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誰還沒個夢想了
第49章 第49章 誰還沒個夢想了
應天府下雪了。
漫天白絨絨的小雪花, 落地即溶,留下濕漉漉的痕跡,好像在說,看, 我來過這世界了哦。
燕王府一間會客的暖閣內, 透過半敞開的窗戶, 屋內的人看着飄灑的雪花,沒有升起什麽浪漫情懷, 反而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寒顫。
屋內兩個角落放着炭盆,釋放的熱度驅散了一些濕寒,但遠達不到溫暖如春的程度。
周王妃捧起熱茶,微涼的掌心一暖, 她嘆道:“總覺得一年比一年冷了, 去年這個時候應天府都還沒下雪呢,這雪一下, 又濕又寒, 剩下的日子可怎麽過哦。”
周王妃本就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 晚上要是不搭配湯婆子睡覺, 到半夜腳心都是冰涼冰涼的。
以前倒也沒當回事, 大不了就穿厚一些, 晚上多放兩個湯婆子在腳邊。可她和周王成婚也有好幾年了, 一直沒有喜訊傳來, 從宮中請了太醫把脈, 說她是體質寒涼,不易受孕。
藥也喝了一年多了,遲遲沒有好消息傳來。
還是一次到燕王府做客, 偶然聽到徐妙雲說起府上女醫,周王妃心思一動,就借着來找徐妙雲的名義,實則讓女醫幫着調理身子。
那女醫年紀不大,但在女子問題上比宮裏太醫還擅長些,她說自己不易受孕不止是體質偏寒的問題。
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調理,周王妃感覺自己的月信都要準一些了,心中也升起了期待。
就等周王從鳳陽回來試一試。
咳——
當然女醫也說,這種事最好也選個日子,不能太那啥,不然反而不利于受孕。
周王妃臉蛋紅紅,她也不好說女醫擔心太多,自家那個木頭,除了對花花草草興趣極大,還真對啥事都不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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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雲就瞧見剛嘆完氣的周王妃馮氏,臉蛋忽然浮起一抹粉紅,她還以為是炭盆離得近了。
剛才也是聽馮氏說冷,徐妙雲才讓下人把炭盆挪過來一點的。
但不等徐妙雲開口讓人把炭盆再稍微挪開一點,周王妃就把捧着熱茶的雙手一伸,靠近炭盆取暖,“啊,冬天沒有炭火烤都活不了啊。”
徐妙雲:“......”
“今年宮中發下的紅羅炭份例比去年少,我每日都不敢用太多。”周王妃接觸到暖意,整個人都舒展開來,不停翻着手背手心,均衡受熱。
周王府如此,燕王府也一樣。
往年天氣冷的時候,室內還是有個三四盆炭火的,不說溫暖宜人,也比現在兩個炭盆管用,沒那麽冷。
徐妙雲肚子圓潤不少,她披着一兔毛做的薄披風,在室內用正好,不厚重,也足夠保暖,而且,她沒有馮氏那般怕冷,手腳都是暖呼呼的。
“今年宮中各處炭例都少了,就連母後宮中紅羅炭也不多,父皇知道後還生氣,說她身子不好還不好好愛護自己,父皇就把自己那份挪了一些給母後,自己添了次一些的木炭進去。”
朱元璋原話是,老子當年連次一些的木炭都沒得用,冬天光着腳底板到處跑,凍得渾身打擺子還不是照樣活過來了。
再說,次一些的只是比不上紅羅炭而已,燃燒時會有輕微煙霧,開着窗散散氣就成。
徐妙雲:“今年入冬後各地陸續傳來受災消息,朝廷開支不小,母後心系百姓,這才帶頭節儉生活。”
聽了徐妙雲的話,周王妃馮氏一嘆,“是啊,咱們還有炭可用,那些窮苦百姓受凍只能硬抗着。”
這麽想着,又覺得自己剛才抱怨炭例減少,有點不知好歹了。
馮氏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是四嫂明事理,我這覺悟還差些。”
