”眼見将兩人走了出去,小王還在痛心疾首地叫喊。

“現在能放開我了吧......”女人氣息虛弱地哀求着。

汪海強慢慢放開她的脖頸,收了手術刀,警惕地向後退去。

然而,四個訓練有素的保镖見女人退到了安全的距離,幾乎在同一秒向汪海強沖去。

“躲開!”餘嘉渝在汪海強身後沖出來,他剛剛吞下從海秉義那裏拿到的抵抗劑,用自己拿着的那瓶硴溶液向面前噴去。

幾個保镖早已對這種液體起了警惕,紛紛向後退去,餘嘉渝順勢逼近,恨不得幾秒鐘将溶液用光。

小王見情況不妙,顧不得許多,從地上爬起來就往門外跑,結果被汪海強一記飛腿踢了回去。

段希哲瞥見桌子上那瓶打開的溶液,再次進入辦公室內抄起溶液瓶向五個人的方向扔了過去。

瓶子內的液體傾灑而盡,空瓶在幾個人的腳下滾動着,四個保镖低啞驚慌的聲音和女人尖叫聲混在一起,從他們站立不穩搖晃的樣子來看已經起作用了。

“撤!”汪海強在門口喊了一聲,餘嘉渝和段希哲将瓶子扔在了房間裏,趕緊關上房門離開了。

“好了,人齊了,他們不敢叫消防,趁着外面的火還沒滅,你們趕緊撤!”汪海強語氣十分急促。

“就沿我們剛剛摸過來的路線,你們倆把他們倆領出去。”他對餘嘉渝和樓雨說。

“那你呢?”餘嘉渝問。

“我還要去找我女兒,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他說。

“你知道她在哪嗎?”樓雨問。

“在那邊的廠房裏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我肯定文莉在這裏的三樓實驗室裏。”

“一起,還有些時間,一起行動,彼此有照應。”餘嘉渝說。

“同意,我跟你去或許能幫上忙。”海秉義也表了态。

段希哲也點了點頭。

汪海強口罩上方的眉眼竟流露出一絲溫柔笑意,樓雨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不再多說什麽,帶頭走樓梯下到三樓,幾人把羅政臺辦公室傳來的鬼哭狼嚎遠遠甩在身後。

剛到三樓便看到兩個牌子,一個指向左邊的實驗室,一個指向右邊的私人診療室。

幾人毫不猶豫地向左奔去。

然而到隔斷門前才發現進實驗室需要權限,大門旁的門禁似乎是定制的。

“沒時間了。”汪海強看到旁邊有個消防箱,将其中的滅火器拿出來對着玻璃門砸去。

随着一聲巨響,預想中的粉碎卻沒有出現,也不知道這看起來像玻璃的透明大門是什麽材質的,汪海強使出了全身力道竟然砸不碎,反而被震得一個趔趄。

“什麽人?!”

背後傳來喊聲,幾人回頭,看見一個白大褂正向他們走來。

孫道中還在醫療室等慶信一院的人來接,忽然聽到一聲巨響,便趕忙出來查看情況,他知道今天晚上不太平,但是沒想到三樓的實驗室也會出事。

看到幾人的樣子,尤其是海秉義和段希哲,孫道中大驚,連忙在手表上按下按鈕。

“辦公樓三樓,快來人!”

情勢一下子緊急起來,汪海強風一般的速度向孫道中跑去。

孫道中神色恐懼地向醫療室跑去,想把門關上,然而未跑到門口就被汪海強抓住。

汪海強二話不說直接将人拖到了實驗室門口,将他的臉怼在門禁上,氣喘籲籲地說:“你能打開這個門,對吧?”

