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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49日與告別 01
◎月島牛島◎
——據說,人的靈魂會在死亡後在世間存留49天。
月島螢你大約花了二十秒接受了自己已經離世的事實,坐在病床邊的人似乎也只比你稍微慢了那麽幾秒鐘,口袋裏的電話震動起來,他站起身走出去同時按下了接聽鍵。
“走了,”他對着電話那頭很是冷靜地說了這麽一句,“我沒事。”
浮在半空中,你低着頭看他,心裏想着原來從這個角度看他這頭軟軟的淺色卷毛好像更可愛了。
這之後的一個多小時內,月島收到了大約十幾條內容大致相同的短訊,你看着他微微在顫抖的手,想要俯下身來在身後抱着他,卻整個人穿了過去,你自嘲地笑了笑,畢竟你現在是幽靈啊。
告別儀式很簡單,他選了你喜歡的歌。選了你喜歡的照片,選了你說最喜歡的那套黑色西裝。父母、朋友甚至連同學都在低頭抹淚,月島卻只是用那依舊波瀾不驚的聲線念着你一早寫好的告別詞。你将留給月島的話寫在了最後,他讀到這裏的時候果然稍微頓住了。但随即又非常自然地将這些話留下,替你接上了另一個結尾。
之後你跟着他回了你和他的家,住院住了很長時間所以沒什麽時間收拾。所以比起往日的整潔,這會兒看起來有些像是他常說的那個臺風過境的感覺了。是的,月島螢這個家夥與其說是潔癖不如說是整理癖,永遠無法忍受東西不在他所規定的位置上。
但他這會兒只是盯着客廳愣了兩秒鐘,然後踢開門口的鞋放下鑰匙走進來。沙發左邊的墊子有一點凹下去,是你長時間團在這兒看電視的結果,他拿起你總是抱着的玩偶在這個位置坐下,屋裏沒有開燈,對面大廈的霓虹燈沿着敞開的落地窗爬進來,透過你的身體,将他淺金色的卷發染成絢爛的色彩。但他看起來就像是黑白默片中的人物,他的情緒很寂靜。
其實心理準備還是做好了的,從醫生開始搖着頭告訴你無能為力的時候你們就已經為了這個不久便會迎來的日子做準備。治療的過程很痛苦,而效果微乎其微。你胡亂使性子,大發脾氣,甚至将他畫了足月拼完的模型扔下陽臺,你對他說:“求求你走吧。”
月島緊緊将嚎哭的你攬進懷中,撫摸着你的後背說:“你想得美。”
似乎在這件事中一直保持着悲痛的人總是你,坐在地毯上,你用趴在他腿上的姿勢擡頭看着低頭的他。淚水穿透了你的身體落進絨面的地毯,在上面形成一個又一個水珠。你想這是你第一次看到他的淚水,還有餘力分出神去欣賞他這雙濕漉漉的眼睛,你真是個足夠樂觀的人。
從口袋裏拿出來你寫的那張告別詞,是第一次手術結束後你嚷嚷着讓他替你代筆寫的,那時你連說話的力氣其實都沒有,很多句子還是月島後來替你改過的。至于最後的那段你想給他的話是你後來偷偷補上的,藏進了信封裏讓他千萬不要打開,你繞到他的身後看着你們兩個人明顯不同的字跡,月島寫了一手好字,和有些不羁的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沒辦法,阿月這個人就是什麽都做得比別人好啊。
“笨蛋,precious都拼錯了。”他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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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過去看了一眼,果然你又把字母O漏了,為他這句笨蛋你又想彈一下他的額頭,然後又再一次忘記了自己已經不在的這件事,并不存在的液體逐漸從眼角滑落,你的眼淚甚至不能落在地上。逐漸地,他用力攥緊了手裏的信紙埋下頭來,卻再也沒有看到他的眼淚。
一夜無眠,聽着鬧鐘的聲音他擡起頭扯開脖子裏的領帶進了洗手間,看着換了身衣服将工作牌放進背包裏又準備出門的他,你完全不驚訝,或者說如果他沒有去工作反而才會讓你感到不對勁。平日裏走路他總是要等你,現在一個人走路的他也依舊保持着原來的速度,你在邊上喊着:“公車要走啦,跑起來啊蠢蛋。”
算了,他就是這樣的嘛。
和以前跟着他進博物館的感覺一點不一樣,你現在可以看到他工作的每一個細節,看到那些剛來實習的大學生女孩對他抛來的各種眼神。對于巨大的打擊,月島螢似乎直接跳過了沖擊期和防禦期直接進入了适應期。哪怕是你都看不到他眼底藏着任何情緒,他或許是難過的,可你不想這樣。
短短的49日,你陪着他去博物館,去超市,去便利店,去和從前的朋友吃飯,幾乎什麽都沒有變一樣。
直到最終要離開了,連靈魂都逐漸變成透明的那一刻,你看到月島擡起頭對上了你的眼睛。
“不要走。”
這是你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他在你停止呼吸的時候并沒有說出的話。
牛島若利體育館內歡呼聲幾乎要蓋過了記者的聲音,牛島若利微微俯下身皺着眉頭努力地聽才能聽到對方的問話,接着又游刃有餘地回答着類似于對手也很強,AD的勝利是所有的努力這樣的話。來采訪的體育記者和你是一個新聞電視臺的同事,他說着話的時候突然頓住了擡手按住了左邊的耳機,臉色陡然間變得很差。