徐妙雲搖頭笑笑,“你怕冷,白日裏可以添些其它木炭進去,開點窗,透透氣,暖和不說,也沒啥味道。”
馮氏就吐吐舌頭,烤得微紅的手指輕撓一下臉頰說:“其實,我就是這樣用的。”說着,她看一眼徐妙雲,微微羞澀。
“我是真怕冷,屋內少了四個炭盆,我活不下去的,只能整日裹着棉被躺床上了。”
她悄悄讓府上的人購置了不少木炭,雖比不上紅羅炭,但也算不錯。
這種事兒又不是周王妃這麽幹,宮中各娘娘私下裏還不是托人買了回去,只要別從公中出,你自己有錢,自己買,朱元璋和馬皇後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
聊過這些,周王妃又忽然嘆一句,“光咱們跟着勤儉節約有什麽用啊,我聽府上購置木炭的下人說,不少t勳貴大臣家中購置了很多上好木炭,其中不乏紅羅炭。只是他們都悄悄瞞着,上好的木炭裝成中下等木炭購入府中。”
燕王府同樣私下購置了木炭,徐妙雲也聽說過,大家都在應天府生活,這些小道消息,就算瞞着也有絲絲縷縷的風聲洩露出來。
不過是不想惹了朱元璋不喜,配合做點面子功夫。
心照不宣而已。
那些有家底的勳貴、大臣,誰也不想真的苛待自己啊。
只應天府就這樣,那些管制不到的地區,各豪門大族還不是該怎麽來就怎麽來。就算路邊有凍死的百姓,也不幹他們什麽事。
徐妙雲也聽說,有些富貴之家會在冬日行善事,發冬衣布粥棚,這樣的人終歸是少數。
如今朝廷發下去的赈災糧赈災銀,應該多數還是會用在百姓身上。
前幾日朱元璋才發配了一批官員充軍,就是因為有些人手腳不幹淨。
想在洪武帝眼皮子底下搞事,那還真是嫌命太長。
如此一來,受災受凍的百姓就算過得苦一些,但還是能活下更多的人,只要能活下來,就還有盼頭。
徐妙雲眼神微動,心中一嘆。
每次這般時候,她又覺得公爹朱元璋手段狠辣,待下嚴苛也有好的一面。至少在他手下辦差的,效率高了,貪腐少了,膽子再大,也不敢貪墨太多。
“對了,四王兄有傳消息回來什麽時候回京嗎?”馮氏突然問道:“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吧。”
她家那位周王一點氣兒都沒有,上次寫的信過去,他倒是回信了,信上全是他遇見的野花野草,這樣可以入藥,那樣可以入食,愣是沒提什麽時候回。
徐妙雲就想起兒子那些頻繁的書信,“.....說是後天回。”
“後天?”馮氏也沒注意徐妙雲微頓的神色,只是一努嘴,有些不滿道:“我前天才收到回信,他居然也不告訴我。”
徐妙雲嘴又一張,看着馮氏的眼神,難得有點心虛。
周王不愛武也不愛文,他從小就對雜學感興趣,尤其是花花草草,朱棣說,他這五弟三歲都不開口說話,每次看着路邊一株小草都能蹲着瞧半天,不到尿急不起來。
當時他和晉王幾個哥哥,還以為多了個傻子弟弟,幾個不懂事的調皮小子還圍着周王逗來逗去,看他是不是真傻。
然後不小心傳到馬皇後耳中,她就把這幾個‘不懂事’哥哥叫去,一人賞了一頓屁股肉。
後來,差不多四歲吧,周王開口說話了,也不口吃,就是慢慢吞吞的,也不愛說話。
朱棣和晉王就覺得,這個弟弟就算不是傻子,那也不聰明。
後面讀書,周王就用實力證明,他不是傻子,也不是笨,至少他讀書比朱棣和晉王厲害些,人家不說是大學霸,那也不是學渣啊。
他的注意力只是不在經史文學上,總是喜歡去書庫找雜書看。讀書方面,只要能過大本堂先生那一關就行。
所以周王在哥哥們的對比下,幾個年齡相近的弟弟們襯托下,顯得平庸了些。不止是文治武功方面,就連性格都中庸,木讷一些。
徐妙雲也沒想到,這樣木讷老實的人,有一天能和自己兒子聊得來。
之前朱高熾也沒表現出對周王叔多大的興趣,偶爾碰見,周王叔在人群中都是不太說話的,你不去看他,他就像是在人群裏隐身了一樣。
對于整天活力滿滿,玩耍時間排得滿滿當當的朱小團子來說,這樣一位王叔,實在勾不起他的興趣。
直到這次和親爹朱棣通信,朱棣訓練中意外手指受傷,倒是也不影響生活,可寫字就....