孫道中掙紮着,一言不發。

汪海強用力将他的頭砸在玻璃門上,孫道中疼得龇牙咧嘴。

“不說,我就用你的頭把門砸開。”

然後又連續砸了幾下,孫道中的眼前已經冒出了許多星星,但他還是咬緊牙關。

裏面的東西如果被他們看到,風險實在是太大了,他擔不起。

“別把他砸昏了。”海秉義開口,“用藥試試吧。”

海秉義掏出硴抵抗劑的瓶子,在孫道中迷蒙的眼前晃了晃。

“讓他吞下去,等他意識混亂的時候問什麽說什麽,到時候不但連門怎麽開,而且連裏面的東西他也會一概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們手上已經沒有硴了,海秉義只好用抵抗劑僞裝一下。

孫道中聽海秉義這樣說,頓時睜大了眼睛又開始掙紮,看看周圍,保镖們仍然沒有一個人過來,他開始顫抖。

就在海秉義要捏開他的嘴向裏面倒藥丸的時候,孫道中終于屈服了。

“我給你們開門!不過,開門後你們要放了我......”

汪海強二話不說将人提到門禁面前,“可以,開門。”

“你先放了我......”

汪海強松開鉗制住孫道中的手,孫道中将整個右掌覆在了門禁的屏幕上,一圈白光閃過之後,他又将眼睛對了上去。

門禁發出綠光,嘀一聲後,門開了。

孫道中轉身欲走,汪海強卻反手抓住了他的衣領。

“不是說好了打開門就放我走嗎?”

汪海強也不解釋,揪着他走了進去,樓雨等人跟在後面。

“你應該對這裏很熟悉,告訴我汪文莉在哪。”

汪海強又是嗅到了陣陣奇怪的氣味,相比廠房那邊少了很多血腥氣,但更加不祥。

“那是誰?我、我不知道,裏面的人......只有代號沒有名字。”

汪海強絆了一下,經過許多放着千奇百怪的儀器的房間,轉過一個彎,他們來到了一個更為寬闊的地方,裏面擺着六具看起來像休眠倉的東西。

“就是這......”孫道中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說。

汪海強立刻變得急切起來,他向六具棺材似的東西走去,想去看清其中有沒有自己的女兒。

然而,在他看到第一個人的時候,就幾乎站立不住,扶着休眠倉的邊沿才沒有跪在地上。

海秉義上前一看,也是兩眼一黑,哆嗦着說:“天哪,天哪!”

段希哲皺着眉頭上前扶起老師,不敢直視休眠倉中的東西,只是眼睛餘光瞥見了裏面一片血紅,心裏已經明白了一些。

樓雨和餘嘉渝也想上前去看看情況,段希哲勸阻:“別過來!不想晚上做噩夢的話就別過來!”

樓雨和餘嘉渝止住了腳步,段希哲将魂飛魄散的海秉義扶到入口的地方,遠離那片罪惡。

盡管什麽都沒看到,但從汪海強生不如死的表情來看,裏面的人一定......

樓雨抵不住心裏的害怕,拽着餘嘉渝的雙臂,将頭埋進了他的懷裏,餘嘉渝也不敢向那個方向看,只看着樓雨的頭頂。

汪海強的雙眼流下淚來,止不住地流,他強撐着身子,從一個休眠倉走到另一個休眠倉,終于,他伏在隆起的玻璃蓋上,痛哭了起來。

那哭聲在死寂的室內回蕩着,樓雨從未聽過這樣痛的哭嚎,她明明沒看到汪海強臉上的表情,卻忍不住也跟着哭了起來,淚水浸濕了餘嘉渝的衣襟。

餘嘉渝也無聲落淚,樓雨感受到他抽泣時胸膛的起伏。

海秉義和段希哲只敢盯着地面上休眠倉拖出的又長又粗的電線,淚水全都滴落在地上。

孫道中見幾人無暇顧自己,便悄悄從旁邊的一扇小門中溜了出去。

段希哲最先發現孫道中不見了,他擦了眼淚,盡量用如常的聲音對汪海強說:“汪警官,那個人不見了,或許很快就會有人來,你的女兒......”