牛島見他不說話了便疑惑地嗯了一聲。
“臺裏傳來消息,”記者眼睛已經紅了,“Syria某區被空襲,她在現場,剛剛醫院宣布了死亡。”
“你說什麽。”牛島恍惚間以為自己聽錯了最後的那個詞。
記者握了握他的手,然後說出了那句沒有任何用處的安慰:“節哀。”
周圍的聲音一瞬間遠離了,牛島轉過身去沉默着往更衣室去,同隊的隊友們正在身後商量着一會兒要不要去慶功,他只覺得自己好像被包裹在了真空層裏,連肺裏的空氣都一點一點地被抽幹淨,幾乎是跌坐在了長凳上,牛島若利的沉默并沒有讓任何人感覺到任何奇怪的地方,甚至還能伸手接過晝神遞來的毛巾,淡定地擦起了汗水。
全隊人回到大巴上,前排的星海和影山低着頭看體育播報新聞的時候被時事新聞插進來,遺憾地哦了一聲以後安靜的車內聽到了你的名字,剛剛還有說話的聲音,現在絕對的寂靜令人感到頭皮發麻,其他人不自覺地去注意牛島的反應,他正閉着眼睛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故意的,可是沒有人看到的是他緊緊握着的雙拳。
你可能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自己死了的人,領事館很快安排了将遇難記者屍體送運回國。作為一個幽靈覺醒的時候,是在你的葬禮上,牛島和他的隊友們替你擡棺,看慣了他常常穿的淺色隊服,這身黑色的西裝又新奇又帥氣,每個人在道別的時候都會将一朵白色玫瑰放在你的身邊,最後一個放上花朵的是他。
不善言辭的牛島站在那麽多人的面前,将悼詞說得很是簡單又沒有任何修辭,你笑着這個人的國文水平真是有夠差,又不斷地流着淚。
“她說過她永遠都會回到我在的地方,卻沒有說是怎樣回來,這是我的失誤,我應該和她商量好所有的方式,她總是認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我沒有看到她有任何一秒停下奔跑,我想她也不會希望我有任何的猶豫,我會永遠愛她,這件事我不會放棄。”
若利你還是放棄吧,你又笑了。
葬禮結束後他才打開了那個跟着你一起回來的行李箱,把裏面的新聞資料和錄像替你用紙袋裝好之後帶去臺裏,把你沒有洗的髒衣服拿出來放進髒衣籃裏,在看到那張放在最底下的你們兩個人的合照的時候,你看到他深呼吸了一下,眼睛稍微紅了還沒有流淚,然後又看到了你堆在角落裏厚厚一疊的信。
每一封的開頭都是——
若利,對不起。
這是你每一次出國時都會寫的留給他的最後的信,同行的人總覺得你迷信,彷佛留遺言是在做什麽準備一樣,現在看看,這不是用到了嗎?
其實說來說去都是些瑣碎的話,例如冬日晨跑多穿些衣服或者膝蓋痛的時候記得要找隊醫,無關緊要的廢話最是令人心酸,牛島坐在地上一封接着一封地拆開看。
每一封的最後都是——
我會永遠愛你,但你不要。
放下最後一封的時候,他昂起頭來,淚水慢慢又流回去。你想親吻他的眼睛,想擁抱他,想對他訴說一萬遍我愛你,事實上你也這麽做了,每一個吻都無法落在他的身上,每一句我愛你也無法被他聽見,可你就是這樣堅持着。
整理好所有的東西,你看到他從床頭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酒紅色的絲絨盒子,手指推開裏面是個款式簡約的戒指,他打開手機,你看了一眼上面的日程提醒。牛島在你最喜歡的法式餐廳預定了位置,還在邊上标上了求婚日。
他把戒指放在櫃子上擺着的你的照片前面,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要聽不見了,就這樣看着你。
你不知道他保持這個姿勢保持了有多久,只知道你反應過來時天已經又亮了。距離他日常晨跑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你希望他出門跑跑步,至少不用這樣一直沉默着。
他跑步的速度比想象中還要快很多,成了幽靈的你都要費些心神才能追上,具樂部的訓練因為賽季的結束而有幾日的休息,他這幾日便在家裏過着宛如你還在時候的生活。但每一次都會在替你多盛了一碗飯的時候愣上好久。
數着49日,你始終還是不能一直留下。
最後一日你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看着夕陽慢慢落下,想想這其實也是你最大的願望了,只是不能陪他看日出日落到老去而已。
門鈴突然響了,你的老同事竟然拿着那天最後的錄像帶過來了。
這是違規的,你和同事都應該知道。但是他只是告訴牛島這是截出了最後一段的影像。如果不交給他的話,會比違反規定還要讓他難過。
打開電視把錄像帶放進去,混雜着呼吸聲爆炸聲和電流聲,你的聲音變得微弱又不清晰,将音量調大,在一團黑漆漆的模糊影像中,他聽到了你最後一刻的聲音。
——我愛你,牛島若利,我愛你。
他的淚水如同決堤,而你一萬遍無法傳達的我愛你也終于是被他聽見了,在這49日期限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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