他那一手字本來就很考驗人眼力了。
于是朱棣就把周王找來,替他寫信。
周王作為一個話少又老實巴交的弟弟,當然是朱棣說啥,他寫啥,就算是被兩父子膩到了,他也一個字不漏地寫完了。
明明朱棣也可以讓親兵代寫,但周王也沒問,哥哥交代的,做就是了。
不過他的字和朱棣的字不說天壤之別,那也是優生和差生的級別,朱高熾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再寫信的時候就專門感謝他周王叔的貼心。
周王就在信裏附帶了幾句自己的話,大意是不用客氣之類的。
可誰也沒想到,這兩人的私話越來越多。
朱棣後面都發現,他和兒子的通信怎麽越來越厚了,他疑惑,自己的話這麽多的嗎?
看着老實巴交的弟弟,朱棣難得有了一點哥哥的良心,心想下次還是少說幾句。
後面就發現,那多出來的幾篇內容,根本不是兒子和他的通信。
朱棣:“.......”
朱棣就想看看,他兒子和周王能有啥說的,怎麽還比他這個當爹的話都多。
等朱棣搶過來一看。
朱棣:“......”
就是一些草藥功效,還有一些算術啊之類的。
朱棣看了,朱棣完全不感興趣。
于是就默默放任了周王和兒子通信的行為,等到回過神來,朱棣發現不對了,不對的不是他兒子,而是五弟。
朱棣從來沒在自家木讷老實的五弟眼中,看到一種名為熱血的東西。
周王說:“四哥,我準備留在鳳陽,多觀察研究一下野地的雜草,待到開春,我就和農民一起種田,我想研究一下農學方面的問題。”
朱棣:“?”
周王一雙沉靜到有些呆呆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神采奕奕,“高熾說,既然我喜歡這類東西,就該用于實踐,說不定能做出一番成果,幫助百姓。”
“他說,有一種方法可以改良稻種,提高糧食産量,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周王激動起來,渾身都輕輕打顫。
“他說,真弄出那種名為雜交的稻谷,咱大明朝的百姓都不用挨餓了。”
朱棣:“......”
糟了,我這呆呆的傻弟弟被我那喜歡胡思亂想的兒子帶歪了!
周王:“所以四哥,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鳳陽!”
朱棣:“......”
自己兒子搞出來的,只能他這個親爹彌補了。
“那個五弟啊,你別聽大寶瞎說,他是不是跟你說,他夢裏夢見的啊?我跟你說,我兒從小就愛做夢,夢裏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偏偏喜歡當真,你聽聽就算了,千萬別信啊。”
朱棣抓着弟弟的手,那叫一個苦口婆心,真心實意啊。
周王搖搖頭,反手用力握着哥哥的手,“四哥,高熾說了,研究的路很漫長,也很辛苦,但我不會氣餒的。”
朱棣:“......”
“哥哥跟你說點掏心窩子的話,大寶還是三歲幼童呢,他的話你真別太放在心上。”
“嗯嗯,我知道的。”
“那....”
“高熾很聰明,我覺得他說的有可能是對的。”周王眼神堅定道。
朱棣:“......”
得,這腦子已經不清醒了。
本來他這五弟就是個呆的,比聰明更不好應付的就是呆子了。
以前他還只對花花草草一門心思,現在好了,居然還想搞農活了,他一旦決定鑽研這個,怕不是簡單種着玩的。
朱棣最近一直勸,勸他回應天搞一塊地種着玩也行。
周王不聽不聽就不聽,反正你說你的,他埋頭幹他的,要不是天太冷,他就要直接挽起褲腿和農民們一起下田幹活了。
這幾天天天往荒郊野地跑,還會跟農戶們交流,看看他們種的瓜果蔬菜,一坐下讨論就是一整天。
以前周王多是研究花草,名貴的有,不知名的有,本來他是對草木藥用價值這塊更感興趣的,不過經過這段時間和朱高熾的通信,他突然有了一個沖動,一股熱血從內心深處湧出來。
他想弄出更高産的糧食,想在解決百姓溫飽問題上盡一份力。
朱棣:“......”