汪海強在強烈的耳鳴中模模糊糊聽到了段希哲的話,他花了幾分鐘控制自己止住哭泣,似乎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斷斷續續的聲音:“你們......走,我......不走了。”

海秉義勸道:“和我們一起走吧,人活着,才有希望。”

汪海強只是看着玻璃罩後面那張曾經帶給他溫暖和歡笑的臉流着淚,他的眼淚在玻璃罩上四分五裂地滑落,一如他的心。

外面響起了急切的敲擊聲,幾人瞬間警惕起來。

段希哲悄悄走到外面,向走廊遠處的隔斷門望去。

一個護士在那裏用力敲着門,不時神色急迫地向後望去。

段希哲覺得她的臉有些熟悉,并且看起來她并不像是來堵他們的,更像是有什麽話想對他們說。

他走近了些,看清那人的面容,有些吃驚。

“甄護士?!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喘着氣,語氣十分急:“說來話長,總之你們現在必須離開這裏,外面的火被撲得差不多了,姓孫的在安排人,一會兒羅政臺會轉去慶信一院,現在是離開最好的時機,一會兒想走也走不了了。”

段希哲知道現在應該相信她,點了點頭。

甄護士又說了一句:“我和你們一起走。”

“好。”

段希哲轉身,叫衆人趕忙離開。

樓雨聽到喊聲,再次對汪海強說:“汪警官,和我門一起走吧。”

汪海強還是搖搖頭,口裏喃喃道:“是我......害她成這樣的......”

餘嘉渝摟着樓雨的肩膀,“他看起來已經下定決心了,我們先走吧。”

樓雨回頭又看了汪海強幾眼,和衆人一起離開了。

在甄護士的帶領下,他們沒有從大廳離開,而是破壞了一個隐蔽的窗口跳了出去。

他們在黑暗裏,遠遠看到一群參與滅火的保镖拖着疲勞的身形逐漸向辦公樓圍攏過來。

“快點快點,去三樓!他們應該還在裏邊!”孫道中在遠處催促着他們。

“跟我來!”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餘嘉渝趕忙帶着衆人沿他和樓雨、汪海強過來的路線往外走。

已經離門口越來越近,從那裏卻射來一束明亮的光。

轉移羅政臺的車到了。

站在門口的兩個保镖攔下了車,說只用停在這裏就好,會有人将教授送出來。

開車的司機将頭伸出車窗,看見裏面硝煙滾滾的樣子,點了點頭。

車上的醫護人員也都下車來準備着。

孫道中看見救護車,讓保镖加快行動,衆人躲在廠房的陰影處瞧着,等所有保镖都進了辦公樓,兩個醫生也用滾輪床把羅政臺推了出來。

孫道中看看羅政臺往救護車這邊過來,又看了看眼前的辦公樓,他的腿往這邊邁了兩步,又向辦公樓邁了兩步,最後,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進了辦公樓。

兩個保镖看見教授過來,趕忙迎上去。

“趁現在!”見門口空虛,餘嘉渝喊了一聲,率先向救護車奔去,樓雨緊緊跟在他後面,甄護士也跑得飛快,海秉義年紀大了,段希哲背起他跑在最後面。

“你們是誰!”救護車的司機和醫護看見這一幕,都十分驚訝,不知道他們的來意是什麽,也并未十分慌亂。

餘嘉渝跑到駕駛室拉開了司機的門,沒有說話直接将司機拽了下來。

其他醫護這才覺得不對勁,有兩個醫護想回到車上拉上門,被樓雨和甄護士拽了下來。

“來人啊,搶車了!”有個醫護大喊起來。

兩個保镖早已發現了情況,趕忙跑過來,拿起了門口的長棍。

“快!”餘嘉渝看着段希哲和海秉義被越追越近,急忙喊。

“躲開!”

眼見他們馬上就要被拿住,餘嘉渝啓動車子,向門內開去。

兩個保安看見救護車向他們撞來,趕忙閃到一邊,車子将将在段希哲的腿邊剎住了。

他背着海秉義跳上了車子,他們把車門死死拉上,餘嘉渝調轉車頭,踩了腳油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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