他讓周王把信交出來,他要看看自家兒子是怎麽給他胡編亂造的。
周王以為朱棣要燒了那些信,更不可能交出來了。
其實信上內容也沒啥,除了偶爾幾個算術問題,更多的是周王在說。
朱高熾就提了一下自己還記得的一種叫雜交水稻的東西,還有最近夢裏閃過的關于農學方面的知識。
他還在想,自己前世也許真是農學生。
不然怎麽知道一些農學小常識呢。
當然了,朱高熾也知道搞研究沒那麽容易,條件有限,想要和前世比是不太可能的。可是稍微提高産量,改善一下百姓溫飽問題,應該也能做到的吧。
反正周王叔喜歡研究這些東西。
朱高熾收到他爹爹控訴的信,他就撓撓小鼻子,那個啥,他真沒給周王叔t說奇奇怪怪的東西啊。
他就是....鼓勵了一下周王叔,想去做就做。
這個應該不算奇奇怪怪吧。
人有夢想不奇怪啊。
朱高熾很無辜地眨眨眼,面對他娘親徐妙雲的詢問,他也是無法可說啊,還把信件都一股腦兒掏出來,讓她看看,以證自己清白。
徐妙雲一一看完,發現兒子也沒說錯,雖然有把夢裏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寫給周王看,但那些換個人來就當小兒夢話了。
可是.....
那些激勵之語就是罪魁禍首啊!
徐妙雲看看自家白嫩可愛的兒子,看他長睫無辜地忽閃忽閃的,徐妙雲吸氣,再吸氣——
行吧,自家兒子就是個愛說好聽話的甜心團子,她又不是不知道。
連朱元璋偶爾都能被他一張小甜嘴哄得暈頭轉向,笑得合不攏嘴,更何況老實人周王啊。
徐妙雲最近一見周王妃馮氏她就有幾分心虛。
她可是知道,馮氏還期待懷小寶寶呢,女醫說的那些話都一一照做,太醫開的藥再苦也一口一口全部咽下,就等另一個當事人周王回來了。
哎——
又不能叫朱元璋知道了。
要不然周王說不定要被揍。
但徐妙雲很快就知道,這事兒啊,瞞不住的。
周王決定不回應天過年,就寫了信給馬皇後,他還是不敢直接給老爹朱元璋說的,就讓馬皇後轉述。
馬皇後:“.....”
馬皇後看兒子難得這麽明确自己的想法,嘆息一聲,就決定支持兒子一回,但朱元璋一聽,不樂意了。
“他以前搞些花花草草,老子也就随他去了,現在怎麽還上頭了?”朱元璋一拍桌子,“再過一兩年他也該就藩了,不趁現在陪爹娘過年,以後就藩哪有空閑來回跑。”
“.....什麽叫花花草草,朱重八你眼睛不好了,老五明明說了,他想為百姓出一份力,研究如何提高糧食産量問題。”馬皇後不滿道。
朱元璋橫眉一豎:“就他?”
不是朱元璋看不上自己兒子,而是,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他真以為弄點花花草草就是個農業人才了?
他老朱種過田,知道沒那麽簡單,他老朱都不敢說出那種大話。
經驗豐富的老農都不敢有他這般志向!
朱元璋當然知道是好事,但合适的人才來做,真做出來了,那才叫好事。
馬皇後也砰地一聲,掌心拍打桌子,臉色不善道:“我兒子怎麽了?”
朱元璋就:“......”
朱元璋氣焰萎靡不少,摸摸鼻子道:“我還不是怕他玩物喪志,年紀也不小了,等到就藩還要掌一地軍政之事,當務之急是多學點幹實政的本事,真想種田啥的,自己府上,郊外田莊弄一塊就成了。”
“種田叫玩物喪志?為民生問題努力叫不思進取?”馬皇後不爽,連連回怼。
總之,這天就周王問題,帝後兩人各執一詞,最後朱元璋說不過甩袖怒走,回去剛要下一道旨意,但想了想,旨意改為了家書,叫太監快馬加鞭送過去。
周王接到家書,正是朱棣帶着弟弟們收拾行裝,準備啓程回京過年的時候,朱棣也正讓幾個弟弟來勸周王。
以後還有機會來鳳陽的,不急一時。
但周王知道,自己這次回京,再來鳳陽說不定就不知什麽時候了,明年,也許後年,他就要去就藩了。
開封的王府修建好了。
就藩後,他需要處理軍政雜事,哪還有時間幹這些。
周王不想就藩了,他就想待在鳳陽。
但這個不現實。
即便弟弟們不說,他自己也知道。
而且,他心中也下了一個決定,只是誰都沒告訴而已。
收到朱元璋親筆寫的家書,朱棣他們都以為,一向很怕老爹的周王這下總該聽話了,誰知周王把信一放,擡筆寫下兩封。
一封給朱元璋的,一封給周王妃的,讓朱棣幫忙轉交。
朱棣:“......”
這老五,膽子見漲啊。
也是這時候,朱棣才拍拍他肩膀,“行了,既然是你想要的,那哥哥也不勸了。”
周王留在了鳳陽。
周王妃馮氏也在朱棣回京這天收到了信件,怕冷的她,琢磨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進宮見了馬皇後,然後一回府也簡單收拾了下東西,趕赴鳳陽找夫君去了。
朱元璋看完信,嘴角抽搐半天,最後翻了白眼。
和朱棣一樣,他也覺得老五膽子見漲。
不過一向沒主見又沒想法的兒子,突然勇敢一回,老朱想了想,決定縱容兒子一回。
反正等他自己吃癟就知道了。
這邊,老朱家在年三十簡單聚了一下。
朱元璋看着突然少了好幾張熟悉面孔,想到就藩的老二和老三家,還有在鳳陽的老五家,一時愁緒上頭。
兒子們大了,總是要離家的。
燕王喝了酒,手腳很熱,牽着兒子小胖手一步一步往停在宮中的馬車邊走,燕王妃早早坐馬車回府了,畢竟是雙身子的人,馬皇後怕她凍着。
父子兩一步一個濕腳印,夜空不知不覺又飄起了小雪,落下即溶。
朱棣撐傘,大半朝朱高熾這邊傾斜。
一旁的侯顯見狀,正要上前接過傘柄,又被朱棣眼神一掃,他就默默退一邊兒了。
朱高熾伸手接住空中飄落的小雪花,小雪花落在白胖小手上,沒多久就化開了。朱高熾眨眨眼,還想繼續接,小手就被一只滾燙大手握住了。
“天冷,小心着涼。”朱棣說。
朱高熾就乖乖哦一聲。
沒一會兒,朱棣又說:“北平也會下雪,到了冬天白茫茫一片,到時候爹爹帶你打雪仗。”
“爹爹,我們什麽時候去北平啊?”朱高熾問。
朱棣看向夜空,嘴角一勾,“快了。”
這個快了是真快了,但在這之前,朱高熾沒想到還有一件大事要發生。
當天夜裏,燕王府靜悄悄的,守夜的下人都靠着炭盆打起了瞌睡。
朱棣和徐妙雲并排躺在床上,兩口子不約而同地失眠了。
徐妙雲是敏感地察覺到有事要發生,朱棣是他剛領了一份親兵都尉府千戶的差,等休完假就要去朱元璋手下辦事,他也隐隐覺得有事要生。
徐妙雲就問:“怎麽不睡?”
朱棣:“想點事。”
兩口子又沉默半天。
徐妙雲:“別想了,早點睡,反正父皇要做什麽,我們聽命行事就好。”
過了會兒,徐妙雲沒聽到回應,轉頭一看,朱棣閉上眼睛,緊随而來的就是一陣響亮的呼嚕聲。
徐妙雲:“......”
你真是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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